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动作,不二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叫做忧伤的味道混合着不舍,正通过空气弥漫开来。
大家都察觉到了吧?尤其是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的三年级们。所以大石才在约了大家说晚上有事,所以河村才叫住了他和乾,说是邀请他们吃自己亲手做的寿司。所以乾在欲言又止以后果断地找了他,聊着闲言闲语,慢慢地向河村的店走去。
只有一二年级的孩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依旧是嘻嘻哈哈地闹着。
哦,还有英二,但这个可以算在孩子的那一行列中。不二看着因为大石没有告诉他晚上到底是要做什么于是气鼓鼓的菊丸,心里一片羡慕。
真好啊,没有越来越深的隐藏和自我保护,没有猜忌,不管什么情绪都直白地表现出来。这样的纯真,叫人想保护啊。长不大的孩子,永远纯真的孩子,想小王子一样的孩子,才能最终得到幸福吧?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约的人却自己迟到了!”菊丸意料中的火药味十足。大石是意料中的好脾气连连道歉。过好了一会儿,才说出晚上要做的事………登山看日出。
这话一说出来,一二年级的就抱怨满天飞。大石本来兴致勃勃的,被大家说得,神色不由得就沮丧了起来。
都只是想留个纪念而已啊,大石,那些孩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二出言援助道:“不错嘛~我还没有在山上看过日出呢。”
同为三
年级的乾和河村顿时领悟,接口道:“这么说来,我也没有……”
“哇~~”菊丸趴在河村身上,方才的生气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听起来好好玩!去山上看日出~~”
三年级的都同意了,学弟们自然是不能反抗的,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买了车票,就此出发。
坐车的时候,本来手塚是按照惯例坐在靠窗的偏远位置的,但是……
“玩点什么吧~”菊丸觉得坐车很无聊。
“果然还是扑克吧~英二前辈你到哪里都带着这东西啊~”桃城兴致高昂,不怕死地叫道:“部长也来嘛!”
“按顺序也该轮到Tezuka你了。”河村声援。
于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坐在了不二对面,和大家一起玩牌。
“切~都没有什么好牌……”
“我才两对……”
“我是俘虏。”
“哈?!不愧是Fuji前辈!”
“Tezuka呢?”
摊开手中的牌,某只还是面无表情,“黑桃顺。”
众惊叫,唯有某人轻笑着感叹:“呵呵~还是敌不过Tezuka啊~”
不过就是些无聊的抱怨,可是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怎么就觉得那么温馨呢?似乎空气里有淡淡的柔然的馨香,悠悠地弥漫入心中,让人的心头生出种种温软的感情。
好像……两年前夏训的那个夜晚,
初夏山间的夜晚,风还是微微有些凉的。仔细地听着身边的声音。谁的大叫,谁的胡闹,谁的轻笑,谁的喝止,谁的无奈,谁的抱怨,夜风自树梢走过,带走了什么呢?
手塚走在人群的最后,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好像自己还是十三岁的男孩,和十三岁的他坐在木头的回廊上。他嘴里含着冰淇淋,双眼闪闪,指着天空说:“Ne,Tezuka,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想起他问自己,似牛郎织女那般不被家人接受甚至分开两人的原因就是家人,像这样的爱情,他要不要呢?自己当时的回答,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时的自己,猜得到现在的情况么?
那时的自己,毕竟没有经过分离之苦,所以才说得出那么无关痛痒的话吧?现在事到亲临,才知道什么是“忍顾鹊桥归路”,才能体会那种不舍和伤痛。
两情若是久长时,更期待朝朝暮暮。离得那样近,靠得那样紧,那么在意,分开一刻都会让人心生不安和寂寥。天各一端的时候,要怎么样
做才能保持这安如平日的表情呢?
手塚看向他,那里,他正对大石说:“看啊,大石,是日出。”
顺着看去,只见大石担心已久的太阳终于冲破了重重阴云,一跃而出,光芒万丈,驱散了一切阴暗。
这样的云破日出!
手塚心中一阵激荡,走到他身边,认真地说:“不管黑夜多么漫长,终究会有黎明。”
他听了,睁开的眼里有惊讶有震动有伤感有坚定,最终化为一笑。“Tezuka也会说这么感性的话啊,真是稀奇呢!”调侃完了就笑眯眯地等待冰山变脸。
“Fuji,绕操场一百圈!”
“触犯部长威严,跑到死!”
菊丸和桃城一唱一和地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
而手塚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既没有尴尬也没有生气。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可是不管怎么样,请一如既往地相信我,相信有云破日出的那一天。
☆、海浪都沉默,累不累(2)
(2)
期盼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期盼,期待而且盼望。期待,期期地等待,盼望,目光分别以后,依旧相望,望向虚空,模拟形容笑貌。
手塚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期期地等待,分别以后的目光望向虚空,希望能见到一点半点他的样子。
其实原本手塚是不会心生什么期待。天各一端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想着快些治好伤痛赶快回去。思念之类的感觉,在忙碌的白日是不会出现的,即使是出现,也会被手塚的理智压下去。但是,前两天,手塚接到了一个电话。
“Tezuka,我们拿到了关东大赛的冠军了哦!后天要一起去德国看你哟!”
手塚听着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瞬间就失了神。
“怎么样?怎么样?Tezuka你开不开心?我们全体正选哟~”
“英二前辈!你不要抢电话啊!”
那头到底有多少喧嚣吵闹,手塚全然听不见。一直到挂了电话,手塚的脑子里也只有个声音在说:他们要来了,能见到他们了!他要来了!能见到他了!
手塚忽然之间就有了几分慌张。关于网球,看了比赛的录影带以后有多少话要指点,谁的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谁又大意了。啊……他们才比完赛,应该休息放松一下,要好好玩一场。于是又急匆匆地找了有关慕尼黑旅游的资料,急匆匆地浏览着,仔细地一一筛选。哪些是他感兴趣的,哪些是大家感兴趣的,哪些是大家都不喜欢的。
“Kunimitsu,你该休息了。你现在还在治疗期间,不要熬夜。”
一直到医生来催促时,手塚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他居然看了一整天的旅游介绍,甚至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
真是的……这是在干什么啊……手塚合上书籍,暗自叹息。这样紧张惶恐,这么失措,是因为太过期待么?太过期待是因为太过在意么?太过在意,是因为那件事么?
次日,手塚站在医院门前迎接青学众人时,已然没有了昨夜的慌张。那张一贯面色冷淡的脸上,也只是淡淡的欣喜而已。
龙崎教练、大石、菊丸、海堂,青学的众人一个一个地走下车来,后面跟着明显已经成熟不少的越前。青学未来的支柱看到许久不见的部长,一下子就愣住了,眼中期待肯定和害怕被训的神色交织着,站在门口呆呆地没了动作,
因为这一停,手塚恰好有了个机会盯着车门看。
越前的后面,桃城的后面,是那个微笑的少年。他的眼睛在接触到自己目光时微微地张开了,火石电光般闪过欣喜和种种欲说还休的情绪。两人的目光一相触便避开,可是,又有多少情绪闪过心底呢?
“喂,越前!干什么
停着不走?”桃城大声问。小王子被惊醒,一行人走了下来,微笑着和手塚打招呼。而手塚也是神色温和地与大家闲聊着,心中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叹息。
许久不见,他倒是清减了不少。相比于其他人,原本就不强壮的身形更显纤细了。
拿到了他们特意带过来的奖牌,肯定了越前又忍不住说了他的短处。带着大家参观了美术馆和奥林匹克公园,去了二战时期的德国收容所,站在塔顶的时候,微笑的少年靠在栏杆上感叹道:“这是座美丽的城市啊。”
要是在之前听到这句话,手塚一定会很开心。这一番细心计划,若能换来他一分开心,便是值得了。可是现在,手塚靠在墙上和大石说着话,心里却微微地失落,深深地担忧。
下车以后站在自己对面,眼睛却没有交点。后来参观医院坐公车游览景点,他始终和乾并肩站在一群人的最后。即使是后来寻找走失的越前他们,他迫不得已说了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即便是后来看越前的比赛,他也是眼神游移。
从头到尾,他的眼光除了下车那不经意的一刹那,没有一丝半丝落在自己身上。
不仅仅是今天,自从离开日本以后,他从来也没有联系过自己。没有邮件没有电话,甚至连顺便让大石带句话都没有。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避着自己。
手塚一贯秉持有问题就要解决的态度,当下便决定要找他谈一谈。这次德国之行是天赐的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有一次。
可是,白天的时候大家一直都在一起,晚上他又和乾在一个房间。要是把他单独叫出来,会不会让他不舒服呢?他是那么想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做,才能避开众人呢?夜深的时候,手塚躺在床上皱着眉想。
“Tezuka,你睡了吗?”
忽然有人敲门,是乾的声音。
“没有。”以为乾要找自己商量网球部的事。手塚起身开门,却诧异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乾不是一个人。
“Tezuka,Fuji有话对你说。”乾皱着眉,不由分说把某只拖进屋子然后转身走人,末了还不忘为两人关好门。
“既然来了,那就坐吧,我给你泡茶。”手塚转身去找茶叶,不再看他。他的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眼中却有未曾准备好的神色。手塚怕多看一眼,他就回转身逃跑。
不二看着他转身仿佛仔细寻找茶叶的身影,心中不由分说就是一痛。
“不用了,Tezuka。其实要说的话很少。”
手塚的身影顿了一顿,没有转身,依旧是背对着他。
“Ne,Tezuka。”不二心一横,低声说道:“我都知道了。”
这天才的思维果然是异于
常人的。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做别人怕是要茫然问一句“知道什么啊”了。手塚听了,却心中咯噔地响了一下,仿佛心脏沉入了水中,慢慢地慢慢地被淹没,直至窒息。
“啊,我猜到了。”
“妈,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那天在医院,不二前脚刚走,彩菜妈妈和国一爷爷便推门进来了。手塚连忙站起来,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Kunimitsu,让我们担心的不止这件事。”彩菜妈妈的神色一反常态的严肃,国一爷爷更是满含怒容,只是因为彩菜妈妈一直扶着他的手,所以才一语不发。
手塚一瞬间心如明镜:该来的,果然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道:“妈妈,爷爷,先坐下吧,我给你们泡茶。”
他这么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是要做什么?彩菜妈妈难得皱起了眉,拉住了张口的国一爷爷。两人走过去,手塚将茶递上,彩菜妈妈端起茶细细的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吐出一句:“Kunimitsu,方才你与Fuji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这话有多么的力道千钧,彩菜妈妈却说得好比“哎,我发现Kunimitsu你换了件衣服”一样。
而手塚闻言,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隐瞒了。母亲,爷爷,还希望你们做好准备,我和Fuji,将不会有亲生的孩子。”
“Kunimitsu,”彩菜妈妈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儿子,微微有些皱眉,“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会胡闹的。”
“胡闹?”手塚难得对母亲也皱起了眉,“因为是都是男生,所以就是胡闹了么?那么在母亲的眼里,什么样的爱情是不胡闹?我放弃守了将近三年的Fuji然后随便找一个不喜欢的女生,没有爱意却与之生儿育女,就是不胡闹了么?”
“强词夺理!”国一爷爷终于忍不住,“砰”的一下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厉声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年少轻狂!你这个年纪懂得什么叫做【爱情?”
手塚长这么大还没被家里人这样责问过,更没有被国一爷爷这样严厉地斥责过。说不难受是假的,没有人在家人不理解自己的时候还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