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看着他背影冷嘲热讽道:“还有什么好交代的。次次都说交代,什么时候交代利落过了。一次如此,两次亦如此,难道小爷我天生该受气不成?”
贾芸轻轻拍他的背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贾蔷飞快回过头来,冲他眨着眼睛:“想做吗?”
贾芸的表情便有点僵。
贾蔷丝毫不肯放过他,一点一点的逼近:“这半年来我每次问你,你都找各种理由推脱。我知道你好面子,也就由着你去了。其实,这半年来,你忍得也很辛苦吧。我不信你心中全然没有我!”
贾芸慌得连忙退后:“蔷哥儿,那一次算是个意外,你我都明白的。再说,那次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情谊罢了。”
贾蔷更加逼近了些:“是吗?你试着去问问看,谁家兄弟帮你做这些事?敢情这半年来你对我这般照拂,竟全是愧疚不成?还有,为什么不敢靠近我,难道是你心虚了?”
贾芸叹道:“你若要惹蓉哥儿生气,找谁不好。偏偏拿我做筏子,真真可恶。”
贾蔷笑道:“再这么说我就恼了。我被你沾了这么多便宜,竟也是我的不是了。”说罢,捧住贾芸的脸,竟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吴家
贾芸坐在书房中练字,却总也不能静下心来。
方才在贾蔷家中两个人之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一次次的回放。如果说那一次是因为有人刻意算计,被下了药无法控制的话,今日自己甚至连酒都没喝多少,脑袋里清醒万分。他不知道贾蔷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来,他曾无数次压抑住身体的渴望。当这次贾蔷刻意引诱他的时候,他甚至未过多抵抗,便俯首称臣,随他欲海沉浮,只是没做到最后一步罢了。
难道,正如元春所说,自己真正喜欢的是男人?或者,便如同吴姐夫说的那样,自己和他,本来就是一样的人?贾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徐成进来禀报说:“舅老爷来了。”
卜世仁一脸狼狈的钻进屋来,又嚷着口渴,要贾芸给他倒水喝。
卜氏也不绣花了,走出来,一面吩咐给舅老爷奉茶,一面问道:“眼看就要起更了,你怎地这个时候来,若是被拿了犯夜,可如何是好?”
卜世仁仰脖将一杯香茶一饮而尽,嚷嚷着说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咱们家二月姐儿要被那吴秀才给休了!”
贾芸闻言,心头倒是一惊,在他看来,只有吴隽配不上二月姐,断然没有二月姐配不上吴隽的道理。便急着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卜氏一听到二月姐要被休的话,还没做别的表示,先嗷的一声哭了起来:“真是冤孽啊!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一边忙拿了帕子拭泪。
贾芸心中砰砰直跳,却道:“母亲先别急着哭,先听舅舅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卜世仁便颇有些洋洋得意,说出好长一大篇话来。
无非是他去城外收账路过吴家,一时口渴想去讨杯水喝,谁知道吴家家仆话说的很难听。卜世仁一时不忿,和人争辩起来,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贾芸心下了然,冷笑道:“舅舅怕不是路过专程讨水喝这么简单吧。”自吴家少爷进了学之后,卜世仁竟是三天两头上门纠缠,惹人不快也是应该的。
卜世仁果然被说中了心病,面皮微微红了红,轻咳一声说道:“可是咱家二月姐是真的要被休了啊!吴家老太太嫌她生不出孩子来,过门两年还没下一个蛋,早就不耐烦了!”
贾芸听出了其中的不妥,皱了皱眉,还没发话,卜氏已经抢着说:“吴秀才的父母不是早就死光了吗?又哪里多出一个吴家老太太来?”
卜世仁愣了一愣:“哦,那,想是我听错了。只怕是吴家族里的什么人,总之是要张罗着纳妾了。你想,外甥女入吴家门两年而无子,人家可不着急吗?”
卜氏又摇头拭泪道:“哪里有两年。不过一年多而已……”
卜世仁冷笑道:“又有什么区别?”
卜氏便胆怯起来,道:“可是要找人打点疏通?我这里倒压箱底的还有几两银子,这幢宅子的房契我也还收着,还有,芸儿,你姐姐既然出了事,先前你收着的银子少不得要拿出来了。”说罢,真个要进屋拿银子去。
贾芸冷眼旁观,见卜世仁眼睛微微眯着,一副称愿的样子,知道他又在打自家银子的主意,忙拦住卜氏道:“母亲且慢。只是些许传闻而已,并做不得准。不如待儿子明日去吴家打探一番,再做计较可否?”语气虽有些转圜的余地,身子却死死挡住房门,不让母亲进去。
卜氏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卜世仁跳脚道:“芸儿你难道还信不过你母舅不成?”
贾芸暗地里心想,正是信不过,嘴上却说:“哎哟舅舅你说哪里话来。我父亲早亡,诸事都是舅舅帮忙张罗的,怎么会信不过?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需我上门直接探过口风、凡事查实了才好,想吴姐夫平日里对我尚好,不至为难了去。若是姐姐真在他家有什么,莫说到时自要舅舅出力,便是贾府那边,贾家的姑娘被人欺负了,岂有不出头的道理?”
卜氏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说道:“正是呢。芸哥儿倒真是大人了。”一边又拭着眼泪。
卜世仁眼看拿不到什么东西了,只得悻悻然含恨离去了,临走时候硬说贾芸放在桌上新晒好的月季花儿好,硬是要走了一包。
次日,天未明,卜氏就催促着贾芸梳洗了,又赶着催他用过了早饭,教他快去吴家打探。
贾芸心里也记挂着二月姐,忙应了,穿了衣裳出门,雇了辆车子,急急赏给车夫几个钱,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车外一声喊:“那车里的可是贾二爷?”
贾芸急挑了车帘去看,正是倪二。倪二看了看贾芸脸色,闷闷说道:“看样子贾二爷这几日过的颇为滋润。只是我却还是那句老话,贾二爷青春年少,当以打熬筋骨为要,学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定要有些恒心,才可成事。于那女色方面,倒是放一放才好。”
贾芸知道倪二是好心,脸上一红,却急忙拿言语解释开来,说自己要出城一趟。倪二这才和缓了许多,低头想了想,冷不丁问道:“可是去吴家走动?先前那事我也听说了,竟是你姐姐的不是多些。二爷这次去姑爷家,可要好好劝解她一番。”
贾芸一听大惊失色,他先前只当是卜世仁危言耸听,想不到这城外的事情连倪二都有所风闻,可见事情非同小可。急忙追问,倪二却又不肯说,只说:“前些天衙门里打官司,几条街都传遍了,难道二爷竟不知道?”
贾芸道:“确实不知。”又催着倪二细说详情,不料倪二竟有犹豫之色,只说:“二爷去姑爷家一看便知。”
贾芸一听,顿时感到事态严重,命车夫快些赶路,急忙到了吴家,先自报了家门。吴家人见是贾家二郎,倒也客气,先于门房间奉了茶,紧接着大门洞开,吴姐夫亲自迎了他进去,让着他来到厅上。
吴隽深深看着他:“你果然来了。”
贾芸怒道:“难道是你的设计?你竟这般不知轻重。”
吴隽眼中便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并不是我的设计。是族里等不下去了。”
片刻过后,吴家相请的陪客到了,一位是乡里私塾的老学究,胡子花白,德高望重;一位据说是吴家现任族长之子,不过三十多岁,年轻力壮。
几人正在说些闲话,讨论些课业,突然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棍颤巍巍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她娘家兄弟过来了?怎地亲家母却没来?如此也好,她兄弟听说是读过书的,当是那明白事理的,今天老身就要她给评评理!”
吴姐夫面带尴尬之色,那吴家族长之子也起身劝说,好容易老婆婆才安静下来,由小丫头扶了到旁边休息。
几个人再也没心思讨论学问,好容易吃了饭,坐在一处喝茶,贾芸才于言语中听到了几分,无非是说二月姐善妒,嫁过来将近两年却没有子息。先前吵嚷的那老婆婆,便是现任族长的母亲,族里做主要给吴秀才纳上一房小妾。吴秀才死活不依,族里便都认定是二月姐在一旁煽风点火,因此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去,直说贾家女郎善妒。
作者有话要说:
☆、偷情
贾芸听了便有些恼火,他将吴隽扯到一边道:“姐夫,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明明是你只好男风,不好女色,却又怎是我姐姐的责任呢?”
吴隽一脸无奈的神情:“就知道你会这般说。只是族长他们岂有不知道我的。他们只是想着子嗣罢了。若无子嗣,你姐姐便是犯了七出之条。”
贾芸跺脚道:“那你便给我姐姐一个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喜好是一回事,责任又是另一回事,你该不会想让父母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吧。”
吴隽握住贾芸的手道:“我也知道该如此。无奈心不由己。总要了却执念才行。”
贾芸心中砰砰直跳,便又听得他说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一法可行。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想头,从今往后,你跟我睡一次,我便同你姐姐睡一次,直至她有子嗣为止。你看可好?”
贾芸瞪大了眼睛,目呲俱裂。
吴隽尚浑然未觉,犹自说着:“横竖你是个男人,就算和人睡也并不吃亏。凡事全看在你姐姐面上……”话未说完,肚子上早挨了一拳。
吴隽痛苦的弯下腰去。贾芸犹觉不解恨,仍要追打。
旁边人原本见他们低声说话,也未在意。待到看贾芸将吴隽打倒在地,方纷纷说着:“了不得,舅老爷和老爷打起来了!”一边过去劝架。
吴隽开始是由着贾芸打的,后来因他下手太重,吃痛不过,便反击了几下子,两个打成一团,难解难分。好容易才被拉开了,吴隽脸上已是灰头土脸,青了两块。
吴家族亲和下人们将吴隽围着护了起来,纷纷瞪着贾芸,眼睛里毫不掩饰愤怒的目光。
贾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姓吴的,把你的龌蹉心思趁早收了去!你若敢对我姐姐有半分不敬,我总饶不了你去,咱们走着瞧!”
说罢,跺跺脚就离开了。
吴隽叹口气说:“由他去吧。”因此这些人也不追赶。
贾芸一路回到城里,愤怒未解,不由得在酒楼上坐了,自斟自饮些小酒,毕竟觉得憋闷,无处开解,想了一想,竟不回家,心道不知道那些蔷薇花开的怎样了,一面想着,一面去贾蔷家走去。
来到贾蔷家门口,门房来福难得的慌张,道:“爷今个儿出去了,并不在家。”
贾芸点了点头,没有很在意。平时来福都会邀请贾芸进去坐的,今日想来事情太多,竟然没有。贾芸也不做理会,回头又走了几步,突然想:贾蔷既然不在,倒也不打紧,只去看看那些蔷薇花儿,倒也是一件美事。又一想,来福想是正在忙着,不便打扰,幸好自己这些日轻身功夫小成,不如爬上墙头,去后院看看也就罢了。
贾芸一念至此,竟再无犹豫,果真绕到贾蔷家后墙,四顾张望,略略借了点力,爬上墙头,轻轻一跳,便进了花园子,并没有什么人看见。
突然听得前头有说话声传来,贾芸凝神一看,只见两个人赤条条的正在一方石椅上纠缠不清,全然不顾石椅狭窄。他眼神好,早看出那两人是何方神圣,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只咬紧牙关,并不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听见贾蓉懒懒笑道:“是我好一些?还是他好一些?”却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什么人。
贾蔷的声音里便带着几丝媚态:“死人!你岂不知道,我是只和你一个人好的,他只不过是个幌子,却又平白吃什么干醋?”
又听得贾蓉嘿嘿笑了两声,道:“这话不尽不实。就算芸哥儿小了点,难不成就没占过你便宜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似的。除夕的事情可是全族人都知道的,你们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还装什么清白?嗯?”
贾芸神色虽然淡淡的,却也凝神听贾蔷怎么作答,却听到贾蔷懒懒换了个姿势道:“别提那木头了!我的脸都快被丢尽了。百般暗示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还是蓉哥哥你好,你岂不瞧不出我对你是一片痴情?”
贾蓉便又笑着问:“既然对我痴情一片,那你和我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再者,我头顶的帽子可是绿油油了,就算秦氏和我一向各玩各的,你也不必左右逢源吧?”
贾蔷便咬牙骂道:“你这狠心短命的!若是你手上握着我家的庄子地契,我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