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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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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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巧地翻墙出来,动作极为熟练。看他诧异的表情,她更是展靥如花:“我说过我常常溜出来的,你还不信”那娇俏的笑,伴着鬓间一朵小小的红花颤动,竟晃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撇了撇嘴,不做回答。其实心里却不是因为这个诧异。今日的她换上小厮的青衫,与平日在宫里见到的时候那样的不一般,颜容更添了几分的清丽。讪讪地指了指她的鬓间,正色道:“你这样子,要被人看出来是个女子的”她莫名其妙地持了持,那红花便滚到了指尖。她笑着随手往地上一拂,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笑着说:“还不快一些,太阳落了人就散了,不好玩了!”

他连忙嘱咐了一声吴意子,在这等着,便跳下马,急急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潮如涌,大街两边摆着的摊子,各色各样的货物,天南地北。虽然宫中亦有南国北朝进宫的物品,却大多是一些珍贵之物,虽然稀奇却与这大街上买的不一般。他好奇地跟在她身后,在人群中穿梭,却有些笨拙,时不时会撞到来往的人,惹来不耐烦的抱怨。

她回身,嫣然一笑:“没想到你这么笨。”一边说着,一边如游鱼一般,早在人潮中消失得没了个影儿。

他悻悻地,却不得不紧紧跟随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出宫,心下不禁有些慌张,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没有了走到那里都紧紧跟随的内侍,没有了资治通鉴,没有了山呼的千岁和不断的跪拜——自上一次她跟他说了宫外的世界,他便动了心。半命令半哀求地要她带他出宫来玩一趟。

“若是让爷爷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她歪着头,娥眉微蹙。他打听过她的事情,知道她是裘大人长子的妾室所生,生母去得早,在府中是极不得宠的。只因是裘家唯一的女儿,才有机会跟裘大人进宫为母妃祝寿。“几天之后母妃要和父皇上玉岚山礼佛,我们悄悄地去,不会有人知道的——便是被发现了,我不把你供出来便是了。”

最终她是拗不过他,她含笑点了点头。彼时他们正坐在御花园的鱼池边,两岸的花红柳绿,风轻轻地吹拂着,极为惬意。那时候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想起来总是那么明媚。

“来人,抓小偷!”忽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还不恃他反应过来,人群便己经**动起来,他猝不及防,被**动的人群挤到了边上。不禁有一丝慌乱,却只能硬撑着,在人群中搜索那个娇小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正浑然不知他走失了,正好奇地看着街上热闹的她。心中一阵惊喜急忙便要过去,却猛然听见一声大吼,那小偷竟忽地改变了方向直冲他而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他被狠狠地撞到一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霎时间小腿血流如注。他抬起头,便看见脸色苍白的她。

小腿伤得严重,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他回了裘府。裘大人不出所料大发雷霆,当下便绑了她要去父皇面前请罪。他急忙为她辩驳:“是我命令她带我去的,并不是她的错。”裘大人脸色铁青,只对他行了个礼:“臣教导无方,伤了殿下。罪该万死。万万不敢包庇这丫头。”转而对她严词道:“你可有委屈?〃 

她不语,只任凭下人绑了她,默默流泪半晌,才进出一句话:“敏儿位卑言轻,不敢有话。”

位卑言轻… … 

他只得去恳求父皇与母妃,饶恕她一命。母妃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点了点头。只是数日之后,便传出她被嫁给吏部尚书之子他心底一凉。

吏部尚书的独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个在战场上捡回半条命,己经奄奄一息的废人。

出嫁那日,因是母妃做主,特旨许她从宫中嫁出坐了在榻上,大红色的盖头盖着,静得如同死了一般。他悄悄溜进母后寝宫,侍女们都在外面忙着张罗,只她一人。

他的心便忍不住疼痛。

她才不过七八岁,便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都是他害了她! 如今他却不敢面对她,只敢在房外站着,透过微微打开的窗子,遥遥地望她一眼!

“皇上!”见皇帝犹豫许久,若如忍不住,“请皇上做主,将这贱人处死,以慰母后在天之灵。以抚大兴国百姓之心!

皇帝面无表情:“如今还没有证据… … ”

“皇上!”吴意子匆匆进来,面如死灰,慌得连行礼都忘记了,结结巴巴地,“太保陈大人,左仆射方大人率众臣在御书房外求见。”

连宸祈心下一沉:“什么事?〃 

吴意子怯怯地,却不敢不回:“陈大人奏请皇上… … 诛杀天降灾星,以慰民心,以消国难!”话毕,忍不住看了一眼黑暗处的云嫔。

满屋静默,只听到皇后冷笑了几声,似是得意。

良久,皇帝才咬牙迸出一句:“来人,送云嫔去凌秋宫,听候发落。


128月华冷彻鸳鸯铺(一)

不知道是不是窗子的方位不对,今晚竟看不见月亮,只是满天的繁星点点,还依稀投下些光亮,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若有似无之中。

其实这屋子之中,也并没有什么东西。

虽然大,却只是个冷宫罢了,除去应有的床榻和一张小几,别无他物。画扇坐在榻上,身边只有月眉一人,缨缨低泣。

“哭什么?”画扇忽地冷笑了一声,“横竖不过是个死字,有丽太后的一条命先行,我也不枉一死了。”

见月眉没有答话,又若有所思地:“王爷这一招,可真是高明。”语气是淡淡的讥俏。

月眉一愣,忍不住为自己的主子辩驳:“这还不是为了安娘娘的心吗?〃 

画扇笑:“安我的心?一箭双雕罢了。不然他怎么不先对云若如下手?他知道云若如不如丽太后工于谋算,所以先杀了丽太后——这一来可以安我的心,二来云若如必定大闹,大玥朝和大兴国之间,怕再无余地。”

一番话说得月眉沉默下来。

窗外有蝉的鸣叫,间或几片落叶。

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夏日竟己暮了。这样的夜里,一切都在这幽暗而柔和的夜色中,看不清晰,心却如明镜一般。所有的繁杂都一一清晰的浮上心头。她忆起记忆里每一个细节,忆起姑姑和连宸祈的脸。夜风带着夏末秋初的寒意,吹动老旧的窗框吱呀呀作响。

人的一生,并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想,至少她的一生,她无法掌握,如何开始,如何经历,如何结束,一切都不是按着她所想的进行着。

正在失神,却忽见寒光一闪,一柄短剑便己经抵在她的喉间。

待反应过来,她哑然而笑。

“竟然是你。”她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那样黯然。“没错,是我。”月眉冷冷地回答,“王爷睿智,你以为他千方百计把我送进皇宫,冒着被识穿的危险,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罢了吗?”她是王爷派在她身边,监视她控制她,同时又要保护她开导她的一名死士。

“你隐藏了那么久,那么好,为何今晚却自曝身份?”画扇的语气中并无一丝的害怕。她知道如今她还不到死的时候,南王需要她做更多的事情。

月眉咬牙,语气中透着杀意:“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云初,还是——云画扇。”方才丽太后唤她一声云画扇,她心底己经咯噎一下。

这个女子,竟有事瞒住王爷!

兹事体大,任何一个细节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王爷的功亏一篑,她必须要弄情楚。“你隐瞒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与连宸祈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瓜葛!”
 
画扇忽地笑出声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若我不说,你会杀了我吗?”月眉一愣,羞恼地:“你以为我不敢?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云若如,大玥朝和大兴国之间无可挽回,连宗祈只有死路一条。”

画扇此时闲闲地:“若是如此,南王何必大费周章送我入宫?何必要留下云若如,不一并除了?”漫不经心地,“月眉,你终不过是一名死士罢了,徒有忠心。”

说话时候,那柄短剑己经从她喉间撤去:“什么意思?〃 

画扇慵懒地往榻上一伏,阖上双目:“王爷留着我,是要我在皇帝和皇后之间推波助澜,是要我在必要的时候,成为那个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

月眉听得一愣一愣的。

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

画扇淡淡一笑,黑暗中却看不清她的表情。若是看得起,月眉会看到她眼角溢出的一滴清莹的泪珠。“还是少安毋躁,听王爷的吩咐吧。”

以太保陈大人为首的众臣,联名上书奏请皇帝诛杀天降灾星。皇帝气得摔了本子:“不过都是市井的谣言,你们一个个的,满腹经纶,居然也会听信这种无稽之谈,简直可笑!”

陈大人却是面不改色。

他原本是前朝的一名七品小官,自先祖皇帝还是左仆射之时,便己经追随在其门下,直至大玥朝建立,可谓是开国功臣,自然对这大玥朝的江山有一份义不容辞的情感。加上因自己未能对大昭朝忠心,心中原本愧疚,如今是大昭的公主与大玥朝的皇帝的血脉坐了江山,在他看来是再合适不过,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就毁掉了这样的现状。

“启奏皇上,所谓无风不起浪。谣言也总有个出处。自那妖孽进宫,先是南王起兵,后是丽太后遇刺,臣等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与之有关。”说着便呈上一份密函,皇帝打开看时,原来竟是大兴国皇帝的亲笔信笺,竟承认了云画扇乃天降灾星,是先皇派去消磨大玥朝气数的棋子。信中竟还有大兴皇帝对此事的愧疚与不安,声称此事乃先皇意愿,大兴国愿与大玥朝永结和好。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手脚己然是冰凉。

瞒不住了,竟都瞒不住了!丽太后这一招极妙!没想到她死了,居然还能出这样的妙招!

居然……

还是不能保护,还是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那时候的裘敏,这时候的画扇,他都无法保护!当年是母后,如今是这江山社稷,他是皇帝,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又被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束缚,什么都做不了!
见皇帝有一丝动容,陈大人领头下跪齐呼:“臣等恳请皇上,为江山社稷除此妖孽。”声声铿锵,掷地有声。


129月华冷彻鸳鸯铺(二)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金台。眼眸中的光,透着犀利与坚决。

“朕是皇帝,这是朕的江山。”只留下这冷冷的一句,便再不回头,踏出了御书房。吴意子赶紧陪笑着:“各位大人且先下去歇着… … ”一个“吧”字尚未出口,己经被陈大入狠狠地瞪了一眼,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急忙跟上。

连宸祈在前头大步地走着,脚下几乎要生出风来,吴意子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今儿个皇上可是怪了,跟了皇上这么久,却还没见过他有如此倔强的时候——难道是太上皇和太后离了宫,皇上倒任性了?

才过了云阳门,便见悠儿匆匆忙忙地跑来,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因为焦急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双颊通红。见到皇帝,脸上方才缓了一些,急忙票道:“皇上,方才皇后娘娘带着人,往凌秋宫去了!”

冷宫中特有的阴冷和黑暗,让若如不禁心中一宸。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踏入过如此荒凉之地。听说大明朝的冷宫死过不少前朝的妃嫔宫女,后宫无情,这其中多少怨恨,久久散之不去,让这黑暗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你到底想怎样?”画扇闲闲地坐在小几边,用手轻轻梳理着如瀑的青丝。那手洁白如象牙,在发丝之间更加白莹如雪。

若如恨恨地:“想怎样?你杀了母后,我要你抵命!”

画扇冷笑:“我杀了你母后,你要我来抵命。那我母亲的命,姑姑的命,谁来抵?谁来?”腾地站起,眼中的怒火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着,一步一步逼近若如。那眼中的烈火喷薄欲出,几乎要将眼前的若如烧化。若如吓得退后了几步:“云画扇,你死心吧… … 如今满朝文武都认定你是天降灾星,认定是你给大明朝带来了灾难,难道你以为皇上会为了你甘犯众怒吗?〃 

画扇道:“如果皇上不会,又怎么不立刻杀了我,而是将我囚在这冷宫?如果皇上不会,皇后娘娘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欲先斩后奏?”语气里是淡淡的讥俏,仿佛早就看穿了皇后的心。

若如冷笑:“你倒是明白。”

“依朕看,不明白的那个倒是皇后。”连宸祈冷冷的声音在外头想起,画扇转身,便看见了一脸阴郁的他,带着平常不见的神色,进了屋,也不看她,只怒气冲冲地盯着皇后,“外头反了,这后宫也反了。怎么,如今皇后是要抗旨不成?〃 

若如委屈地:“皇上,这贱人分明是南王爷安置在皇上身边的眼线,臣妾有证据.”手一扬,身后便有内侍奉上一件物事,待若如亮到画扇眼前,她方才看清楚是一枚和田白玉的玲珑,大红色的流苏在底下,打了一个百年好合的如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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