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居然越来越无法拒绝这小孩的要求了,照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训练成一个合格奶爸?
他颇有些无聊地担忧——当杀手变成奶爸后,再出任务时是否还能做到冷酷无情?
而实际上,他今天本没想到会拖延这么久才到幼稚园去的。
里包恩想起下午在咖啡馆见到的女人。
女人不知是从何处得来里包恩的电话的,一通电话贸然打过来,着实让里包恩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女人们的缠人功夫他见的多了,天晓得她们哪儿那么大本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凯瑟琳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再恳求里包恩能到某家咖啡馆去见她。
虽然自己原先的计划被打乱了,但是出于一个绅士的风度,里包恩并没有拒绝她,他如约来到了咖啡馆。
他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眼一亮——凯瑟琳坐在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下,着一袭嫩黄色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甚至透着晶莹的色泽,那头以往肆意披在肩上的头发被整齐地梳起,绾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深蓝色的眼。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色细链子,末端缀着一颗小巧精致的蓝宝石,和那双眼睛的颜色相映生辉。凯瑟琳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优雅娴静。
里包恩不由得在心里给女人打了个高分。
凯瑟琳似是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仰起脸,看到里包恩时绽开一抹微微的笑容,举起莲藕似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里包恩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同样挂上了完美的微笑,稳步向女人走去。
他原本还有些排斥这个女人,可今天的见面却并不令他反感。
女人歪着头朝里包恩的身后看了看,她眨了眨眼,问道:“咦?你家那个可爱的小鬼呢?”
里包恩坐到女人对面的矮沙发上,摘下帽子递给一旁站着的服务生,挑了挑眉,道:“怎么,原来你约我出来是为了看我家的小鬼么?”
“呵呵当然不是了,”女人微笑着摆摆手,道:“只是很好奇里包恩你这样……”说到这里,女人的脸微微发红,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样迷人的男人养一个小孩应该会很不方便吧?”
“要说不方便的话,确实——比如带着个拖油瓶就不能随便跟美人约会了,”里包恩看了对方一眼,那斜挑的凤眼里充满着别有意味的笑意,“不过,不还是有你这样的美人肯赏脸陪我么。”
凯瑟琳看着对方那令人迷醉的黑眸,整张脸都快要红透,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前垂着的吊坠,嗔道:“讨厌,里包恩你真是……”
“哈哈,开个玩笑,”里包恩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道:“之前把纲吉送到幼稚园去了,这样对工作也比较方便。”
“哦,原来是这样……”凯瑟琳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不过,送他到幼稚园顺利么,手续还有身份证明很难办吧?”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里包恩姿势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想不到你对纲吉倒是很关心——没送到公立幼稚园,私立的,用钱解决起来就容易得多。”
“我……”凯瑟琳支吾了一下,半晌才小声道:“我这不是爱屋及乌么……”
男人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两人都属于那种兴趣广泛,音乐、文学、哲学、历史都颇有涉猎的人,是以两人之间的交谈很是轻松愉快。
从安娜卡列尼娜卧轨自杀的唯美悲剧到尼采的超人与疯狂,从拉斐尔的圣母像到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与重的探讨,女人的知性与谈吐让里包恩稍稍惊讶,这与上次那个在酒吧邂逅的艳女郎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嘴角边的微笑不禁加深了弧度。
卡布奇诺和白咖啡上方袅袅上升的香气纠缠在一起,女人看向里包恩的眼神透过渺渺的白雾,也变得愈发迷离。
里包恩笑,他那漆黑如鸦翅的眉微微上挑。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许多次,从无知纯真的少女眼睛里,从美艳多情的少妇眼睛里,他对这里面的含义了然于胸,于是,他微笑不语,等待着女人吐出那令旁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女人并未直白地向他吐露爱意,倒是优雅地略抬手臂看了看腕间的手表,然后一脸歉意地对里包恩道:“抱歉里包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时候不过也才刚刚五点。
里包恩站起身来,也抬手看了看表,然后道:“既然美丽的女士要回家了,那么可否让我送您一程呢?”
女人微红了脸,她含蓄地点了点头,拎起服务生递给她的浅灰色羊毛大衣披在身上,然后一脸幸福地上前挽住了里包恩的胳膊。
冬日的风刺骨的寒,女人却拒绝了里包恩打车送她回家的要求,而是一脸天真地道:“难道里包恩都没有体会过压马路的乐趣吗?”
里包恩耸耸肩,打趣道:“偶尔体验一次也未尝不可,只要弱不禁风的美女不会被风刮跑。”
凯瑟琳羞涩一笑,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和里包恩的靠的更紧了:“不会,这样就好。”
里包恩确实从没有体验过压马路的感觉,他倒是时常看到貌似学生的小情侣们手牵手走在街边,那样彼此含情脉脉的样子一度让他觉得简直傻透了,有那个功夫压马路倒不如打车去旅馆把对方压在身下不是么。
女人们的所谓浪漫,也真是好笑。
他这样在心里腹诽着,凯瑟琳却浑然不觉,她仿佛是沉醉在了什么美梦里,脸上氤氲着粉红色的云霞。她的身体紧紧贴在里包恩的身侧,虽然中间还隔着彼此厚厚的大衣外套,却也仍然感觉得到来自那个男人的温度。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疯狂地加速。
路灯一个一个地亮起来,打在男人的侧脸上仿佛镜头的光晕,给他平添了一份迷人的魅力。
女人禁不住踮起脚尖,就如同那晚在酒吧一样,再次把唇送上。
里包恩眯起了眼,手掌抚上女人的后背,攫住女人的双唇,忘情地吻了起来。
这次的感觉与上次不同,少了几分火热的疯狂,却更有一种轻柔的缠绵。
路边有车辆经过,鸣笛声不断地响起,此时此刻却都成了背景,不能进入这对男女的心里分毫。
而当里包恩松开女人时,天色已全然暗下来,女人的脸像喝了酒一般迷醉。她侧着头示意二人身后的建筑物——那是一栋公寓——道:“不如,去我家里?”
里包恩轻笑,他把唇凑近女人的耳后,低声道:“下次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若有若无地蹭过女人的耳垂,然后他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女人更是红艳的脸。
女人的眼睛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她仍笑靥如花,她推开公寓底楼的铁门,回头朝里包恩飞了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都想叫“又见出轨”了,里包恩你这个风流的男人……还有为什么我当初会给女配起“凯瑟琳”这个名字啊啊,这两天看银魂一看到那个又黑又变态的凯瑟琳就想撞墙啊啊啊啊
☆、一段往事
里包恩这种男人是不会固定地和一个女人交往的,在他看来,这就跟固定地受雇于一个人,不停地听从这个人的指派去杀人一样蠢。
没错,女人就是这么危险的生物,认准了什么东西就要将它牢牢地圈死,用自己娇媚的声音、柔软的肢体和丰富的眼泪。
里包恩记得自己在几年前执行任务时遇见的一个女人。
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能够独立执行任务,夏马尔替他接任务时,也是从一些酬金高而又不怎么危险的任务开始。
于是,里包恩就见到了那个女人。那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子,一头浅栗色的披肩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就如同女子的面容一般温柔恬淡。里包恩看见她时,她正坐在花园里的藤椅上闭目休息。阳光洒遍她的全身,使她的周身笼罩上一层近乎圣洁的淡淡光芒。一个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的、身穿白色围裙的仿佛是女佣的人走过来叫醒了女子,女子睁开眼睛,露出了琥珀色的宛如盛满了阳光的眼眸,她看向女佣怀里的小家伙——那是一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浑身透着粉红色的小婴儿——笑了起来。
那是个美丽的微笑。直到今天,里包恩回忆起来时,仍这么由衷地感叹道。
可惜女人的微笑并未持久,很快,它将变成丑陋的狰狞和歇斯底里的吼叫。
里包恩看到那个老头是怎样把女人的孩子抢走,怎样要把女人赶出家门的。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她死死地拽住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的裤脚,一遍一遍地说着什么东西,那美丽的面容上曾经浮现的温柔不复存在。
女人简直是发疯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把那个装修富丽的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连那些身强力壮的保安都拦不住她,最后,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水果刀就要朝那个一脸漠然的老者身上扎去。
所幸这个时候,一直畏缩着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不再沉默,他狠狠地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将水果刀夺了过来,把女人推到地上。
女人似乎是绝望了,她不再挣扎,而是望着男人发出一阵阵可怖的冷笑,那个样子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这女人已经疯了。
保安把女人扔出了别墅,连带着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女人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坐在路边,过了很久,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一直躲藏在角落里的里包恩就是这个时候跟上女人的。
女人走的很慢,时不时地会停下来,她绕来绕去,最终走向了一条死胡同。
阳光被阻隔在胡同外面,墙壁与墙壁之间的阴影沉甸甸地压下来,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盘旋了许久,然后呼啸着飞走。
里包恩觉得女人仿佛是发现了自己一般。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女人在这个时候回过头,那双布满着红血色的琥珀色眼眸瞪得出奇的大,直直地盯着里包恩。里包恩的背脊突然有些发凉。
他怀疑女人会不会猛地扑过来,就像刚刚扑向那个老头一样,把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水果刀插向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埋在腰间的□□。
没想到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她的眼睛眯起来,带着一种张狂狠厉的神色。
他听见女人轻声说:“杀了我吧,我早就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女人的笑声渐渐变大:“可是,即使杀了我,你们也休想抢走我的孩子!”
“我已经让美娜子把孩子抱走了,你们是找不到他的!哈哈哈哈,失算了吧!”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高兴事儿,女人神经质地笑着,那早已变得脏兮兮的失去了光泽的头发跟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胡乱震颤。女人边笑,边用手指着远远地站着的身形尚未长成的里包恩。
“哈哈哈,我看你也是个孩子,真奇怪,他们怎么让一个孩子来杀我。”女人突然停止了笑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声音变得轻柔:“孩子,好好地干嘛来杀人,你应该去跟你的妈妈在一起,你这个年纪,应该帮妈妈做家务,好好读书,让妈妈高兴。”
女人的手抚上里包恩的肩头,她的眼神温柔,仿佛不是在看里包恩,而是透过那双漆黑如子夜的双眸在看另一个灵魂。
里包恩的身体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躲开女人的触碰,而是喑哑着嗓子答道:“我没有妈妈。”
少年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情感。
女人愣了一瞬,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可遏止的笑声:“哈哈哈,真是可怜人。你没有妈妈,我弄丢了孩子,哈哈哈哈,真巧,太他妈的巧了。”
她双手使劲晃着里包恩的肩头,近乎嘶吼地叫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没有了孩子,我根本不想活了!”
里包恩至今犹记得女人当时嘶吼的声音里透着怎样一种疯狂的绝望。那个时候明明握着□□的是自己,他却觉得这女人才是浸泡在血与泪中的杀手,正在用那种疯狂折磨着她自己,决绝地走向死亡。
他难以忍受再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女人。
他悄悄地举起□□,轻轻地扣动扳机,子弹朝着女人的胸膛射去。
里包恩不禁嘲笑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有耐心看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说一些胡话,要是现在的自己,肯定是单刀直入地抬手,一枪就结束了目标的性命。
然而这个女人确实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随着时光在岁月的长河里流逝,里包恩执行的任务越来越多,他再也没有像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时犹豫过。他是个出色的杀手,每一次的任务都能给予他巨大的历练,让他有很大的提升,不管是杀人技巧上的,还是性格上的。
然而,在他用那把枪抵上或张皇失措或大惊失色——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