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开口道:“谁?”这是自从他进入这个屋子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就连之前向沈老太君行礼,他也只是礼数周到的鞠躬。
他这一说话,自然吸引住了屋里大多数人的目光。
赵无极像是已经在心里把答案排演过千百遍了,丝毫不疑迟地道:“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竟是萧十一郎!
楚留香心里暗道:果然如此!从一开始杨开泰说出徐大师的条件起,他就觉得奇怪。从风四娘夺刀到现在,一切实在太过于巧合了,简直就像有人精心设计过一样。
现在赵无极空口说白话,把夺刀的罪名生生地架到萧十一郎头上,则是验证了楚留香的猜测。
赵无极为何要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海灵子他们三个和赵无极是不是一伙儿的?还是说他们四人皆是受人控制?
楚留香看向萧十一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疑惑。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杨开泰惊讶的看向风四娘,风四娘却惊讶的看向楚留香。
她明明记得那日夺刀的人是楚留香,更何况那日他们辛苦夺来的刀是个假货,为何赵无极要这样说?
她看向楚留香,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楚留香轻轻摇了下头,让她稍安勿躁。
听到“萧十一郎”这名字,沈太君才皱了皱眉,喃喃道:“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最近我怎么总是听到这人的名字,好像天下的坏事都被他一个人做尽了。”
她笑了下,又道:“有机会,我倒是想要见上一见萧十一郎。”
厉刚皱起眉道:“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湖大盗,又什么好见的。我若是遇上他,一定砍下他的头,为江湖除恶。”
沈老太君看了他一眼,问向徐青藤:“你呢?你想不想要萧十一郎的人头?”
徐青藤沉吟道:“厉兄说的不错,这样的人的确是人人得以诛之。”他这样,算是变相的回答了沈老太君的问题。
沈老太君又问柳色青:“你呢?你想不想要?”
柳色青倒是干脆,直接点了点头。
沈老太君的目光移向连城璧:“你呢?城壁。”
连城璧没有说话,只微微笑了下。
沈老太君叹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碧君也是,你们这样,总是让我担心!”
连城璧听见沈碧君的名字时,眼睛在一瞬柔和了下来。
沈老太君最后问杨开泰:“你呢?你想要吗?”
杨开泰看看风四娘,摇了摇头,道:“不想!”
“哦!这是为何?”沈老太君来了兴趣,其他人的目光也聚集到杨开泰身上。
杨开泰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晚辈认为自己打不过萧十一郎。”
他这话一出,柳色青就讥笑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打,杨兄就认输了。我耻于与你这样的人同列!”
徐青藤冷哼一声,算是认同了柳色青的话。
厉刚虽然没有说话,眼里的鄙视显露无疑。倒是连城璧看了看杨开泰,眼里闪过一丝赞同。
杨开泰涨红了脸,却还是坚持道:“晚辈虽然武功不低,却还是有自知之明得。”他说到这儿,忍不住看了风四娘一眼,他记得她称赞他有自知之明。
风四娘似是被他眼里浓烈的感情烫到一般,慌忙移开了视线。心里暗道:这人真是个傻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贬低自己。她这样想着,又是忍不住欢喜。她随口说的话,他都这样记在心上。哪怕她对他没意思,这样想到了,却还是偷偷的高兴起来。
沈老太君笑道:“人有自知之明,总是好事!至少,他不会无缘无故丢了性命。”
老太君这样一说,柳色青、徐青藤和厉刚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但他们却不能反驳沈老太君的话,因为沈太君无论年龄、身份、地位,都已到了可以随便说话的程度。
夜很静,花园里静悄悄地。这是沈家庄的后园,每个客人都有间客房;到了沈家庄的人著不肯住一晚上,那岂非太不给沈太君面子了。
此时,楚留香和萧十一郎正坐在房顶上。
相处的久了,两人就发现他们有着很多相同的爱好,比如冒险,比如喝酒,再比如坐在房顶上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虽然不圆不亮,但晚风却吹得人很舒服。
萧十一郎披散着的长发被风一吹,四处飘散了起来。
楚留香随手抓住一缕放在手上把玩。他把长发一圈一圈地缠在指头上,刚一松开发尖,发丝就又伸直了回去。楚留香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不厌其烦地又开始缠了起来。
萧十一郎眯眼看去,对某人时不时的幼稚行为,已经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了。
楚留香又试了几遍,待发现头发确实会自己恢复原样后,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手里的长发,赞道:“十一你的发质真好!”
萧十一郎把头发扯了回来,随意搭到脑后,听见他话里的称呼,挑眉看向他。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要知道,咱们来沈家时,你的化名就是楚十一。再说现在你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管我自己的弟弟叫某某兄台吧!”
萧十一郎眯眼道:“这样说来,我倒是要叫你一声哥哥喽!”
楚留香点头笑道:“虽说这里没人,咱们还是小心些好!所以十一你若是喊我哥哥,我是很乐意得。”
萧十一郎了然地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叫你一声也无妨。”
楚留香笑眯了眼,等着他的一声哥哥。
萧十一郎张嘴,慢慢的吐出了一句:“哥。。。。。。”下一个哥字还未出口,他的长腿已经快如闪电般的扫向楚留香。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萧十一郎又是突然袭击。他这一腿虽然看似寻常,却封住了楚留香能够避开的可能。所以楚留香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他跳下屋顶,要么他只能接下这一腿。
楚留香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吃惊,就好像他算准了萧十一郎不会乖乖叫他哥哥一样。他不避不躲,看似缓慢的伸出的一只手,却恰恰在萧十一郎的长腿踢来之前,抬手相接,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打情骂俏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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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鹰王
“十一,其实哥和哥哥是同一个意思!”楚留香不忘继续调戏。
“是吗?”萧十一郎眯眼,使劲想要收回右腿。
“是的!”楚留香貌似认真的点点头,手下暗暗加重力道。
“哦!”萧十一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而笑道:“楚兄便宜也占了,是不是该松手了?”
“为何要松手?”楚留香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萧十一郎的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下移,最后停在楚留香的手上。楚留香的视线跟着他一起移到手上,笑道:“萧兄不是把它送我了吗?”
萧十一郎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存心逗他玩呢!他也不打算再跟这个无聊透顶的人继续说下出,单手撑在屋顶,身体腾空,余下的左腿直直踢向楚留香的手肘处,迫使他松开手。
楚留香看他左腿再度踢来,也不敢硬抗。要知道单论内力力道,萧十一郎决不在他之下。他若是硬接下这一脚,无论是他还是萧十一郎受了伤,都不是好玩的!
却不知萧十一郎这一踢,看似携着雷霆之势,其实按力度,远远不及先前的一击,他不过是算准了楚留香会松手,做做样子罢了!
果然,在他的左腿离楚留香的手肘处还有一段距离时,楚留香手里的力道便有了松懈。他右腿稍一使力,就轻易的从楚留香手中拔出。踢出的左腿顺势稳稳地停在了半空,腰部猛得一扭,整个身体以撑在地上的手为轴,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后,双脚落地,修长的身体像一张弯弓,随后收回了手,慢慢抬起了上半身,站了起来。
楚留香看得眼睛一亮,喝了一声好。
“好什么?”爽利的女音从下面传来,“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儿,害得我好找。”话音刚落,说话的人就飞身上了屋顶。
妩媚的眼,殷红的唇,身姿窈窕,不是风四娘却是谁?
“四娘!”楚留香笑道。
萧十一郎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也笑道:“四娘。”
风四娘斜了两人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
楚留香摸着鼻子笑道:“谁又惹咱们风大美女了,说出来,我们替你出气!”
风四娘瞪着他道:“还不是你们两个!我问你,那天你们究竟从老鹰王手里夺了几把刀?”
楚留香无辜道:“只有一把,不是给你了吗?”
风四娘道:“那赵无极怎么说刀在十一郎手里,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只夺来一把刀,还是一把假刀吗?”
楚留香道:“说不定,他。。。。。。”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响起:“四娘,你在上面吗?”却是杨开泰。
楚留香别有深意的看了风四娘一眼,风四娘回蹬他,不耐烦的回道:“干吗?”
杨开泰道:“你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风四娘道:“为什么不是你上来?是你有事,又不是我有事。”
杨开泰在底下道:“站在别人家的屋顶,也。。。也太不礼貌了。”
楚留香赶在风四娘发火前,笑道:“杨兄说得对!我们这就下来。”说完和萧十一郎率先飞了下去。
风四娘一见两人都下去了,也没了发火的理由,只得跟着下了屋顶。
“四娘!”杨开泰低声道。
“干吗?”风四娘看着他道。
“我。。。我。。。我相信你。”杨开泰道。
“嗯?”风四娘疑惑的看向他。
杨开泰擦擦汗道:“虽然赵无极说是你把刀劫走的,但我相信你不是偷刀的贼。”
“为何?”风四娘问道,她垂下了眼,杨开泰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
“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杨开泰道。
“你——可真是个呆子!”风四娘道,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随后又轻声补充道:“但也是个君子。”
杨开泰痴痴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风四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偏向一边,好像怕被杨开泰瞧出来一般。
谁知,她这一转头,就瞪大了眼晴。原本站在旁边的那两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了。
“真是两个鬼!”风四娘恨声道。
她急忙冲进了萧十一郎的屋子,果然,屋里的油灯还在亮着,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风四娘拿起桌子上的纸,接着灯光看去:
四娘,杨开泰虽然有点呆,却是个真正的君子。你就不要老是欺负他了,希望下次见面时,能喝上你们的一杯喜酒!
四娘,杨开泰是真得对你好,我只怕你再也不会遇见一个,比他对你的好,还好的男人了。把你交给他,我就放心了。
上面的字,字体挺拔漂亮,带着一股子潇洒的味道。风四娘没过,却能猜出是谁的字。下面的字说不上好看,勉强能让人认出罢了!风四娘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两个混蛋!”她突然发起怒来,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她现在只恨自己太了解那两个人的行事作风了,简直就是神出鬼没,稍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夜色寂寥,楚留香和萧十一郎慢慢地走着。
萧十一郎在哼歌,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首歌。
这是一首曲调独特,歌词晦涩的歌。凡是听过这首歌的人,都无法不被它苍凉的意境所吸引。
这是在楚留香第一眼见到的萧十一郎,也是平日里见不到的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是个太过于清醒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只能做个局外人。能看见,却永远不能分享别人的快乐。
但他遇见了楚留香,偏偏楚留香是个能把快乐带给别人的人。所以,在萧十一郎还未察觉的时候,他孤寂的心已经被慢慢的被楚留香,所温暖,所填满了。
楚留香也开始唱歌,他的歌声不大,却十分有穿透力,以至于萧十一郎能清楚的听见他唱的歌词是——
“一自梦熊占后,惹得娇慵病久。个里自分明,羞向人前说有。镇日贪眠作呕,茶饭都难适口。含笑问檀郎:梅子枝头黄否?”
萧十一郎虽然不曾去那地方寻欢作乐,却也知道这分明是首花娘们吟唱的艳歌,再加上楚留香特意唱的阴阳怪气得,他心里面因为风四娘的事而升起的孤独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很久以后,萧十一郎叹道:“和楚留香在一起,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有孤独的时候了。”
楚留香笑眯眯的回道:“那是当然!”
而现在,萧十一郎只想把这人敲晕了丢到一边去,省得他再丢人现眼。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因为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前面的暗林里停了下来,萧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