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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秦如栩呷了一口酒。
“她家大厨腌腊货,问我要不要凑一份,你也知道她家大厨手艺了,有这好事还不赶紧掏钱,还省得自己受累。”
“顾哥,包姐姐是谁?”叶璇姑娘突然伸个头过来,手都搭上了秦如栩的肩膀,嗓音清丽,透着少女的调皮。
“包姐姐没谁。”秦如栩拍掉师妹的手,给小姑娘夹了一大块鱼肉,“坐稳,别摔了。”
叶璇嘟起嘴,做了个鬼脸,又凑向了左边的古剑心,“师兄,包姐姐是谁?”
古剑心给问着了,而且弄不懂师妹干嘛突然这么问,“什么包姐姐?哪里的包姐姐?”
宋亦柏看看顾念,又看看秦如栩,转转眼珠子,了然神秘地笑了,却不说,伸手拿了一个螃蟹,掰开默默吃。
顾念低头做装聋作哑状,她也拿了一个螃蟹,掰开来,用工具把蟹肉干净完整地刮在碗里,蘸着姜醋吃。
“哪有什么包姐姐,她听错了,专打岔,别理她。”秦如栩咬死不承认。
“什么嘛,明明听到师兄说包姐姐的。”
“我可没说过包姐姐这三个字。”秦如栩当然没说过,这是顾念说的。
熊天勇和许云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最近听说秦哥老是往玉府街那边跑,那里好像有一间味道不错的馆子,老板娘叫什么来着?”
“咦?!”小姑娘听到了有趣的情报,脸上带着揶揄的表情,“师兄~~”
秦如栩轻轻一巴掌拍在师妹的脑门上,“姑娘家家的,有点样子,让人笑话。”
“什么嘛,我又不小了。”
“是啊是啊,你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你要是再这样,就没人敢娶你了。”
“嘁,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跟着师傅过好了。”
“千万别!我娘还指望喝你的回门酒呢。”古剑心笑呵呵地插嘴。
“师兄讨厌!”少女娇嗔地轻捶古剑心,满桌大笑。
这一晚上过得很愉快,各种欢声笑语不断,听了不少江湖趣闻八卦,原来和安堂在江南郡以外的地方也挺有名气的,秦如栩说京城的医家同行都知道和安堂的名声,门下弟子或多或少总有几个在天子脚下那一亩三分地混得好的。
这一扯到京城的和安堂门生,就免不了要数一圈京城同行圈子里有势力的几家,到了一定阶层和地位,就免不了要跟官场和政治沾上边,帝都的政治环境多复杂啊,只要一只脚踏进来了,对他们的家庭和生意情况秦如栩都门清儿,讲起各家恩怨和政治势力,那是条理分明,顾念都听入迷了。
谈话的话题随时动态变化,从京城同行的身上重新拽回到本地同行要不了五句话的工夫,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古剑心托镖师从永洛城带回一阳丹的事。
镖局里的大夫做了十余种不同的实验,查出了几个药物成分,但到此为止,没有找到对破案有用的强力线索,更加证明不了一阳丹跟柳记药方的关系,非要勉强找一个好消息的话,就是得到一个“自己尽力了”的心理安慰。
众人皆开导古剑心想开点,不要太逼自己,他的所作所为和努力江湖朋友都看在眼里,柳家人也会体谅他的。
酒桌上的气氛在低沉了这么一会儿之后,被顾念的一个笑话给重新挽救了回来,大家继续吃酒吃菜,惬意享受。
一更左右开的席,将近二更才终于散了,收拾齐整,酒足饭饱,坐着羊车到大门口,这次顾念换了个车夫,马车和其他客人们的车子一样,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外,没有莫名其妙玩失踪。
互致再见,分头上车,同了一段路后,顾念就与他们分道扬镳,往自己家去了。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脸,煮了艾叶水正泡脚时,趁着记忆还清晰,顾念让哑姑拿来纸笔,把秦如栩说的京城同行的势力划分和政治派别都默了下来,想着说谁知道哪天就会派上用场,多知道点东西不吃亏。
过了几天平淡日子,在家歇了一个休沐,听了一箩筐万宝宝抱怨那个不死心的寡妇的话,那女人顾念没见过,就光听万宝宝一人说她怎么怎么样,她明智地闭紧嘴巴,回房拿了钱,去和安堂买药。
背着药筐回家时,从万记医馆门前过,街门敞着,院里有个四十多的女人在晾晒衣物,晒满了两根竹篙,靠墙的墙根下,还有一根竹篙上面挂满了腊鸡腊鸭腊鱼腊肉腊肠。
万大夫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给那妇人喝,两人站在一块相视而笑的画面很温馨,顾念觉得这要是真能成桩好事,也是积德。
街坊们看顾念站那发呆,凑上来说话,这些近在咫尺的邻居们把万家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老少爷们都觉得这好事对男女双方都不亏,万宝宝那小姑奶奶,再怎么心肝宝贝,又哪里比得上身边的老伴。
顾念摇摇头,不参合这家务事,免得刺激到了万宝宝,又拿她家撒气。
第101章
第二天上午,顾念在家熬药,中午早早做饭,下午上课。
万宝宝大清早跟哑姑结伴买菜,她买了一只肥鸡借顾念的厨房宰杀洗净用砂锅炖着,炖足了两个多时辰,中午拿回家给爷爷吃。
包寄桃提着食盒来送餐,现在她俩姐妹情深,什么话都好说,但凡下午有课的日子,中午就由包姐姐送菜,她自己煮锅米饭就得。节省时间,吃完了好及早出门,以免迟到。
顾念和哑姑正忙着把菜肴从食盒里一个个拿出来,却见万宝宝端着她的鸡汤砂锅,气乎乎地又回来了,咣地一声,把砂锅砸在灶台边上,盖都震歪了,溢出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厨房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包寄桃表现得最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女人,迅速地闪到了厨房深处,哑姑都比她淡定。
“干什么?哪来的野火在我这撒?”顾念责备地斜了万宝宝一眼,把食盒里的最后一盆菜拿出来,哑姑接过食盒暂时放到安全的墙角。
万宝宝瑟缩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嚷着解释,“我辛苦熬的鸡汤,爷爷才喝了一口就说咸了,那个女人还煽风点火,拿茶给他漱口,好像我的汤咸得不能入口似的。以前我一直是放这么多盐的,从来没听爷爷说咸了的话!都是她给改的!”
顾念觉得这很无聊,但又不能表态,“万大夫一把年纪,老人家口味清淡很正常。”
“人上了年纪,味觉迟钝,更喜欢重口味的菜,我加的盐量又没有变化。哪来的咸淡之说。”万宝宝争辩。
“你别跟我争,是万大夫说咸了。又不是我说的,你做给谁吃的菜,就要尽量按照他的口味喜好,你太久没认真在家做饭了,连你爷爷口味变了都不知道。”
“这又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女人腆着脸非要挤进我家,我看她就烦。一个外人,能有我好?爷爷现在天天在家里念叨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废话。媳妇当然比孙女好,你能陪你爷爷睡觉吗?”
哑姑和包寄桃俱都一副发根倒竖的受惊表情。
“死顾念!你怎么能这么说!”万宝宝果然爆炸了,跳着脚地尖叫。
“我现在是你雇主,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顾念瞪了一眼。
万宝宝立马偃旗息鼓。瞬间换了狗腿脸。“汤还热着,我也不可能再拿回去了,我给你们一人盛一碗吧。”
包寄桃从后面走出来。连连摆手,“我不用了,要赶回去照顾生意,我先走了。”
顾念对鸡汤也不感兴趣,“我这一盆莲藕排骨汤就够了,你跟哑姑吃吧。我赶时间。下午要上课,我先吃饭去了。”
顾念分出自己的菜量。放在托盘里先回自己屋去,哑姑拿了饭碗餐具,盛了米饭,用托盘盛着跟着走了,万宝宝自己拿了饭碗盛了两碗汤,把砂锅坐在灶上保温。
傍晚顾念下课回来,街坊里已经在传中午万家的八卦,为了一锅鸡汤又闹了一场,那寡妇午饭后就回自己家了,平日里一般都是吃了晚饭才与万大夫一道散步回家去的。邻居们有些在议论,是不是这事成不了了,万宝宝真不懂事之类的。
顾念当没听见这些流言,职场有职场的规矩,只要万宝宝别影响工作效率,她家里就是闹翻天她都不会过问一句。
厨房里万宝宝与哑姑拣菜洗菜,说说笑笑好像没有中午的事一样。
街坊间天天都有层出不穷的八卦新闻,连着几天后,顾念听到风声,那个寡妇再没在这里出现了,也不来看病了,大概是彻底死心了。街坊们遗憾一桩好事半途而废之际,又有人发现万大夫好像也变了,跟前阵子寡妇天天来家时的精神状态判若两人。街坊们都说,老头子身边没有老伴就是可怜,万宝宝的任性太没有限度了。
风声传到万宝宝耳里,加上爷爷最近精神和身体的确都不太好,多重压力让这有名的小姑奶奶有些吃不消,虽然没再敢跟顾念顶嘴发牢骚,但她的精神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工作效率,动作慢了不错,也没有以前细心仔细了,切出来的药片大小不均,这终于在腊月初的某个上午惹火了顾念,威胁要开除她,结果万宝宝当场罢工,坐在候诊室外的台阶上嚎啕大哭。
街坊们想劝又不敢劝,顾念也不理她,哑姑去拉她反而被推了个踉跄,也就让她一人呆着,反正坐在冰冷的石条上,受罪的是她自己。
院里正如此热闹着,外面跑进来一群孩子,说是有重伤病人来了。
顾念和哑姑马上着手准备接待病人,一个大妈看不下去,死拉活拽地把万宝宝给拖开了,不一会儿,街门外传来车夫拉紧缰绳和马蹄踏路面的声音,一个右臂染红了半边袖子的病人给搀了进来,直接送进诊室。
病人被安置在治疗床上,哑姑解除病人上身衣物,顾念询问受伤原因,可是送病人来的这些人七嘴八舌竟然讲不清受伤经过,好在后面跟进来一个熟脸,这才完成了问诊的步骤。
“董公子?这你的船工?”董元庆仍然一副饱经风霜的皮肤状态,看着比宋亦柏等公子哥儿老气不少,他这大半年在外面实实在在是历练了一番。
“客船的水手,就在城外码头准备出发,在底舱例行检查的时候被根突出的船钉给划成这样。幸好我来送行的客人已经进了客舱,腾出马车载他过来。”
“船钉?”顾念看了病人一眼,哑姑已经把他上身衣服都剥干净了,露出胳臂上狰狞的伤口。
“很麻烦吗?”
顾念迅速地初检了一遍伤口情况,“伤势不算严重,但生锈的金属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养伤期间家属一定要密切注意病人异常情况。回家后立刻煎药,可能夜里会发烧。提醒家属小心照顾。”
董元庆立刻离开诊室,跟外面的手下吩咐善后事宜。安抚病人家属,支取一笔生活费作为养伤的费用。
董元庆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下去了,卷了袖子出去,在厨房找到还在抽泣的万宝宝,要了胰子和擦手巾,就着冰冷的井水,洗了手又回到诊室帮忙。
顾念那边顺利完成治疗,开了张剂量比较重的药方,董元庆付了诊费。一群人抬着病人又急火火地走了。
把诊室和自己都收拾干净,顾念总算有工夫来搭理一下万宝宝,她板着不近人情的雇主的架式,明确告诉万宝宝对她家的家务事不感兴趣。她失控的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医馆的正常秩序。她现在放万宝宝半天假,让她回家去好好想清楚还要不要这份工作。
万宝宝哭得妆都花了,瘪着嘴。一脸委屈,可就是不提辞职,可怜巴巴地表示她会好好做事,绝不再惹麻烦。
边上街坊看着着实可怜,又心疼,纷纷帮着敲边鼓。劝顾念再给一次机会。
顾念没有心软,挥挥手。转身回屋看书。
哑姑给万宝宝打了盆温水,让她洗把脸再回家,别再惹她爷爷心急上火。
家里气氛压抑,万大夫自己都无心看病,病人这几天都少了很多,好在还有街坊会过来陪他聊聊天散散心,可看到蔫头耷脑回来的孙女,万大夫又叹气了。
万宝宝在家里根本呆不下去,她总觉得现在旁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怪怪的,这让她内心里很不舒服,在家里坐了没一会儿,她就跑街上闲逛去了,中午也没回家做饭。
顾念当天下午的课,中午照例午饭后出发,在学堂又碰到了一个病人,为了拉住受惊的马匹,手掌被缰绳勒出了深深的血口子,送来时整个手掌一眼看上去血肉模糊。
顾念本在课室里上课上得好好的,被小厮叫去了医堂,有资格在医馆实习的医徒和轮值的指导老师们围成一个大圈,集体围观。于是这场治疗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教学课,连最后包扎的绷带缠法都有人提问。
贴上胶布,包扎完毕,顾念就撤了,收拾器械、给病人开药方、交待医嘱这些事都有别人接手,她只管处理伤势。
再次洗了手,赶回课室,自然是早已下课了,她的书箱不知被谁帮忙收拾好了放在桌上,检查了没有遗漏物品后,顾念提着书箱去了杨益怀处,跟他说了说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