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能?”伪装成罗伦兹的莱茵哈特一把扯下假发,冷冷地说,“如果不是我看出了端倪,你大概会很开心地抛下我们独自死去吧!伟大的大贤者!”
“……何必呢?”似乎是在说自己,又似乎是在说莱茵哈特,大贤者捂住胸口低低地喘息着,“我已经受够了这无止尽的噩梦了……我只是想要解脱而已……这样不好吗……你也不用日日煎熬了。”
“闭嘴!”一把拉起大贤者,莱茵哈特厉声道,“听着,不许去死!我不允许!总归有办法的,你给我乖乖养病!”
“自欺欺人……你又为什么要封印魔力呢?又为什么要等到最后一天才和我说呢?”淡淡的笑着,大贤者却说着残忍的话语。
“你——”莱茵哈特不知道怎么说,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那可能让他不敢想。
“承认吧,你其实也是希望牺牲我来保住真魔国的,”虚弱地扶着真王的胳膊,摇了摇头,大贤者用温和得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承认它让你觉得很难吗?”
触电一样松开大贤者的手,真王下意识地握紧剑柄,这是一个本能自卫的举动,他看到大贤者漆黑的眸子后却觉得一阵心虚,即使那里面全是包容和温柔。
正因为他的完美,所以他在那双眼睛下反而觉得自惭形秽。
“撒尔,不要逼我,我是真的希望你活下去的。”
换来对方轻轻一声叹气,莱茵哈特发现对方叹的气比之前都多。
一双冰凉的手在他恍惚的那一瞬间握住了他的,莱茵哈特怔怔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只听到那清越的声音道,“总归会有办法的,莱茵哈特,你骗谁呢?不要给人虚假的希望,既然你无法选择,那么就由我替你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字一句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蛊惑。
温热的液体溅在手上脸上,莱茵哈特一下子被惊醒了,看到的却是大贤者全身都是血含笑倒下的身影,而握着剑的,他悚然发现是自己的手!
“撒尔——!”金色的法阵隔开了他们,创主惨叫着从大贤者的身体里抽离消失,是真真正正的消失,没有一丝存活的可能。
“撒尔!”他冲上前一把接住那人已经开始半透明的身体,却发现那人冰冷刺骨的体温变成了常人的温暖,唇角解脱的笑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莱茵哈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不怪你,”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撒路亚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不是你的错,如果我一开始就没有活下来,你也不需要这般痛苦,咳咳——”他呕出一大口血,也是温热的,带着甜腥味的,不再是冰冷的连思维都冻结的液体。
“你看,我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他抬起头,对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满足,却有温热的、透明的液体打在脸上,“莱茵哈特?”
“不是的,即使是痛苦的,我也觉得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了撒尔这样优秀的人。”莱茵哈特死死用手捂住撒路亚胸口的伤口,“我们回去,会有最好的魔法师给你治疗,所以活下来,不要死去!”
“没用的,不要骗自己,莱茵哈特。”捧住金发青年的脸,大贤者的眼神温暖而眷恋,“我只是回归到黑暗之中而已,只是再也见不到了而已,并不是消失。”
狡猾的黑暗神啊,在这最后的时刻都要说谎。
——不,我没有说谎哦,我的确是舍弃了大贤者的身份,回到黑暗之中,我便是黑暗神撒路亚本身,再也见不到,因为他再也见不到作为大贤者的我了而已。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坐在树下,你称赞我‘真是漂亮的双黑’,其实我心里,不是不高兴的,”大贤者露出一个笑容,纯粹而干净,“因为终于有一个人,不计较我的身份,喜欢我,想要我好好的活着。”
他半透明的身躯开始化作光点消失,“即使回归了黑暗,我的双眼依然注视着你,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啊,用你的双眼替我去看这世间,让我们一起建立的国家繁荣起来。”
他笑着垂下眼,似乎没有看到真王痛苦哀求的表情。
“以我大贤者之名,祝福你,我的挚友。”
“永别了。”
“不——”
远处,黑暗神收回了操纵傀儡的丝线,冷冷地挑起嘴角。
如果真的舍不得,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分不出真人和傀儡的区别呢,真王?
他转身消失在出现的空间门中,眼前浮现一幕幕他们的相处,或喜或怒,神明却如同看戏一样没有任何共鸣和触动。
牵绊,斩断了。
再无任何不忍。
你助我斩断心魔,我陪你演完一场戏,我们互不相欠。
从此再不相见,再别不见了,人类。
祝你在痛苦后悔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停留在此地够久了,是时候再次启程了。
黑色的门在身后合上,从此神人永隔。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离开了嘤嘤嘤陛下你好残忍TAT
☆、生生错离之一
哒哒哒。
午夜的深山总是显得格外寂静和可怖,漆黑的枝干和乌鸦就像是噩梦的触手。
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当然追在女人身后的人们发出的声音也不怎么悦耳就是了。
火把拖曳出刺目的光电,令人感到不安和慌张的嘈杂身从抱着孩子夺路而逃的女子身后传来:
“她在哪里!”
“别让那个妖女跑了!”
“把她抓回去,烧死她!”
明明都是人类,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为什么要逼我到这般地步?
魔力已经枯竭到用不出加速术,她只能靠着双腿前行。
眼前却浮现出一幕幕昔日美好的情景,村人对怀孕的她诸多照顾,然为何一旦得知她的身份反而变脸了呢。
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角瞥到怀里的孩子,她咬紧了嘴唇,催促着已经酸疼无力的双腿加快速度。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她知道她在这种状态下绝对会被骑着马的教廷中人杀死,就像家族中长辈说的那样烧死,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就这样,要死在这里吗?
被爱人称赞过的蓝色眼眸浮现出点点泪光,她含泪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对不起,孩子,是妈妈没用,保护不了你。
如果能看着你长大,该是怎样可爱漂亮的样子呢?
我还没有亲手给你洗礼,然今天我们却不得不生离死别。
如果你活下去,那么请一定要幸福!
若不能……也罢!
她咬牙吞下最后一瓶激发生存潜力的药物,将孩子藏在了树后茂密的草丛里,咬破手指在婴儿额头上画出简陋的咒符。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活下去!
“萨拉查斯莱特林,你就叫萨拉查吧。”
说完,她用尽全力向相反的方向冲去,故意加重脚步声来引诱教廷的人马。
谁都好,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来求得您的垂怜,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谁都好,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来求得您的垂怜,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然而这句包含着深深的绝望和不舍,以及对孩子的强烈的慈爱的祈祷不会有谁听到,或者至少,没有让一直注视着女子的黑暗神做出什么。
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任何足以让他动容的东西,视线扫过安静得反常的婴儿。
这个才有。
鲜红的血迹已经消失,婴儿似乎能感觉到母亲没有察觉的存在,睁大着一双翠绿的眸子看着他,不哭不闹。
撒路亚不由得走近了些,对于不哭闹的小孩子,他不会讨厌。
他的身上,来自于父方的血脉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是姐姐的气息。
大理石一样坚硬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这时,月亮露出脸来,银色的月光照耀着神明令人惊叹的美丽脸庞,上面有一对让人为之疯狂的黑色眸子,正带着些许真实的温柔注视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他伸出手,透明的结界出现在婴儿的周围,玻璃一样无声地碎裂,婴儿被不知名的力量托起,最终落在了他的臂弯中。
神明垂怜了她的孩子,那么那个女子应该可以安息了。
“现在,你是我的了。”
黑色的神殿无声破土而起,他抱着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走进神殿。
他不会去救那个女人,既然是属于萨拉查自己的仇恨纠葛,那么就应该由他自己来复仇。
不过要怎么养大羽蛇和女巫的孩子呢?
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睡着的婴儿,撒路亚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的血?不,里面的力量可以撑爆一个高位恶魔。
他的力量,万一把握不好度量让他死了怎么办?
两辈子他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啊,顶多就是抱一抱。
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苦恼着什么的黑暗神显得有些惹人怜惜。
果然还是让祭司们献上羊乳吧,黑暗神最后拍板。
于是就看见尊贵无比的神灵端着碗投喂幼年蛇祖,修长好看的手指拿着汤勺的姿势标准优雅,舀一勺羊乳仔细吹了吹,然后喂入孩子的嘴里。
如果让地狱的那群恶魔看见绝对会惊掉下巴的好不好?
婴儿不知道也就算了陛下您有点身为神的自觉好吗?!
当然陛下是不会在意神殿侍女内心的呐喊的,他并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毕竟打法时间的时候他就喜欢亲力亲为仔细地做点琐碎的事情,这样一来就不会无聊了。
似乎知道这个人是类似于抚养人的角色,未来令人闻之色变的萨拉查对着撒路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黑暗神顿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因为他在想要怎么回应这个笑容,是置之不理,还是回一个微笑?
最终他放弃了思考,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有姐姐的血脉又怎样呢?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触碰婴儿稚嫩的脸颊,令人惊讶的是,萨拉查并没有因为冰凉带来的不适而苦恼,而是抓住了那触碰他的手指。
“居然不惧怕我吗?”他低下头,额头碰了碰萨拉查的,眼神宁静,血脉里传来的信息,孩童的体温和心跳声让他神色总算还保持在温和以下面无表情以上。
这就是,姐姐的后代吗?
所以才这样优秀,所以不惧怕我。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黑暗神是一种喜怒无常的存在,好在萨拉查幼年还算安静乖巧,不然就算是唯一的亲人的后代他也不会手软。
和所有幼儿一样,萨拉查对童年早期的记忆并不清楚,他只是比一般人类孩子早慧,但是大脑发育完全之前是绝对不会记的太清楚的。
他只记得,那恍惚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抚养他的人难得柔软了眼神。
那是怎样复杂的眼神,似乎冰冷得如同镜面的反光,像刀子一样锐利,然而又似乎透过他想到了谁,让那双能够把人的灵魂吸进去的眸子变得不那么冰冷,而最终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投入湖面的石头,纵然可以引起涟漪,然而终将归于平静,或许在不久之后,那偶尔的温情和真实也会消失吧。
孩提时代的萨拉查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把那双眼睛记住了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错离之二
寂静之夜,又是满月,只不过这次凄艳的月光染上了红色,为什么会有血月呢?
因为注定有人在这样的夜晚逝去。
血流了一地,尸体几乎铺满了地面,刺鼻的血腥味让人晕眩,站在尸体堆中央的少年收回刺穿最后一人的手,慢慢抬起眸仰望着血红色的月。
母亲被教廷抓走杀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满月,一样不详地发红。
眼前似乎是一双含泪的蓝色眼眸,但是很快又被另一双冷冽的黑色眼眸取代。
因为屠杀而血红的竖瞳慢慢闭上,有透明的水滴打湿了地面。
我给你报仇了,母亲。
我会杀光他们给你陪葬,以我萨拉查斯莱特林之名。
猛地睁开眼,他向一堵墙伸出手,顿时那墙被腐蚀得连渣都不剩,里面的情景让他有些了然。
已经恢复翠绿的眸子扫了眼被关在屋子里的孩子们,在看到一头耀眼得刺目的金发的时候,他眯了眯眼,“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是你啊,这么巧?”灰头土脸的金发少年干笑着摸摸后脑勺,居然被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太让人尴尬了。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萨拉是知道我有危险特地来救我的吗?”
“用你那芝麻大的脑子想想这可能性就知道不大,请称呼我斯莱特林,我并没有允许你叫我的教名,”回应他的只有萨拉查冷冰冰的脸,“被抓住的都在这里了?”
“嗯,余下都被带走了,不过带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