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轻叹了一口气,“多谢。”收起踌躇,转身上车。
我看着他们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只留下一阵阵车轮的轱辘声,我才回过神,转身往回走。
总算是行完了所有的规矩,吃过喝过,看着陆陆续续离府的阿哥福晋们,我缓出一口气,与侍棋一同回了漱兰院。却看见四阿哥依旧穿着喜服往漱兰院走去。我加快脚步走上前,“爷。”
他回过身,看了我。
我放松一切神情,“有事?”
“席上……”
“没什么事,就是明琴喝的多了些,八弟已经送回府去了。”
他点点头。
“那爷去歇了吧。”温润的笑,直到见着他往新院子去了。
回到漱兰院,一身的落寞,怎么也分不清是哪里来的。
心沉死灰万无奈 畅春园内叙忆旧
四十年。康熙又准备再一次塞外行了。
那日,康熙与我说起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我忙摆手。这么些年,已经没有了早时的玩心,我也知道在这宫里,根本不是闹着玩的。
“那日见着你写的茶点方子,想是临的是老四的字吧。”
我一听,心下漏了一拍,低着头默认。
康熙扬起了嘴角,又说:“过些日子与十三指个福晋,到时候你过来瞧瞧,那孩子与你走得近。”
“行。”
与其随驾塞外去,不如给十三物色个福晋。
出了乾清宫,便要往宫门口走去。正要上马车,远远地见着一顶轿子停在不远处。我迟疑了会,一会儿果然见着阿玛走出了轿子。我心下一阵喜悦,转身快步走了过去。
“阿玛。”
“若兰。”阿玛听见我唤他,亦回过身。
“阿玛进宫么?”
“与皇上说些出塞的事宜。”
我点点头,“额娘可好?”
阿玛笑笑说:“就是有些惦记小洛儿。”
我笑了笑,“过些日子,我带洛儿回去就是了。”
阿玛点点头抬了抬手,“回去吧。我也得进宫了。”
我点着头,站着看阿玛转了身。“阿玛!”我又唤道,“在塞外好好留心身子。我过些天让人与你在送件褂子吧。”
阿玛笑了笑,说:“这倒不必了,那年你做的而今还没都穿过来,好好的照料惦记四阿哥才是。”
听着阿玛的话,我点点头。看着阿玛进宫的背影,我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或者失去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四阿哥随驾出行塞外后,我便一直有些焦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忧些什么。直到那晚,我一如往常一样睡下后,梦见了自己坐在图书馆看资料。我一惊,醒了过来,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现代的情景了,我爬起身,听见侍棋与翠儿一起进了屋。侍棋扶着我走向桌边,翠儿已经点了灯,看着那个摇曳的灯火,我脑海里猛然呈现书中的语句:费扬古,康熙四十年,从幸塞外,中途疾作,寻卒。我扶住侍棋,绝望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侍棋与翠儿见着我这般,亦是慌了手脚。
听得院子里有些人声,我赶忙快步走了出去,开了门,见四阿哥风尘仆仆的走进院子。我穿着单衣,冲到他跟前。
他扶着我,“若兰……你阿玛……”
听得他的话语,我脚一软,跌在四阿哥怀里。
他弯腰抱起我,走进屋里。
“回……”我哽咽得说不出话。
“现在已经晚了,明儿一早我便与你一块儿去。”
我摇摇头,眼泪一直流着。四阿哥见我如此,便吩咐侍棋与翠儿一同给我换了衣服,之后带着我连夜赶回了将军府。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么几天的,只是觉得累极了。那天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以往自己的房里。翠儿红着眼睛坐在我床边,见我醒来便扶着我坐起了身子。
“什么时辰了?”
“快过丑时了。”翠儿说道。
我点点头,自己掀了被子,想下床去。翠儿拉住了我,说:“主子,这回你先睡会吧。”
我摇摇头,泪水又涌了上来,翠儿伸手替我擦了泪,扶着翠儿下了床,站在窗前。
夜凉如水,“主子,我去把披风拿来吧。”我默然,只听见翠儿走近了里屋去了。
我走到门口,推了门,独自一个人往园子走去。
无意间走到那个湖边,我看着湖面泛起的微光,心里又一阵酸涩。我提起步子走上前,心里满是愤懑与悲哀。
当年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经历这一切?
我本平凡,三百年时光,我更是渺小,我能争取什么?
还是什么都不能争取,任凭命运之轮从我心上碾过……
我就这样站在湖边任风吹着我的鬓发,略显癫狂。
“若兰!”听见四阿哥的呼声,我无力的回头,瞬间被快步走到跟前的四阿哥拉入怀抱,抱着我远离了那个湖边,wrshǚ。сōm用尽力气紧紧的抱着我。
“怎么了?”一脸淡然,平静地拉开他的怀抱,转身往回走。
却又被他拉入怀里,感受到他的情绪,抬起手抚上他的后背。
“往后再不准到这个湖边。”
“嗯。”低头靠在他怀里,躲过冷风掠过脸颊的冰凉。
当时只是很随意的应了他,却不知他竟然对我与这个湖,有着如此大的共鸣。这也是后话了。
办完了阿玛的后事,我便回了府里。翌日,康熙找我进了宫。
“怎么憔悴成这样?”康熙看着我的脸色,眉头皱起,忧虑显然。
我低着眼没说话。
康熙叹了一口气,“明儿与朕一块儿往畅春园去,养好了身子再回府,可好?”我默默地点点头。
此后,我便住在了畅春园,康熙让月萍过来照顾了我。这天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湖色发愣。
月萍走过来关上了窗,说:“这会子风大了。”
我呼出一口气,拉过月萍与我一起坐下。
月萍叹了一口气,声音仍然清脆,但却多了一份苍凉,“那时我们四个人,这会儿只剩了我一个孤零鬼了。”
“怎么皇上没有打算与你指婚么?
月萍摇摇头,“在宫里呆的惯了,就不想出去了。”
我点点头,“有时习惯亦是一种生活。”
听见月萍在身边笑出了声,我转过头看她,说:“怎么了?”
“记起那时我们在一块儿的事了。”
我也笑了笑,“那时……好像已经很远了。”
月萍伸手拉过我的手, “若兰,那时我自己没好好珍惜着,这回想起来竟都是遗憾,若是那时自己珍惜着与你们在一块儿的日子,那有多好。”我握住月萍的手,想起在宫里的日子,在万寿亭与八阿哥他们谈论茶的情景,与十四在亭子里剥莲子的情景,在游手抄廊初次遇见八阿哥的情景,在上书房带着甜茶给阿哥们喝的情景,除夕夜明琴要我给她点烟花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日子只充满了轻快。
半个多月后,我便回到了府里。一踏进漱兰院,就听见洛儿喊着“额娘”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我一下没站稳,还好身边的四阿哥伸手扶住了我。
我弯下腰打量着洛儿笑着说:“这半月又长高了不少。”
洛儿笑着拉过我的手,边走边说:“昨儿我还出去骑了马呢。”
我一听赶忙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四阿哥,四阿哥笑笑说:“十三弟在一边呢。”
我听了放松了神色,瞪了洛儿一眼,洛儿见了笑嘻嘻的跑到房里,拿了他临的字帖给我看,“额娘。”
我伸手拿过,认真的看了,又转过头对四阿哥说:“你教的?”
四阿哥坐到一边,端了茶喝了点点头。
我笑了笑,“真是大出息了。”
洛儿笑着凑到我怀里,“额娘,你还进宫住么?”
我伸手抱过他,“不去了,和洛儿一起,哪儿也不去。”
洛儿听了,又跳到地上,“那要与额娘一块儿去骑马。”
我听见洛儿这样说道,忙拉过他说:“额娘忙呢,往后让十三叔陪你去可好?”
洛儿撇撇嘴,我顺势哄着洛儿往别处耍去了。
见着洛儿往院子去了,他走到我身边说:“怎么总是躲着骑马?”
我低了头说道:“我骑的不好。”
他听了笑出了声,走到我跟前,伸手理弄着我耳边的碎发,“你可好些了?”我抬眼看着他点点头,伸手拿下他留在我颊边的手,“哪日让十三过来一趟,皇阿玛想着与他指个福晋,我与他通通气,到时候也不怕瞎点了鸳鸯。”
他听了笑着低头握紧了我的手,“你真是忙呵。不光是管着四爷的妾室,还兼管十三爷的妾室。”
我听了,收回被他握住的手,“那就随便爷吧,那时我随便与皇阿玛说一个,到时候十三抱怨起来可别来抱怨我。”
抬眼见他挑着嘴角笑我,心里也是一阵好笑。
深情朦胧猜心事 浅问逐悉他人心
康熙四十一年入春。
“怎么转眼又是一年光景了?”我坐在桌边一边整理着府里的账目,一边心下感叹道。
“主子,歇会吧。”翠儿递给我一杯茶,说道。
我点点头,伸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问道:“洛儿呢?”
“刚一会小阿哥还在这儿呢。”
我听得翠儿的回答,马上放下茶杯站起身,一边往门口快步走去,一边对翠儿说:“赶快!那小子想是又往假山那儿去了。上一次摔得教训还没受够么?”
“主子别急,小心看着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翠儿的话会有那么准,绊着了门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拿手护着脸蛋还是护着眼睛,就被人拉住手臂,头顶一个冷声:“怎么这么不留着心!”
撞在他怀里,只讪讪地笑,又呼出一口气。
我瞪了他一眼,站直身子,见他眉间的阴霾,忙说,“看了一整天的账目,头有些晕了。”
他冷眼看我,“又不急着,还拼着命了。”
刚张开嘴,想说回去,站在一边的洛儿亮着嗓子喊了声“额娘”,看着洛儿眉眼间的笑意,我摇摇头,苦笑了笑,拽过一边的洛儿把他拉到身边,一起往屋里走去。
见着四阿哥已然坐在了椅子上喝茶,忙问:“那日见着额娘与十四商量纳福晋的事,如何了?”
他轻笑了笑说:“才与十三找了侧福晋,这回轮着十四了,你还养着瘾了不成?”
我皱了皱眉,“怪哉,今儿爷说的可没一句是正经话。”
四阿哥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便没理我,独自走到桌边,翻了书来看。
我撇撇嘴也不去理他,把洛儿拉到一边,刚要嘱咐他,他就开口问道:“额娘,你又和阿玛闹了?”
我皱着眉看着洛儿,“谁与你说我与你阿玛闹的?”
“十三叔说的。”洛儿答得诚实。
这些日子以来,的确与四阿哥有了不少的口角,但都不伤大雅。我撇撇嘴,说道:“别听你十三叔的,进屋去把功课做了,可好?”
洛儿点点头,行了礼便回自己屋里去了。见着洛儿走出屋子的身影,自个儿开始在心里嘲笑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真是一直和他闹来着,总是在言语上与他或冷嘲或热讽,直到看着他没话说,自己心里才舒服了。三天两头的来一两回,让十三阿哥见着了,倒是落下的十三的话根。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便坐着马车往宫里赶去。十四阿哥倔着性子不肯纳福晋,终究还是把德妃气倒了。
进了永寿宫走进德妃的寝宫,就见着德妃半躺在睡榻里,脸色憔悴。
德妃缓缓的抬了眼帘,看了我重重的叹出一口气,“若兰,这辈子我竟养了这么个不孝子!”我吹了吹勺里的药,送到她嘴边,“额娘,十四弟还年轻不懂着事理儿,往后他便明白额娘的苦心了。”
德妃摇摇头,说:“你没听着他说的那些混话。真真是气煞人。”我放下手里的药碗,伸手握住德妃的手,说道:“额娘别急,这会儿他钻着牛角尖,年轻人脾气犟,过会儿他自己明白过来了就好了。过会儿我去劝劝他就是。而今额娘要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德妃点点头,在我的伺候下服了药睡下后,我便走到屋外。
“十四阿哥呢?”
、奇、“回四福晋,这会儿正在后院呢,福晋快去看看吧。”听着宫女的话,像是又一件麻烦事。
、书、一走进院子,就看见小路子一手拿着十四的褂子,一边口里不停地劝道:“爷,您停停吧。这都一夜了。”
、网、“怎么回事?”我见一边十四正只穿着单衣在院子里练剑,走上前对小路子说。
小路子一见是我,扑通一声跪下,“福晋您快劝劝吧,这都一夜了,奴才劝着都没用……”
听后,我便走近了十四,见他也不看我一眼,自管自的在那儿舞剑。
“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冲他说道,“额娘因为这事病着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情愿的!”
他依旧一言不发,只听得他手里的剑舞的“刷刷”作响。
我站在一边皱着眉,便提大步走近他。
“走开!”他对我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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