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在自己的城堡门口停了下来,韦伯并没有立刻下车,他隔着车门,用于看着伊斯坎达尔离开时候一样的角度看着自己的城堡。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倒下。
☆、第九章(中)
韦伯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推开门走出了马车,“把马车里所有的书都烧了。”他板着脸对迎上来的侍从下令道,“伊斯坎达尔不会再回来了,他的房间从此以后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彻底断绝与那个人曾经有过的一切关系、将他的一切从自己生活中铲除,这样……说不定就可以忘记他。没错,只有彻底忘记他、当他从未存在过一样,自己才不会因此而感到痛苦、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做韦伯?威尔维特,而不是那个始终希望得到伊斯坎达尔帮助的傻乎乎的小子。
这里是自己的公国,只有靠自己才能保护它。他一路快步前行一边发布着各种各样的命令,最终在将要踏入书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那个……寻找我父母凶手的告示,撤了吧。”既然已经知道凶手,那么再挂着那个告示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只有杀人和被杀这两种关系,韦伯可以毫不犹豫的拿起剑索要对方的性命,但自己没有办法朝着伊斯坎达尔举起剑。
“我……肯定会下地狱。”他垂着头靠在门上看着自己的老管家,“忘记了父母的仇恨,甚至下意识的给凶手找借口的我,肯定是会下地狱的不是吗?”他无法原谅伊斯坎达尔对自己父母所做的一切、无法原谅不准备向凶手复仇的自己,“我会下地狱的,背叛了父母,决定忘却仇恨,放任凶手离开的我,肯定会在地狱的最底下忏悔直到世界末日。”
管家先生试图说些什么,却看到那位大公抬起了头,脸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用为我担心,我……挺好的,倒是有件事情我想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朝窗外看过去,在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另一头就是叛军的所在地,“那里……”他指了指那边,“叛军到底是什么?玛莎奶奶以前告诉我,那边是一群很特殊的强盗,但他们从来没有抢过我们的东西,显得就和邻居一样安全无害,但他们是叛军不是吗?到底背叛了谁?”
管家微一愣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小主人的失态、伊斯坎达尔的身份与森林另一边的那些人的联系,“殿下,难道说……”
韦伯摇了摇头,他不准备回答管家即将要说出口的问题,伊斯坎达尔的事情他宁可作为一个秘密、乃至于当一个梦来处理,曾经有过的准备和那个人并肩前进的梦想在彻底覆灭之后,虽然痛苦却依旧想把它当成人生中的最闪光的一个回忆,韦伯不希望听到有斥责或者反对的话从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口中说出来,“我……只是好奇而已,他们一直在森林的那一边,而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玛莎奶奶告诉我他们是一群很特殊的强盗,可是如果是强盗,他们为什么不来抢我们?”
“他们一开始的确不是强盗,事实上现在这里的老一辈也不曾将它们当成强盗看待,那些是贵族,大贵族。”管家先生说到这里,略微的停顿了一下,“应该说他们曾经都是大贵族,就如同殿下你所想的那样,他们全都是被流放了的贵族。”
流放这个罪名在韦伯的印象中还未曾见到过,但它所包含的意思却是让人极为心惊的,韦伯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那么……就是说,他们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比如说谋逆、行刺皇族或者是……背叛吗?”
“并不只是如此,少爷,”管家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事实上还有阴谋,以前流放的人是否犯下罪孽这点暂不做评论,但流放到培拉的人的确是冤枉的。”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甚至要追溯到先先代皇帝的一些隐秘,韦伯将管家先生说的一切话最终归结为一个有关于女人、权利、背叛和嫉妒的故事,当然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有人胜利有人失败,胜利的人登上王位、失败的人被流放到了这里。
“那件事情出来的时候,我还年轻,跟着您的祖父在首都,当时整个首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人都等待着最后的结果,那时吉尔伽美什殿下才只有两岁。”管家先生的回答让韦伯忍不住抬起了头,他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抓住对方话语里没有说出来的一些话,如果说先皇当时只有两岁,那么事情也就是二十三年之前发生的,算一下年纪,“……爷爷……你一开始就知道伊斯坎达尔是谁对吗?”
没错,这样一来一切就都有了解释。伊斯坎达尔之所以能够成为自己的老师是因为古兰爷爷的推荐,自己也曾经好奇过这两个人的关系,但因为双方都保持缄默,所以没能得到答案。
“不、不是的,少爷,老爷和夫人的事情也是刚才因为您的太过失态而让我略微的猜到了一些,在事发的时候我的确疑心过对方,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事发之后您的权利被彻底架空,之后那位先生突然找了上来,说要当你的老师,第一次我拒绝了,但接下来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不能看着您就这样被人欺负,最终我同意作为介绍人,让伊斯坎达尔进入城堡,成为你的老师。”管家的一番话让韦伯越发痛苦,自己的无能甚至让敌人都看不下去了的认知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出去!出去!告诉所有人,从此以后那个人的名字……再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
自己是个无能的蠢材、是一个连敌人都看不下去的笨蛋,就如同一个笑话……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对于现在的培拉而言,绝对不能有一个郁郁寡欢的大公,在现在这种阴云密布的局面里,只有前进才是唯一的选择。
☆、第九章(下)
只是这话说的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对于整个乌鲁克而言,培拉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太多的产出足以应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出现的大战,甚至也没有多余的人可以作为士兵。如果按照西里西亚的做法招募佣兵团也没有足够的财力。
战争耗费的是人和金钱,没有这两样东西就只有败北这一条路,而韦伯不想投降,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到一条可以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的机会。
当然这种机会从一开始就存在,当然高收入的同时带来的也是巨大的奉献。
培拉在国境线边缘,毗邻菲奥特山脉,与邻国一山之隔,这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走私贩来来往往,这是公开的秘密,哪怕是父辈乃至于祖父辈都未曾想过将这群走私贩子消灭掉,培拉每年财政收入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那群走私贩子贡献出来的。
他们贩卖各种各样的东西,生活物品、马匹、金银珠宝乃至于女人。
当然最后那个是被严厉打击的。
韦伯也在认真的思考走私这件事情实行起来的可行度,他想要贩卖的是比那些走私贩子们所要交易的更加危险的东西——武器。
培拉盛产树木,其中有一种树是作弓箭最好的材料,一般来说这些木料最终都会作为贡品送到首都,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如果将它们作为交易物品,让走私贩子穿过菲奥特山脉直接进入邻国,那么将带来大笔的利润,那些钱足以将整个培拉彻底改变,不不,如果让走私贩子进行这件事情可能走漏风声,只有……自己亲自跑几次才行。
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测就可以视为叛变处理,但现在韦伯别无选择。
作为一个想到就要做到的、有足够干劲和勇气的年轻人,他照着自己的思路很快就对自己拥有的存货做了清点,如果按照黑市的价格,这里所有的木材可以换到三年到五年培拉财政的总收入。当发现这样一大笔财富就静静的躺在自己城堡地窖的时候,韦伯内心充满了雀跃、兴奋和无名的恐惧。
可是他的这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并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小主人因为种种可以推测得到的原因而导致精神失常,在他们看来这种疯狂、毫无理智的主意毫无意义,管家先生用一种少爷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做生意的眼神默默的看了他一会最终将他带出了地窖。
这种举动让韦伯很是苦恼,他有一种被彻底漠视的感觉,伊斯坎达尔的事情也好、走私生意也罢,还有极有可能要发生的战争如同一个有一个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承认自己的想法天真而荒唐,但……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作为年轻的、从各种意义上还暂未成年的孩子,天真永远与勇气并驾齐驱,当然这两者一旦在权利和欲望的催化下最终会进化成任意妄为。
韦伯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极不理智,但他毫无办法,他不想就这样束手待毙,那种渴望着成就一些事业让某人看看的想法盘踞在他的脑海中,彻底的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在三天之后,他一个人以一种年轻人独有的有勇无谋走进了菲奥特山脉。
他并没有到过山另一边的地方,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山上到底有多少小道他是相当清楚的,按照他的速度翻过山脉大概需要十天,考虑到补给和一个人行走的危险度,韦伯并不认为直接穿过山脉是个好主意。他知道有个地方聚集着一批走私贩子,这个季节他们往往会游走在山脉两端,贩卖各种农作物种子。
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一路上也会进行的很顺利,如果自己许以一定的金钱作为报答让他们带自己过去,说不定可以成功。这是极为冒险的想法,韦伯也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出门过,但他想试试看、想看看自己在没有别人……特别是伊斯坎达尔的帮助下,可以做到哪一步。
当然,他的周详计划的确在一开始带给了他成功,虽然走私贩子们对带上一个小孩子上路有些介怀,但最终在少许金钱和答应一路打下手的作用下,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略有些麻烦的要求。
但当真的上路的时候,韦伯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天真了。
他不习惯、应该说非常不习惯没有人在身边的日子。
☆、第十章(上)
走私贩子的生活里充满了韦伯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怪异味道的烟、劣质的酒、粗话和各种粗俗的举动让他不知所措。那些人吃的东西和用的东西乃至于睡觉的地方都让他束手无策,但现在韦伯并不是培拉的大公,而是一个普通果农的儿子,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单身一个人已经非常危险,如果再被对方看破身份,得到的绝对不会是尊重。他曾经看过不少书中描写过成为俘虏的贵族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比起那些侮辱可能死亡还是幸福的。冲着这一点,他收敛起所有的不适应,小心翼翼的坐在火堆最远处的角落里打量着所有人的面孔。
他的这种小心谨慎的确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那群走私贩子眼里,这个小子不过是一个要去邻国镇上买些特产药给母亲的小孩子,这一路上虽然还要供他吃饭但也算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自然不能算是一个有威胁的人物。很快他们便打发韦伯往石头后面的一个避风处躺着,并且告诉他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出发的时候。
不得不说年轻的大公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足以让所有人惊叹的忍耐力,他毫不在意的用披风把自己牢牢裹住然后躺在了地上,虽然这让他极为难受,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一切不适合这个时候发挥的想象力,果断的闭上眼睛,将硬邦邦的地面当成自家温暖柔软的床。
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韦伯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只看到远处森林里突然窜出了几匹马,走私贩子们显得很惊讶,他们中的几个跳了起来迅速的拔出了武器,但很快又放松了戒备。
“这么晚了,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帕迪卡斯大人,难道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那个被成为帕迪卡斯的人用一种冰冷的语调说道,“我的主人想问问这几天有陌生人要过境吗?最近时局很乱,我的主人不希望有多余的人穿过这座山。”
韦伯根本不需要看对方也能猜到那个人的身份,在自己的公国里并没有一个叫帕迪卡斯的人可以被尊称为大人,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他根本不了解的森林那边的伊斯坎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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