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杨姨娘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道,“而今甚么也比不上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重要,能忍就忍罢,不能忍的,也得等到我给你生下个弟弟后,你再一一把场子找回来。”
一定会是弟弟么?万一是妹妹呢?不过,孟家已经好些年没有添丁了,就算只是个女儿,也是喜事一件。不管是男是女,最重要的是,得像孟振业,不然还不知浦氏怎么嚼呢。孟楚涵忧心忡忡,抓住杨姨娘的手不放。
杨姨娘倒是信心十足,笑道:“你别看太太那样说,其实大家都有数,我足不出户的,这孩子除了是你爹的,还能是谁的?再说你看看你们三姊妹,哪个没你们爹的影子,这个孩子也一定会像他。”
这倒是的,只要这孩子是孟振业的骨血,就一定会像他的,她这样东想西想,倒好像自己心虚起来了。孟楚涵连忙摒弃杂念,笑道:“姨娘,你说得对,反正咱们已经忍了三个多月了,就再忍六个多月又何妨。”
“光忍还不行,得放机灵些。”杨姨娘嘱咐孟楚涵道,“以前咱们关在房里,大家不晓得我怀孕了,所以无人来扰,而今过了明路,就难保有些小人眼红,要来打主意了。姨娘有孕精神短,还得劳烦你帮忙盯着些。”
“那是自然,姨娘放心。”孟楚涵一口答应下来。
正当她想要陪着杨姨娘,帮她紧盯各路人马时,杨姨娘却催着她到堂屋去坐席。孟楚涵很是奇怪:“姨娘,你刚才不是说……”
杨姨娘笑了起来,道:“你坐在屋里,能盯着谁?还不如出去应酬应酬,看看最近都有些甚么新鲜事,咱们窝在屋里太久了,是得出去走走了。”
“姨娘说得也是。”孟楚涵突然就想起之前从前院听来的那个传言,赶紧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堂屋。”
她就是因为这个传言,才大着胆子向肖氏借了马车,专程给韩迁送饭菜送到了渭河去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言,才被孟楚清关了禁闭,要说心里不恨。那是假的,若是在她被禁足期间,关于孟楚清的传言成了真,而她却因为禁足,与这桩亲事失之交臂,那她可就有话要说了。
孟楚涵一面恨恨想着,一面重新回到堂屋。堂屋里。浦氏正强行要同柳五娘再吃一杯,借着醉意同她高声谈论韩家的富贵景象,以及韩太太待她如何如何地客气,如何如何地好。
柳五娘才不想被浦氏的气势压过去,马上笑着道:“韩家真有这样好?那我可要去见识见识。”
浦氏终于逮着了奚落她的机会,赶紧道:“韩家是甚么地方,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想去见识。也得看人家韩太太邀不邀请你!”
柳五娘故意拨弄着腕上的金镯子,道:“韩太太哪里会晓得有我这号人物,不过我想,他家嫡出的长子邀请我们去,也是一样的。”
“韩家大少爷邀请你们去韩家?!”浦氏心中警铃大作,正想要问个详细,孟楚涵却从外面走进来,与众人见礼,柳五娘就借着这个机会,拉着孟楚涵说话去了。根本没有再续前言的意思。
浦氏心里跟猫抓似的痒。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把气全撒在了孟楚涵身上。看着她大骂:“你不是陪你那老蚌怀珠的姨娘去了么,还来我这里作甚么?”
孟楚涵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乖巧,恭恭敬敬地道:“您才是我的母亲,自然要来陪您。”
浦氏听了这话,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她突然记起。这个四娘子,在她面前一贯是小意儿奉承,连一句违抗的话也不敢说的,一向喜欢和她针锋相对的,那是孟楚洁,就是孟楚清,也会时不时地反驳她几句,惟有孟楚涵,对她恭敬有加。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表现恭顺的人,使出了泥儿斑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害得她被孟楚洁诬陷。浦氏一想到这个,就对孟楚涵生不出好感来,即便她再恭顺也不行,于是皱着眉头道:“这里人已经够多了,不用你陪,你下去罢。”
柳五娘就在一旁看着,肖氏不愿浦氏做得太过,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这是四娘子的孝心,弟妹就让她坐下罢。”
说着,不等浦氏反驳,就招呼孟楚涵到书房去,同孟楚清她们一起坐席。
孟楚涵极想知道在她被禁足期间,家里都发生了些甚么事,还有,今日孟家为何大宴韩家两位少爷和柳五娘母女,于是也不等浦氏出声,急急忙忙地就进书房去了。
浦氏见她动作这般快,也只有骂上几句,随她去了。
孟楚涵进到书房,朝前一看,孟楚洁和孟楚清姊妹两人,正左右陪着叶闲云,坐在圆桌前,桌上的菜色,一如堂屋里的无异,看来今日肖氏,是下了大本钱的。这让她对今日肖氏宴请的目的,更为好奇了。
“三姐,五妹,叶姐姐!”孟楚涵露出自认为最温和无害的笑容,走上前去,和大家打招呼。
孟楚清是妹妹,起身与她行礼,叶闲云也冲着她笑了笑,但孟楚洁却跟没听见似的,仍端着酒杯只顾吃酒。
孟楚涵暗骂一声,脸上却仍是笑意吟吟,自朝孟楚清旁边坐了,笑道:“姐姐我来迟了。”
因是肖氏亲自开口让她进来的,她们不可太过怠慢,但孟楚洁硬是不作声,孟楚清无法,只得开口叫俞妈妈添了一副碗筷进来,放到孟楚涵面前。
孟楚涵就借着道谢,小声地问孟楚清:“五妹,今日大伯母为何请客?你说与我听听,免得我犯了错。”
孟楚清正要开口,孟楚洁却朝这边望来一眼,道:“有酒你就吃,问那么多作甚么?横竖与你没关系。”
孟楚涵面上一僵,辩解道:“三姐,我也是孟家人,怎么没关系?”
孟楚洁见她反驳自己的话,酸溜溜地道:“怎么,仗着自己姨娘有了身孕,都敢顶嘴了?是男士是女还不知道呢,你可别得意太早。”
孟楚涵一听,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带着哭腔道:“三姐冤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再说我姨娘为孟家开枝散叶,难道不是好事一桩么,三姐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孟楚洁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孟楚涵大叫:“听听,你们听听,都污蔑我阴阳怪气了,还说不是仗着自己姨娘有了身孕,就强硬起来了。”
孟楚涵的眼泪,滚落出来,抽噎着道:“三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三姐……”
“罢了,罢了!”孟楚洁不耐烦地挥着手,道,“又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来,唬谁呢?这里哪个不晓得你的德性?”
孟楚清见她们吵吵个没完,只得出来打圆场,对孟楚涵道:“四姐,爹才从湖北回来,照理就该接风,请大家吃个饭,不是很正常么,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说完又去劝孟楚洁:“三姐,四姐一直在屋里陪杨姨娘没出来,不晓得外面的情况也是正常的,你就说给她听又如何,也费不了多少口舌。”
孟楚洁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甚么陪杨姨娘,被禁足而已。不过碍着叶闲云在场,她不想害得自家姊妹太过失面子,因而就没作声。
叶闲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她们始终只是拌嘴,没有闹起来,大失所望,连碗里的菜都觉得不香了。
孟楚涵抹完了泪,默默吃了会子,心里还是放不下,于是故意去问孟楚洁:“三姐,难道是我鲁钝——为爹接风,怎么连隔壁的余家都不请,却特特请了韩家的两位少爷来?”
这一问,却把桌上的三个人都给问住了。
孟楚洁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
叶闲云思索一时,突然想起些甚么,直直地看了孟楚清一眼,又去看孟楚涵,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孟楚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原因所在,脸上有些泛红,又不敢表现出来,连忙端起酒杯,装作是不胜酒力。
孟楚涵仔细观察着各人不同的表情,心中狐疑越来越盛,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难道这其中还有甚么隐情,是连你们也不晓得的?”(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四章争抢(二)
席上就数孟楚洁最大,又是主人家,但她却确是不知详情,又不愿在孟楚涵面前现出无知来,于是便斥责她道:“吃酒就吃酒,哪来那么些话,长辈们为何请客,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她这副样子,一看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情,孟楚涵暗自撇嘴,把目光投向了孟楚清,孟楚清仗着年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只顾低头夹菜。孟楚涵无法,只得又去看叶闲云,叶闲云那难看的脸色,倒是能说明些问题,但究竟为何,孟楚涵却又猜不出来,好不烦恼。
马大妮一直缩在一个角落里埋头吃饭,忽见场面冷了下来,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又把脸埋进饭碗里去了。
几人正各怀心思,却听见外面堂屋里吵闹了起来,听声音,是浦氏和柳五娘,其间还夹杂着肖氏劝解的声音。
柳五娘不是她特意请来的么,怎么却吵了起来?书房内的几人都是一惊,抬头朝外看去,叶闲云更是怕柳五娘吃亏,丢下筷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客人出去了,她们三姊妹自然也不好再坐着,正好趁机也走出书房,去瞧个究竟。
孟楚洁好奇心盛,走在了最前面,却才一踏出书房门,就被迎面飞来的茶盅砸中了额头,顿时血流满面。罪魁祸首浦氏惊呆在原地,柳五娘夸张尖叫,肖氏急忙大声地叫江妈妈和俞妈妈。血流太多,也是会把脸上的粉给冲刷下来的,孟楚清深知,对于孟楚洁来说,容貌比性命更为,于是当机立断。不顾她脸上都是血,扶起她就走。
肖氏等人在后呼唤,她也不理,一口气把孟楚洁扶进了她房里,这才松了口气。孟楚洁感激不已,哭着道:“五妹,还是你晓得我。”
孟楚清顾不上说话。急急忙忙地同绿柳一起,帮她检查伤口,所幸血流虽多,伤口却并不很深,好生敷药,想必不会留下疤痕。孟楚洁自己见了,也先松一口气。然后才去骂浦氏。
肖氏带着浦氏等人赶来,打热水的打热水,敷药的敷药,忙乱了一通,直到把孟楚洁的额头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才住手。
浦氏是无缘无故误伤了孟楚洁,心里很有些害怕,待肖氏领着柳五娘、叶闲云和马大妮离去后,便坐到孟楚洁跟前,以前所未有地讨好的语气对她道:“三娘子,我不是有意的。全怪柳五娘不自量力。居然瞧中了韩家的大少爷,妄想去攀附韩家。我实在气不过,同她吵了起来,想要拿茶盏去教训她,却没想到手头不准,砸中了你。”
孟楚洁捂着疼痛的额头,气愤不已,质问道:“就算柳五娘想要攀附韩家。又同太太有甚么关系?太太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浦氏本意是要赔小心,但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反驳:“这怎能叫管得宽呢——”她说着说着,朝左右看看,见只有孟楚清和孟楚涵在,便接着道:“韩家是要同我们孟家结亲的,她柳五娘算甚么——”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孟楚清就是这门亲事的当事人之一,理应避嫌的,连忙住了嘴。
孟楚清垂着头,当作没听见。
浦氏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地多望了孟楚清几眼的,孟楚洁马上反应过来,不再生气,反而也义愤填膺起来,道:“明知韩家同我们家有婚约,她还妄想插一杠子?”
柳五娘还不晓得孟家同韩家有约定呢,只是浦氏同她旧仇,所以借题发挥而已,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讲给孟楚洁听的。
孟楚洁这会儿同浦氏站到了同一战线,不在追究被砸的责任,浦氏很是高兴,忙着顺了她的话,一起去骂柳五娘,骂了个不亦乐乎。
孟楚涵站在一旁,看看浦氏,又看看孟楚清,突然明白了些甚么,趁着浦氏骂得正起劲,插话问道:“太太的意思,是五娘子同他们家大少爷订亲了?”
浦氏正骂着,就没怎么留神,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的话:“还没定下来,不过韩家已经答应了,**不离十。”
“那他们家的二少爷呢?”孟楚涵的语气波澜不惊,一双手却是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浦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和大少爷说亲就行了,哪还管二少爷。”其实她说这句话时,已经反应过来孟楚涵为甚么要这样问了,只是她同孟楚涵不对盘,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
孟楚涵一听,果然急了,仗着屋里没外人,竟大着胆子道:“太太,我怎么听说,韩家二少爷也是向我们家提了亲的?”
“听说?听谁说的?!”浦氏说着,语气就严厉了起来,很有些长辈的味道了“儿女婚嫁,自有父母作主,又怎会传到你耳朵里去?何况是件根本没影的事?”
“没影?”孟楚涵万般委屈“既然没影,那五妹的亲事,太太怎么又说是**不离十了?”
浦氏本想骗她说,韩家只向孟楚清提了亲的,但转念一想,她是正经嫡母,作甚么要特意向她解释?于是便冷笑着道:“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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