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么?
不久勉强压抑了心中惊慌的小二战战兢兢送上了两坛泥封的酒,唐代寻接过了,顺手拍开泥封,取了桌上的酒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韩琦与太公玄居兀自沉浸在原本的情绪中,勉强道了谢接过,却根本无心品尝。宗傅阳还好,一口喝下后双目中反而带了些清明。
展昭原本是不想喝酒的,在这种时候按照他本身的个性也不会轻易沾染酒水,可是,他看了眼唐代寻,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动,便干脆利落的接过,一口引尽,又将酒杯推回那人面前,返还了个意有所指的笑容。
“现下情况不明,大家也别这般紧绷,喝点酒安下神好了!”唐代寻说着,给宗傅阳添满,目光扫过展昭,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忽道:“今晚之事,展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展昭环视了众人一眼,眉头微蹙,“大家不觉得,今晚的刺杀太过诡异么?还有路上遇到的些事情,对方仿佛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凡此种种,似乎都透着不对劲。”
“南侠可是觉得蹊跷?”太公玄居跟着皱起眉,不确定的道。
“正是。”
韩琦伸手敲了敲桌子,低垂了眼,也不说话,只是侧耳倾听,少见的安静。
见状,唐代寻心知这个沉默还是要靠自己来打破了,他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酒杯,用三指揉搓把玩着,微微抬了眼:“展大人可否说得明白些?”
还是要说么?展昭看了一眼宗傅阳,极轻的从自己的胸腔之中呼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展某是说,我们之中,除了我与宗兄弟,剩下的三个人必然有一个内奸——当然,也包括你。”
他此言说出,除了宗傅阳,其他人都没什么惊讶与色变,展昭所言他们全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展昭会干脆利索的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不过,展昭接下来又补了句:“这只是展某个人臆测,大家大可不在意的!不过对此,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无人说话,这种事情从展昭口中说出和从他们口中说出完全是两个概念。展昭是公门中人,他当然可以说。他们却不行。一时间,方才的沉默再度回笼。展昭心底轻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惊讶,径自收回了放在一旁的凤纹簪,转眼看向唐代寻,忽然轻轻敲了下已空的酒杯。
唐代寻挑眉,什么也没说,又给他添满。如是三次,待展昭再将酒杯推回时却笑了起来:“展大人果然爽快,只不过——此时夜深,唐某又是吝啬之人,这酒就恕在下不能与你分饮了!”
展昭笑道:“唐兄客气!承蒙厚赐三杯已是感激。怎敢厚颜再要?”说着竟站起身,向着众人道,“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要休息的,展某先行回房,大家若有何事尽管去叫展昭便是!”
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众人自然看在眼里,只是现在大家都有心事,谁也没做多想。听展昭告辞,也都跟着站起身来:“展兄客气!”
“南侠请便!”
“展大哥早些休息吧!”
登时众人纷纷起身,互相又客套了几句,见展昭抱拳后转身上楼,除唐代寻外其他人不久便也一一回房了。只是韩琦在上楼之前刻意回过头看了眼依旧坐在那里的青色身影,那人察觉,侧头对他浅笑,同时礼貌性的举了一下手中酒杯。
韩琦见了,立刻回以一笑,心中却是一僵。他转过头,敛了笑意,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他最近已经捉摸了很久的名字:唐代寻……么?你要寻的究竟是什么?我——倒要看看……
与此同时,和宗傅阳一起回屋的太公玄居在宗傅阳收拾床铺的时候漠然站在房间门口,透过半开的门缝静静看着楼下,看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眼中除了饱经风霜的沉稳,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到身后传来宗傅阳疑惑的询问声,太公玄居回过神,最后看了眼不远处展昭和唐代寻的房间,一言未发,径自转身关紧了门。
这一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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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展昭道:“既然如此,展某就不客气了——反正展某已经习惯了睡在里面,朋友之间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唐兄应该不是会拘于小节的人罢!”
“如果说是凤纹簪,”唐代寻接过话头,看着展昭探询的眼睛,忽而一笑,“唐某绝没见过。展大人想知道的是这个么?”
太公玄居打眼远望了一下,喜道:“如无意外,我们明日就能到了。最迟明日傍晚之前我们就能进入兖州城。”
展昭忽然想笑,极度想笑——若非此时身处敌中,他想自己一定会仰天大笑出声,直到生生笑出泪水来才罢休——展昭啊展昭,你、你果然是个笨蛋!
………………
第十章:
:展昭果然是个笨蛋等到唐代寻回到房间的时候,正见到展昭招呼了小二将用过的洗澡水搬出。打眼一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已换去了先前所着的蓝衫,改穿了一身玄色服饰。腰间松垮,没有束缚,腰带和先前的衣物则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此时那人发梢仍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完毕。唐代寻忍了又忍,总算是将原本冲口将出的一句习惯性话语换成了另一句:“猫毛未干——展大人倒是好快的速度!”
一个“猫”字因为临时改掉而有些含糊不清,展昭直觉的皱了下眉头,没听明白,却未打算追问,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道了声:“好说!”却也就不再理会与他,转身径自拾了先前换下的衣衫,团起放在一旁。
唐代寻却不知何原因,一张平日里犀利的嘴忽然闭了去,一个人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上的酒杯。隔的远了,展昭依旧能闻到那人身上散发的属于花雕的酒香——方才剩下的酒他都喝了么?展昭脑海中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一闪即逝。
就这样双方都默默不语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和物品,直到就寝之前,看着那张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床,两人才又找到了可说的话题:“展大人,房里床只一个,你我如何分配?”
“唐兄以为如何?”
“在下随意。”
好个随意!展昭道:“既然如此,展某就不客气睡里了——反正展某已经习惯了睡在里面,朋友之间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唐兄应该不是会拘于小节的人罢!”
那人嘴角微勾,抬头与他对视了一下,一双凤目中某种光华一闪而过——
“那么唐某恭敬不如从命!”
……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本就赶了许多路,加上先前一番折腾,此时都觉得有些疲累了。展昭和衣在里躺下,不久就感觉到身侧有人过来躺好。他心中微微一动:说是抵足而眠,那人却未换过头去,而是和自己并肩——展昭不适的向里挪了下,思量一番,干脆转过身去,不意外的对上那人晶亮的眸子。
“唐兄不困?”
“尚好。”唐代寻勾了下嘴角,依旧是那般懒懒的语调。
“展某可否问唐兄一件事?”
唐代寻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看着展昭,慢慢笑开:“若是依旧是关于我是谁这类问题,请恕在下不能回答。”
“展某还没那么不识趣。”展昭不着痕迹的笑了下,“先前是展昭唐突冒犯,还望唐兄见谅。既然要猜,展某就猜猜看——不过此番展某更想知道的是……”
“如果说是凤纹簪,”唐代寻接过话头,看着展昭探询的眼睛,忽而一笑,“唐某绝没见过。展大人想知道的是这个么?”
“唐兄慧眼。”
于是话题到这里,两人都聪明的打住了,谁也没有再进一步问下去或者说下去的打算。展昭见那人翻了个身,将双手放于脑下枕着,闭了眼不久就沉稳的呼吸起来,像是已经睡着。自己便也跟着轻轻翻身,虽闭了眼,心中却是思绪翻飞,一时却无睡意。
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一一自他脑中浮现,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尤其是今晚,那些偷袭的的人……身边的谜团一天多过一天:先是那个叫做林文筠的女子,关于白玉堂的两首诗,今次刺杀对方的来意,天成镖局灭门惨案,以及——必然存在于他们之中的内鬼……
现下除了宗傅阳,余下三人展昭谁都信不过。太公玄居还好,他是天成镖局本身的元老,而韩琦和唐代寻……虽说在江湖上,因为义气互相帮助常有其事,但是此番他们明知这一路一定危险重重却还一定要跟上来,这份热情就未免有点过了头了。
前往兖州的这一路上屡屡受袭,对方派来的人也越来越厉害。尤其是今晚,更留下了这样一首内含玄机的诗:白玉堂,白玉堂留……这件事情莫非当真和玉堂有关?还是——根本就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义想要做什么事?
心中想到白玉堂,熟悉的难受感又浮上心头——展昭紧闭了眼,默默压下那种难受的感觉——不能再想白玉堂!想想其他的,其他的……例如唐代寻……
唐代寻……感到心中渐渐趋于平静,展昭不动声色的睁眼,看着面前那张陌生的脸庞——这个人,是所有人之中他最摸不透的一个!韩琦固然诡异,太公玄居固然可疑,但只有这个人让他打心里觉得不安!
展昭自认自己的涵养功夫和定力都不差,可是当着这个人的面,他却常常没来由的焦躁,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心底深处隐隐有什么叫嚣着想要喷发而出,却偏偏没有宣泄之处,只能一点一点在心底闷着,什么也不能做。
先前他提出要和这个人住一间屋子,就是为了就近看着他,想要找出这个人的不对劲。还有方才,之所以要抢先一步选择睡在里面,而将唐代寻留在外这个一旦出事可以随时做出反应的位置,就是一种试探。
说到试探,还有今天晚上他的那番话。
他们之中有内鬼,这件事情只要是明眼人就应该能看得出。只是对此大家一直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打算捅破。直到今天晚上他一句话将所有事情一口气挑明了一半——
“展某是说,我们之中,除了我与宗兄弟,剩下的三个人必然有一个内奸——当然,也包括你。”
这样一句话,一方面是对大家的摊牌,想要看看大家的反应,而另一方面,也是对所有人的试探——宗傅阳除外,其他三人的反应都异常平静,但是很明显,从那一刻起大家都开始真正互相猜疑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挑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处,尤其还会使大家心难齐。可是这种时候,或者只有这样才会使对方尽快露出马脚——玉堂,若是换了你,现在的话你会如何做?会不会直接……
惊觉自己的思绪竟又绕回了原处,展昭一个激灵,猛地握了握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时却不敢再想东想西了。他最后看了眼呼吸已然均匀沉稳的唐代寻,静下思绪,慢慢合了眼。
算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只要他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如有意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
也许是先前出师不利,那些黑衣人偷袭过后就没再来,这一夜倒再无话。众人各怀心事沉入梦乡。第二天一早起身,也不多言,径自收拾了东西,早饭过后就起身赶路了。
因为展昭昨夜的话,从这天一早起,众人之间明显不若往日热络。宗傅阳作为五人之中最年轻的人,阅历也最浅,自然是他们之中最弄不明白这些波涛汹涌的人。但是他心中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路上干脆跟紧了展昭,也不多言,只是沉默的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与宗傅阳一样,展昭也一直在注意三人的反应。太公玄居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板着脸,脸上也无多余的表情,只是落在宗傅阳身上的视线明显比平日要更多了些;唐代寻依旧是原来那样,懒散的垂着凤眼,不言也不语,唇边那道若有若无的微笑却更加明显了,那道弧度,细看之下能明显品味出一种叫做“嘲讽”的感情。
至于韩琦的反应,却是众人之中最反常的,因为从始至终,所有人里只有他还一直在试图和大家搭话。只是众人都心事重重,除了唐代寻,谁都没心情与他像平时一般谈笑。所以一路上一直只听着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的高谈阔论。
不久已行了半日,众人除了在半路的茶肆里歇了一下之外一直马不停蹄。渐渐地日头偏西,韩琦打马上前两步,望了望远处,回头道:“哎!展兄,我们离兖州还有多远?”
“展某说不准——太公前辈觉得呢?”
太公玄居打眼远望了一下,喜道:“如无意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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