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我还是觉得别扭,嬷嬷,您先出去吧!”金珠慌忙说到,一抬手将苏摩尔嬷嬷搭在她香肩上的手给按住了。
苏摩尔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莞尔便恢复了平常,安慰的冲她一笑:“真没想到四福晋如此腼腆!若是平日奴婢也就不再坚持了,可是如今四福晋有了身子,倘若有个什么闪失,那四爷还不得到宫里来找奴婢拼命啊!还是让奴婢侯着吧!”
说罢苏摩尔眼明手快,陡然将覆盖在金珠背部的内衫宽下了肩。突如其来的沉默犹如房梁下压一般,重重的砸在金珠的心房。她忐忑不已的僵着身子,一双美目瞪得硕大。连喘息都不均匀了。
“——四福晋!这——是什么?!”苏摩尔那难掩惊异的问句,拉响了金珠恐慌的引线。巨大的慌张还未爆破,便听得接下来让人长舒了一口气的赞叹。
“巧夺天工啊!这到底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人为的呢!!”
金珠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言语带笑的轻轻偏过了头来,和苏摩尔那震撼的视线碰了个头:“嬷嬷,我若生来便这般模样,那就不再是‘转身佛’而是吉祥天下凡了!”
这玩笑话得体又吉利,皇家倘若得的非只是一个依托体而是货真价实的护法佛,那不是更加讨喜了吗!
“那四福晋背上这整片的‘画’是怎么画上去的啊?!洗不掉吗?!”苏摩尔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连自己的本意是来做什么的都快忘记了。
“这幅‘吉祥天手持法器坐莲图’是用针刺上去的,不管水怎么洗都洗不掉!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就是为了让它终身不退!这是外域苦行僧的做法,被借鉴而来,以示依托体对‘吉祥天’的尊崇!”金珠微微放下心来,却是不敢久将背部对着苏摩尔。
虽然主仆有别,当毕竟苏摩尔在宫中行走了几十年,作为皇太后的亲信,她的身份和资历早已非同一般的奴才。倘若她甚为好奇,伸手抚摸“这幅”带着玄幻色彩的图,那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为了混淆视听,金珠的两肩和前胸,也色彩斑斓的绣着翻滚的云头和粉红的莲花。她刚刚将身子转了过来,苏摩尔果然带着讶异之情,下意识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部。
但随即这位资历深厚的嬷嬷,便烫手一般缩回了手,不敢停留更不敢摩挲,大为局促的欠了欠身说:“哎呀!奴婢真是该死!!都怪奴婢见识甚少,被四福晋这精工秀美的‘画’给迷了心!!请四福晋责罚!”
“哪里,为这点小事儿,谈什么责怪。不过这个图确实不能随意抚摸。连四爷——”金珠说罢,露出了羞涩的一笑,故作亲密的对苏摩尔附耳低语到:“都得让我穿着上衣和他行房!”
“啊——”苏摩尔闻言大惊,委实惶惑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
“也没什么!嬷嬷不如跟我一起斋戒三日吧,以示忏悔!”在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捉弄人的,恐怕也只得这位童心未泯的四福晋了!她故意加重语气将“忏悔”二字突出。将这个精明了半辈子的嬷嬷,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退离了木桶两三步之远,讪笑着说:“好在四福晋懂得怎么补救,否则,奴婢可就闯祸了!”
“嬷嬷,让内务府再送一个浴桶来,咱们一块儿沐浴斋戒,也好有个伴儿,有何不可呢!”金珠止不住露出了笑意,这一次是会心的,不用佯装。只需要拿捏得当,别笑得太放肆就好。
“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毕竟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奴婢怎么能和主子一起——!”苏摩尔轻蹙起了眉头,有些犹豫。
这位“转身佛”和过世的东莪格格,长着如此相像,连声音都一模一样。且不说这视觉上的震撼!只看她入主将军府的过程,便让人感到此乃天意。
想当初,为了这个事,皇室的母子俩闹得不可开交。可皇上心意已决,死活就是不要这个“女菩萨”进宫。鬼使神差的将她硬塞给了四阿哥。
这其中的隐情,别人不知,皇太后还能不明白么?!皇上顾及的便是那朝思暮想的董鄂氏。为了营造一个一心一意迎娶她过门的氛围,他愣是生生将皇家的“吉祥物”送给了他的四哥。皇太后为此大发雷霆,从此对这位曾经的侄媳妇——董鄂氏,生出了更大的芥蒂。
早年,四阿哥执恋东莪格格,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说个好歹,可是他愚蠢的痴心,早已成为了宗室子弟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皇太后头痛的一个难题。东莪一死,他的生活便完全陷入了无止境的颓丧中。连皇上也为此而头痛不已,却将这摊烂泥横竖也捧不起。
想不到,痴心的人自然有天照应。他前前后后历经了无数次抗婚的历程,最终的屈服却让他得了一个和东莪格格如此相似的“转身佛”!!这不是神奇到了极致吗!!
再则,这位“转身佛”身上这幅神奇的图画。是苏摩尔活了这么些年头以来,头一次观瞻到的奇景。这透着宗教色彩的画竟然是针刺在身体上的!若不是佛陀的依托体,哪能桩桩事都这么奇妙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巧取母虎心】
即便是身份不一般的苏摩尔嬷嬷,也万万不敢怠慢天上的神仙和圣域的佛陀,奇景面前,她也难免落了个俗套:天大地大,翻手为云的神祇们才是最大。踌躇了半饷之后,她耳提面命的听从了金珠的提议,差人向内务府讨要浴桶去了。
金珠此时暗暗吁了口气:好在叶布舒早已替她扫清了障碍,否则要过这一关,怕是比登天还难!皇太后竟然连中间环节都省去了,直接抽了底牌来看。好险!
如今唯一让她担心的是,那送往班禅手里的信函,言语隐晦,暗藏奥妙,只此一句——如丝细滑,如佛座莲。班禅能不能明白呢!他若是明白了,在遭遇皇家对质时,愿不愿意帮忙呢?!
要说,他已经帮了她太多了,这没完没了的纷扰,只会给一个潜心修德的活佛带来麻烦和困扰,更让他屡次触犯了‘无妄语:言不为诈,心口相应’的戒条,他会应承此事吗?
虽然从北京到西藏路途遥远,少则半年,行程缓慢甚至有可能走上一年,但是如果皇太后心里有疑虑,派驿站八百里加急,辗转换马一路不停歇的赶赴,九个月就能走上个来回。这九个月会不会就是他们团聚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纷扰的情绪如波荡漾,渐渐。将金珠淹没。穆丹的笑脸,“世子”的降临,叶布舒那看似内敛却偶要率性而为的臭德性,让她无论如何也洒拖不起来。
回想起婆罗门来访将军府的当。日,拉玛尔那灵动的手指,唯美而残酷的在她身体上留下了这幅渗着血珠的图。如此庞大的工程,不管多坚强的女人都无法忍受一次完工。可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奇Qīsūu。сom书,使拉玛尔得以一气呵成。
那一针一针的点戳,刺进皮肉。时,轻微的“嚓嚓”作响,为了上色均匀,密集而重复的刺同一个地方,每一针的痛楚都在提醒她:你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你必须忘记——前世的全部。
在那种让人晕眩的疼痛中,穆丹那瘦骨嶙峋的肩。头和叶布舒胡子拉碴的憨笑,一刻不停的为她层层带上留恋的枷锁,让她将牙关咬得紧紧的,不愿呼痛,更不愿喊“停”,在这种痛苦下,她感到离他们更近了,也感到离前世越来越远了。
叶布舒和硕塞最大的不同,便是对“杀人灭口”所持。的态度,什么秘密需要用“灭口”来保守,不止是取决于秘密的大小,更要看保守秘密的是谁。被称之为朋友的人,哪怕有再大的忌讳,也不能用灭口来阻止消息的外泄。否则,今时今日的金珠,是绝对不能认同的。
当时,在次日天快蒙蒙亮时,这幅泣血的“刺绣”终。于完成了。金珠不禁为拉玛尔捏了把汗。想起久远以前,夜闯男爵府的那些人,想必都是硕塞的亲信,他竟然一个都没留下。如此推测,此时的拉玛尔似乎境况很危险。
叶布舒总算没。让她失望,他有他自己的行事风格,拉玛尔也不是个平常的女人,她既然在印度地位高贵,为民众所追捧的上上等人——婆罗门,自然有她不凡的地方。她承诺没有新皇帝登基之前,绝不再踏国门,一对友人含笑道别,虽不知何时有佛缘再相聚,但散发在晨曦中的是心灵的安然,而非血腥味的暴戾,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浸泡在暖暖的热水中,金珠的思绪被渐渐拉远。既而,连眼神也迷离了起来。苏摩尔嬷嬷为自己备置好了浴桶,却未曾宽衣入浴。不管她在皇太后跟前有多得势,规矩毕竟是规矩。深宫里的定律是,人不犯事,事犯人。她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时间,清醒了过来,不敢造次。
金珠有孕在身,本不该坐浴,眼下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再泡下去恐怕对胎儿会有不良的影响。嬷嬷念想至,走近了浴桶,低声询问:“四福晋,您如今有了身子,泡浴的时间过长可不好啊!奴婢还是伺候您出浴吧!”
“噢?”金珠缓缓张开眼睛,老半天没回过神来。那搭在筒边的两臂和露出水面的前胸,仙云翻滚,莲花嫣然,衬得她懵懂的神态反倒显了几分神秘。横竖是让已经走入她“八卦阵”的嬷嬷有些晕眩。不禁小退了半步,恭顺的垂下了眼帘,回话说:“回四福晋的话,奴婢这方面很有经验,您一定得听奴婢的劝!别再泡了!”
“——当然了!嬷嬷在我心中不是个一般人,这慈眉善目,唇角带笑的面相,让人如沐春风,真是难得的善缘之相,我和嬷嬷一见如故,自然都听您的!”金珠回过了神来,狡黠的一笑。
苏摩尔诧异的露出了欣然之情:“四福晋好一张巧嘴!真是让奴婢受宠若惊!!若是皇太后身边儿有您这样一个媳妇,她老人家可就享福咯!”
“此言差矣!”接过苏摩尔呈上的毛巾,金珠轻轻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站起了身:“我本来就是皇太后的媳妇啊!咱四爷不也是她的‘儿子’么!”
苏摩尔闻言咧开了嘴,一边忙不迭将内衫小心翼翼披在了金珠肩上,一边说到:“是是是!还是四福晋灵巧!奴婢是老糊涂咯!!”
金珠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系起内衫的纽带来。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怎么,皇太后对她的媳妇有这么不满意吗?她贴身的奴才将这话说得如此顺口!那不就是公开的秘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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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金珠哈舍利,叩见皇太后,恭祝太后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好了好了,就你一个人话多,请个安也这么呈长罗嗦!!”皇太后轻轻蠕动着嘴皮子,唇边却露着一丝笑意:“起来吧!上次给哀家讲的‘菩萨戒’苏摩尔抄下来没有啊?”
金珠刚开启了朱唇,还未来得及回话,苏摩尔闻言带笑的回到:“回皇太后的话,奴婢一时忙晕了头,既然把这事儿给耽误了,好在四福晋今日将抄好的装订本都带来了!”
“噢?还装订好了?”皇太后讶异的从炕上坐起了身:“金珠,呈上来给哀家看看!”
接过金珠递上的册子,皇太后有些失笑:“金珠,这‘菩萨戒’的装订本怎么弄得跟宗人府的卷宗似的?!”
“回皇太后的话,金珠不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装订才得体,所以就——”
“哈哈哈,不错。待哀家看看,昨儿是讲到哪儿了?怎么今儿一睁眼就给忘了下半段儿了!”说罢,皇太后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打开了册子。一时间,却又拧起了眉头来。
金珠有些忐忑的关注着她的神情,不知她到底瞧出什么来了。听闻那边厢有些语重心长的口气,她顿时放下了心来。
“你这个字儿怕是写得太糟糕了吧!老四就任由他媳妇拿着这样的字出来丢人现眼啊!?”
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换做从前金珠该摔脸子了。不过,此时倒是有几分高兴。第一她捣腾了半宿,好容易用左手握笔将“菩萨戒”给抄了下来,就是为了掩藏她那柔中带刚颇有特色的笔迹,第二皇太后似乎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反复审核后,认可了她的新身份,对她不再置疑。而且——显然是没将她当做外人!否则怎么会如此直白。
“回皇太后的话,臣妾自知学识有限,字迹拙劣,所以一直都没敢献丑,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示人呢!”
皇太后微微一笑,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就算是“圣人”也有不足之处,就如她这位“媳妇一样。同样,就算是“圣人”也会经不起不着痕迹的“拍马屁”。既然这个“媳妇”自知拙劣,拼命掩藏她的缺点,那么如今的献丑,不就是一片孝心迫使的吗?!
早在听闻苏摩尔为金珠沐浴的当夜传回的消息后,皇太后的心里边就不自觉的浮起了一丝安然。要说当年东莪的死,虽然既突然又离奇,但也经过了皇家内内外外多个部门的确认。
人的视觉兴许会被蒙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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