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成长的好时候,天生容貌无法更改,但体内的气质,是可以重新培养的。毕竟,没有父母,她这个长姐,必须教导胞弟养成男儿担当。
而她……也想念那么自由随性的生活很久了。
京城,虽然是生养她的地方,她却觉得冰冷陌生,慕容烨不在,她也不想再回云门,想去又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大漠了。
慕容烨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主人,也曾经是喜欢她的男人,但若到了最后,他也要成为皇家人,她绝不愿意再跟他有半点纠葛。也许这辈子还能见到他,也许就不能了吧……若是还有偶遇的缘分,她见了他,会叫他一声“王爷”吗?!
杀父之仇,她不能忘。
能忘的,就只有救命之恩了。
她的心太小,太窄,根本容不下如此矛盾的两件事。
爱,本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若他日两人势不两立,也希望还能念着旧情。
至少比起从未拥有过,从未品尝过情爱的人,她已经足够富有。
她并不觉得孤独。
慕容烨这个男人,不见得属于她。但终究是张太后的亲生儿子。
他也心动过,幸福过,这就足矣。
“你的伤……全都好了吗?”慕容烨因为她的笑容,心痛如绞,他依旧不曾松开手,拉住她的皓腕,仿佛一旦他放手,这辈子都无法抓住她了。
“都好了,你的金疮药很有用。”她又是一笑。
“别谢我!”慕容烨低喝一声,明明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让她多灾多难,身体和心全都饱受磨难,她却还要感谢他留下几瓶微不足道的金疮药!她是嫌这阵子他过的还不够煎熬吗?!还不够难受?!还不够度日如年?!
“我要走了,还等着回去品尝小二哥给我炖好的银耳粥呢。”她朝着他眨了眨眼,眼神灵动美丽,一如既往。
她方才已经交还了皇帝那块御龙玉玦。
她这辈子不愿再踏入皇宫一步了。
她似乎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听她还有胃口吃点东西,不再憔悴伤心,他已经万分欣慰。
慕容烨轻轻地松了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相反,是她眼眸含笑,对他稍稍一点头,平静地转身离去。
每一步,她走的很是艰难。
这是她欠风兰息的,身为宫琉璃这个身份,亏欠了他的,她一定要偿还。
但还清楚之后,她跟风兰息,也绝对无法继续相依相伴,携手一生。
之后呢……她或许愿意留在大漠,接来韶光他们一道生活,其他的,她还没有想。
慕容烨久久站在原地,目送着韶灵走向宣武门,她说她受不了,而他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一开始,不管她多痛,他只要她一辈子把他记得铭心刻骨,不能轻描淡写把他从她的人生只中抹杀,但到最后,他看着她那么痛苦,竟然半途而废,无法继续漠视她的煎熬。她痛,虽然不说,一个字也不说,但何时起,她的疼痛纠结,全部侵入他的骨髓,让他更痛。
不过短短七八日,她就消瘦的不成人形。他亲眼所见,如何还能忍得下心?!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在他手里。
就像是那回他抱着她从仁寿宫出来,他几度听不到她的气息,心中莫名的恐惧和慌乱,那种滋味——他不要再品尝一次。
他要她活的快意。
他不要她流一滴眼泪,受一次质问,忍一回伤痛。
……
星光月色之下,他在水畔,合目吹奏,那箫声婉转,却又暗示看似清冷的主人,情到深处,无法抑制。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洛神突地转过身来,一曲终了,韶灵依旧沉溺在自己的过往之中,双目有泪,这跟他往日见着那个轻狂慧黠的女子,不太一样。
韶灵弯唇一笑,很快掩饰了脸上的惆怅:“何时教我吹箫吧……何时听不到这么悦耳的箫声,我怕辗转难眠。”
她说的依旧带着几分谐趣的味道,但洛神却胸口微震,似乎嗅闻到了一丝别离的味道……是他的错觉吗?
“你以为想学就能学会的?”洛神嘲笑着说,但很快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放肆。这些天来京城,已经够乱的了。
“刚见到你的那一次,你身上就带着这支玉箫,一直很想听你吹箫,这回总算如愿以偿了。下回你若是不要藏私,我就去卖票,给你搭建一个戏台子,你吹两首曲子,说不定比商号的进账还要多。”韶灵大言不惭,双目璀璨,宛若装着天际所有的星辰。说到了兴头上,她不禁击掌轻笑。
“滑头。”洛神斥责一声,却又当真没办法跟她生气。
“一开始,你是恨我的吧,洛神。”韶灵咬了咬唇,这些话,她不想再压在心里了。
洛神的脸色数变,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只是握住玉箫的手,暗暗紧了紧。
“若是你现在还恨我的话,大可不必了。我若不在,你是他身边最可信的人了,麻烦你……别总让他一个人。”她甜甜地笑,有些固执,有些坚决。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是另一个世界,无力的绝望感再次击溃了她。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人生早已交错开来,光是有爱,已经不够。
远远不够。
她好怕自己……怕自己在每一天的相处生活中,给予慕容烨的越多,她给自己留下的可以走的退路就越少。
她好怕,到最后,她会把自己弃之如敝屣。
“别来拜托我,商号的事让我无暇自顾,你要舍不得,只能自己做。”洛神冷着脸,不肯答应她,逼自己说的狠心冷血,刻薄无情。
她却只是微笑,沉默的像是另一个人。
上书房。
深敛如海的黑眸,略微掀抬,一眼就瞧见,安坐在红木椅子上的绝色男子。御塬澈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合上让他头疼的奏章。
“你跟朕的交易,还作数吗?”御塬澈笑着问,不温不火。韶灵在一夜之间消失,而当初慕容烨跟他说好的条件,他为自己办事,要的就是天子的赐婚。而赐婚中的新娘子都不见了,这桩交易……好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当然,更舍不得的人,是当今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得力的助手,想培养成自己最可靠的左膀右臂,还是跟自己同时出生的弟弟,比起外人更能信赖。他可是真的好惋惜啊……
“我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已经开始一个月了,如今放弃,是我吃亏,白给你干一个月的事。”慕容烨不动半点声色,心中早已料到,皇上会急急宣召,肯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就等到三月,再看分晓。”御塬澈唇边的笑意更深,说实话,他很欣赏慕容烨的才能,只是这个弟弟的脾气和言辞……当真可恨。不过,他听了很多年的奉承话,能听到一些真话,反而窝心。
“你还没找到她吗?”天子命人奉茶,神态沉静,悠闲地问。
慕容烨冷着俊脸,一言不发,可见搜寻没有任何结果。
“不是给你留了书函吗?你手下的人要是没用,朕可以让你在侍卫里挑几个能干的。”御塬澈满脸都是笑,轻描淡写,却又更像是在看好戏。
慕容烨面无表情,神色淡淡,跟这种外表儒雅却实则心机深沉人相处,他也很不屑。
韶灵的确给他留了书信。却是吩咐客栈的小二哥,在她消失半月之后,才送到他的手里。她在信中说,她想去江南。
她已经消失了一整个月了。
慕容烨将整个京城都找了个遍,如今派人下江南,约莫百名手下,但迟迟无一人找到她的行踪。
在鸣东苑,他总是坐在韶灵的屋内,一坐就是半天。
总有种感觉……她会突然有一日,笑着走到他的身后,抱住他。
“你若真不介意她的心里摆放着别人的位置,事成之后,朕一定给你们赐婚。她看起来很惜命,不像是不想要自己脑袋的人,到时候圣旨难违,你也再无后顾之忧了。”御塬澈的眼睛骤然一眯,抿紧嘴唇。
慕容烨冷哼一声,眉宇之间一派不赞同。“这跟霸王硬上弓,有何两样?”先前他们各自有情,赐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如今韶灵对他淡了心意,用这种手段,当真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况且,朕的赐婚圣旨一下,就算你往后想后悔,也没办法。一辈子面对一个女人,是不是太无趣乏味了?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御塬澈眯起眼睛,跟着也弯唇而笑,却笑得有些狡狯。
“你面对这么多女人,觉得有趣有滋味?”慕容烨反唇相讥,毫不客气。
“有趣啊。”御塬澈笑的开怀。
对于这种多情滥情的皇帝,真没什么好说的,慕容烨这么想,眼底流露几分不屑和冷淡。
“朕若是想要得到她,为后宫增添一美,你会拼了命阻碍她进宫吗?”
御塬澈突然好奇地问。
慕容烨紧绷着脸,眸子一扫,眼底的杀气更重了一些。
“我会拼了命……对付你。”他直言相告,别跟他说什么手足情深的废话,他完全不把御塬澈当成是应该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朕以前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因为你的一句话,朕改主意了。所以,你还是把这点力气,花费在拼了命保护朕上面,才不会让朕觉得可惜。”御塬澈翻了翻几本奏章,好整以暇地说。“你说,你只有她。那种处境,让朕觉得好可怜。”
慕容烨的面色更加铁青凝重,心头一凛,你这种左拥右抱却没有付出真心才叫可怜!
“是不是因为朕跟你是双生兄弟,所以看女人的眼光也差不多?与其成全你们,还不如成全朕自己,人不都是自私的吗?朕如此大公无私做什么?”御塬澈仿佛在自言自语,数月相处下来,他在慕容烨的面前不再是一个人前看得到的皇帝,偶尔也有流露真性情的时候。
“这个玩笑太过了,皇上。”“皇上”这两个字,暗中咬重,慕容烨的眼底一闪而逝一道狠戾,嗓音冰冷。他这一个月,不但疲倦,忙碌,心情极度恶劣,明明派出了云门最干练的手下,但她还是音讯全无,到这个关头还拿她来开玩笑,要是别人,他会面无表情地送他去西天。但御塬澈仗着国君身份,说话毫无顾忌,似乎以此为乐,他已经没有耐性陪着这个皇帝闲话家常了。
“这可并非玩笑话。”御塬澈环顾一周,一脸兴味盎然的神态,幽然地叹道。“这天底下的女人,朕若是看中,有人能违抗朕的旨意吗?”
慕容烨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开了口。“你的后宫,莺莺燕燕十来个,要什么样的没有?”
御塬澈当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俊眉紧蹙,摸了摸自己不曾蓄胡的下巴,玩味地说。“她……很特别,朕的后宫里,就缺这样的女人。”
“今天我不去御林军大营了,更没心思陪皇上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慕容烨言简意赅地说,言下之意很清楚,任性妄为的人,不只能有皇帝一个。他也可以。
“男人可不能因为一句话就翻脸。”御塬澈寥寥一笑,不再说笑,话锋一转,说了正事。“你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把所有人治的服服帖帖。朕自然会赏你,喔,对了,朕今早得知,隐邑侯也不曾回阜城。这样想来……难道他要违抗圣旨,跟韶灵双宿双飞?”这个消息作为赏赐,应该很珍贵吧。
果不其然,慕容烨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御塬澈强忍着心中快意,勉为其难地说道。“若是赐婚的对象是同床异梦的,朕岂不是坏人姻缘?他们两个既然看对眼了,朕还不如赐婚给他们来的方便。”
慕容烨懒得再多说什么,眸子瞥了几眼,恢复成往日的幽暗深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别说在御塬澈的眼底,就算在每个人的眼底,他们一道消失在京城,难免不惹人怀疑,结果风兰息没回阜城侯府,这里面的文章就更不容小觑了。所有人都会以为,韶灵跟风兰息,私定终身,去过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他的心,不太舒服。
“提到这件事,你的脸色就这么难看,朕要有了她的消息,会派人直接告诉你的。毕竟,她也算是朕的弟妹。”御塬澈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恢复了以往温和庄严。
慕容烨独自走出了皇宫,自从韶灵走后,他一次也没有再迈进仁寿宫。七月初的天,已经格外炎热,在大营之中稍稍走动两回,就能大汗淋漓。
他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
甚至,连老马都不在身边啰嗦几句。
洛神前两日刚回江南,京城的生意已经有了个不错的开头,剩余的时机,他要平摊给每一家洛家商铺。
在操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