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腹肌也跟着一阵颤抖。他一开始的确占了上风,但是敌人源源不断地赶到,加上他越来越疲惫,放松了警惕,才让人从背后偷袭,套住了脑袋。
一脸是土的胖子还趴在地上,大骂着他的奴仆,“还,还在干什么?都,都住手!他比你们全,全部加起来还值钱!”
这时候,还剩下的几个人都杀红了眼,又眼见着阿瑞斯杀了不少人,谁也听不进主人的命令。阿瑞斯受着毒打,又被系着脖颈窒息,棕眼便开始暗淡,坚硬的肌腱也绵软下来,蓄不起力量。
肥胖的主人干巴巴看着着急,这时候跟着他进来的青年贵族携着仆人也终于赶到了场。年轻的色雷斯人一见到中间的阿瑞斯,心中便是一阵激动的颤抖。他几乎是马上就认出,那正是他心心念念了一年的男人。再看到阿瑞斯此时的境况,他便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冲过去挥下,出其不意地斩下了一个男人的头颅。他身后身经百战的仆从也很敏捷,跟着主人上前,掏出短小的铜剑,从背后杀死了扼着阿瑞斯的男人。
阿瑞斯被松开,没了依靠又全身瘫软,一边咳嗽着一边向下倒。而色雷斯的贵族早早就跪在了他的身下,心满意足地接住了仰慕之人温热的身躯,拥在怀抱里,一时间竟是凝噎了。
“我的朋友,我终于找到了你。”他侧脸贴在阿瑞斯的头顶上,闭着双眼哀叹,“光明神庇佑!让我阿尼奥在有生之年又一次与你相遇。我再也不会放纵了阿波罗恩赐的机会,让你再一次与我恳诚的真心离失。”
阿瑞斯胸膛大大起伏了一下,又吐出些浓血,才觉得精神了点,“阿波罗……阿波罗在哪?”
阿尼奥听着怀里人的胡话,露出些笑意。他握住阿瑞斯伸出的沾血的手指,低着额头,抵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话,“光明神无处不在,我的朋友。他永远庇护着他虔诚良善的信徒,许他们心想事成。”
阿瑞斯耳朵抖了抖,让热气一吹,才意识到多出这么个人来,“你……你是?”他看着阿尼奥的脸,觉得有点眼熟。
阿尼奥看着阿瑞斯回忆的样子都要高兴坏了,连连说道:“没错,没错!我就是那个与你在德尔菲相识的人。你还记得我,我就知道。那一次宿命的偶遇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念念不忘。”
阿瑞斯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麦饼……”
他说着话嘴角又是流了些血,阿瑞斯知道自己的内脏准是又受了伤,阿尼奥也明白,于是不再废话,稳稳地架起阿瑞斯的肩膀,带着他向外面走。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阿瑞斯落下的红血,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额……尊贵的阁,阁下,那我?”胖子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他粗略一看至少损失了十几个壮年的奴隶,还有他的“四十头牛”也正让人抬着要走,哪里肯干。
阿尼奥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还小心注意着不要再次伤害了阿瑞斯。
“斯玛特,”他叫着仆从的名字,“给场主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有,你先赶去府上请来医师,我带着他在后面走。”
斯玛特应了一声,他蹲在阿瑞斯流下的血污上,捏着浸了血液的泥土碾磨,又低头闻了闻,才若有所思起身。
“嗯……大人,”胖子搓了搓手心,堆着肥肉赔笑。
斯玛特瞥了一眼,掏出了一袋金币扔给他。胖子打开看了看,马上眉开眼笑地道谢。而斯玛特,则是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他觉得这胖子要是聪明,就不要管什么财产,连夜逃命也是睿智之选。要是那个主人的情人想要报复,按照主人的态度,恐怕是无有不从了。他走出了奢靡的大门,最后回头看了眼店面的招牌,那一个个美丽的少年少女,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
等到斯玛特回到了府上,请来了迈锡尼最好的医师回来时,阿瑞斯正岔着腿,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咬着一只烤羊。而他的主人阿尼奥,则是为难的坐在阿瑞斯的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的朋友,先不要吃太多。让医师看过了再说吧。你看,你还在吐血呐。”
阿瑞斯浑然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和油脂,对着最肥美的腿部咔咔两口,他饿了这么多天,肚子早就罢工了,比起内伤还是填饱更重要。再说,说的好像这种伤,医师能治似的。
这位闻名遐迩的国王医师果然捏了捏胡子,“没事,我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下就好了。要是还吐血,可以再去找我。我为你放一点血可能会有效果。”
阿尼奥恭敬了送走了医师,再回来,阿瑞斯也吃饱喝足了正等着他。
“谢谢你,”他郑重地说,经过了一番又一番,他总归有了些成长,知道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来之不易,“在德尔菲也是,这次也是。你又赔了他很多钱是不是?我会还给你的,等我回去了就能给你。”
当然,阿瑞斯自己是穷的叮当响的。至于这笔钱最后谁来出,那还不是昭然若揭的么?
阿尼奥想要的不是这个,“我的朋友,不要这样说。我不需要你还给我。”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那个虚构的身世,对这位落魄的王子更是同情怜惜。他紧挨着阿瑞斯坐着,这时候战神还是未着衣衫,阿尼奥想要拥抱又羞涩地不敢伸手。
“你也不需要伤怀,朋友。”他说道:“我会永远无私地为你提供帮助,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我的叔父是迈锡尼的国王阿伽门农,他会为你讨回公道。”
阿瑞斯不知道这个公道说的是什么,于是皱紧了眉头没有表态。阿尼奥却认为他是没有信心,又加了把劲,“还有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也是我的叔父,他和阿伽门农是一对亲兄弟。要是我们有难,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道斯巴达,阿瑞斯有了点惊喜。就好比漂泊在外的异乡人遇到了家乡人。再说,这个墨涅拉俄斯,阿瑞斯也是三天两头的见。斯巴达但逢大型的庆典,都是他代表着到神庙里来供奉。
阿尼奥见到了阿瑞斯的笑脸,心中也是一阵阵热浪流淌。他带着阿瑞斯来到了他自己的卧室中休息;又见着阿瑞斯对着满堂的精美金器看也不看,直接上了床铺,便对他的王子身份又笃信了几分,心中更颇为甜蜜;自己仰慕的男人果真也是身份尊贵。
等到阿瑞斯睡熟,阿尼奥呆呆地凝视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出去,却是在门外又支了一张小榻,微笑着沉睡了。
☆、第106章 甜蜜的阴谋
阿瑞斯连着在阿尼奥的府邸里住了三个日夜,此间的主人也寸步不离地小心看护。经受了无微不至的服侍之后,阿瑞斯吃过了早饭,舔了舔嘴唇,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阿尼奥凝视着阿瑞斯的俊美面容一时间裂开了,“这怎么能行呢,我的朋友?你的伤还没好呀!”
阿瑞斯揉了揉脖子,又把穿在身上的精美衣衫撕裂,一齐绑在了腰上,“我已经好了,今天一醒就不觉得疼了。”他说着,又把阿尼奥送给他的长矛握在手里,看着是马上就要动身了;浑不然没有发觉阿尼奥脸上的神情有多难看。
玛斯特在旁看着发展,这几天他就看出来了,主人的新情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连那个奴隶主也提都没提,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更不要说借着主人的势力趁机报复了。要说这样的情况就是够头疼的了,玛斯特想着向主人那里望了望。这时阿瑞斯已经穿好了牛皮绑脚鞋,而阿尼奥站在旁边,偏偏湛蓝的眼睛中含着水雾,还是善解人意地为他整理着上路的包裹。
唉,玛斯特摇了摇头,更头疼是,阿尼奥主人发自真心的爱,竟让他连一句拒绝也说不出来。但凡主人能用他花去的金钱要挟,或者用他高贵的身份和完备的武装做持,以阿瑞斯的主人自居,那这位情人的归属不就手到擒来了么?
但是玛斯特不管再怎么替主人哀叹,阿瑞斯还是做好了准备,大摇大摆地就要上路。他被簇拥着走出了大门,最后还知道回头道个别。
阿尼奥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就不能再住一阵吗,我的朋友?我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跟你说,好多的事没有与你一起做呐。如果你真的去意坚决的话,那我恳求你,至少让我知道你要前往何处吧。就算不能留住你自由的灵魂,我却能和你一同上路。”
阿瑞斯这半辈子下来,都没有几个人肯为他哭,见到这一幕也被感动了,“谢谢你,阿尼奥。”他激动地说了这一句,后面却不知道接什么来表达真挚的情感,于是顺嘴诚恳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我会记得还你的钱的。”
阿尼奥听了都要心碎了,“我不是为这个呀,朋友。”他说着情难自已地捂住了脸,这三天自己明里暗里的暗示着表白,却没能在心上人那里得到一丁点回馈。他本是以为阿瑞斯拒绝了他,却没曾想竟然是连心意都没能够传达。
玛斯特看着阿尼奥主人濒临痛哭地样子,实在按捺不住了,“容我一问吧,尊贵的客人。”他来到阿瑞斯的面前,却不敢当众叫出阿瑞斯自称的那个渎神的名字,“容我一问,您是要到那里去呀?按照您的计划,您包裹中的金钱可撑不到抵达光明神的庙宇。”
阿瑞斯也知道,“我要先去做雇佣兵,替人打仗赚钱。攒够了再去德尔菲。”
玛斯特点了点头,又回头对阿尼奥做了个息声的口型,才跟阿瑞斯说道:“客人,您的计划很周祥。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附近并没有在征兵打仗。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都由和平在执掌。”
阿瑞斯挠了挠头,“那怎么可能?前段时间底比斯还在打,雅典也要打什么镇压。”他自己说着,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两个地方比德尔菲本身还远,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
玛斯特暗中笑了下,就知道凭这位的性格,行程也一定是漏洞百出。
阿瑞斯这几天一直是这样打算的,一下告诉他错了,也是犯了难,“要不就给人干活吧,我……唉!”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按着赫尔墨斯临走的建议来,虽然干农活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
玛斯特就是要他说这一句,“噢,这倒是个好办法。而且附近就有人在招,还是相当中肯的价钱。不如由我的弟弟带您去看看吧!”他说完不等阿瑞斯表态,就拍了拍身旁的男孩,让他领着去。阿瑞斯自己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主见,想都不想地就跟着走了。
阿尼奥在门前呆呆地望着阿瑞斯离去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抿起了嘴唇悲痛地捂住了胸口,“他走了……玛斯特。我要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
玛斯特呵呵大笑起来,“我的主人,他哪里也去不了了!您回去洗一把脸,休息一会儿,我再带您到您的农场里看他。不过,您得答应我,不能让他知道那是您的财产,也不要再对他有任何的资助。只要您按照我的话做,我保证您能得到您想要的。”
阿尼奥听到了仆人的话,眨了眨蓝眼,就着眼中的苦泪欢喜地笑了。
玛斯特在府里等着,过了小半天,他的弟弟就笑呵呵地跑到了他身边,掏出了一袋子金晃晃的猫头鹰金币给他看。玛斯特马上认出来,这正是阿尼奥主人塞进阿瑞斯包袱里的那一袋。
“干的好!”他拍了拍弟弟的头,又问道:“给他安排的什么工作,又带他去的哪?”
男孩努了努嘴,“就是最东边的农场,离咱们这里最远的那个。在那附近主人不是有一个别院么?到时候让主人住那里,天天去看他,再说是每天在城里来回赶路,我看那个傻乎乎的家伙还能不动心?”
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啊,渴死我了。工作的什么,现在能有什么工作?五月份就是歇着,他也歇着呗!”
玛斯特也跟着笑了一会儿,觉得弟弟的主意挺好,但是照那位的性格,干歇着的话总会歇出点事来,必须要给他找点事干才好。
五月份的地中海,对农民来说,已经是播种过了鹰嘴豆,橄榄树完成了嫁接,正值无所事事的时候。化身为农夫的阿瑞斯此时就坐在一个破旧—破旧的小屋里,对着一盒子小陶碗摆弄来摆弄去。
他在泥胎上最后画了一撇,撂下了笔,却觉得手里面的物件比他绘画之前还难看不少。阿瑞斯虽然没有创作艺术的天赋,好赖还有个正常的审美。
“真丑……”他喃喃说着,又想到了阿尼奥不留余地的夸赞,苦了下脸,“这玩意儿真的有人买么?还花大价钱。脑袋傻是不是?”
他自顾自想着,突然动了动耳尖,随即惊喜地站起身来,“阿尼奥,你来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阿尼奥微笑着走进了大开的房门,还穿着那件靓丽的希玛纯披风,手里提着个竹篮。阿瑞斯上前急冲冲地接过篮子,把桌上放在托盘里的干面包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