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静静的进了餐厅。杨慕初哈欠连天的喝了一杯牛奶,因为昨晚折腾的狠了。又饥火难耐的吃了三笼生煎馒头。饭量堪称别开生面。
他惦记阿次,叫厨房把鱼片粥端下去,重新做了线粉汤,点心选牛奶小面包。正要给阿次端进卧房里去,阿次却溜溜达达的自己下来了。
杨慕初见他走的挺慢,显然是在硬撑。便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阿次面目严肃的对着一碗粉汤神游天外。扶着腰揉了揉,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出条尾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十分难受。
杨慕初敲了敲桌子,唤回他的三魂七魄。“你不是不舒服?我帮你请了假。今天在家休息。”
阿次摇了摇头,因为饿的很。也腾不出嘴来说话,只是低头大嚼。杨慕初见他吃的满嘴,好笑的拿毛巾给他一擦,“别逞强。”
阿次目光闪烁,“总请假,不好!”
杨慕初见他这样说,倒也不好勉强。只笑着一拍他的腰,阿次一动,那地方就刺痛不已。只好僵直了腰身。蹙眉看他。
用罢早饭两人各自登车,忙自己的事业去了。
再说冯清源,自从同杨慕初定了协议。便部署人手,探入陆军医院。奈何医院耳目众多,没有完全之策不好贸然动手。
杨慕初上午在公司处理事物,召集伙计。下午冯清源约了他看赛马。便早早乘车来到赛马场。冯清源见他也穿了猎装马裤高筒靴子,摩登洋派。那打扮已经提前进入深秋,两人都爱漂亮。浦一亮相,竟然和穿了情侣装似的。
冯清源本来爱他性格强势,能说会道。如今见了他那极品小白脸的架势,简直忍不住要神魂颠倒。她对杨慕初感情复杂的一言难尽,暗道:“伊打扮的这么风骚,不去做拆白党真是可惜了。”
然而理智尚存,没有流露出来让杨慕初耻笑的道理。只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人在万众瞩目中坐进马场看台。杨慕初得意非凡,笑吟吟的同熟人挥手示意。那派头堪比文明戏里的大明星。
两人交头接耳的嘀咕不休,旁人看来是对青年小情人甜言蜜语。其实同情话毫不沾边,内容血腥乃是策划一桩暗杀。一时两人商量完毕,杨慕初给冯清源一叠钞票要她买十六号。冯清源领命而去,与外面的伙计接上头。
不一会,陆军医院方向火势汹汹,乌烟瘴气的缭绕上了半空。救火会的哨子吹得人人侧目,都不看马了。全部涌到马场前去看热闹。杨慕初不知医院方面是否得手,仍是安静的稳住了自己。
冯清源笑道:“阿初,你好耐性啊。这么坐的住?”
杨慕初心不在焉的绕起她一撮头发,在鼻端一闻。“你的人加上我的人。他要是再不死,那也太没天理了。”
秋日柔和的阳光照在杨慕初脸上,他那笑令冯清源一滞。“阿初,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杨慕初嗯了一声,面容真诚:“忘不了。清源,我们是好朋友。你我合作只有好处。”
冯清源面容冷冽,“你最好别忘。”
医院方向远远传来枪声,杨慕初一震同冯清源停止交谈。两人目光相对,都不想落了下风。云淡风轻的对视间,电光交汇。
杨慕初转着打火机,叮叮的响个不停。“你的人暴露了。”他惋惜的叹气,“看来情况不太好。”
冯清源哼道:“还是担心你的人吧。”
两人亲密挽手而行,挤出看热闹的人群。在马场门口上了车。往电影院而去。
此时刘阿四正隐藏在医院对面的一栋小二楼里,二层窗户拉着蓝布小帘子。他从布帘后打量着医院起火的窗户。两声枪响,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女人跳出窗户,摔死了。
窗户中探出一颗头,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大叫八嘎雅鹿,将两名手下噼里啪啦的一顿巴掌。
刘阿四皱紧眉头,手枪上了保险。
行动失败了,他现在的责任是清理自己人,防止落到日本人手里。不一时,医院门大开,担架从后门抬出个半死不活的白大褂大夫,刘阿四看的分明。正是自己的伙计。他木着脸抬起枪,心说:“兄弟你放心的去吧。家里老板会帮你照顾的。”
正要开枪射击,一名留着仁丹胡的日本人闯入他的视线。是田中,他带着一顶军帽。同身旁护卫打扮相同,健步如飞的走向门前汽车。
机不可失,刘阿四仿佛一瞬间通了电。向田中连射三枪。田中身前的一名特务在血雾中脑浆迸裂,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倒了下去。田中胸前中枪,一众人等急忙围住了他,把他护在中央举枪还击。子弹呼啸打得小楼砖石飞溅,一颗尖利的碎石子,甭在他额角。顿时血流了一脸。
刘阿四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捂住伤口。他是老手,知道对方人多势众此时不能恋战。一枪解决了那个担架上的伙计,他略带遗憾。猫着腰从后窗跳了下去。
医院门口还在热热闹闹射击,乒乒乓乓响声震天。那一枪应当射穿了田中的肺,他身在医院。保不齐能救活。刘阿四加快脚步。马上通知冯清源,还能来得及取他狗命。
杨慕初身在电影院,心灵却远离万里。几乎想要穿透墙壁,飘到田中身边,亲眼看看他的死相。冯清源也是暗自着急,所以尽管屏幕上两位大明星凄凄惶惶的谈情说爱。却一句话也没进二人耳中。
杨慕初正自神游的心旷神怡,一名伙计匆匆而来。对他附耳说了句话。杨慕初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对冯清源一笑。“清源,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他心急火燎走过黑暗的长廊。走进外面一间包厢里,刘阿四用手绢按着头,同他打招呼。
杨慕初道:“怎么,受伤了?”说着拿起他那手绢看了看,“创伤面长,需要缝针了。”
刘阿四恭敬道:“没关系,老板……”他附耳同杨慕初讲了来龙去脉。“现在,那个人还在医院里。”他比个手起刀落的架势。
杨慕初疾走几步,垂头思索。面容阴沉的犹如修罗。“那就再来一次……我不信他真是九命猫妖。还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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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波折
阿次在培训部做小职员,当真是艰辛波折一言难尽。
同事们皆知道他有个富豪哥哥,又见他穿戴名牌出手阔绰,还开着汽车上下班。纷纷向他打秋风,阿次一概来者不拒。散漫使钱之下,便有些油滑的特务趁机与他结交。出面兜售情报。
阿次警惕性很高。往往婉言谢绝。
这天晚上,众人在清酒屋大吃二喝。杨慕初被拉着付账,一群日本教师打着拍子唱家乡颂。有人唱着唱着掉起眼泪。杨慕初知道一大部分人都是被军部强征来的,离家万里难免有思念之情。其中一位有商君,是最极力反战的人士。不知是怎样通过政治考核的。他又嘟嘟囔囔的同阿次嘀咕,表达对军部侵略思想的不满。说的几位年轻老师精神亢奋,连连附和。
阿次见他太过高调,总怀疑他是特高课的特务。这时有商见几个年老的人并不出声。便问他道:“慕次君,你说说。军部这举动是不是自寻死路?”
阿次是里面唯一的中国翻译,这个问题太尖锐,他不好回答。此时就打了个哈哈。笑道:“有商君喝醉了。咱们还是早点散了吧!”
其他人都嘻嘻哈哈的解围,这话题就揭过去了。
阿次走出酒馆大门,一阵微风吹上来。他酒意袭来,歪在车座上不想动弹。心里烧得难受,热血在他心中涌动。他对着敌国的一帮间谍,并不能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的祖国辩解。但是无声的语言化为力量在他血液中奔突呐喊,不能平息。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摸上来,阿次本来仰在靠背上闭目养神。那人眼前一花,已经被一只枪顶住了脑袋。赶忙道:“别开枪。是我!”
“山下平次?”阿次收起枪别再腰后,“以后别不声不响的靠近我。小心一枪给你开瓢。”
山下笑道:“这么厉害。”他见阿次脸颊红扑扑的,伸手一摸。“喝了酒吹风,小心醉的更厉害。”
阿次向后一闪,他那手便落了空。不悦道:“你找我有事?”
山下一笑:“马上就到舞会时间了。你准备好没有?”阿次揉了揉发木的面孔,“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
山下道:“方才见你在里面憋得很。关于同美国开战的消息。你怎么看?”
阿次哼道:“自取灭亡。”
“哦?”
阿次盯着山下双目:“为了能源问题同美国开战,纯粹自取灭亡。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国,资源匮乏。有什么资格称霸世界?一旦美国切断石油进口,日本就会大乱了。”
山下没有露出破绽:“我同意阿次你的看法,美国很强大,有完整的资源和工业体系。我们没有胜算!”
“那你们还要开战。”
“阿次。你要知道,战争并不是每个个体的想法。我们国内有很多民众也是反战的。”
阿次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山下见他醉的很,一手扶着了车门。关切的探头看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看你自己能开到沟里去。”
阿次见他逼近,虽嘴里说的亲密,那目光却闪动犀利如狼。便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他全身紧张几乎想要从座椅上弹起来。掩饰的抓了抓头发说道:“不用,我挂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安全起见,你我还是……少接触的好。”
山下拉住他的手,遗憾道:“慕次君,这些年分别。我很惦记你。看来你是跟我生分了。”
阿次寒毛倒竖,全身上下鸡皮疙瘩一起造反。不动声色的摆脱了他。“现在不是又重逢了嘛?我们还能当战友。也不错。”
他客气有礼的对住山下,“麻烦你帮我挂个电话回杨公馆。叫司机来接我。”
待山下一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一通猛搓。这个人总让他觉得锋芒在背,非常危险。如果刚才山下说的是真话,他也太会演戏了。演戏的人阿次见多了,不由觉得诧异。因为觉得像真话。他几乎要被自己弄糊涂,第六感果然是女人才热衷的玩意。还是找证据戳穿他,才是上策。
阿次抽出一支香烟,满身摸了摸。才想起打火机是被杨慕初拿去了。杨慕初赖皮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唉阿次,这个送我当定情信物吧。”阿次温柔的笑开了,大哥耍赖一个顶俩。他是完全的抵挡不住。
杨慕初全神贯注的等消息,等的几乎要不耐烦。这个田中总也不死,让人联想到一只五彩斑斓的毒毛虫。如果不是刘阿四拦着他,他是十分有兴趣去陆军医院门口参观那一滩血迹。见不着尸体,见见血也好。
他闭着眼睛,刘阿四为他做头部按摩。穴位刺痛,使得他恢复了一点精力。要是阿次在就好了,他在的话自己就不会再心乱如麻。
“阿次呢?怎么还不回来?”
刘阿四弯下腰,给他按着太阳穴。“老板放心,黑子已经开车往回走了。二爷同培训部的人喝了点酒。正闹头疼。”
杨慕初没睁眼,“叫厨房给他做碗醒酒汤。”
阿次那醉多半是装出来的,他本想在车后座打个盹。谁知一睡就睡的天昏地暗,口水都要流出来。
杨慕初叫人别惊动他,由着他睡。刘阿四遣散了周围的保镖听差,看到路灯下杨慕初扶住了阿次的头靠在肩膀上。车窗中露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后脑勺。后脑有两个发旋,天生就长得不甚平整。连头发翘起的弧度都极其类似。两兄弟互相依偎,车内气氛静谧安然。
他那心好像受到了触动,仿佛生怕打破这美好的时刻,快步跟在众人身后,他急急忙忙的溜掉了。
阿次睡得很香,杨慕初见人都走了。便在他耳边亲了亲。阿次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在他怀中蠕动一下。仍旧是不想醒来,杨慕初又在他唇边亲了亲。阿次微笑着一抿嘴,犹如少年般羞涩。“大哥,别闹。”
杨慕初忍不住笑,想起一年之前阿次也总是同他说这句话。那时的无奈和此时的无奈,其中深意却已是大不相同。
杨慕初摇了摇他,“上去睡吧!坐车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