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无动于衷,你是失去了塔罗师的所有能力呢……”他一步一步走进米罗,用力将他扳回来:“还是你有不可言说的理由,让你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
米罗淡淡道:“你尽可以试试。”
伊达没有理他,只是在把玩着袖口处的扣子。米罗知道,只要他一扯上手中的扣子,在袖口处便会滑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这是费斯坦家族的习惯。
伊达缓缓道:“你知道么,米罗,从小我就讨厌你。”
米罗不言,便听他继续说下去:“是,没错,你一出生便拥有累积几世的智慧,超乎寻常的英俊,抢尽了父母亲、兄弟姐妹的所有眼光,倒让我这个长子黯然失色,常常被人拿来比较,又忍受着父亲的责骂与他人背后的侮辱。”他低声陈述,间或冷笑:“我技不如人,我服输便是。可你得到的这些,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甚至厌恶的样子!你凭什么将它弃如敝履?米罗,你有什么好狂的?”
伴随着这一声低吼,伊达扯开手中的扣子,背对着遮住其他人的视线,将手上滑出的小刀迅速捅进米罗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5.5 教宗 THE HIEROPHANT
米罗闷哼一声,巨大的痛感几乎令他昏厥。
不能喊出声,不能让别人知道。
卡妙……卡妙他背负的已经够多,不能再把自己的事情加上。
他尽量低着头,将涌上喉口的血液咽下,却还是笔直着站着,唇上挂着无甚所谓的笑意。
伊达冷笑道:“不敢喊出口是么?米罗,你在怕些什么呢,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你与莫丽成婚当晚,一人荡平整个骑士卫队扬长而去的魄力哪里去了?”他慢慢地旋转刀锋,看着米罗嘴角滑下的鲜血,笑的灿烂非常。
旁边有些人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一个子爵端着一杯酒走过来:“伊达?怎么与这个侍者谈了这么久?”
因为在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伊达手中的刀。伊达道:“没什么,我们在说些话,是吧?”
米罗忍着疼痛,拭去嘴角血液,向那子爵抬起头微微一笑:“是的,子爵大人,我在与伊达大人讨论今晚会场的布置问题。”
那个子爵带了些疑惑,也知道现在最好什么都不管,便转身离开。周围的人看了看这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伊达转过来,拔出刀子,直接用力捅进米罗的侧边心口。米罗被大力带着撞在了柱子之上,再不可抑制地突出一口血,染红了伊达的整只手。
伊达的面目有些狰狞道:“要不是有你,我们也不至于与他人征战,弄成如今这份鬼模样——”
米罗笑地咳出血,却还是无甚所谓地反手擦去血迹:“哦?难道不是技不如人——”
伊达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刀捅进了他的肺部。
他冷笑道:“你到底是在怕些什么呢,米罗?如果我现在大声宣布你的身份呢——”
他起手,欲拔出刀,却只见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他抬头,就看到米罗冷如寒冰的眼睛。那眼光里似乎都已长满荆棘,可以刺得人鲜血淋漓。伊达不知怎么地,竟只觉此时如置身冰窖,冷意从心脏处游至四肢,一时身上竟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正当此时,大殿俱寂静下来。四周仅仅只有小提琴的声音来回悠长,混进夜色中,沉沉煮酿。
首先进来的是两个一身深蓝军装的光明骑士,看军装可知其军衔不低。但他们恭敬地走至门口等候,身姿笔挺,让所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让出道来。
然后,一个人踏了进来。
会场上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已凝止,一时间,只觉得一种铺天盖地的威压随着他的眼光沉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默不语,似是怕喧哗扰了他眸中那一方不可侵犯的宁静冰蓝。
卡妙将把石青色的长发束起,在发冠处系有象征伊特维斯皇族的光明石。他面覆半面银色面具。与安其拉人的习惯不同,那面具并非仅仅遮盖上半脸,那面具覆盖了他的左半边脸与右边眼睛,呈斜边梯形状。此次他着一身白色军装,样式却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
在伊特维斯,红色为禁卫军所有,黑色为十字军所占,蓝色与银色归光明骑士,而浅棕色则是边防军,却从未有过身着白色军服的军队。四下低语终于响起,却无一人有胆量上前过问,只静息等待他出口介绍自己。
但卡妙的眼光却并未落在大众身上。他的目光瞟至门口的米罗与伊达,淡然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伊达与米罗身上。纵然所站位置特殊,伊达也无法再掩饰他的行为。他干脆就直接拔出了刀,任鲜血溅上自己的礼服。玩弄着手上的刀,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在下是米约尔守地,费斯坦公爵家的长子,伊达费斯坦。”他略带嘲讽地看着米罗苍白的面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嘲讽道:“脸色真是苍白啊,原来如此……堂堂的塔罗师竟也会有顾虑的……?”
卡妙平静地打断他的低语:“哦?阁下好像记错了您的爵位。”他略向身旁伸手,一位光明骑士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本名册,卡妙信手翻到写着伊达的那一页,扔至地上,面无表情:“如何?伊达男爵?”
伊达的脸色血色全无,在众人嘲讽的视线与窃窃低笑中,气得发抖,但他还是忍耐下了怒气,平静道:“多谢殿下提醒。我记住了。但这个人——”他一把将米罗拽至前方,米罗一个踉跄,却还不忘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堪堪遮住自己身上的血迹:“这个人,我以我费斯坦男爵的身份起誓,他是我伊特维斯的叛徒,我审查叛徒,为了我伊特维斯的荣誉与安全,殿下不会阻拦吧?”
卡妙随意地瞟了米罗一眼,道:“当然不会。”
米罗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笑容弧度转瞬即逝,却没有人能看到。
伊达轻蔑地瞥了一眼米罗:“很好!那此人就交由我处置了。生死与殿下无关。”
卡妙道:“当然可以。”
伊达冷笑了一下,正要扯着米罗出去,却听到卡妙道:“慢。”
伊达转头:“殿下已经说过——”
却看到卡妙根本没有理他,直接转向身旁光明骑士道:“抓住他。”
那两个光明骑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伊达仅仅压制住。伊达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惊怒道:“你在做什么?你凭什么……”
卡妙淡淡道:“我以我伊特维斯最高统领的身份怀疑,这个人是邻国派遣而来的奸细。”他看向伊达,语气平静无波:“为了我伊特维斯的荣誉与安全,纵然我怀疑错了,阁下也绝不会有怨言的,是么?”
伊达一下子懵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在被拖走的时候一时怒极,大喊:“你故意的!你在包庇他——那个侍者是塔罗师!是引起几年前公爵之乱的——”
此时四周像炸开了一般,人们一时不可抑制地互相讨论着。卡妙淡淡瞥了周围一眼,冷笑道:“相信奸细的话?莫不也是过来扰乱我国秩序的?”
此语一出,四下顿时鸦雀无声。米罗一时没有忍住,失笑开来。但由于精神放松,纵然是塔罗师的体质也无法抵御此时的失血过多,他眼前蓦地一暗,向前一跌,却蓦然跌入一个人的胸怀。那人身周有着淡淡的冰雪清香,一如既往。
卡妙皱眉,轻声道:“米罗,怎么弄成这样?”
米罗强牵了牵嘴角,笑地勉强:“难得狼狈一回,就……”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卡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招来身旁的侍者,低声吩咐道:“带他去军医那,快。”
侍者点了点头,扶起米罗快步离去。卡妙静默了一会儿,手心攥紧,却随即放开。
这时候,在门口传来仪仗队的奏乐声,那奏乐庄重广辽,气势磅礴,随即,便是一整列十字军鱼贯而入,在门口站成一排。
众人屏息。本次舞会的主角,即将登位的国王佩里,终于到场。
佩里此时身着黑边镶金晚礼服,肩上配有伊特维斯王位继承人所专用的光明勋章,斜搭红色流苏绶带。与方才卡妙的出场的冷漠不同,他卸下了皇族的高傲,面容上挂有亲切温暖的微笑,向身周的人点头示意。
他做了一个手势,音乐声戛然而止,人们认真地侧耳听他的讲话。
他被卫队簇拥着走至舞场正中央,站至台上,朗声道:“感谢诸位不远千里,赶至此处。”他夸张地摊手道:“尤其是诸位美丽的小姐,你们带来的各地风情让至少让莱特城有一半的男子要夜不能寐。”
众人一阵哄笑,不知是谁说道:“那另一半呢?”
佩里耸了耸肩:“他们的妻子要夜不能寐了。”
众人哄堂大笑,方才略微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紧接着,佩里分析了伊特维斯的现状与战备,并且在着重强调保证贵族阶层的利益之后,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家心知肚明,都绝口不提莱特城的流血之夜。
卡妙负手立于远处观看,身旁有人感慨道:“伊特维斯皇族,果然天生便是领导者。”
卡妙略不可查地一皱眉,转回头,却看到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睛眯如鼠状,肥肚的青年男人。看到卡妙转过头,他讨好地向卡妙一笑,面容上有细沙磨砺的粗糙,此时的模样十分猥琐。
他身着被很不合适宜地黑色礼服,那礼服被勒地死紧,在肚子周围甚至鼓出一大块,如同一个肥硕的冬瓜。
见卡妙没有言语,他嘿嘿一笑:“终于找到殿下了,不知能否借步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5.6 教宗 THE HIEROPHANT
卡妙淡淡道:“所为何事?”
他很不安地搓着双手:“是这样的……殿下,我是边防军的礼仪官达雷……”
周围又一阵贵族们的欢呼声,此时佩里已然讲得激情澎湃,人潮声让他的话几乎淹没在了其中。卡妙颔首,向周围的光明骑士示意之后,与达雷一前一后走至了会场之外。
达雷不安地搓着双手,见四下无人,殿中人的注意力又都在佩里身上,便颤颤巍巍地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满脸堆笑地递给卡妙:“殿下……”
卡妙皱眉:“这是什么?”
达雷一看四下无人,干脆打开盒子。那里面一下子流动出彩色光芒,与周边琉璃交相辉映——却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个动作十分失礼。在对于一个军队的礼仪官来说,本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况且对于一向治军严谨的卡妙来说,这个动作无疑于一种侮辱。
卡妙正想掉头就走,达雷却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殿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如果这个不够的话,还有,这里还有……”
他一手拉住卡妙,一手在晚礼服中掏。被拉到外面来的衣服里子却不如外表光鲜,竟是粗线密织,碎布网罗。被他一手带出的钱散落在地上,却都是老旧的钱币。
卡妙怔住。达雷一看卡妙止步,大喜过望,忙蹲下,把钱币拢好,一面说:“对不住,对不住,殿下……失礼了。”
卡妙看着他捡钱的身影,不由有些动容:“边防军……怎么变成这样?”
在四百年前,他曾率领光明骑士与丹玛王国交锋之时,便曾得到边防军的协助。边防军有十万人之众,可谓是伊特维斯除光明骑士之外的第二大军团。其因常年驻守边关,故对战士的磨练要比其他军团多得多,可谓是战与火洗礼出的战士。此次回来之时,他有听过边防军的现状,却没有想到至于此斯,竟连对礼仪官都无法拨出一件像样的晚礼服。
达雷低着头不在意道:“不都是这样的吗?近年来老国王病榻在床更糟糕了一些而已。拨下的军粮都只有两万人份,装备等更是几年不见踪影了,全都用在十字军和禁卫军的内斗里了。每年进贡给军队的预算是有限的,那么能从哪里扣呢。”
卡妙皱眉道:“周边的居民无法供给?那一块地的所有权是拨给边防军的。是最高统领……”
他平静地捡起了钱:“不是。”他抬起头,向卡妙认真道:“请不要怀疑我们的最高统领。他是所有边防军心中的英雄。近年雪灾是越发地严重了,周边地区已开始闹饥荒了。我们的士兵还偷偷将本来就严重不足的军粮接济给周边的居民。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供给呢?”
“不足两万份的口粮供给十万人,还接济周围的居民,那么怎么打仗?”
“我们的军人都是真汉子。装备不足就用石头与木头,饿了三天也照样能够勇猛冲锋。”他苦笑:“还能怎么办?与装备一同停止充实的还有士兵。经过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包括天灾饿死的官兵,十万人的军队说的好听,现在也只有六七万人了,其中还有大半是当地人,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