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谁,都该生气。”慕容烨夹了块烤鸭,泰然处之,依旧一身慵懒从容。
“七爷你不走?”韶灵眼前一亮,淡淡笑道。
慕容烨看着她,却是沉默,淡唇边的笑意诡谲深远。他依旧淡淡自如,不管她说的多反胃,丝毫影响不到他。
韶灵不再说话,吃了几口菜,才问慕容烨。“我是不是过分了?”
毕竟,她在洛府住,洛神才从江北回来,却被她气的当下离场。
那双狂狷的眼,对着韶灵的脸,他的眸色愈发深沉晦暗,慕容烨隔了许久,才缓声说。“你这句话,从未对爷说过。”
他说的轻描淡写,俊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他的眼神复杂而深沉,她不经意望入,胸口微震。
她对慕容烨……过分吗?!
想到此处,她如鲠在喉,却看慕容烨也随之起身,越过她的身子,走了出去。“七爷——”
慕容烨却没有再回过头来。
若不是慕容烨的身份如此特殊,她也绝不会不知如何应对他。
韶灵回到自己屋内,却见不到慕容烨的身影,她转念一想,将整个庭院寻觅一番。眉头轻蹙,心存狐疑,慕容烨还当真跟她置气?
他该是走了。
慕容烨原本就喜欢捉弄人,难以分清真伪,只是如今他们不再年少,男女有别,他越是轻佻露骨,她当然想要避讳他。
毕竟,慕容烨也是一个男人。
噗。
一颗碎石子,击中她的肩膀,她转过身去,仰头,只见慕容烨坐在屋檐上,天空一轮皎洁明月,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她从庭院搬了梯子,爬上屋檐,坐在他的身旁。
慕容烨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撑在身侧,无暇月光宛若光环般围绕着他,他仿佛天神般遥不可及。
“洛神是七爷的好友,七爷为他不理我?”她浅笑倩兮,反问一句。她并不想认真看待慕容烨跟自己的关系,宁愿跟以往般谈笑风生,不拘小节,互不干涉。
他望着那一轮巨大的月亮,意兴阑珊,仿佛生来便是如此孤独冷绝,孑然一身。
她轻叹,言语之内全是抱怨。“洛神跟我真不对盘,若是选了这样的主子,我定被他天天责骂。”
慕容烨轻哼出声,一脸漫不经心,他看惯了她的千面,能惹人盛怒,也能讨人欢心。“你心里真的清楚?”
“七爷生我的气,也是应该。”在黑夜之中,美眸更是熠熠生辉,她的嗓音很清,褪去了别的情绪。
他一手攫住她的下颚,在月光下细细审视她的脸,她眼神清澈如水,望着他眼底最深的那一点黑。
“爷要生气,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他问的,过分冷静。
她寥寥一笑,慕容烨说过他想要的只是她,可她不想一辈子困在他的身边。
他从来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那对天鹅也是你放走的吧。”慕容烨的俊脸逼近一分,眸子一眯,一阵凉风突地从她身旁拂过。
她始料未及,睁大眸子,笑着摇头否认。
陈年往事,慕容烨怎么会突然重提?!
她眉眼弯弯,敛去深处的警备,徐徐问道。“七爷怎么把坏事都算我头上?”
慕容烨这才松了手掌,冷眼看她,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过他的视线。“你在爷身边做的坏事还少吗?”
……。
嫡女初养成056感激七爷
眼眸一暗再暗,韶灵沉默不言,笑意崩落。她只能虚以委蛇,只能心存防备,只因他是慕容烨。
“江湖上把爷说的很可怕。”慕容烨从她沉静的面容上移开视线,淡淡地说。
“男人可爱女子,也可爱男子,很公平。”她低声说,真正的残忍之人,是绝不会自省的。
“那么,爷也可爱男子,也可爱女子了?”慕容烨扯唇一笑,却换了一种说法,却起了微妙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喜欢人的权力。”韶灵盯着他,双眼清如水,柔声说道。“不过若是真心喜欢,就不该伤害那个人。”
十来岁的时候,她无法援助那些红衣男童,但如今,她不想再看悲剧重演。不管他听不听,她都会说。
他深沉地笑了,她的这一番话,跟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可以伤害任何人,轻易掌控他们的生死……唯独从不舍得伤了她。
再度看到他的笑容,韶灵心中的那根弦,渐渐松下来。
“前几天的事,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站起身来,双目了亮:“那晚七爷以用内力将我的宿疾压下去,我很感激。”
任何事,都不会成为她甘心被人掌控的把柄。
只是感激而已。
慕容烨看她正要爬下梯子,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际,抱着她从屋檐跃下。一片柔和紫色在她眼前飘过,待韶灵想要开口,她已经稳稳当当立于地面。
“爷跟洛神有话要说,你去睡吧。”慕容烨丢下这一句,便举步离开,她神情不变,目送着他离开。
他们早已是成年男女,也不像是主仆身份,她不该成为他掌中之物。
她迟早要摊牌。
“我来晚了。”
韶灵走入酒家,见展绫罗跟季茵茵已经坐在席上,她微微一笑,便在她们的目光中坐下。
展绫罗脸上笑容不变,依旧热情。“韶大夫,如今阜城指名要你看诊的人太多,你应付不过来吧。”
“江南人口稠密,的确比大漠的生意要好。”韶灵淡淡回应,望向一侧的季茵茵,她依旧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浅浅地笑,今日一袭金色钩花袍子,红色长裙,并不过分装扮,穿在别人身上,略显普通。但因为容貌的出众,她看上去端庄而美丽。
展绫罗问的语气真诚:“听闻洛大少爷昨日回来了?”
韶灵侧脸看她,弯唇一笑:“展夫人的消息很是灵通。”
展绫罗说的认真:“我听说,洛府开始做首饰生意了?用了京城来的老工匠,采了通山的玉矿,搜集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样式,就为了趁早在江南打出个名堂来。”
“洛少爷的心思,从不告诉任何人,我也不是例外。我不想妄自揣测,往后宫夫人责备我。”韶灵端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展绫罗轻笑出声,跟季茵茵对视一眼。
“韶大夫跟着洛大少爷,想来对这些商场上的事,也很是通透。母亲暗中担心韶大夫对上回的事介怀于心,我跟她说,韶大夫绝不会因为一个丫头而如此小器。”季茵茵笑的友善,依旧大善人模样。
若她继续推脱,就成了小器?!韶灵的眼底尽是笑意,她轻摇螓首:“商场上的事哪有一定的?宫夫人眼光长远,我却没这个心思,经营好我的灵药堂就得了。”
“你尽可放心,我母亲也并不贪图盈利,绝不会责怪于人。”季茵茵一脸平静:“我来当保人。”
“宫夫人怎么不找找别人?我手头也并不阔绰啊。”韶灵犯了难。
“并不要许多银两,五百就行。”展绫罗压低嗓音,亲自为韶灵斟了杯茶,“先将第一批货买下来,看看反应。”
“要说试试看也行,但这事就跟赌博一样,决不能当真。”韶灵笑着点了头。
季茵茵跟展绫罗相视一笑,在酒席上说了不少好话,韶灵走的时候,她们邀请她坐上侯府的马车,韶灵最终婉拒了。
目送着她们离开,韶灵脸上的笑容才崩落无踪,夜色覆上她的身子,月色微凉。
这一回,她要展绫罗山穷水尽。
季茵茵由婢女陪着走入侯府,正在正堂看到风兰息的身影,她噙着笑意,莲步轻摇走向他,朝他行了个礼。
“你跟宫夫人去了外面?”风兰息的笑意很淡,问了句。
“我们为了上次的事,特意跟韶大夫致歉,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季茵茵轻点螓首,眉眼之间尽是端丽风华,令人找不到任何漏洞。
“去年忙着休憩别院的事,我鲜少跟你单独说话。”风兰息温和地说,她到侯府一年出头,他们常常见面,也说过不少话,却没有深谈过一回。
季茵茵面颊微红,她眼波流离,笑着点头。“侯爷事务繁忙,我总该体谅的。”
风兰息笑道:“宫夫人虽然不是你的生生母亲,但你们的感情比亲生母女还好。”
季茵茵语带双关,她眉目生情,愈发迷人:“的确如此,侯爷,这许是日久生情吧。”
“宫夫人说你把十来岁之前的事都忘了,我很想让你重新记起来——”风兰息的视线轻轻撇过她眼角眉梢的柔情,意味深长地说。
季茵茵徐徐叹了口气,面色染上几分忧郁:“侯爷,我也很想,不过此事勉强不来。”
风兰息沉默了许久,季茵茵看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耳畔,她敏感地察觉,浅笑着问:“侯爷在看这对耳环?”
“你很适合戴珍珠。”他点头,也不避讳。
“还是去年侯爷送我的……”她含笑,她生来就有花容月色,足够驾驭任何金银珠玉,浓淡皆可。
风兰息满目笑意,闲聊几句:“京城的女孩子都是几岁就打了耳洞?”
季茵茵随口就说:“一般的女孩儿,五六岁就打了,都是爱美。”
他笑了笑,却不答话。
他依旧看着她,像是失了神,有时候他常常沉默寡言,并不多话。但他如此安静却凝注的眼神,比任何男人对她美貌的眷恋,更让季茵茵欢喜和骄傲。
这样的男人……绝代风华,温润玉如,还不是她的裙下之臣!在美女无数的江南,还不是只能看她一人!
她从来都是美丽的,如今摆脱了厌恶的贫贱身份,在侯府就更是众星捧月了。
风兰息看着她笑了起来:“何时我带你去别院转转,用了江南最好的师傅打造了一个园子,虽没侯府这么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好。”她轻点螓首,心中更是得意。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你跟宫夫人商量,何时方便,就搬过去住。”
“侯爷?”季茵茵怔住,面色略白,这一年住在侯府,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要她们搬走?
他唇边的笑容透着一丝苦涩:“你是云英未嫁的女子,本该注重名声,还未成亲之前,我们不应住在一个屋檐下。”
季茵茵眉头轻蹙,却又只能强笑道:“侯爷真心为我好。”风兰息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君子,太过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她只能配合他当一个良家闺秀,不敢施展手段迷惑他,生怕惹他怀疑。否则,她早就得到他了!
“回去吧。”风兰息的眉宇间带着些许倦色,朝着她说。
“侯爷也早些歇息。”季茵茵笑吟吟地起身离开。
他眉头紧蹙,依靠着椅背,独自闭目养神。出于自己的心,他并不愿意去试探她,却不曾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闭上眼,他的耳畔却传来轻微至极的声响,那是在灵药堂的时候,清风吹开那本厚重的医书,一页页的书,翻了过去。
那些厚重的过去,似乎也一页页翻了过去。
他的眉头愁绪更重。
……
“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了!”
韶灵正在回头,身后跟了两个小乞丐,她仿佛又气又恼,很不耐烦地斥责。小乞丐再三往她身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她却推了好几回,扬声道:“回去。”
两个小乞丐被她这么训斥,才停下脚步,眼巴巴地望着她。
风兰息跟着管家正从庙门后面的村落收回田租,每回经过后庙门,都会让下人送些衣食给那些小乞丐。
一看眼前的景象,淡漠的俊脸上尽是冷峻,他疾步匆匆走过去,挡在小乞丐的面前。“你怎么这么对他们?他们才这么小,再不懂事,也是孩子!”
风兰息冷着脸看她,这些小乞丐衣衫褴褛,浑身恶臭,以乞讨为生,但不见得人人都有同理心。但在街巷中,他们有时不但讨不到一个铜板,遇着脾气不好的,还会遭来无休止的辱骂甚至毒打。
“给他们买些吃的。”他转过身去,吩咐管家,让管家领着两个小乞丐走开。
他一回头,却看韶灵又要离开,她身为女子,铁石心肠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不受教!风兰息胸口炽燃怒气,他走前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
“侯爷,有何指教?”韶灵这才转身,脸上失了所有神情,透出一丝疏离和漠然。
风兰息眼神一暗,她顽劣不堪的态度,更是激起他的不快。
见他沉默不语,韶灵甩开她的手,笑道:“还有病人在等我,要没什么事,先告辞了。”
她摆明了敷衍,完全不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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