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可放在他们这儿,就变成了天伦之乐的美好写照。东莪抿嘴注视着父女俩,时而感到好笑滑稽,时而又充满了凄婉之情。
叶布舒给穆丹。穿上了这边的袖,那一边的又滑落了,他忙着去“抢救”另一边吧,穆丹又调皮的径直仰躺了下去,一房子的人见此情景,不禁虚汗直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穆丹倒是给足了老爹面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咯咯的笑着仰翻在床玩起自己的脚来。
“祖宗!你别动了,你抱着脚阿玛怎么给你穿衣裳啊!”
“噗——”
叶布舒那哭丧着脸的央求一出口,东莪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她哪儿听得懂啊?!爷这么执拗做什么嘛?让嬷嬷给她穿上不就得了吗?!”
“那怎么成啊?”叶布舒愁眉苦脸的扭头瞟了瞟东莪,悻悻然的开口说:“好歹父女一场,得留点印象嘛!小孩子长得这么快,等她嗖的一声长大了,爷这个做阿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不是闹笑话吗!”
“哈哈,四爷,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啊!又不是狍子上树,哪能嗖的一声就成了啊!”哈岱嬷嬷听闻他的谬论,顿时捂嘴乐了起来,东莪在一旁偷笑着,悄悄朝祝玉和锦儿都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爷,你先忙着,臣妾去让安贵他们把马匹卸下。”
“什么?为什么要卸了?!”叶布舒旦见东莪说着说着便朝门边走去,立即大声问到。东莪一愣,手扶门扇怔怔的说:“天都快黑了,还出什么门儿啊!卸了得了!”说罢她径直甩手走出了门去。
“等等等你给我回来!”叶布舒一瞧,急了。赶紧冲嬷嬷抬了抬下颚,示意她看着孩子,起身追了出去。
哪知他冲出房门,便被门边的一只手拉回了身子:“想要让爷离开女儿还真不容易,非得逼着臣妾用计策!”
叶布舒转身一看,哑了半饷,发现中招了,便毫不客气的将她紧紧一拥,嗓音低沉于耳边:“福晋想干嘛?但说无妨!”
“去,尽胡闹!”东莪娇羞的一笑,揽着他的肩头说:“再磨蹭下去天该真的黑了,爷不是想去首饰局给穆丹打对镯子吗,晚了该关门了!穆丹就交给嬷嬷去操心吧,横竖是你的千金,一会儿不见又飞不了!”
叶布舒斜眼瞧了瞧她,孩子气的说到;“话倒是没错,不过你设计爷,该怎么说?!”,那边厢献上香吻一个:“臣妾自罚!”说罢两手扶着他的肩,将乐悠悠的他推着步向了马圈。
京城的首饰局,声誉最好的一家在西子胡同边上,名为:福聚斋。叶布舒跳下马车,抬手免了奴才安置脚凳,他迎着东莪懵懂的神情眨了眨眼,两手高举将她抱下了车:“这不省事吗?!”
“没个正经的!”东莪娇嗔着拍打了他一下,叶布舒抿嘴扬了扬眉梢,拍了拍袍摆朝福聚斋走去。本以为接下来又会就牵手这个难题跟他纠缠不清,没想到他竟然径直走了。她跟在后头,盯着他那一本正经含胸拔背的身影,捂着嘴乐了,敢情这家店的老板,都是商场的老脸面,他还是有所顾忌啊。
刚走进店堂,管事的便堆着笑脸使唤小伙计去请老板,东莪环视着店里三三两两的达官贵人,啧啧有声的凑近叶布舒耳边说到:“生意怎么不太好呀?”
“嘘,都在包间里的呢!”
“什么?打首饰还有包间?”
“嘘!”
旦见老板亲自迎了出来,哈哈大笑着与客寒喧,叶布舒顿时示意东莪稍后再说,他带上老练的笑容对老板朗朗笑道:“白老板,别来无恙!”
那边厢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着回敬:“哈哈!好个别来无恙啊!在京城里做生意还得仰仗着四爷的福泽,您人缘那么好,随便召唤一声,白某的生意也能火上好几天呐!上次那些货,都还满意吧?”
“还行!”叶布舒淡淡的一笑,未来及介绍,白老板便精明的审视了两人一番拢手说到:“四爷今日带了夫人同往,看来上次购置的首饰不太满意?!”
东莪怔了怔,额首一笑:“白老板怕是搞错了,四爷如今没有夫人!不过女儿倒是有一个,今日就是来给小格格选一对金镯的。”
“哦?”白老板微微一愣,随即打量着叶布舒的神情,有恃无恐的恭维到:“四爷好福气啊!不但美人相伴,还家有千金!白某这就差人好好给您张罗张罗去。”
这番恭维如此巧妙,连叶布舒都微微讶异的一顿,旋即大笑起来。老板唤来小伙计交代了一番,带着两人朝【奇】包间走去。看茶的端上了【书】上好的香茗,悠悠淳厚【网】的茶香,顿时弥漫在了空气里。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小伙计抱着四五盒样品,放在了桌上。老板立刻面带笑容的冲叶布舒欠身说到:“四爷,您和姑娘慢慢挑,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摇桌上这个铃!”语落便和伙计一同退出了房去。
那琳琅满目的黄金饰品,泽泽生辉的泛着柔和的光芒,东莪咋舌低语道:“老板为什么不留在包间里呢?”
“因为怕主顾会感到拘束”叶布舒简短的解释到,拿起两支镯子比对起来。
“这种手铃每个包间里都有吗?”
“恩”
“都是召唤老板用的?”
“那倒不尽然,老板不是每个主顾都会亲自招呼的”
“那他亲自来伺候爷,是因为爷是皇子还是因为爷是首屈一指的富商?”
叶布舒放下手里的金饰瞄了她一眼,露出凶巴巴的神情吓唬她:“怎么跟话痨一样?哪来那么多问题问,快瞧瞧给穆丹选什么模样的才好!”
东莪鼓起腮帮子白了他一眼,随意执起一件来摊在手中悻悻然说:“问问有什么大不了嘛?!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首饰局而已,还有所忌讳不成?”
“对了,就是有所忌讳。”叶布舒边说边放下了手里的镯子,凑近身来看她手里的式样如何,东莪懵懂的歪着脑袋问:“不会吧?!爷和这首饰局的老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屁!有忌讳就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你这是什么歪理?!”叶布舒没好气的扭回头去,重新在盒子里挑起来。
旦见她闷闷不乐的把玩着手里的金饰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叶布舒翻了翻眼帘正视起她来:“合着爷不说个明白,福晋便没心思给女儿挑镯子了?”
东莪瞅了瞅他,瘪起嘴来猛点了几下头,一副你不说我便不干活的痞相。叶布舒一乐,压低了声音说到:“也罢!福晋这性子跟只猫一样,对什么都好奇,爷就透露点新鲜事给你吧!这位白老板不简单呐,他什么人的生意都做,所以遇到有背景的主顾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周到,落个收拾不了的局面!”
“什么意思啊”东莪神秘起来,也压低了声音眨巴着眼问到。
“正当的、不正当的、偷的、抢的、只要是金饰,他都接,低价进,高价出,熔炼了重新造个新模样来大张旗鼓摆上台面卖,反正就是一句话,这是个销赃的地儿!包括宫里偷出来的饰品,他也敢收,胆子大呀!”
“什么!”
“嚎什么啊!”叶布舒面对东莪那惊异不已的神情,瞪起眼来训斥道:“不告诉你吧,你死活要问,知道了又沉不住气!要命!”
东莪猛的抬手捂住嘴转了转眼珠问:“那他不忌讳爷的身份吗?”
“他忌讳什么呀,巴不得能攀上点关系,好给他保驾护航!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对自己的实力信心大着呢!不过,他也就是对爷恭敬一点罢了,断然不会花银子来‘买’爷这把又贵又不中用的伞。”
“这么说起来他在朝中有人咯?”
“那是当然了,他做的生意看似正当,且在京城名气响当当,不过却是有风险的,没个人拉扯他一把,他怕是早就入大牢了!从前,何洛会一直跟他往来密切,怕就是这个主儿了,不过如今何洛会遭受阿玛一事的牵连,命丧了黄泉,没命享用这些贿赂了。”
叶布舒淡然的说到,临了在那四五个盒子里认真的挑来选去,不再言语了。东莪听了一半,哪里肯放过他,摇晃着他的胳膊问到:“爷应该揭发他才对!?有这种地方在,偷盗抢劫的罪行就遏制不了!!”
叶布舒头也不抬的眨巴着眼,在金光灿灿的首饰里埋头苦干,喃喃着说:“水至清则无鱼”
“什么有鱼无鱼,这样的人和事儿不能纵容!爷——你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呀?!你说话呀!”东莪似乎不高兴起来,她推了推叶布舒的身子,催促着他回答。
叶布舒莫名的白了她一眼,高举着手里的镯子仔细鉴赏:“又不是爷在照应着他!你闹腾什么呀?你以为爷是硕塞,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整顿官吏的帽子往人家头上戴?!爷是个生意人,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不用太过计较。”
“胡说!爷怎么能以生意人自居嘛!”东莪恨铁不成钢的哭丧起脸来,旋即干巴巴的瞪了瞪眼问到:“那现在到底是谁在助纣为虐呀?”
“——郑亲王济尔哈郎”
“什么!”
随之而来长久的沉默,让叶布舒倒不自在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金饰扭头看向她问到:“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就算济尔哈郎是个不贪财的人,咱也死活得将他往这条道上送!明白吗?有了爷孝敬他的那些银子在前头垫着底,他接受这样的贿赂是非常之顺手的事,不用别人教的!”
东莪听闻这话,忽然觉得这里面果然有机关:“爷,这个白老板不会是你引荐给郑亲王的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蝶变VS急变】
“怎么可能啊?!这样微妙的事若是有旁人引荐,谁敢接招啊?!”
“那白老板是怎么认识的郑亲王呢?”
“这个嘛——不得而知,爷又不是孔明,难不成还会掐指一算啊?”
“怪了,既然爷不能掐指算出未知的事儿,那是怎么知道白老板仰仗的是郑亲王的照应呢?”
“嘿——福晋要学提督办案啊,审爷不是?!”旦见东莪那摇头晃脑、星眸炯炯的模样,叶布舒顿时失笑,忍不住埋汰起她来。
语落他挺正经的说:“京城虽大,不过名声在外的几位老板却不多,你只需要关注这几个人在和什么人来往,就会顺藤摸瓜,看到事情的轮廓。”
“爷的意思是说,看见郑亲王——”。东莪挑起秀眉疑惑的看着叶布舒,似乎饶有兴致的模样,穷追猛打的问到。
“那倒没有”叶布舒摇着头打断了。她,沉吟了一番说到:“不过白老板去拜会过他。”
“爷在郑亲王府安cha得有人?”东。莪闻言顿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附耳问到,那架势引得叶布舒咧嘴笑了起来:“济尔哈郎如此精明,来历不明的人他怎么会用呢?!不过在他府邸附近开个小茶庄却是不会引起他的任何怀疑!”
“啊?!这——这恐怕太劳师动众了吧?!”
“不会呀?这不挺好嘛,养这么多人没事干也没意思!。就当是让他们也学学怎么做生意吧!再说爷也投了不少的心血在济尔哈郎身上,就指望着将来他能帮衬咱们一把,这样重要的人物,不将他好好保护起来,怎么说得过去呐?”
“但是爷只顾着自个儿,就不顾天下苍生了吗”东莪。两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不管怎么说,这销赃的勾当干得这么明目张胆,甚至还和朝廷的官员有勾结,实在是太让人咋舌了!”
“天下苍生?——看怎么个顾法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这种地儿也不尽然就是坏事,至少能少出些。人命。那些东窗事发之后被活活打死的奴才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依附着主子吃穿,本不用花什么银两,偷盗主子的财物,多是因为家徒四壁的老父老母得了病,或是遭了天灾,这才铤而走险的摸上了偏道。无论如何,这罪不至死吧!?”
“可是那只是其。中之一呀,还有那么多中饱私囊的狗奴才呢?!阿玛整风那段日子里,彻查出了多少贪官恶奴,爷瞧瞧那些个主儿,谁不是在主子面前耳提面命的一副忠厚样,可一转身便窃取财物以求荣华,狗仗人势欺负佃户,甚至还强抢民女闹出了人命!这些狗奴才的妻妾娶得比爷还多,日子过得比老佛爷还奢侈,那又怎么说?!”
奇?东莪听闻片面之言,立即反驳,神色中带着嫉恶如仇的愤恨,粉拳紧握,将桌子捶得“砰砰”直响。
书?叶布舒伤神的瞅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拳头按在桌上,待她情绪平顺下来,便拍着她的手开口安慰道:“咱女真族落后于汉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阿玛不得不全盘接下明朝的叛臣,顺利开动了国家的运作。但是弊端也由此而来,就比如——明朝的腐败,自然不自然的就被带入了新王朝中,这是需要绝对大的决心才能改变的,你、我,都无法扭转它。”
网?“爷不是普通人,你说的话就算在朝中没有号召力,却可以影响皇上!就凭这一点,爷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