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摇摇头,才道,“硕亲王自己想不开,能做的阿玛早就做了,我哪里是为这个。我只是在想,后院女人多了,可真烦。”
吴开来心道您才多大,可嘴上只能:……
只是他的烦扰不过开了个头,府里就传出了好消息,春分守在门口等着他们,笑嘻嘻道,“福晋这几日不舒服,今日传了太医来,竟是诊出了喜脉,王爷发了话,主子们都有奖励,奴才们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呢。”
38、晋江原创发表
福晋如今已经年近四十;自从弘晖去后,便是一直想着怀孕,内外调理的法子不知用了多少;却一直没消息。这两年;却是熄了心思;对弘时却渐渐不错起来,怕是打着实在不行;将弘时充做嫡子的意思。
不成想;此时却是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雍亲王来说是件好事儿;满人如今多受汉文化的影响,对于嫡出十分看重,雍亲王如今养性养得挺好,却在孩子这方面缺了些,不但人数少,连个嫡子也没有。如今福晋这一怀孕,他怎会不重视?消息传出当日,雍亲王直接请了两个太医常驻王府,撤了妾室们的每日请安,又直接将府中内务交给了纳兰侧福晋,这才算放了心。
而对于弘时和弘历来说,这却不是个好事儿。不是他俩没有兄弟友爱之情,着实是在天家中,你上去了我便下来了,除非你天生残疾,否则哪里有个制衡之术呢?
弘时如今虽然没有说是养在福晋身边,可这两年的衣食住行皆是福晋过手,便是平日里的事情也多有提点,他不受雍亲王喜欢,福晋是他立足的唯一靠山。而万一生个儿子,弘时便是两不靠了,日后的日子更难过。
而弘历却更明显,他母亲是满人,养在雍亲王身边五年,这般荣宠之下,附中人哪个不把他当做未来的世子爷,可若是有个嫡子呢?福晋怎会容得了他?弘历要是摔下去,怕是连个活路都没有。
好在他住在松院,日常用水用饭都与内院没关系,这下人的怠慢却是不如弘时那么明显,只是府中难免便有话传出来,意思大致差不多,说是王爷还是盼着嫡子的,福晋一怀孕,四阿哥就靠边站了,若是生了嫡子,怕是四阿哥也受不了多久的宠。
这话春分几个听了气的不得了,便是吴开来这般精明的人也愤愤的,弘历瞧了却不甚在意,冲着吴开来骂道,“才三个月大的一团肉呢,你们就这样,若是真的生下来了,你还活不活?”
这话却是正理,几个奴才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忙认了错,好在几人一向聪颖,弘历提点了一次,便像模像样了,便是有人在他们面前冒了酸话,也能不紧不慢的回了回去。
其实弘历不是不愁,不过他愁得不是那个位置,而是便宜爹。三个儿子分就已经够紧巴巴的了,再多个小的,也不知道能给自己剩下多少。此时的他偶尔也会想着若是自己还是一岁多大多好啊,没脸没皮的,穿身小老虎装就能将便宜爹勾搭过来。
如今他有心没胆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弘历摸了摸专门让春分找出来的小老虎装,心里数了数,自从福晋查出来有身孕后,这都连着三天了,便宜爹都歇在了四喜院。他洗了澡上了床,抱着小老虎装叹着气睡了觉。
其实有个词挺适合此时的弘历,只是他不明白罢了——闺怨。
弘历一大早一醒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便宜爹正抱着他睡着香呢。弘历趁着初升的日头仔细看了看,眼底下一片青黑,却是不知昨夜何时回来的,怕是并未睡好。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不过稍微动了动,雍亲王就将他拽进了怀里,揉了揉他脑袋道,“再陪阿玛睡会儿。”
弘历便真的不动了,两人便这般躺到了日上三竿,雍亲王一睁眼,就瞧见弘历瞪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呢,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在他怀里,别提抱着多舒服了。忍不住就捏捏他的脸蛋道,“阿玛有何好看的,你也不多睡会儿。”
弘历却是突然想到了这几日的冷落,还有弘时那莫名其妙的上位,当即扭了头,哼道,“多看看,省得下回忘了。”
皇家无娇儿,可惜弘历却被雍亲王养的娇惯的不得了,就连他那别扭的性子,雍亲王也全部招盘接受,听了他这话,便知道这是对他前几日疏漏有意见,只是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弘历的脑袋,瞧着四处无人,这才道,“这是吃醋了,阿玛这几日忙得厉害,方才没空陪你,硕亲王的事情了了,也就行了。”
雍亲王好笑的将扔到一旁的老虎装捞过来,冲着弘历道,“你这是许久不穿想念了。阿玛也好久没见到你穿了,这几日正给吠园做衣服,不如再给你做件?”
弘历被说中心事,红了脸,一把将老虎装抓了过来,塞进被窝里,哼道,“哪里有你这样做阿玛的。”不过恼归恼,硕亲王的事还终究让弘历唤起了精神,他一直以为雍亲王这几日是忙着福晋的事儿呢,原是替硕亲王卖力去了。
雍亲王瞧着他那神色,便明白他心里想的事情,当即便道,“他终究只是糊涂点,反正他这糊涂性子满京城早就知道了,就让他再糊涂点,也比丢了性命强。”
这话说得模模糊糊,弘历倒是听不出对硕亲王的处置,只是知道命保住了,毕竟是自小认识的长辈,心情也开朗起来,狗腿道,“儿子伺候阿玛起床。”
这时好时坏的脾气,倒是惹得雍亲王哭笑不得。
硕亲王的事儿在京中算是件大事儿,圣上批复不久,处理结果便几乎人尽皆知了——硕亲王生性糊涂,混淆血统且不自知,因其乃是初犯,收回亲王铁卷,贬为庶人。福晋雪如和她的姐姐却被赐死。当然,一同被贬为庶人的还有皓祯、白吟霜、翩翩和皓祥。
对于硕亲王来说这是死里逃生,而对于翩翩来说,却与她当日与十四贝子约定的事情差得太远,在大牢里听到圣旨后,她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冲着天使道,“不不,不可能,就算是他们犯了错,可我和皓祥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连我们也要一起贬为庶人?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那边雪如却是哈哈大笑,冲着翩翩道,“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你是个回回,不明白这道理,难道连坐,诛九族你不懂吗?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凭什么认为裕善倒了,你却可以安享富贵?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翩翩仿若刚刚开了窍,受了不小的打击,冲着雪如道,“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你们犯了错要我跟着受苦?我是无罪的,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
雪如鄙视道,“凭你嫁进了硕亲王府,冠了夫姓。”
可翩翩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只是抓住天使的衣服,不停地诉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十四贝子,十四贝子,你骗了我,我要见他。”这话却没说出来多少,喜梅便扑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紧张的小声道,“主子,这话不能说,不能说啊。”
翩翩这才看到天使阴森森的目光下,她这才意识到,那是龙子,而她已经是庶民了,若是说出不恭敬的话,弄死她却也有可能,她恍恍惚惚的坐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与原来的世界不一样的。
天使瞧着她识趣的闭了嘴,这才哼了一声离开。
几人都被仍在了大牢外面,硕亲王和翩翩如今却是两看生厌,纵然他们俩心里都明白,此事错不在对方,每人都有每人的道理,可惜原谅这两个字,却不是能说出口的。
只是他们如今状况堪忧,硕亲王府已经完全被查抄,几人出了宗人府,竟是在京中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便是硕亲王原本嫁出去的几个女儿,也因着硕亲王府被抄,而自身难保,缩着尾巴做人且怕被拿捏出错处休回家中,更何况去接了硕亲王一家人住呢?
硕亲王拉着皓祯和白吟霜,翩翩拉着皓祥,两堆人中间隔了半条街远,一家人孤零零的在日头下晒了半个钟,雍亲王府的马车才到。苏培盛下了车,便打了个千道,“收到消息晚了,却是让您等久了,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地方,您先上车吧。”
如今已经虎落平阳,硕亲王有何好挑剔的,当即道了谢,便先将孩子送上了马车,然后才对一旁的皓祥道,“皓祥,过来上车了。”
此时,却是有另一辆马车过来,在翩翩身前停下,下来个和善的婆子,冲着翩翩请了个安。翩翩似是识得她,打起了精神极为不客气的说了句话。
那婆子倒是客气得紧,应该是赔礼道歉说了半日,又从身上拿了个小盒子出来,塞到翩翩手中,翩翩接过来背着他们看了几眼,应是十分满意,竟是面上露出些许笑容,算是了了此事。
待那婆子上了马车离开后,翩翩这才拉着皓祥走了过来,冲着硕亲王道,“咱们定是过不下去了,既如此,不如和离吧。”
硕亲王点点头,若是让翩翩跟着他,他八成也过不下去。只是和离书不是随便就能写的,翩翩自然跟着他们去了雍亲王安排好的地方。
几人被安排在小汤山附近的庄子里,一边休息,一边躲躲风头,如今硕亲王府案已经成了不少茶馆的谈资,若非有着大事发生,怕是热度一时降不下来,留在城中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这是处温泉庄子,周围的邻居不少,若是冬日里来,怕是也逃不过人们的八卦。可如今已近六月,这里却是冷清的很,硕亲王一家住在这儿,起码上街走走是不用碰到熟人的。
雍亲王本意是让硕亲王多住几日,可硕亲王竟是不愿久留,冲着苏培盛道,“雪如虽然对不住我,但终究老夫老妻一场,嫁出去的女儿害怕受牵连,怕是不会给她收尸,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于心不忍。我与雍亲王相交一场,他亦是早早提点了我,我却执迷不悟,终究落了这个下场,无论如何,我却是要谢谢他的。等谢完了他,我便去给雪如收尸,也算跟你们没有瓜葛。”
雍亲王听了后却是哭笑不得,这人一辈子二的不得了,此时却是开了窍,懂了事故。不过,什么叫没瓜葛,他的命都是雍亲王去求了来的,到如今却是知道避嫌了。不过日后终究不会真有多大交往了,雍亲王想着他喜欢弘历一场,对弘历又不错,便将弘历带了来,算是送行。
庄子的管事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名为宋章,从村口接了父子两个后,直接先迎了他们进了正屋,弘历被打发去洗澡,宋章便跟雍亲王汇报这几日的事情。
“裕善老爷一家如今倒是安静的紧,来的时候分了两拨,裕善老爷带着皓祯少爷,吟霜小姐住了偏院的正屋和西厢房,翩翩带着皓祥少爷和丫鬟喜梅住了东厢房。裕善老爷瞧着精神还不错,平日里笑嘻嘻的,还时常到田地里去走走,有时跟老农一聊就是半日,皓祯少爷和吟霜小姐都很沉闷,几乎不怎的说话。倒是翩翩和皓祥少爷,自从住进来,连东厢房的屋门都没出过呢,都是丫鬟进进出出忙碌。”
弘历此时正收拾好了出来,听了这话心中了然,当日翩翩怕是没料到自己也会被贬为庶人,连王府都抄没了,做了那么一番恨不得硕亲王去死的事,如今两人落得这等地步,就算在没脸没皮的人,怕是也不会多露面的。
这边收拾好,那边硕亲王一家便到了迎客的花厅中,与上次过生差了不过一个月时间,硕亲王却已然是两个模样。一家人都换成了普通的棉布衣服,看着就跟市井之中的小富之家一般,皓祯也不扯着嗓子喊了,见了弘历连头都没抬,白吟霜倒是依旧那副规规矩矩的丫鬟摸样,翩翩母子则是抱着皓祥,喜梅在一旁,站在了另一边,离着硕亲王远远的。
并未置酒开席,几人见面寒暄几句后,硕亲王就说了自己的意思,“我与翩翩有缘无分,此事我与她考虑都不周全,落得今日下场。如今我俩相看两厌,趁着您来,让您见证一下,我们便至此分开了。”
这话一出,屋内倒是无人意外,显然早就商量好了。硕亲王接着道,“皓祥是我儿子,翩翩,你若是要带着他,就跟你走,你若不想带着他,我便带着他。”
翩翩这才张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有些不服气在里面,“您带着他,他肯定排在皓祯和吟霜后面吧,不如我带着他,还有个亲娘疼。”
这话里怨气不少,硕亲王这在方面算是理亏,只是叹了口气,这事儿便定了。雍亲王让宋章写了和离书一式两份,两人同时签字画押,这事儿便成了。
夜里置了酒,雍亲王和硕亲王两人喝道半夜,依旧是硕亲王嘟嘟囔囔的说着自己的事儿,雍亲王依旧半句话都不多说,直到最后,硕亲王才醉醺醺地说了句,“是我错了,若是我能对皓祯与皓祥一般好,也不会这样。”
雍亲王却是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