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来,放水啦。”
孩子们游泳的地方就在涵洞的出口处,这里有构建的石头堤坝,是孩子们游泳的首选之地。
河里的孩子们已经吓傻了,从涵洞口,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涵洞里滚滚而来的水浪。
水猛如虎,这是古人对大水形象的形容。
浊浪涌出了涵洞,扑面向那些孩子们压去。
“快跑呀。”不知道谁一声惊呼,水面上浮着的那些小脑袋如同受惊的鸭子一般扑棱着向岸边冲去。
近水楼台的水闸管理员已经先一步冲到了水里,他慌乱的伸出手向那些惊惶游过来的孩子们抓去,也不管抓住的是什么地方,揪起来就向身后的岸边扔去,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音:“快上去…快上去…往上面跑…”
二十几个孩子,在瞬间就已经被大水淹没了十几个,强劲的水浪推着那些浮浮沉沉的孩子们向下游滚去。
“哥,快点上来。”郝建平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把揪住了郝建军的头发,使劲的向岸上拽着。
人在惊慌的时候体力流失得特别快,郝建军在这群孩子中年龄算是比较大的了,而且他自从学校出来之后也跟着郝立国干了一年的农活,身强体壮,可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也被水流冲出来十几米,勉强才扑腾到了岸边,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上岸了。
借着郝建平的力量,郝建军终于爬上了岸,不管不顾的趴在河岸的泥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河边已经乱成了一团,侥幸爬上岸的七八个孩子拼命的拖着哭腔喊叫着自己的同伴,还有孩子大声的喊起了救命。
原先孩子们游泳的地方已经被涵洞口涌出来的激流所取代了,那些没有来得及上岸的孩子已经被水流冲出了老远,正在努力的拼搏着想要靠近河岸,一向温顺和煦的河水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只择人而食猛兽。
郝建军已经是郝建平拉上岸的第二个人了,此时他根本就顾不上看看自己的大哥怎么样了,他几步回到了岸上,拔脚向下游若隐若沉的那些还在激流中拼搏的孩子们追去。
涵洞口狭窄,水势汹涌,进入河道之后也逐渐的缓了下来,可是水流依旧还是不小,有一些孩子已经被冲到了百米开外。
奔行二三十米,郝建平已经盯住了一个正努力向岸边扑腾的孩子,一个猛子跳进了水里。
“建平…咳咳…别去…”
身后传来郝建军断断续续的喊声。
郝建平已经再次变成了一个光屁股小屁孩,在奔行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身上的衣服甩了个干净。
郝建平拼力的向那个浮浮沉沉已经力竭的孩子游去,在那个孩子再次沉到水里去的瞬间努力向前一扑,伸手抓住了那个孩子的胳膊。
那个孩子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了。
溺水的人有一个共性,甭管抓住什么,肯定会死一般的缠上去,哪怕那个东西只是一根根本就承载不起他体重的小木棍。
郝建平前世做过救生员,虽然并没有亲手救过一两个人,可是他的救生知识却是丰富的,接受的那些培训也并没有遗留在前世。
郝建平抬起稍显稚嫩的小手,干净利落的一掌切在了那个孩子的大动脉上,那个孩子连嗯都没嗯一声就晕了过去,郝建平调转那个孩子的身体,用臂弯夹住那个孩子的脖子,顺着水流努力的向岸边划去。
此时岸边已经有了闻声赶来救助的大人,郝建平绝对专业的救人手段也落入了人们的眼中。
在岸边大人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郝建平和那个孩子被拉上了岸,郝建平顾不上喘息两口,跟着岸上那些奔走的大人们向下游追去。
河里,最少还有七八名孩子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第十二章小鬼当家(六)
郝家距离出事的大清沟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发生在大清沟水闸边的事故第一波惊动的就是大清沟岸边居住的村民,郝万山也是第一波闻讯赶过来的人之一。
“爷…爷…快点…建平…”衣服还没有穿利落的郝建军指着岸边顺流而下的人流,对着郝万山大声的喊了起来。
郝万山心中一惊,急忙迈开大步向下游追去。
郝建平每次回老家必定会和郝建军一起到河里摸鱼抓虾,这已经成了惯例,郝家的人根本就已经不会在意了。玩水是危险,可是毕竟郝建军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郝建平的年龄也不算太小,这两个人下河,家里人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说回来,大河就在家的后面,有点啥动静赶过去救援也来得及。可是现在郝建军好好的在岸上,郝建平却没了踪影,这怎么能让郝万山不着急?
跟着水流追上来的大人挺多,可是会水的却没有几个,有两个不会水的大人跳下水去救人,反而给真正救人的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郝建平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救上来第几个人了,四个还是五个?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此时的他正对着一个孩子沉下去的位置奋力的游着。
时间,在此刻真的与生命画上了等号。
那个孩子已经沉下去了,耽搁一秒,也许就预示着一条生命的消亡。
郝建平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水里潜了下去。
就是这里,刚才那个孩子就是在这里沉下去的。
此时,郝建平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现在的他完全是凭着心中的一股信念在支撑着身体的运动。坚持,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水流依旧湍急,不过这里已经离开水闸涵洞口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水势已经比涵洞口缓和了不少。
郝建平顺着水势摸着河底的烂泥向下游摸去。
一定是这个方向、一定是这个方向,那个孩子没有道理不顺着水势向下游飘。
水闸放水,造成河底沉积的泥沙翻了起来,原本清澈的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水底的能见度非常之底,昏暗之中根本连一两米的距离都看不出去。
憋着的一口气已经用尽,可是却还没有摸到那个孩子。
溺水者一般四至六分钟就会死亡,抢救溺水者绝对是争分夺秒,一秒钟,也许就是一条人命。
郝建平实在憋不住气了,他双腿一蹬河床的淤泥,猛地向水面上窜了上来,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前方两米左右的河床水草之中露出了一只赤足。
郝建平冒出水面的地方已经距离他潜下水的地方十几米远了,他的头刚一露出水面,急促的呼喊声马上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里有一个…”
“是建平…”
“建平快上来…”
……
郝建平似乎听到了爷爷的呼喊声,不过他此时已经无瑕细辩了,他仰着头急促的在水面呼吸了两口空气,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噗通”“噗通”,几个大人不约而同的跳了下来,刚才郝建平一直在救人他们是已经看到的了,可是他们现在宁愿相信郝建平是体力不支沉下去的,毕竟郝建平本身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保障。
郝建平瞪大了眼睛向刚才似乎看到的那只脚的方向游去。河水太浑浊了,潜得越深,能见度就越低,他根本就看不清水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只能探着自己的手胡乱摸索着。
是的,是一只脚,自己没有看错。
郝建平在水草丛中摸到了一只冰凉的小脚,心中一阵欣喜,他毫不犹豫的抓牢了那只脚,双腿奋力的在河床上一蹬,借着反冲的惯性拖着那个孩子向河面上冲去。
“哗”,一声水响,终于露出了水面。
闭气的时间不长,郝建平根本就顾不及喘息,他手忙脚乱的踩着水顺着那只脚摸了过去,努力的把那个孩子的头托出了水面。
“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岸上一阵鸡飞狗跳,大人们拿着长树枝竹竿铁锨向郝建平出现的方向追去,已经在河里的三个大人也奋力的游向了郝建平浮出的位置。
这里已经又偏离了他潜下去的位置六七米的距离。
一根长长的竹竿直接伸到了郝建平的身旁,郝建平毫不犹豫的一伸手抓住了竹竿,右手臂从那个孩子的腋下穿了过去,紧紧地环在他的胸前,努力的把他的头探出水面。
郝建平和那个孩子很快就被岸上的大人们齐心协力的拉上了岸,郝建平一上岸就四仰八叉的躺倒在了河岸的杂草上,现在,就算河里还有没有救上来的孩子,他也没有余力再一次跳进河里去了。
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如果勉力为之,那不是救人,是自杀。
郝建平还在呼呼的喘着大气,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是被他拖上来的那个孩子情况就已经非常不妙了,脸色都已经变得青紫。
没有几个人有急救的常识,不多经过这么多年的普及教育,大多数人还是知道做人工呼吸可以救人一命的。
已经有人趴在那个孩子的身上口对口的做起了人工呼吸。
郝建平还没有喘匀气,他在人们的帮助下艰难的坐了起来,剧烈的咳嗽着,似乎肺里的空气都已经被完全挤干了,有一种烧灼的痛。
郝建平只看了一眼救人的场景,马上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滚开。”
郝建平一伸手就把那个正在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的人推到了一旁。
给溺水的人做人工呼吸还有不捏着鼻子的?
“你…”被推开的人身子一倒,险些没有滚到了河里,他指着光屁溜的郝建平险些没有骂出来。小屁孩,我可是你的叔叔辈,你让我滚开?
郝建平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看任何人,他一伸手把那个已经脸色青紫的孩子抱了起来,翻过身放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叠起双掌使劲的挤压那个孩子的后背。
郝建平就算是重生回来的,可是他这副身体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超强运动,体力明显的已经跟不上了,挤压的力度显然不能满足救人的需求。
“你,快点按照我刚才的动作来做,要用力。”他一伸手拉住了身旁的一个大人。
那个大人愣了一下,眼睛向四处一扫。
“看毛呀,快救人。”郝建平已经吼了起来,把那个大人吼了一个大红脸。
“柱子,按他说的做。”一个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叫柱子的大人急忙“哎”了一声,双腿跪在郝建平的对面,抬起粗糙的一双大手按在了那个孩子光溜溜的后背上。
是爷爷的声音。郝建平听出了发话的那个人的声音,不过此时却没有工夫抬起头来看爷爷一眼。
“一…二…一…二…”,郝建平用口令指挥着柱子的行动节奏。
那个孩子还趴伏在郝建平的一只大腿上,郝建平探到他胸口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的心跳。
污泥、水草和河水顺着那个孩子的口鼻溢了出来,在郝建平的脚边积了一滩,可是那个孩子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稀里哗啦一阵自行车倒地的声音,村里诊所的医生也被人们紧急召唤了过来。
在北方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村里的医生,穿上白大褂就可以给人打针输液,脱了白大褂扛起锄头就可以下地耕田,基本上都是以一种半农半医的形式存在的。
“二哥,你快给看看,国良是不是没救了。”围观的大人们急忙给村医让开了一条路。
这个村医郝建平也是认识的,也是郝家窝土生土长的乡亲,在郝建平重生之前,这位村医还是村里的村医,郝建平知道他叫郝立权,按辈分应该叫他叔,只不过是前生没有太多的交集。
前生郝建平在外打工,郝立权在家行医,两个人的生活轨道也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郝立权半跪在耷拉在郝建平腿上的那个孩子跟前,伸手抓起了那个孩子软塌塌的胳膊,微微闭着眼睛搭起了脉搏。
郝建平嘴里喊着的口令不断,柱子还在卖力的按着那个孩子的后背,污水不断地从那个孩子的口鼻里溢了出来。
郝立权已经完全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按上了那个孩子颈部的大动脉,良久之后皱着眉头翻起了那个孩子的眼皮看了看,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正在卖力的柱子说道:“别费劲了,没救了。”
第十三章小鬼当家(七)
一个人的心脏、脉搏都已经停止了正常跳动,在医学理论上,这个人已经可以被判定为死亡了,这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郝建平却不敢苟同这种观念,他扫了一眼郝立权和已经放弃了抢救的柱子,沉声说道:“我试试吧。”
试试也是徒劳的,这是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