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武当山上一会,少林、武当双方嫌隙已深。张三丰一代宗师,以百余岁的高龄,竟降尊纡贵的去求教,自是大失身分。是以张翠山当即反对:“师父,不可!”
“有何不可?”张三丰一甩衣袖,道,“区区虚名罢了,比之无忌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还不懂吗?”
张翠山咬牙,他当然在乎张无忌的性命,也知道如非无可奈何,以师父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必向少林低头,可他更不愿师父为此去少林受辱,只能咬牙道:“总还有其他方法,师父,容我再想想。”
“你能等,无忌却等不得!”张三丰心意已决,抬手阻止了其他弟子未说出口的劝说,“尔等不必多言,就这么——”
“太师父!”一旁沉默多时的宋青书忽然开口道,“弟子刚刚想到一人,或许能救无忌师弟!”
张三丰的话音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跟着落在宋青书身上。但宋青书却看向张翠山:“五师叔,这件事还得麻烦于你!”
“我?”张翠山微微一怔,“但我并不擅长岐黄之术,若我有办法的话,无忌何苦如此?”
宋青书道:“不是你,是五婶。小侄曾听闻明教有一名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为人颇有怪癖……”
张三丰一怔之下,猛地里想起了一人:“你说的莫非是‘蝶谷医仙’胡青牛?”
宋青书点点头:“正是他。”
闻言张三丰微微皱眉,神色踌躇:“素闻这‘蝶谷医仙’胡青牛虽然医道高明之极,却是明教中人,向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何况他脾气怪僻无比,只要明教中人患病,他尽心竭力的医治,分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便是黄金万两堆在面前,他也不屑一顾。因此又有一个外号叫作‘见死不救’。无忌并非明教中人,他又怎肯医治?”
“无忌师弟虽不是,但五婶是啊!”宋青书道,“五婶乃是白眉鹰王的掌上明珠,无忌是她的儿子,想来蝶谷医仙看在双方同为一脉的份上,应当会出手相救。”
众人眼前一亮,张翠山却苦笑道:“这……不瞒大家,我也曾想过这个办法,但岳丈十余年前便离开明教自立门户了,天鹰教算不算明教的范畴,实在是说不准。”
殷素素之父白眉鹰王原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却不知为何十余年前忽然自立门户,虽然仍旧宣称与明教遥相呼应亲如一家,其中是否有内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明教四大法王,紫衫龙王当年不知所踪,白眉鹰王自立门户,金毛狮王则是个四处惹事、负债累累的疯子,青翼蝠王虽然没有自己的势力,然而他素传以吸食他人鲜血为生,声名狼藉。也曾有人揣测过,四大法王都敬服阳顶天教主,且从阳顶天的行事风格来看,应不至于使门下得力助手分离崩析才对。然而如今四大法王几乎名存实亡,实在叫人费解。
这些年里明教在教主阳顶天的率领下,虽然行事依旧狂妄肆意,名声却比过去好了许多。然而两年前阳顶天协同伴侣忽然失踪,也没指定下一任继承者,这两年中明教那些不服管束的人已经颇为蠢蠢欲动。据他所知,江湖上明教与天鹰教弟子之间就没少闹出过嫌隙,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小摩擦始终没断过。两家表面上一脉所出,实际如何,没有人能揣度明白。【注一】
见他犹豫,宋青书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无忌师弟如今的情况已经十分糟糕,左右都是选择,何妨一试呢?由五婶带着师弟去蝶谷相求,总有一线生机。”
这话说得直白,却也将张三丰与张翠山师徒敲醒。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确定的神色。
当下众人不再耽搁,张翠山修书去往殷素素那边说明情况,请她务必前来武当一趟。张三丰则带着其他弟子替张无忌疗伤逼毒,聊胜于无。宋青书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看看时间,估计陈一建也快要清醒了,便托词离开了此处回去卧室。
躺在床上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宋青书并不太希望陈一建跟过去,以他的阅历,当然看得出陈一建在对待张无忌时动机不纯,不然之前殷素素也不会总是有意无意拦着他与张无忌见面。可若陈一建不去,张无忌若是路上真出了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一阵晕眩感袭来,等到和身体分离开,宋青书看着坐起身一面揉着额头一面低声咒骂的陈一建,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不带陈一建一同过去了,若真有意外,还有固魂散可用,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是以等到陈一建再醒来,询问“系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之时,宋青书只简单的说他在广场上晕倒后被送了回来,给张无忌送月饼云云提都未提,这一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也被他随口搪塞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这里是原著和《不入轮回》一个分歧点,原著阳顶天早就便当了,而《不入轮回》中阳顶天活着,并且把明教治理的很好。不过天鹰教还是分裂出去了,这个原因后文会提起,不过不重要,也不用记住。
这章是今天的更新,一般我的更新时间都是在晚上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加更的话多半是在午休期间,其他时间若是看见更新提示,多半是我在抓虫修文,无需点开查看~
☆、第三十章:因缘世间集
又过数日,殷素素匆匆上了武当山,在听说众人的打算后,二话不说便同意前往胡青牛那边一试:“我虽不知父亲当年为何离开明教自立门户,但双方却多少有些香火情。我小时候曾跟他打过交道,这次前去相求,总也是个希望。”
“如此,无忌就拜托你了。”张翠山看着妻子明显消瘦的脸庞,心中酸涩复杂难言。
殷素素深深看了他一眼,轻笑:“五哥,你我是夫妻,无忌是我的孩儿,又有何谢可言?我只盼你能早日原谅我,再治好无忌的伤,我们一家能像过去一样,就再好不过啦!”
张翠山心中黯然,他知道殷素素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他们不常见面,彼此却仍是惦记着的。此时看着妻子憔悴的模样,又听了这番话,忍不住道:“好!若是能治好无忌,我们就回冰火岛隐居,一起过原来的日子,再不管这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殷素素嫣然一笑:“但愿如此。”却也不再多言。她知晓以张翠山的性格,能说出这番话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如今所求不多,虽然在天鹰教日子过得潇洒舒适,最让她想念的,却还是在冰火岛上那段艰苦却温馨的生活。
事不宜迟,两人路上所需的东西张翠山早已提前张罗好,殷素素稍作准备,又问张翠山要了一物收于怀中,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张无忌下山离开了。众人前往送别的时候,陈一建才知道事情与他印象之中的“原著”有所差别,忍不住狐疑:为何不是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前往少林,而是直接去往蝴蝶谷?可转念一想,如今张翠山夫妻未亡,由亲生父母带着前往求医,也算是理所应当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么一走,张无忌还能不能遇上常遇春和周芷若大美人。陈一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心头,他转身面向宋远桥,道:“爹,我如今已十六岁了,别的弟子这个年纪都开始下山闯荡,我是不是也该出去走走?”
宋远桥收回远眺的目光,闻言随口道:“不错,束发之年的确该去历练一下,你打算去往何处?”
“一路往南,走到哪儿算哪儿。”陈一建嘻嘻一笑,心中暗想:向南必然路过汉水,说不定就能遇见芷若美女和常遇春。既然主角已经不需要常遇春引他进入蝴蝶谷,这个机遇自己捡了应当也没关系吧?
“向南……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宋远桥点点头,一旁殷梨亭闻言随口打趣他:“怎么,青书你莫非是因为小无忌离开,觉得寂寞了才想下山走走?”在他们看来,宋青书与张无忌相处的一直不错,一方骤然离去,另一方会觉得寂寞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陈一建嘻嘻一笑,毫不犹豫的承认:“是啊!没准我此去还能遇见无忌师弟呢!”他这句话还真是发自肺腑,见过了周芷若美女,他肯定要去蝴蝶谷碰碰运气的。且不说他坚定不移的抱主角大腿的行动方针与蝴蝶谷的《医经》和《毒经》,那里可还有遇见杨不悔小萝莉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由怜悯的看了眼殷梨亭,可怜他这个六师叔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戴了绿帽子,仍如此天真欢脱。啧啧,一想起他将来好端端的未婚妻变成丈母娘,情敌成了岳丈,他就觉得自己不如好事做到底,试试看能不能收了不悔小萝莉,也省得他将来尴尬。
殷梨亭被他看到莫名其妙,没能理会他那一眼中深意,仍借着之前的话题打趣他。众人说说笑笑上了山,谁都不知一道身影悄然离开此处,远远追着张无忌所在的马车飘然离去。
殷素素母子俩下山的时候,宋青书一直站在远处的院墙上,听见陈一建要去历练的时候颇有些诧异。在此之前对方从没提起过任何与历练有关的事情,为何偏在此时提了出来?
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之前的计划。这一次他本就没打算带上对方,各走各的也算方便。至于之后陈一建找不到他这个“系统”也无所谓,埃克斯通常在不发布任务时也没什么存在感,反正陈一建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他“高冷”了,何妨继续“高冷”下去?!
为了不被张无忌发现,宋青书和马车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殷素素带着张无忌一路向南,自鄂北的武当山下来,度过老河口来到汉水河畔,母子俩坐在船上聊天,张无忌道:“那位胡青牛大夫当真能治好我身上的寒毒吗?”
殷素素摩挲着他的头发,点头道:“当然。他是这世上最有本事的大夫,定能治好你的。”这话却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张无忌晃了晃头,他对自己的病情早已不抱希望,却也不忍让母亲伤心,便道:“既然他是世上最好的医生,是不是也能治好三师伯的伤呢?若是三师伯好了,定然不会再为难娘,你和爹也能好好在一起了。”
殷素素闻言微微一愕,她没想到自己和俞岱岩之间的恩怨无忌竟也知晓,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不禁又酸又喜,抬手将儿子揽入怀中,心想:殷素素啊殷素素,你自己昔年做的孽债,如今竟还要让儿子担心吗?当年是她设计了俞岱岩,如今丈夫因此左右为难,没有直接与她一刀两断已是因情深,若想恢复过去的夫妻情谊,怕是真的要等到治好俞岱岩才可能了。
这次出门前,她特地让张翠山从俞岱岩那里誊抄了那张残缺的黑玉断续膏配方,打算趁机去胡青牛那里试试看能否补全,这也是她此次前去,除了为儿子求医外另一件药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胡青牛会因为天鹰教的缘故拒绝治疗,若真如此……她怕是必须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心中正暗自思量,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高喝:“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殷素素闻言大怒:谁敢动她的无忌?!抬眼望去,只见两艘江船向着这边飞速划来。临近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众武官拿起船板,帮同划水。那虬髯大汉膂力奇大,双桨一扳,小船便急冲丈余,但后面船上毕竟人多,两船相距越来越近。过不多时,众武官和番僧便弯弓搭箭,向那大汉射去。但听得羽箭破空,呜呜声响。
张无忌这时也看到了那些人,不由道:“娘,是鞑子!”他对两年前元人所做恶事记忆犹新,此时见到那身装备,忍不住面露恨意。
殷素素还道他被眼前这阵仗吓到:“无忌,你怕么?”
“我不怕!”张无忌昂然道,“鞑子没有好人!”
殷素素冷笑道:“不错,鞑子该死,见一个便要杀一个!船家,迎上去。”明教宗旨之一便是驱除鞑虏,素来与元人不共戴天,如今被她撞上,自然是要教训教训的。那艄公见羽箭乱飞,早已吓得手酸足软,拚命将船划开尚嫌不及,怎敢反而迎将过去?忍不住哀求道:“姑奶奶,你……你说笑话了,那边……小人怎敢过去哟!”
这时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小船中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那虬髯大汉一个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张无忌看的暗暗心惊,忍不住扯住殷素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