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虽然是敞开的,可是站在门口的六个人却都不是雕像,在看见苏明河的瞬间,六个人手中的兵刃交错,正好拦住了他的路。
苏明河似乎早有准备,“噌”的一声便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微笑着看向那六人,轻轻但是坚定地对他们说道:“我要出去。”
那六个人明明不是雕像,此刻却似齐齐变成了雕像,手中兵刃依然交错,拦住了苏明河外出的路,纹丝不动,但却没有一个人对苏明河说话。
苏明河知道自己现在负气出走有点幼稚,但胸中梗着那一口气,还要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继续低头……那么他宁可拼死一搏,也用生命去换取一次飞翔。
他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剑。
苏明河会的武功当然不止追命夺魂剑,他在游戏里,已经学会了两套初级剑法和一套中级剑法。追命夺魂剑最简单,所以也最合他的心意。毕竟他又不是从小练剑练到大,可以把用剑当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剩下的两套剑法,回风舞柳剑在对付黑金的时候用过一招,另外一套,则是比较复杂一点的两仪剑法。只是因为剑招比较复杂,再加上他轻功还不够过硬,所以虽然之前和叶孤城练剑的时候,也尝试着用过两次,但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当时叶孤城便对他说:“与其分心去练不擅长的剑法,不如专一地练好最拿手的一套。”
他当然有资格这么说,叶孤城的天外飞仙,确实只需要一招,就足以傲视寰宇。
不过苏明河还是听了他的意见,一门心思练好了追命夺魂剑。叶孤城在剑法上的眼光,就和他的天外飞仙一样,也足以傲视寰宇。
此刻握剑在手的苏明河,已经和之前那个懵懂的他不太一样了,虽然谈不上脱胎换骨,但起码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握着的是剑,而不是游戏装备。他的剑法,也不是心中的口诀了。
可那六个人明显不敢跟苏明河交手,剑还未递到他们面前,原本对着苏明河的兵刃便已撤到了一旁。苏明河大惊,就算自己想要硬闯出去,也不想伤人啊!他想要收剑,可他剑法的威力本就在迅猛上,收剑已是不及。
剑已及身,但却并没有刺入人体的感觉。长剑只是微弯,却无法再向前多刺一点。
“叶城主真是大手笔啊。”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大门顶上传来,苏明河就算不抬头去看,也能听出这样的语气,这样懒洋洋的声音是谁发出的。他收回了长剑,笑着问道:“你带着一个人,还能跑得那么快吗?”
“当然。”大门的屋顶上很快跳下一个青衣男子,站直了身体也颇为高大,但苏明河却知道,他一旦展开身形,就会如同一溜轻烟般,快捷无比。
他看都未看那六个一看见他出现,便如临大敌的护卫一眼,只是笑着看向苏明河,对他说道:“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
苏明河的话刚一出口,他的腰带便被人勾出了。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掠而上到了房门的顶上。
“就赌,我带着一个人,速度能不能快过空手的叶孤城。”
苏明河哈哈一笑,道:“你的轻功或许比他高,但你却绝对快不过他手里的剑。”
他回过头来,就看见叶孤城已经站在了对面的屋顶上,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仿佛连他的人,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如果你不看他的眼睛的话。
叶孤城的眼睛,就如同黑夜里最明亮的星星,寒星。他的剑也握在他的手里,而那双寒星般的眼睛,正冷冷看向苏明河和司空摘星。
“放下他,你便可以走。”叶孤城道。
司空摘星一笑,转头看向苏明河,冲他眨了眨眼,状似无辜地问道:“这个他,是指你吗?”
苏明河点点头,笑道:“大概吧。”
他也已握紧了手里的剑,虽然明知不可能是叶孤城的对手,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虽然是一个死亡不可以重来的世界,但苏明河却还是那个苏明河。不触到他的底线之前,他可以温吞地不在乎世上很多人都看不下去的事,但一旦被碰触到了底线,泥人也是有土性的。
“究竟要不要和我赌?”司空摘星似乎压根不在乎苏明河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只是悠然笑着问道。
“不赌。”苏明河摇了摇头,对司空摘星非常诚恳地说道:“你是偷王之王,估计能富甲天下。而我一穷二白,万一输了,你要我卖身为奴抵债,岂不是亏了?”
司空摘星闻言哈哈大笑,道:“赌注一定是你支付得起的。”
苏明河沉默片刻,看了看司空摘星,又看了看叶孤城,笑了:“我们这样完全把叶城主当透明人,是不是不太好?”
司空摘星忽然板起脸,道:“是非常不好。”
他的话音还未落,苏明河就觉得一股大力再次拉扯住自己的腰带,整个人又一次腾空而起。司空摘星的速度确实很快,不仅很快,而且一点都不平稳。苏明河被他拽着窜出,其实一点不好受。不过好在有了叶孤城之前在四川边境的训练,他纵然不能像司空摘星他们这样来去自如,但却没有那么容易晕轻功了。果然晕车的人自己开车,就能好很多啊。
风飞快地从他们身边刮过,静夜中凭虚御风的感觉其实十分美好,前提是你的腰不会快要被勒断,而且你的身后不远处,不会跟着一个出剑就能取人性命的叶孤城。
司空摘星纵然是公认的江湖轻功第一人,但那绝对是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苏明河虽然不胖,但也是一个成年男子,百多斤的分量,提在手里不可能当成一片羽毛。他自己已经按照叶孤城教的方法,尽量也配合司空摘星施展轻功。虽然在速度上没有一点帮助,但至少可以在分量上给他减轻一点负担。
可即便如此,叶孤城离他们还是越来越近。
苏明河并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到凛冽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他总算有所感悟,为何武林中人能够感知所谓的杀气了,这样强大的压迫感,即使是刚刚踏入武林的他,也无法完全忽视。
司空摘星在高速行进中,突然转头对苏明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原本在屋顶纵跃起伏的他,带着苏明河猛然扎进了一条河中。
如果是白天,就算隔着水苏明河也相信叶孤城这一剑绝不会受到水的折射影响而刺歪。可现在是晚上,好吧,苏明河眼睁睁看着猛然刺入自己身侧一点,掀起小型波浪的长剑,叶孤城估计还是不能刺歪。
但司空摘星已经利用这个瞬间,托着苏明河又向前窜出了一大段距离。
是托,而不是拖。
入水的瞬间,司空摘星就矮身隐到苏明河下方,然后同样迅速无比地抓住他朝前游去。估计就因为如此,叶孤城那一剑才会刺偏。
等他们终于可以钻出水面缓口气,苏明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眼,就看见河岸上冷冷看着他们的叶孤城,然后看见他缓缓地将剑插|回了剑鞘。
月色朦胧中,苏明河已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那双寒星般的眼眸,却越发明亮。他伸手冲叶孤城挥了挥,转头对同样钻出水面的司空摘星道:“我们走吧。”
河水虽然很冷,但苏明河并不打算上岸去。纵然他们再朝前的时候,叶孤城已经停下了脚步似乎没有再继续追踪的打算,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挑衅叶孤城。
等他们终于上到岸上时,苏明河还是忍不住回头朝来处看了一眼。
河岸空空,早已不见叶孤城的踪影。
“舍不得?”司空摘星突然笑着揶揄。
苏明河微微一笑,原地跳了两下,抖了抖身上的水,却没有回答司空摘星的问题,而是对他说道:“哪里能弄到干衣服?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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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小小的院子里并没有荷塘,也没有九曲回廊,有的不过是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当然还有朋友。
苏明河坐下来的时候,陆小凤已经给他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他看着酒杯里的酒笑了笑,道:“今晚我们似乎才喝过酒。”
“我保证,这酒不会比珠光宝气阁的差。”陆小凤道。
酒果然是好酒,山西最好的汾酒,配上山西最好的酱烧狗肉,苏明河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在冰冷的河水里泡过之后,能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能有一杯酒喝,还能有热热的狗肉吃,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的好运气还并没有用完。
“好酒。”苏明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赞道。
陆小凤提壶真要再倒酒,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灵巧地在桌上略一停顿,等那只手消失时,桌上的四只酒杯都不见了。司空摘星也穿着干衣服坐了下来,笑道:“既然是好酒,当然不该用小杯喝。”
大坛的酒和斗大的海碗拿了出来,苏明河端起满满一碗酒,笑道:“我以为,今晚我来不是只为了喝酒的。”
司空摘星哈哈大笑,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仰首饮尽。刚刚洗过澡的脖子上,还留着热气熏蒸出的淡红,此刻再加上几分酒意,苏明河突然觉得,看起来又天真又狡猾的司空摘星,竟然也有如此性|感的一面。
“第一碗,敬你不在乎我在河里让你做挡箭牌。”司空摘星亮了亮空了的碗底,笑着对苏明河说道。
苏明河一笑,也喝干了自己碗里的酒,道:“那么这一碗,该我谢你大晚上地陪我泡河水。”
“第二碗,谢你没有中途让我将你扔下。”司空摘星又喝干一碗,抹了抹嘴,笑道。
苏明河突然叹了口气,道:“这明明是该我谢你,没有中途扔下我。你想找我拼酒,大可以明说的。”
司空摘星笑得更加愉快,再次端起了碗,道:“好,来吧,拼酒。”
苏明河眨了眨眼睛,道:“可你还没告诉我赌注是什么?心中有担心的人,会更容易醉的。”他板起了脸,继续说道:“你这样,是胜之不武。”
花满楼也笑了,难得如此温雅的人脸上会露出有点促狭的笑容,他对苏明河说道:“赌注对苏公子来说,并没有坏处。司空只是想让你去见一个人。”
陆小凤笑着接过了话,继续说道:“一个美人。”
美人不仅很美,而且很甜,笑起来的时候很甜,说话的声音还清脆悦耳,可是苏明河看见她,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他突然伸手拉过了坐在一旁的司空摘星,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陆小凤等人就看见司空摘星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然后他便站了起来,朝石秀云走了过去。
苏明河他们就看见司空摘星嘀嘀咕咕和石秀云说了什么,她脸上原本害羞而灿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苏明河扶住额头,他本来不想这么直接的,可是石秀云实在太给力了,不下猛药,只怕后患无穷。
石秀云和司空摘星交流完毕,却并没有如他所料般转身哭着跑走。她的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却轻轻咬住了下嘴唇,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朝自己走了过来。
苏明河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疑惑地朝司空摘星看过去,却见他目光闪动,对自己笑了笑。然后翻身朝后面的围墙一掠而去,一溜烟便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明河。”石秀云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子。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似乎内心充满了挣扎,最后终于抬起头来,双眼勇敢地看着苏明河的眼睛,对他说道:“就算只有一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我也愿意同你一起走过。”可能是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石秀云又恢复了之前的大方,对苏明河嫣然一笑,道:“不过我今晚不只是来找你的。”说到这里,她突然对他大大方方行了一礼,道:“奉家师之命,请苏公子赴宴。”
苏明河满头黑线,司空摘星摆明了摆了自己一道,不知道对人家姑娘乱说了什么。但一时也解释不清,他只是看了看周围的夜色,有些为难地问石秀云道:“这么晚了……”
石秀云点点头,笑道:“家师已备好宴席,敬请苏公子光临。”
苏明河沉默了片刻,突又问道:“尊师怎会知道?我今晚会到这里?”
石秀云嫣然一笑,道:“是我请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