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阳光下晒了一天顺便修炼了点武当入门功法的陈一建回到卧室,简单洗漱后便一头栽倒进了床铺。他的睡相一如既往糟糕,口水将头下的被褥浸湿了一片,衣服没脱被子也没盖。他似乎觉得有点冷,哆嗦了一下,宋青书看的摇头,正要离开去看看张无忌那边的情形,却忽然听见床上的少年说起了梦话:
“……我不怕你……身体是我的,就算你是宋青书,我也不会让给你……”
宋青书微微一怔,当即怒意上涌:你的?!这身体明明是我的!我才是宋青书!
他霍地转过身,身形一动就飘到床边。少年对此浑然不觉,兀自打着轻鼾,这般无害的模样让宋青书更加恼火。他俯下身,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的身体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就算我现在拿不回来,属于我的也只能属于我!”话音未落,脚下忽然莫名一个踉跄,猝不及防向下一跌,魂体与身体重合——他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的抬起手看了看:这、他、他居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这一次的感觉和之前不同,他能隐约感受到自己脑海中还有另外一个存在,甚至仿佛能听见刚刚那般轻微的鼾声。宋青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翻个身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片刻,撑起身从床上站起来,道:“埃克斯!我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一如之前有问必答:“身体是由灵魂所产生的电流而做出相应举动的,灵魂所产生的脉冲则控制身体做出各种举动。当人处于沉睡状态的时候,身体会自发陷入假死的状态……”
宋青书一皱眉:“说人话!”什么电流什么脉冲,他根本听不懂!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随后简明扼要的概括:“宿主的灵魂可以在对方失去意识的时候回到身体,深眠也算其中一种模式。但睡梦中时间有限。一旦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苏醒,宿主就会回归原来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一醒我就会与身体分离开?”宋青书有些郁闷:这到底是谁的身体?!
郁闷归郁闷,意外发现又能够使用身体多少让他有些欣喜。宋青书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是夜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宋青书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向着张翠山所在的院落走去。陈一建前天曾去看过张无忌,那时众人正忙于逼毒,并未多言,而张无忌也没再清醒,一直惨白着脸昏昏沉沉。如今距张三丰大寿已过五天,也不知道他的寒毒驱散如何了。
到了门前,恰好听见院中有人说话:“无忌今天看起来好多啦!我摸他身上都有了温热的气息,之前还叫过我……五哥,看来他很快就能好了!”声音清脆,正是张无忌之母殷素素。
“希望如此。”接话的自然便是张翠山,他的语气不似殷素素那么欢快,显然犹有顾虑,“师父他老人家说无忌现下已经过了最凶险的阶段,明日开始可以稍作放松,每日给他运功两个时辰驱毒便可。”
殷素素喜道:“如此甚好。五哥,等无忌好了,我想带他回天鹰教一趟,我也很久没见过爹爹啦!他肯定也想见见女婿和外孙,我和你去见过他之后,就跟师兄他们下山去做好事,三个月之后,总要让那些人心服口服。”她说到后来语气不善,显然仍记恨那天所谓的名门正派们逼上武当的举动。
张翠山正色道:“素素,我们做好事,只是为了抵消昔日所造恶业,不可抱着赌气的心情去做。”
殷素素的语气带了点不甘的妥协:“唔……我只是不服气。罢了!都听你的便是。”
听到两人对话告一段落,宋青书抬手敲了敲门,很快张翠山就打开门扉,见是他有些诧异:“青书?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事?”
“我来看看无忌。”宋青书说着顿了顿,他实在不太想装出一副师兄弟情深的模样,但系统任务摆在那里,他总得去做,“他醒了吗?”
张翠山笑道:“无忌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高兴。他还没醒,但看起来好多了!快进来罢!”
宋青书点点头走进门,院中已经不见了殷素素的身影,想必是先一步进屋去了。他跟在张翠山身边,随口回答着对方的寒暄,心中暗暗盘算要如何将火硫散交给对方。
两人进屋后直接进了内室,张无忌果然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脸色比前天好了许多。他来到床边伸手拉过孩童的手臂,另一只手手指扣在他脉搏上,见状张翠山不禁莞尔:“青书懂医?”他这个师侄倒是总能带来些惊喜。而且师兄的儿子有这份心,单此一点就足以让张翠山欣喜了。至于是否有效,张翠山反而并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对方还是个孩子,就算学过医术也肯定有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技能get!
☆、第二十三章:由爱故生忧
宋青书可不知张翠山心中所想,随口答道:“家母是大夫,小侄不过稍作涉猎。”这话并非谦虚,他志不在医,最多也就能听出些寻常病症,以及通过脉搏强弱判断内伤程度罢了。如今做出这种举动,一来是想看看张无忌恢复如何,二来也为了有个由头能将火硫散正大光明拿出来——陈一建那个蠢货,想了四五天都没想到该怎么做任务。火硫散都送到他手中了!
也罢,反正由他拿出来也是一样,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做好了!
谁知他才刚刚扣住他的脉搏,不等细听,忽觉掌中手臂动了动,抬眼一看,正对上张无忌微微睁开、还有些迷蒙的双眼。
“青书……师兄?”
青书师兄?之前不都是宋师兄吗?宋青书挑起眉,不等开口,张翠山已惊喜地凑过来:“无忌,你醒了?!”
他声音很大,含着丝毫不加遮掩的喜悦,原本躲在室内的殷素素闻言也冲了出来,几步跑至床边:“无忌?无忌?我是娘啊!你怎么样?”
“爹,娘……”看到亲人,张无忌顿时放松下来,这么多日的委屈与痛苦尽数发泄出来,忍不住簌簌掉下眼泪。宋青书站起身后退两步,看见张无忌哭的花猫也似,不由得扬起嘴角:他几乎没见过张无忌掉眼泪,一想到昔年那个名震天下的明教教主也有这么窝在父母怀里撒娇掉金豆的黑历史,就觉得难以言喻的好笑。如若这混小子长大后还像上辈子那样义正词严,他一提起今日之事,看他还怎么摆得出大教主的架子!
殷素素一颗慈母心被儿子哭的心疼,抱着他连番轻哄,张翠山却知张无忌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宜大喜大悲,便板起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莫哭,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了。”他此时全然忘记之前见到张三丰时,是谁直接扑到师父怀里涕泪交加,全无丝毫成家生子的成年男子模样。
“嗯。”张无忌被训斥的下意识止住哭声,却仍委屈的扁着嘴。泪眼朦胧之际忽然对上宋青书似笑非笑的脸,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在嘲笑他。倔劲儿一上来,竟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道:“青书师兄怎么在这儿?”
宋青书慢慢道:“探病。”
张无忌听他语气中带着股微妙的情绪,可惜年纪太小无法理解,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忍不住在殷素素怀中挣动一下。不知为何,在宋青书那样的目光下,张无忌忽然有种不想示弱的感觉,他希望能成为对方那样的人,强大,有勇有谋,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而不是始终维持着长不大的孩童模样。
感觉到张无忌的挣动,殷素素微微松开怀抱,道:“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张无忌坐正起来,望着宋青书道:“师兄,谢谢你来看我。之前多亏你了,我都没来得及道谢。”
“不用客气。”宋青书说着露出个属于“玉面孟尝”的标准客套笑容。这种毫不认真的假笑张无忌看不懂,殷素素却很明白,顿时微微皱眉,随即笑道:“无忌不说我都忘了,小青书,谢谢你救了无忌。我们夫妻俩这几日□□乏术,一直没能前去道谢,实在是有些失礼。如今无忌即将康复,改日我夫妻二人定带着犬子登门道谢。”
“五婶客气了,分内之事。”宋青书顿了顿,张无忌既然清醒过来,他们一家人定然想要单独相处,今天不是提起火硫散的好时机,于是他便打定主意告辞离开了。
“师兄这就走?”听到宋青书告辞。张无忌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殷素素一把按住。他也的确觉得有些手脚发软,便没坚持,只是望着宋青书道,“不再坐一会儿?”
宋青书道:“师弟你刚刚清醒,五师叔和五婶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改日我会再来。”
“也好。”张翠山点点头,抬眼看向窗外,“这会儿天也晚了,青书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的伤现在如何了?”他忽然想起那日宋青书也是受了伤的,这会儿他面色一如常人毫无病态,竟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这件事。
“已无碍,多谢师叔关心。”宋青书向他点点头,目光扫过仍笔直盯着他的张无忌,抱拳拱手道:“告辞。”
离开那座院落,宋青书并未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回到卧室内。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将睡梦中的陈一建吵醒,所以为防万一,还是留在卧室中比较妥当。在这之前他先绕路去厨房拿了些点心权作宵夜,回去后试着喝水、吃饭,打坐片刻,又试探着打了一套拳……种种事情做完,陈一建并无清醒的迹象。很显然,就算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对方也不会被吵醒。
真是微妙的状态。
就这样一直到天色熹微,他才躺回床上没再做其他事情,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隐约微动,下一刻,他已经重新悬浮在身体上方,而陈一建则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呵欠,将醒未醒的伸了个懒腰。
浑身不舒服的从梦境中醒过来,陈一建觉得自己这一觉白睡了,腰酸背痛不说,还疲累的好像熬了一整夜一般。他活动了一下周身关节,居然还听见几声清脆的关节擦响!
“我该不会是梦游了吧?”他颇为疲累的打了个呵欠,脑海中满是睡个回笼觉的冲动。但转念想到宋远桥板着一张脸督促他功课的模样 ,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还是强迫自己坐起身来。
望着他蔫头蔫脑的模样,宋青书不禁微微勾起唇,薄唇微张:
“蠢货!”
因为身体困倦,这天晚上陈一建刚吃过晚饭就跑回来睡觉了。他鼾声一起,宋青书就熟门熟路的走过去附身其上,再度来到张翠山那边。
今夜他来得早,张翠山还在屋中给张无忌运功疗伤,所以出来开门的只有殷素素一人。宋青书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火硫散,一瓶两颗,递到她手中道:“五婶,昨夜有件事小侄忘记说了。家母是大夫,曾经研制出一种对寒毒有些抑制效果的药物,也许可以给无忌试试。”
殷素素接过宋青书递来的药瓶,道谢道:“多谢你了小青书。要不要进屋坐会儿?你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无碍的。”宋青书微微一笑,想到昨晚来这里又刷了十几点声望,距离下次兑换奖励没差多少了,便干脆利落的同意了她的邀请。
走进门时张翠山刚好收工,正在调理内息,宋青书在旁坐下,见盘膝坐在张翠山怀中的张无忌面色又好了些许,竟诡异的有种微妙的幸灾乐祸。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样,张无忌的寒毒在众人努力之下有所缓解,然而不过一月这个方法就再无效果了。这一世就算有了火硫散,但这种药物只能抵消少量寒毒,暖身的作用效果大约也就一星期左右,饮鸩止渴,之后他依旧只能继续忍受寒毒的折磨。
恰在此时张无忌睁开眼,目光对上宋青书微含恶意的双眸,不禁怔了怔。但仔细望去,又看不到丝毫恶意了,却也不如之前几次所见那么和善——对了,昨夜也是这种,有点疏离有点冷漠的态度,他做错什么了吗?
张无忌却又哪里知道,这个时候他眼前的“青书师兄”虽然壳子相同,内里却已经换成了之前对他恶言相向的老鬼。陈一建在面对他这个“主角”之时,态度和善是为了抱主角的大腿刷好感度。而老鬼宋青书虽然也想刷,可惜面对上辈子的仇人,总也忍不住带上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此时尚且年幼,分不出其中好坏差距,可孩童所特有的本能却让他分辨出了两者态度上的不同,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个人会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
不久宋青书便告辞离去,张无忌难言困倦的打了个呵欠,便也睡眼惺忪的滚进了被窝。殷素素捏着手中的瓷瓶,又看看幼子如今已经好了不少的面色,犹豫再三还是将那瓷瓶收了起来,暂时不打算拿去给儿子使用。不是她信不过武当派,这些时日里自张三丰往下众人对张无忌的担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