,她曾无意中碰上过两回,便试探了一番。那丫鬟也识趣,跟她说自家主人的坏话。其实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后来的连番试探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为了安对方的心,并且顺便刺探些内情。
“就这点子能耐,以为能骗得了我付莹珠吗?真真是笑话。”
待人都走远了,她这才直起身,朝不远处的珍璃馆望去。
似方才那般吵闹都无人出来阻拦,看来此处的守卫也未必像别处一样严密。她这样想着,脚下不停,朝珍璃馆去了。高明珠肯定想不到,今日这一闹之后,自己还会在这里出现。
借着朦胧的月色,她径直来到了珍璃馆。登上八角凉亭,倚在廊柱上,只见得眼前夜色沉静,虫鸣轻轻,一切都美好的似画中一般。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柔美的女声在寂静中响起,甜美得好似花蜜一般。
“是谁在那里吟诗?”一个沉稳的男声在夜色中响起。
女子轻轻的“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朝夜色中望去,唇边却绽放出一丝美好的笑意。
“不知是何人在此?”一个女声甜蜜而略显惊慌的道。隔着一道石桥,影影绰绰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男声忽然沉静了一会,随即道:“你过来。”
女子害羞的提着裙子,一边走过石桥,一边轻声问道:“您是何人?”
待走到那人近前,她禁不住一呆。
“你瞧我像是何人?”那人道。此时,遮住月亮的云彩正好散去,轻柔的月光下,露出了一张英俊而不是威严的面孔,唇上还蓄着胡须。
付莹珠羞怯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小女子不知此处有男子,夜深了,先行告退。”说着,却也不动。
“怎么,怎么快就要走吗?”那人顿了一下,道:“望尽天涯路?是谁教你的?”
“是从诗集中看来的。”
“你读书了?”
“是。小女子是书馆的女官。”
“哦?”那男子似乎有些惊讶,道:“你父亲是谁?”
“家父姓付,曾做过一任巡盐御史,如此正在京中述职。”
那男子点点头,“原来是付鸣的女儿。”
付莹珠惊讶道:“您认识家父?”月色下,她轻轻仰起头,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张,一派天真动人。
那男子淡淡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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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长公主手中的琉璃盏从手中滑落;掉在青砖地上,摔了个粉碎。“周围那么多人守着;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她过去?”
跪在堂下的侍女浑身一抖,颤巍巍的偷瞄了长公主一眼;小声道:“奴婢以为,也许是陛下一时兴起。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长公主盯了那侍女一眼,神色严峻。
“还有……也许他们将付女官误当做是公主您了,所以没敢阻拦……”侍女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长公主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这都是她造下的冤孽,是他们的冤孽。
寝殿内静得让人发慌,殿中将近半人高的蟠凤黄铜鼎炉中香烟袅袅;明亮的烛火;富丽堂皇的装饰都昭示着主人的地位不同寻常。然而即便是富贵荣华已极,却仍然有无法得到的东西。
半晌,长公主轻轻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侍女悄悄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整整一夜,整座大殿都灯火通明。
公主府内同样没有睡下的还有其他人。
“小姐,奴婢已经依您的话做了。”青雪在床前的脚踏上坐了下去,将手里的蜡烛摆在了雕花小桌上。
明珠右手支起头,半倚在大迎枕上。烛火微微跳动着,光影中,她的面孔让人看不清楚。
“做得好。”她笑道。
青雪有些忐忑的搓了搓手,道:“奴婢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
明珠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青雪犹豫了一会,问道:“小姐,这一次咱们真的能成功吗?”
半晌,明珠才缓缓道:“如果是旁人,或许会顺水推舟,甚至助付莹珠一臂之力也说不定。毕竟今上至今未立后,宫中也并未有宠妃。付莹珠再怎么说也有些资本,又讨人喜欢,没准就入了今上的眼了。照理说,这样的人才就该拉拢在自己身边的。但是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对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弄小把戏的人怕是会不喜。当然,光凭这个理由却不足以为惧……”说着,她轻轻眯了眯眼。
这一次,她终究还是兵行险招,胜负成败此刻暂时还不好定论。但是她相信,一个公主也许能容得下政敌,但一个女人却未必容得下情敌。自己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却被别人轻轻巧巧的抢了去。个中滋味,恐怕但凡有些脾气的人都无法忍受。
青雪并不知自家小姐所想,依旧是悬着心。万一那人得了势,恐怕就更加猖狂了。她有些忐忑的搓了搓手之,道:“时候不早了,小姐安置了吧,明日奴婢会早些去探听消息的。”
明珠依言在床上躺下,轻声呢喃道:“付莹珠,你可别令我失望才行。”
青雪探头冲蜡烛轻轻一吹,室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黎明悄悄的来临了,在一棵大槐树下,一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的在看着什么,略显疲惫的脸上神色越来越紧张。晨色依稀明亮的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仔细看过去,仿佛脚步略有些踉跄。
小丫头提着裙子就飞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搀住了那人,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小姐可回来了,奴婢等了您一晚上没敢合眼!”说着,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忙捂住了嘴。
被搀扶的女子扬起脸来,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采青,咱们这一次终于能得偿所愿了。”付莹珠色若春花,双颊晕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十分动人。
她有十成的把握,那人就是整个天朝中最尊贵的人,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官家。她从小就善于从细微处观察人的一举一动以便决定该做什么对自己才最有利,因此她也很早就懂得,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度和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是无法伪装和骗人的。
采青乐得快要合不拢嘴了,一想到自家主子已经踏上了锦绣前程,自己也马上就要脱胎换骨了。她探过头去,谄媚的道:“小姐……不,改称您为娘娘了。”
付莹珠高昂着头,面上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她付出了,也必定会得到。女子若是把清白之身给了登徒浪子,那叫不知廉耻,该被沉塘的;然而给了皇帝,那就叫游龙戏凤,是戏文中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的。
她得意的笑了笑,趁着不太明朗的天光,慢慢的朝宿舍去了。
倒头整整睡了大半日,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付莹珠懒懒的爬起身,身上还有些许不适的酸痛。吩咐采青拿体己钱请厨下置办了些酒菜,她边吃边盘算了起来。这一夕的风流,从那一位在榻上的表现来看,多多少少也是喜欢的。男人呀,即便是高高在上那一位也是一样的,都是喜欢新鲜的。
一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付莹珠面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娇羞。不论是从前那些大家公子的暧昧有心,还是后来和杜梦茹的假凤虚凰,都比不上男子有力的手臂和温柔的抚摸。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从未被人触及过的地方轻轻抚过,带来阵阵战栗,即便是疼痛也并不长久。鱼水之欢的滋味比她想象中的更好。然而这一切都比不过她将要得到的一切的兴奋——权利,地位,荣耀,高高在上……付莹珠想要得到的更多,更多。自从她七岁时读到“欲壑难填”这个词的时候,她就明白,这就是她。
昨日的动静不大,但也已经足够惊动长公主了。她已经侍寝过了,这一点无可质疑。剩下能做的,就是等人找上门来。
不出所料的,这一日傍晚,忽听门外有人叫门。丫头出去开了门,然后就见采青兴冲冲的跑进了内室,大声道:“小姐,紫,紫檀姑姑来了!”
付莹珠笑着坐起身,捋了捋鬓发,道:“还不快请进来。”
话音未落,只见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侍女,当中簇拥着一位面容和善的紫衣女官,容长脸面,身材微微发胖,正是长公主面前第一得意的女官。
紫檀女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榻上的女子一眼,见她身穿蜜合色小袄,身段窈窕,容颜娇姣美。再细看了她略显疏朗的眉心以及起身时有些踉跄的步子,心中已经数,微笑道:“奴婢奉命来请付女官,不知付女官可走得方便?”
听她口称奴婢,采青差点乐出声来,忙接口道:“天气热,我家小姐一整日都不太舒服,冰的份例也太少了些。”语气中的埋怨听得随同而来的侍女都不禁皱了皱眉。
紫檀依旧笑着,似乎并未在意。
付莹珠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被采青搀扶着走到门外。今日采青对她左一声“娘娘”,又一声的“主子”,极力的奉承着,她也不由得飘飘然起来,步子迈得不同与往常的矜持。一切都已成定局,她已经是天家的女人了,行止之间一定要带着主子的威严才行。要知道,她身为朝廷命官的女儿,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玷辱而不负责任。
来到院中,就见中间放着一顶青呢小轿。侍女们上前,搀扶付莹珠坐了进去。
“紫檀姑姑。”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就见明珠从门外一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打了灯笼的青雪。见了紫檀女官,她忙打招呼。
紫檀朝她微微颌首,含笑道:“高女官这么晚了从哪回来呀?”
明珠道:“书馆有些事没做完,就耽搁了。”说着,她的眼风一转,却朝着院中小轿旁立着的采青瞧了去,神情有些疑惑。
紫檀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明珠笑道:“姑姑慢走。”
小轿被四个婆子抬了起来,轻轻一颠,轿帘被风吹起,露出了里面付莹珠俏丽的脸庞,明珠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似乎又有些不知该问些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的望着小轿被抬出了院门。直到一行人渐渐走远,她的面上才缓缓绽放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月光照在一座宁静的院落里,一顶小轿悄悄的停了下来,侍女从轿内搀扶出来一个女子。
紫檀走上前来,轻声道:“请付女官在里面稍坐,自有人来伺候。”说着,看了采青一眼,道:“这位姑娘就到厢房歇着吧。”
说着,将付莹珠主仆安顿了下来,一行人就离开了。
又侍女端了茶点过来,付莹珠一边品着茶,一边观赏着屋内的陈设。这是一间三进的厅室,墙壁和帘幕上都饰有珠玉,周围四处都点着烛火,既不刺眼,也不黯淡,衬得内室珠宝的光华更加莹润。
她用挑剔的眼光四处瞧了瞧,弯了弯嘴角。这些算什么,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她听说皇宫中的含章殿内有一座偏殿修得十分华丽,聚集了天下所有的珍宝,那里才是真正配得上她的地方。想着想着,她渐渐觉得有些疲惫起来。昨夜她殚精竭虑的讨好那人,几乎将平生所学全部用上了,幸好效果甚佳,皇帝看她的眼神也很温柔,还夸她是才女。她笑着闭上了双目,开始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付莹珠悠悠睁开了眼睛,忽然觉得不对劲,略一动身子,身子忽然僵住了。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能动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嘴上似乎被什么堵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她猛的睁大的眼睛,拼命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全身都捆着绳索,连翻身都翻不了,似乎被身下的软榻上都被捆上了。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自己被人掳劫了?
不对,这里可是公主府,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
猛然间,只听得室内传来声响,似乎是有人推门进来了。她拼命挣扎着想呼救,却徒劳无功,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的面前挡着一扇会有牡丹屏风,透过缝隙,只能看到屋内有两个人影。
“你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朕了吗?”男子低沉而略带威严的嗓音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响开来,她不由得浑身一震。
“嗳——”只听得有女子轻叹了一声,柔美的声音百转千回,十分动听:“那日我不过说的气话,你也当真吗?”
“你这孩子,还是那样任性。”男子的声音略带着些无奈。
“你明知道的,我对所有人都任性,唯独你,我是不敢的。”女声带着撒娇的味道。
男子叹息了一声,道:“昨日打发了人来,既然这是你的意愿,那朕愿意成全你。你和后宫里的那些少有合得来的,若你想要,自己扶植一个也好。”
“我不要。你明知道的,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皇兄……”女子隐忍而带着丝丝哀切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弥散开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是朕的公主,是天朝的公主,是万千子民眼中最尊贵的公主。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