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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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栈-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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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捂住领口,侧身蜷在地上,心跳得飞快,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气氛有些尴尬。待心跳平复下来,她拾起鞋袜默默穿好,听薛支道:“你暂留在此处等我。”

善缘还有些泛迷糊:“嗯?”

薛支转身面对她,眼睛却看着别处,道:”滞气现象虽有缓解,但你若再运功,难保不损及筋脉,在此歇息,若一个时辰我还未回来,你便原路折返,在邪神渡口等待援军。”

善缘心头一动,看着他半晌:“大哥,你没把握?”

薛支颔首:“最后一堂僧员众多,且实力远超之前两堂,每个人都至少是五金刚或七善天的水准,何况……”

善缘见他皱眉,也跟着紧张起来:“何况?”

薛支苦笑:“千叉劫杀是扑灭叛徒的最终手段,此阵乃释剑佛老所创,执行者本都是我部下,皆是个性凶残,最为难缠。”

善缘“啊”了一声:“大哥,既然是你部下,他们不听你的话吗?”见薛支摇头,又问:“那……搬出你师父也不行吗?”

薛支道:“暗宗以执首的命令为行动依据,一旦下了格杀令,无论是堂主还是座首都一样被视为抹煞目标。”

善缘抓住他的手用力捏紧:“大哥……你,你们同门之间真的毫无感情吗?”

薛支道:“不仅无感情,更是彼此仇视,你可以参照戮天行众叛亲离后的结果,他们此刻恐怕正摩拳擦掌,等着将我碎尸万段。”

善缘鼻子发酸,扑到他怀里:“大哥,那咱们把刚才的事做完吧,好歹给卢家留个后……”

薛支瞪她:“你在说什么胡话?”

善缘抹抹眼睛,拉着他不放:“你这是抱着必死心去的呢,都叫我自己出去等援军了,你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呀!那咱俩就一起等到援军来再攻进去得了。”

薛支叹了口气:“我们的任务是帮他们削减战力、排除危险,援军不会走往生林的入口,只会从后反杀过去,第三堂里有直通大黑天门的捷径,若我不去,援军定然无法攻进来,都到这时了,你可不会跟我说要一起逃走吧?”

善缘是有这打算,但看薛支的神情,肯定是不想回头了,都拼到了这一步,没道理撤手,她低头沉吟片刻,问道:“大哥,你着力拼杀的时候,长链应该用不上,留给我护身好不好?如果有个万一……我也好留着当个纪念……”

薛支没多想,便将长链放在地上,叮嘱道:“链身有刺,拿时须小心。”

善缘点点头,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期许,希望他说些许诺的话,哪怕是安抚也好,至少要给她一些等待下去的信心,但薛支只是抱着她偏头亲了亲,什么话也没留下。

待他爬远后,善缘跪在地上发呆,两片嘴唇上仍残留着他掠夺后的炽烫,胸前被他压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如果他就这样丢下她提前归西,那是天大的不负责任。

善缘双掌撑地,来回摸着洞壁上粘滑的油脂,心下自有一番计较。

!!!

幽冥鬼堂是暗宗的主堂口,堂高七丈,开阔宽敞,亦充当同门之间相互比斗的练武场,堂中央伫立一根巨大的八部神龙柱,龙身为阶梯,由底座盘旋环绕至天顶。每一层台阶上都站着一名武僧,皆手持三叉戟严阵以待。

薛支从八部神龙柱顶端一路冲杀下来,凌厉的剑气掀起腥风血浪,所过之处剑光挥洒如虹,残肢断骸漫天飞泻。

底端僧众已经摆好千叉劫杀的阵势,阵呈圆形,阵中千人,内外七层,阵外还有更多僧员旁观守候,一眼望去,人头耸动,密密麻麻宛如锅里的炒豆。

薛支站立于底座上,不敢怠慢,沉喝一声,真气勃发,肤色立时变红,浑身肌肉蓬起,青筋暴突。

领阵的五名少年和尚是他部中门徒,也曾得他授艺指导,此时齐声高喝:“师座!得罪了!”竟都面露邪佞的笑容,率众从四面八方围杀上前。

薛支双目寒芒暴射,冲入僧海中狂战,旋身横扫,竖劈斜砍,近身一圈二十来人,霎时腰折腿断,头颅四飞。

杀!杀的血如冲天泉涌,杀的酣畅淋漓!

惨叫声、喊杀声、浓烈的血腥味彻底激发他骨子里暴虐嗜杀的天性,他双目赤红,浑身浴血,犹如一只闯入猛兽群中的恶鬼,越杀越狂,越杀越乐在其中。

痛快!久违的厮杀,每砍中一人,那种激越的,仿佛撕裂四肢百骸的快感便填满胸口。

然而万蚁噬象,再如何勇猛好战,也抵不过这如同浪潮涨退一般的杀阵,一批僧员倒下,另一批紧跟着涌上前,踩踏着同门的尸体,只进不退,只攻不守,这就是幽冥鬼堂的修罗道!

杀!杀完再杀!杀的停不了手!杀的近乎麻木。

薛支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三叉戟在身上划出道道血痕,他虽略感疲倦,但疼痛感却令他杀意更盛。

他不惧,敌手也不惧,以无数人的性命换取一条性命,这不是对噬,而是猎食!

薛支正暗嘲自己也有作为猎物的一天,却听闻身后有道清亮的嗓音大喊:“接住!”

脑后热风呼啸,一道火舌破开众僧疾射而来,火舌尾端银光闪闪,薛支跃起将那道银光攥入掌心,竟是善缘的冰牙刃,而连接在刃上的却是他的长链,整条链身燃烧着熊熊的赤炎,他落地后将火炼摆开,逼退众人,在身周绕出一道火圈,宛如游龙翻旋。

第56章 最强的援军

善缘站在八部神龙柱中段,肩上挂着火镰,手里拧着一个木桶,浑身湿腻腻的,像刚从油锅里捞上来一般。

原来薛支走了以后她也没闲着,又爬回弥陀净土,从绞首架上卸下木桶搜集密道里的香脂,将其涂抹在长链上,香脂遇火自燃,再用寒铁打造出的冰牙刃作为手把,就变成了一条火炼。

未加入千叉劫杀阵的僧员见有来犯者,分出一队往柱子上爬去。薛支正想回头救援,却见善缘将满桶油脂顺柱淋了一圈,火镰在石柱上一打,火星溅在香脂上,登时焰光四起,一道火轮迅速向柱底蔓延。

众僧见状立时散开,善缘在火焰暴起时迅速往上方腾跃,同时扯下被烧着的外裙,握着火镰的手却不及避开,被灼得皮焦肉绽,掌心也与镰柄胶合在一起。

她用另一只手剥下火镰,嘶拉一声,连着外面一层皮也给撕了下来。她咬牙忍痛,甩了甩手臂,浑身被烟气熏得黑渍斑斑,汗水混着油脂滑落,在污黑的脸上洗出一道道黄印。

香脂随着燃烧一点点被消耗掉,长链上火势渐弱,薛支挂心善缘的安危,正准备将战圈移向八部神龙柱,却听善缘喝道:“大哥,别过来!”从怀里掏出最后三只翻地龙,扔进火焰当中。

翻地龙在火中烧去外衣,不等触地便被引爆,顿时轰声大作,只觉堂里一阵地动天摇,巨柱中段被炸得土木崩飞,哗啦啦塌落大片,柱底僧员迅疾四散躲避落石。

这些翻地龙是善缘在陶子窑时从八十陀子身上搜来的开山炸药,虽然爆破范围小,但集中点威力惊人,常用来炸石开洞。虽然对这些身手敏捷的武僧来说杀伤力有限,但至少可用来自保。

这一来,柱子被炸成了上下两截,中间相距甚远,没有借力点,想从底下直接跳上来不是易事,但为防万一,善缘仍持冰牙刃警戒,好在底下的和尚似乎对她兴趣不大,见石柱被炸空,便又将全部心思放在薛支身上。

薛支见她没有危险才放下心来,又投身杀战之中。善缘抱膝坐在台阶上居高观望,越看越是心急,她本以为千叉劫杀只是个阵名,前两堂的人数加起来也不过就百来人。第三堂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可看眼下这一片密密麻麻,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千叉”劫杀,阵中千人,阵外还有千人,阵中的人被杀,阵外立即有人填补空位,一波紧跟着一波,就算薛支再怎么厉害勇猛,哪抵得住这有如海潮般的汹涌攻势?

善缘赶来是为观战,等待终究不合她的个性,就算看他力战身亡,也好过最后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可要说不急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紧握双拳,盯着僧群中那一道浴血的身影,长链脱手,他又持剑拼杀,纵使被刺伤,依旧脚步飞旋,气势不减半分。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杀战,难怪薛支始终不愿与暗宗为敌,他现在不是在求胜,而是在尽力削减敌方人数,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铛!”

杖剑应声断裂,两柄三叉戟同时刺中薛支的后背和左肩,善缘因不想让他分心,始终咬着手,这时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薛支矮身出脚,将身后那人扫倒,拔出背后的三叉戟,往前面那人的心窝里刺去,但这三叉戟的杀伤力远不如杖剑,他虽掌、拳轮番换用,仍是寡不敌众,身上新旧伤痕交叠,早已是体无完肤,成了一个血人。

善缘看不下去了,双眼含泪,跳起来大喊:“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锐烈黑光疾闪而过,僧群崩裂四散,断肢残骸随血沫齐飞,一道黑影从外围杀向阵中,挥动一把造型奇《奇》异的长兵器,势头锐《书》不可挡,凡与之兵刃《网》相接者,无不被斩得支离破碎,不消片刻便已冲到薛支身后站定。

善缘定睛细瞧,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黑巾裹头,双目血光迸射,狂野的杀气缠绕周身,正是在太古龙泉大败释剑佛老的戮天行。

本已在天连决被废掉七成功力的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在她加入阎蟾派的期间,曾修炼过一门“鬼禅邪功”,手中所握的长兵器名为“宿猎鬼龙刀”,刀身用黑铁锻炼而成,长柄可拆成三段,此刀无刃,需以“鬼禅邪功”化气为刃,配合使用。

戮天行回道清观以后,鬼龙刀便一直被收在剑匣内,只因她始终无法将“鬼禅邪功”练到第十成功力,邪功与她玄门正宗内力相冲突,若要炼成,必须先自废道家内功,她自然割舍不下。

若不是天连决战败,恐怕她永远也无法修成这门惊世奇功。

戮天行将背后的青古长剑拔出递给薛支,冷声道:“辛苦了,我这援军来的还不算迟吧?”

善缘跌坐在台阶上,她以为援军就算不是残人堡的强兵悍将,也至少是杜少凡的太子军,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人。

但是!一人够了!这一人足抵千军万马,正是最强的援军!

她忍不住挥手大呼:“不迟!来的正是时候啊!”

戮天行偏眼看去,嘴角轻扬,竟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但转瞬又恢复成肃杀的面孔,冲进僧群里大开杀戒,她厉声狂笑,势若疯虎,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尽皆劈砍成数截,鬼龙刀横起一挑,竟挑出一道高达丈许的血墙,墙中活人、死人,无不肉骨碎裂崩散。

这股嚣狂的霸气似乎也影响了薛支,只见他头顶冒出缕缕青烟,眼中红光更盛,暴喝起身,挥动青古长剑奋力冲杀,过处血肉成堆、挡者披靡!

狩猎者与猎物立场倒换,他们狂冲乱撞,尽兴的杀戮,尽情的狂笑,就连一向无畏的死士也被逼得节节后退,阵法逐渐溃乱,人墙一片片倒塌。

善缘看的心跳如鼓,甚至忘了伤痛,忘了喘息,看着在一片血泥肉浆中厮杀的两人,竟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与……失落,失落于自己无法与他们并肩作战,只能远远旁观。

如此高强的武功,如此炽烈的战意,这样的人,要怎么才能回归平凡,压抑本性真的就能找到生活的乐趣吗?

善缘轻按心口,甩头摒除杂念专心观战,薛支剑法狠准、出手迅疾,截一人杀一人,越战越勇,青古长剑幻化千影,有如惊电游龙,杀的对方不及还手。

戮天行刀式狂霸,气道沉重,一击斩数人,旋扫间头颅四飞,入敌群如入无人之境,好似身周尽皆蝼蚁,任她恣意践踏。

在二人竭力拼杀之下,杀阵彻底被瓦解,数千人锐减为数百人又减为数十人,由敌众我寡转为尸多人少,任这些僧人如何凶狠顽强,见此情景无不胆颤心惊,都丧失了战意。

这时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一名身穿银甲的战将率骑兵杀入,将幽冥鬼堂重重包围起来,戮天行与薛支及时抽身退开,让他们将剩余僧员赶尽杀绝。

待到战事结束,骑兵朝两边退开,杜少凡骑马驰入,金甲红袍好不威风,他一见戮天行与薛支立即下马上前拱礼:“道主、薛兄,援兵来迟,还望见谅。”

二人均道“不敢”,薛支捡起长链走到柱底,绕着手腕甩了几圈后发力朝上一丢,冰牙刃嵌进石柱里,他再回手拉紧。

善缘足尖轻点,纵到长链上,几个起伏便跃到薛支身边,见他浑身伤痕累累,担心问道:“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薛支轻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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