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也不说话。
“OKOK,我不问了。我八卦,我道歉。现在我送你回家?”
黎念点点头,挽着韩道的手臂下台阶。没想到随意一扭头,就再次看到了安铭臣。
他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正单手把玩着手机,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抬起了头来,嘴角有一丝笑意,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抱起双臂,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样。
这个动作很熟悉。每次当安铭臣蓄谋一定要做成某件事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姿态,这个神情,这个气势。
她就知道,一旦遇上安铭臣,就肯定没有好事。
黎念调回视线戴上墨镜,正准备彻底离开,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安铭臣轻笑了一下,然后开口唤韩道的名字。
黎念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安铭臣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韩道,萌萌刚刚一直跟我闹着说想和黎小姐再待一会儿,你也知道,”他一摊手,做出无奈的姿态,“我没办法,只能在你们这里讨一个人情。如果你信得过我,等会儿就让我送两位女士回家,两位看怎么样?”
这样的客气,韩道和黎念都没有理由拒绝。安铭臣自在地看着他们俩,表情坦然自若,那神情就像是在表达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黎念咬牙瞪着他弯起的眼眸,她简直要恨死了他。他是她见过的最厚脸皮的人。
第 二 章
二、
黎念坐在安铭臣那辆兰博基尼内,真是感到无比的挫败。
她依旧戴着墨镜,撑着头靠在车窗上,冷着脸一言不发。本来她刚刚是直接坐进车子后座的,因为不想和他挨得太近。可却被安铭臣硬是拽了出来,硬是安置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黎念恨恨地瞪着他,愤怒的表情不加掩饰,他却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淡淡地笑了开:“连生气都是这么漂亮。”
“……”黎念简直无语了。
遇到红灯,安铭臣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贴住车窗的头格开。黎念飞给他一记眼刀,他张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仍旧没有说出口。
黎念木着一张脸问他:“今天下午你堵住我的车子,是故意的吧?”
安铭臣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揉着额角,慢慢地笑开:“为什么我要故意去堵你的车?念念,我还没有思念你到用这种手段来见你吧。”
即使她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的每句话依旧能让她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黎念恼恨:“那您做出这么掉档次的把戏是干什么?”
安铭臣笑了笑:“我无聊,我乐意。”
黎念偏过头,冷冷地瞧着他。T市的夜晚光华流转,倒映在车里,她慢慢地望着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即使抿着唇都十分好看。
她盯着他看了有将近十秒钟,安铭臣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开车是他唯一的事业,那样专注和认真,几乎不符合他平时懒散的风格。
路过一家酒店,有强光忽然打进来,黎念突然看到他雪白的衣领上有一枚鲜红欲滴的口红印。
她看了一秒钟,嗤了一声,随即扭过头。
车子慢慢开上山上别墅。这是安铭臣众多房产中的一座,小而精致,每一寸都可以看出主人龟毛的考究癖好。黎念在这里一共只住过两个晚上,在她的印象中,这里就是一座堂皇的水晶宫,脆弱易碎,中看不中用。
但安铭臣一直都喜欢收藏漂亮的事物,这是她许久之前就知晓的事。他的每处房产,每件衣服,每个配饰,甚至包括她,他都务必要做到美学和精益求精。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在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在黎念的抵触稍稍松动后,在安铭臣心情很好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抱着她,摸着她的脸,面带笑意,一遍遍地叫她“念念”。黎念烦不胜烦,刚刚张开嘴要说话,他的舌尖便趁虚而入,吮吸纠缠,他的长睫毛微微颤抖,并且小心翼翼地搂住她,像是在宝贝一件得之不易的珍贵瓷器。
黎念因为回忆有些恍惚,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不由自主跟随他进了别墅。周围幽静地只剩下她高跟鞋的声音,安铭臣把门打开,室内一片黑暗,黎念突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黑洞,要把她吞得皮骨不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屋。安铭臣刚刚把手反手关上,另一只手就迅速揽上了她的腰。房间内没有开灯,只余下少得可怜的月光。黎念被他锁住手腕,他在她的脖子处辗转厮磨,携着他独有的清爽气息,并且带着危险的信号。
黎念回神得十分快,张口就狠狠咬上了他的脖子。但她的力气敌不过他,最终还是恨恨地放开,只冷冷地瞧着他,任凭他咬开她的扣子,然后气息平稳地冷静开口:“安铭臣,你费这么多力气把我拐回来就是为了和我做这种事?你随便勾一勾手,会有许多人想上你的床。”
他停下来,鼻息拂过她的锁骨,黎念能清楚感受到他不怒反笑。他剥下她的大衣,一手滑到她礼服的拉链处,一如既往的慢吞吞语调:“我和别人上床,然后好给你证据让你离婚?跟你做,是我的权利和义务。和别人,那叫通^奸。念念,别忘了,你目前仍旧是我安某人的老婆。”
黎念咬紧牙关:“好,那我也告诉你一个词。我不喜欢而你硬来,这叫婚内强^暴。”
安铭臣突然停下手,抬起头。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依旧是一片无法被忽视的浓重的黑,带着慑人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黎念顶住发麻的头皮望回去,半晌后他突然笑了笑,接着放开了她,自顾自地在旁边沙发上坐下,并且扭开了客厅的灯。
黎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被他扔到地上的大衣。安铭臣脱下外套,默不作声地解开了领口处两颗衬衫纽扣,然后一低头,正看到自己衣服上的那枚口红印。
他扭头去瞧黎念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视线于是撤离,低下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姿态慵懒,只喝水不说话。
黎念看他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讽刺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脚去了盥洗室。
她摸不准安铭臣的真实想法,也不晓得今晚他会不会突然变态地折磨她。虽然按道理讲,她实在不应该有这种念头。因为其实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安铭臣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强迫过。
但她也知道,他总是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最终自己服软。他不动粗,却比动粗更可恨。自从她二十二岁遇见他,所有的厄运都与这个叫安铭臣的男人有关。安铭臣想要搅乱她的生活,一直都是轻而易举。
他的眼神太朦胧,他的心思太狡猾,他的手段太毒辣。他可以轻易看出对方的软肋,并且在应该出手的时候,绝不手软。黎念从一开始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他,却依旧没能阻止住他要达成的事。反倒她自己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甚至连生理期都变得不准。
黎念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一直到周围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她穿了一件相当保守的睡袍,从脖子一直遮盖到脚踝,连手指抖可以完全掩盖住。
黎念一边摆弄着长长的袖子一边思考,她是否可以在里面藏一把刀,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学那些传闻中的杀手,对枕边人手起刀落,狠绝致命。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没那勇气也没那傻气。
黎念清楚地记得,与浴室相连的是他们那间富丽奢华的主卧室。她刚刚一边洗澡一边就在考虑着今晚要睡在哪里,这个问题让她纠结不已。
她刚刚迈出浴室,就被一个人扯进了怀里。
黎念睁大眼,看着头发也同样在滴着水的安铭臣,话说出来有些不稳:“放开。”
安铭臣恍若未闻,鼻尖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的身体都有些潮湿,黎念的脸颊挨着他的下巴,他狭长的眸子静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星,漆黑莫测。
黎念被他拢在怀里,怀抱很紧让她动弹不得。她尝试踹了他一脚,但姿势不准,力道小巧,被他直接忽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忽然开口:“今晚和我一起睡。”
黎念冷嗤:“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安铭臣仔细辨别着她的表情,在看到只有恼怒的反抗和淡淡的恐慌后,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接着突然放开了她,一个人自顾自地进了主卧室,修长的身躯覆上大床,良久都没动。
一眼瞥过去,深色的床单和他青色的睡袍像是融为了一体。黎念站在原地没有动,暗中估计着此刻反抗他的利弊和祸福。
安铭臣在床上撑起头,微微眯着眼瞧她,灯光柔和,落在他滴水的头发上,像是盈落了光圈一般。
黎念扬起下巴跟他对峙,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仿佛在估量着一件物品的价值。这是黎念第二讨厌的眼神,让她恼火得扭身就走。
安铭臣的声音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响起:“我一直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仇视我。”
他的语调无辜,眼神比语调还要无辜。黎念回身,他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两腿一曲一伸,睡袍略略散开,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姿态要多慵懒就有多慵懒,仿佛只是在顺便的谈天。
他们认识两年,这个问题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安铭臣不提,她自然懒得提。黎念一直以为他对自己造的孽至少有最起码的了解,如今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无耻。
她怒极反笑:“安董,安少爷,安铭臣,您还记得当初T市瞿山上的黎家吧?”
她说出来才发觉这话在网络上有多盛行,真是一点质问的力度都没有,一时懊悔得要死。安铭臣却是神色不变,只不过那双眸子再次眯了起来,像是在回忆。
“就我所知,”他慢慢地开口,依旧是那种独特的慢条斯理,“你好像一直对黎家都挺冷淡,以前是,就算被我收购了,也还是。你依赖的只是你自己,如今怎么倒是在意起它的死活来?”
黎念无声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我倒是觉得,”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去,慢悠悠地接着说下去,“其实你恨我,最大原因应该是觉得我气坏了你心爱的路渊吧。”
黎念像是一脚踏进了冰窟,又冷又急,惊得她顿时睁大眼。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这个人从不肯吃亏,她的事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路渊这两个字像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如今被他猛然生生揭开,她的指甲抠进了掌心,才勉强忍住没有歇斯底里。
安铭臣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依旧在安静地陈述:“病美男一个。假如他没有去世,你也不会一直记得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保住祖宗基业,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帮忙收拾那个烂摊子。”
黎念气得发抖:“明明是你趁着路祖父病重路渊又累倒住院公司一盘散沙的时候趁火打劫,你现在却说和你无关?安铭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安铭臣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眼神沉静成一团浓浓的墨黑。他对准她质问的目光,慢慢地轻声说:“念念。”
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黎念却奇迹般安静下来。
安铭臣念出她的小名的时候总像是有种魔力,每次都轻声得像是在呢喃,却总能让她激动的情绪立刻恢复平静。
黎念的表情冷淡下来,觉得没了力气,转过身去,话冰冰凉凉:“安铭臣,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黎念在客厅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她本来是打算去客房睡觉,可是许久以来一直围绕她的失眠今晚再度侵袭,她辗转反侧的结果依旧是睁大眼无奈地看着天花板。最后她起床,去客厅将全部的灯都打开,并且将电视音量不怀好意地调到最大,足以吵醒一头睡死过去的猪。
黎念有时候对自己也颇无语。她明明十分讨厌安铭臣,甚至害怕他,却又时不时地想要忤逆他,给他使一些小绊子。就仿佛是小孩子在面对一个未知物的时候,很害怕,却还是想撩拨。战胜与恐惧的感觉并存,甚至还带着隐秘的某种刺激。
安铭臣却始终没有反应。他一个人待在卧室内,黎念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电视的午夜剧场相当无聊,她不爱看,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换姿势,后来变得昏昏欲睡时,又觉得声音太吵,于是关小了些,到最后竟然真的趴在沙发上,以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确切地说是被热醒的。黎念睁开眼,发现空调调控的室内温度相当的高,墙壁上的温度计竟然显示是三十度,这足以热醒一头睡死过去的猪。
黎念怀疑这是安铭臣故意的。昨晚她让他睡不着,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报复。
周围静悄悄的,卧室的门开着,安铭臣已经不知去向。黎念猜想他或许晨练去了,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同床共枕的日子里,这是她了解到的少得可怜的他的习惯之一。
安铭臣的习惯一直都十分好。即使是收藏漂亮事物这个变态癖好,在外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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