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寒暑苦练,从不间断。你说,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苏明河吞了口口水,他必须承认,冷兵器年代的人们,总是有许多在现代社会已经消失不见的莽撞但却可爱的执着,为了那一点执着,他们甚至愿意献祭一生。
叶孤城看着苏明河的眼睛,突然问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你可曾想过,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苏明河一片茫然。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为了剑可以付出一切,陆小凤为了朋友可以赴汤蹈火,司空摘星为了自己的爱好和朋友同样可以不惜一切……就连石秀云,那个可爱的热情大胆的女孩,都能够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去争取。那么自己呢?
叶孤城却只问了这个问题而已,但他却并没有要苏明河回答的意思。就连见他一脸茫然的表情,也似乎没有要开导他或是引导他的意思,只是默默坐在他的身边。
苏明河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突然笑着弯下腰去趴在桌子上,只剩下肩膀抖个不停。
他虽然还是不清楚自己真的要的是什么,但是那有什么关系。现在又不是在考场上,必须在多少时间之内给出正确答案交卷,不及格就要打回重修。
他大可以慢慢去想,就算一辈子也想不清楚也没多大关系,就当他这一辈子,都在追求这个哲人们一直探讨不休的问题好了。
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西门吹雪陪着花满楼等待百花盛开,势要刷新万梅山庄的历史。苏明河也每天在家好吃懒做,等到他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叶孤城才终于肯开放参观。
第一个来的,当然是司空摘星。
苏明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就等在外面,一等到叶孤城说:“可以进去了。”就哗啦蹦了进来。
司空摘星当然不会真如他想象中这么搞笑,但是他确实等了很久。其实就算之前叶孤城将苏明河严密保护起来,可是他非要进来,除非叶孤城亲自寸步不离地守候,否则这天下又有几人能真正拦住司空摘星。
但是他却没有来,就算是尊重朋友他也不能来。
才一见面,他就伸手在苏明河身上捏捏拍拍,甚至还捏着他的下颌看了看牙口。苏明河哭笑不得,一掌排开他的手,道:“偷王之王大驾光临,我已经受宠若惊了,就不用在动手动脚了吧。”
司空摘星哈哈一笑,总算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翘着个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你可知道,当日听见你受伤,叶城主有多紧张。”
苏明河摇头,叶孤城那张脸,除了最近会微笑了意外,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开心或者不开心时都差不多,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他确实想象不到。”
司空摘星微微一笑,道:“陆小凤说,叶城主可是当场就冷了脸。”
苏明河哈哈大笑,叶孤城平时可不就冷着脸吗?还要再怎么冷?
司空摘星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苏明河笑够了,他才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怕伤口崩裂吗?”
苏明河摸了摸胸口,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有些时候,多说多错,况且让他真的编谎言去骗司空摘星,其实他也做不到。
好在司空摘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道:“叶城主把你照顾得很好,受了伤居然还胖了。”
苏明河挥开他的手,脸上有抹不太自然的红晕,半是内疚半是玩笑地说道:“天天把补药当饭吃,谁都会胖起来的。”
司空摘星微微一笑,他平时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让苏明河心里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可是司空摘星却只是顺手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大笑着从窗口掠了出去。
被司空摘星这样半是探病半是调戏的一闹,苏明河也不想再以病人自居在屋子里继续待下去了。何况叶孤城既然放人来看他,就说明现下他即使出去,也没关系了。
哪知等他穿好衣服一走出房门,就看见早已该离去的司空摘星又从墙上掠了下来,目光略微闪烁,盯着长身而立的苏明河半晌方问道:“你可知道因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战,京中赌局之事?”
苏明河点点头,他虽从未听叶孤城提起过,但却在书上看到过,那场以别人的决斗为赌注的豪赌,配赔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司空摘星笑了笑,道:“原本赌叶孤城和赌西门吹雪胜的人差不多,尤其有传闻说西门吹雪一直因为独孤一鹤的事,被峨眉三英四秀骚扰得烦不胜烦,所以叶孤城还略站赢面。可是,”他说道这里话锋一个转折,就连目光都配合着变得锐利许多,看着苏明河说道:“自从苏公子受伤,叶城主人前不掩担忧之色后,人们突然觉得,心有所系的叶孤城,或许已经不能再使出他剑法的顶尖水平了。”司空摘星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所以因为你的出现,让叶城主现在已经落后于西门吹雪了。”
苏明河莞尔,他该说叶孤城太过成功吗?连人心都完全考虑在内。
司空摘星又道:“两大绝世剑客的一战尚未开始,京城中最近大大小小的争端却是无数。兄弟反目,师门内乱……这天下,真是太平太久了,才会让人们有这样的闲工夫啊。”
司空摘星这句话似乎只是针对当前局势而言,但苏明河却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带了些嘲笑的口吻说道:“明明很正经的一句话,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就有点变了味道了呢?”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一个后翻掠上了院墙,临去前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明河一眼,道:“近日京城局势颇乱,你有伤在身,还是莫要乱走的好。”
苏明河点点头,笑道:“多谢关心。”
明明在不久前,还是可以毫无顾忌喝得烂醉的朋友,可是现在他们之间,却似乎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就连说话,都变得客气起来。
苏明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叶孤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了他的身后。
苏明河却似乎一点不觉意外,若不是叶孤城故意加重脚步,或是他刚好面对他来的方向,基本上苏明河是听不到叶孤城的脚步声,发现不了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的。
所以他连身都懒得转过去,背对着叶孤城笑道:“刚才我和司空摘星的话,你可听见了?”
“没有。”叶孤城道。
苏明河侧头看向他,迟疑片刻,还是将刚才二人的对话挑紧要的复述了一遍。
“你认为,司空摘星已经开始怀疑了?”
苏明河点点头,道:“他怀疑,也就意味着陆小凤可能插手此事。”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叶孤城,道:“能不能想个办法,支开陆小凤?”
叶孤城沉默片刻,右手握上了剑柄,漠然说道:“重伤司空摘星。”
只有伤害了陆小凤的朋友,或许才能转移他所有的注意力。
苏明河知道叶孤城并没有开玩笑,没有人清楚陆小凤武功的深浅,所以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叶孤城亲自出手,也不见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司空摘星就不一样了,他的轻功虽然出类拔萃,但武功却始终难以跻身一流。如果伤了他,那才有可能将陆小凤的注意力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一战上转移开去。
更重要的是,叶孤城恐怕对司空摘星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偷王之王,也是八卦之王地身份感到头痛。所以这样做,就相当于是一箭双雕,同时除掉两个有极大威胁的人。
可是,苏明河的手覆上了叶孤城的手背,道:“除此之外呢?”
他不想伤害一个一直把他当做朋友的人。
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没有办法。”
他的目光悠远,其实只要能走到最后决战那一步,那么陆小凤等人是否发现了他的秘密已经不重要。他们,毕竟只是江湖中人,而叶孤城,除了是西门吹雪齐名的剑客外,还是飞仙岛的岛主,同时也是尊贵无比的平南王。
这一切,都足以让他并不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样的威胁看在眼里。
所以他安抚般摸了摸苏明河的头发,道:“我会处理。”
虽然因为孙秀青和石秀云还活着,让苏明河觉得这个世界的结局并不是不能更改,从而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最终结局没有那么悲观。但是毕竟是两名顶级剑客之争,稍有偏差,谁胜谁负,恐怕连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把握。
苏明河虽然足不出户,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得七七八八,要知道当年古大侠可是用整整一本书就写了决战前几天的事情,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就连陆小凤他们吃的什么,都不厌其繁地一一道来。
叶孤城似乎觉得苏明河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对,离决战越近,他反而变得闲了许多,更多的时间,只是在别院同苏明河谈谈说说,练剑习武,就好像,那个即将随决战一起发生的惊世阴谋,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可是苏明河却知道,那是真正存在的。
他已经看见过叶孤城的手下从大内拿出来的那匹在月夜下会发光的锦缎,也见过了四川唐门中最出类拔萃的剑法高手,甚至还知道,西门吹雪已经到了京城,可是峨眉派的人,也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有好几次,苏明河想要把一切摊开了和叶孤城说个明白,可是想到似乎已经和书上不太相同的情节,他不知道自己那样说的可信度有多高。
八月十四,月已渐圆。
秋凉逐渐取代燥热,苏明河坐在院中,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的足迹,竟然在大半年中留在了很多地方。想得最多的,却是叶孤城。他好像从见到他以后,就再也没有长时间分开过。
明日一别,会不会成为永别?
手腕上缠着的,正是那条在月夜下会发光的缎带。
司空摘星似乎蹲在院墙上看了他很久,苏明河放下手腕,笑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蹲在墙上会比坐在这里更舒服吗?”
司空摘星笑着一掠而下,看着他手腕上的缎带,道:“你可知道,你手上这条缎带,在黑市已经卖到天价。”
苏明河点点头,笑道:“我知道。”
司空摘星又道:“可你似乎并不想要它的样子。”
苏明河道:“不是不想,只是在犹豫。”
“犹豫什么?”司空摘星坐了下来,眼睛看着苏明河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担心叶孤城会输?”
苏明河没有回答,他是担心,他的担心比别人还多了一层,他甚至比所有人都知道最坏的结局会是什么,而这个结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可是他却没办法对任何人说起,就连叶孤城,他都不敢说。怕他不信?或者更多的是,怕影响他的判断和发挥吧。
司空摘星又问:“叶孤城不在?”
苏明河点点头。
“今夜或许已经是最后一夜,他不该离开自己的情人。”
苏明河笑了笑,道:“你也认为我是他的情人?”
司空摘星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苏明河微微眯眼,道:“真正的情人,不是应该一直陪着他,经历欢乐悲苦,不离不弃吗?”他摊了摊手,道:“可是我却连他和西门吹雪的决斗都在犹豫要不要去看。”
“你在害怕什么?”司空摘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害怕?”
“对。”司空摘星笃定地说道,他甚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苏明河,仿佛想要看到他眼眸深处,看清他灵魂最深处的真实想法,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害怕。”
苏明河嘻嘻一笑,推开了司空摘星的脑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我在担心,离开了叶孤城的庇护,我该怎样活下去。”
司空摘星也学着他的模样嘻嘻一笑,退了开去,道:“你在撒谎。”
他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如果你舍不得,那就陪着他一起走到最后。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如先做了再说。”他伸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