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很讨厌我吧?”杜妈妈接着说,脸上却还带着些许笑容。
余微诚实地点头,“那个时侯……是挺讨厌的。但讨厌的,不是你让我们分手,而是你道出了现实打破了我的梦。”
“哦?”杜妈妈浅酌一口茶,味道还不错,“所以呢?”
“和恒泽重逢后,我也想过很多。您当初一点错也没有,我们……也一点错没有。若在年轻气盛时任由感情用事,说不定我们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所以对以前的事情,我没有丝毫怪您的意思。但我仍旧希望您抛开对我的偏见,认真考虑我和恒泽结婚的事情,毕竟得不到父母的祝福,我们也不安心。”
杜妈妈挑眉,面无表情地问:“你这意思,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要结婚?”
“是。”余微直视她,手指在桌下抚摸左手上的戒指,笑得极轻却不容动摇,“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结婚。”
“结婚意味着什么,相信你也知道,你有把握吗?你们的前途和未来,你们是不是会永远在一起,或者有没有能力养育孩子……”
杜妈妈提出了和何安裕差不多的问题,余微只思考了一会儿就说:“世界充满变数,谁能对未来的人生有十足把握?我能确保的只是,我们现在因为彼此相爱,所以渴望组成家庭,一起对未来负责,至于未来好不好,谁也说不准,凡事尽力而为但求问心无愧。”
杜妈妈沉吟了会儿,又问:“既然你如此爱他,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去那边工作?”
说到底,她还是想让杜恒泽回家里的医院工作,并且觉得他为了她留在B市牺牲太大。
余微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缓缓说:“我并不害怕离开B市,如果他希望我去那边,我会去。但您觉得,他仅仅是为了我才想留在这里的吗?”
杜妈妈心神微震,不得不承认余微对杜恒泽的了解和她这个做妈妈的不相上下。她哪里会不知道,杜恒泽留在B市,余微自然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却在于他们。
他这么多年按照父母规划好的道路一步步地走下来,学医做医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最大的叛逆便是中学时代和余微的那场恋爱,也激起了他潜伏的个人意识,开始为自己的想法争取空间。
大学这几年,他反抗得还少吗?
现下毕业进入社会,他当然不希望继续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想要自己从零开始。
余微见她沉思,也安静地喝茶,好一会儿,杜妈妈才呵呵笑道:“我们是老了,儿子的事情已经管不了咯,以后估计也只服你管了。”
余微面露喜色,这意思是她过关了?
这近一周的时间,最开始余微也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可除了第一天用胡娜娜哽了她一下,杜妈妈几乎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和言辞。不过这几天时间,杜妈妈还真是用各种方式来考她,对某件热门时事的看法,对跳槽的意见,对小孩子的态度,余微估摸着回答,自认已经做到自己的最真最好。
杜妈妈要再也不满意,这婆媳关系她也不用费心经营了。
*
晚上的家长正式会餐没有定在鱼之乐。余家所有人加上杜恒泽和杜妈妈七个人,杜妈妈为杜恒泽父亲的缺席道歉,张红茹笑说:“杜医生忙,可以理解,下次要杜医生来了,咱们一家人正好凑一桌。”
杜恒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余微这位后母连活跃气氛拉近关系也让人感到亲切,这样温淑的性格,也多少弥补了余微成长初期缺失的母爱。
很显然杜妈妈也被张红茹流露出来的自然亲近所感染,吃饭的过程中两位正好挨着坐的妈妈不时交换家务方面的心得。余微和杜恒泽中间隔着三位父母,余浩乖巧地坐在她和萧夏中间,享受哥哥姐姐的照顾,不时应和大人们的对话,把杜妈妈逗得笑声连连。
可爱又不会太吵闹的小孩子果然是好用的润滑剂,余微摸摸他的脑袋,给他夹了满满一碗他爱吃的菜,他招招手示意余微低下头来,悄悄说道:“姐姐,我帮你哄好你的第三个妈妈,你请我吃一年的零食好不好。”
余微愕然,第三个妈妈是什么?
余浩很好心地解惑,扳着小手指说:“何阿姨是你妈妈,我妈妈也是你妈妈,杜哥哥的妈妈也是你未来妈妈,不是第三个是什么?”
余微还没说什么,旁边一直听着的萧夏憋着笑揪了一把他的耳朵,教训道:“你鬼主意还挺多。”余浩吐了吐舌头,继续埋头吃东西,还是不时用拌了糖的油乎乎小嘴说些好听的话,惹得杜妈妈频频看他,对张红茹说:“你儿子都很好,真羡慕。”
“姐姐你有恒泽这样的儿子,哪里还用羡慕其他的母亲?”张红茹说得真心,并不会给人故意拍马屁的感觉。杜妈妈瞥了一眼杜恒泽,笑了笑没说话。
余微暗暗咋舌,阿姨都叫上姐姐了,两个中年妇女的关系还真是进展得快。再看一眼被拉入谈话的杜恒泽,正谦虚地表示自己没什么好,她低低切了声,真会装啊。
鄙夷的表情还没收回来,杜恒泽突然转头看着她笑,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余微便直接瞪他一眼,两个人你来我往,浑然不觉旁边的说话声已经小下去。
直到余浩拉拉她的衣角,用细细的童声说:“姐姐,哥哥旁边还有一个空位,你坐过去吧?隔着饭桌又笑又瞪的好累呀。”
在哄笑声中,余微整个脸都烧红,不好意思对父母的调笑说什么,只在桌下掐了掐余浩白嫩的大腿,小孩子是福也是祸。
杜恒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调笑,还真的叫她过去,余微自然不肯,看也不看她,对着张红茹说:“阿姨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可惜张红茹也罕见地不配合她了,无辜地说:“在说你和恒泽的婚期。”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三章,有点舍不得了T T
端午快乐!
Chapter 49
这话一出,更是火上浇油,余浩立马叫着要做花童,余微焦头烂额地捂住他的嘴,八字还没一撇呢,乱嚷什么!
杜妈妈开心地答应了余浩的请求,又招手对余微说:“微微你坐过来,我们说话。”
余微只得过去,让杜恒泽往旁边移了个位置,在杜妈妈旁边坐下。她刚才忙着伺候余浩,对她们的对话听得不是很清楚,这下被拉入对话,没想到她们真的是在商量婚期,上周还觉得遥远的事情,现在摆在了眼前,她傻傻地只是边听边点头。
杜妈妈不由笑道:“你也提点意见,是你结婚,不是我和你阿姨结婚。”
余微大窘,嗯呃了半天说不出建议,杜恒泽靠过来些,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说:“我觉得夏天办婚礼比较好。”
杜妈妈含笑瞥他一眼,“你当然是想越快越好,可现在都六月了,恐怕来不及。”
杜恒泽并不赞同,“怎么会来不及?领了证请点亲朋好友,简简单单最好。”
余微连连点头,三位大人却一脸无奈地笑,余海说:“你们年轻人想得当然简单,可我就微微一个女儿,她的婚礼当然要好好办一办,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杜妈妈也附和,“对呀。咱们还得两边各办一次,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余微面露苦色,小声咕哝道:“我觉得简单点挺好的……”
显然她的建议也是无效的。
三位家长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商量找个时间一起对对黄历,因为杜妈妈明天就要回去,互留了电话。
饭毕,余微和杜恒泽一起送杜妈妈回后几天她搬出胡娜娜家入住的酒店,余微帮着收拾行李箱,杜恒泽笑着在一旁看,杜妈妈洗完脸出来见他们一个抱臂靠在门上,一个站在床边叠衣服,心里也有了丝温情。
这几天余微的表现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她的眼光,怎么看不出余微平时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但为了恒泽,能毫无怨言地陪她这么多天,认真应对她的每一次问题,不说她能立即多么喜欢她,但至少态度是让人感动的。她重视恒泽,便重视他的家人,已经是成熟负责的一种体现。
她们对六年前的事情,或多或少存在着心结,现在也不能说完全解开……见识了儿子强硬的态度,她早就知道反对无用,也犯不着为了一些形式上的东西闹得家庭关系僵硬。不管怎么说,当初是她间接害他们分了手,让两个人在感情方面都不开心了六年。
杜妈妈叹一口气,扬着笑容走进去,对余微说:“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收,先回去吧。”
余微还是帮她整理好了东西才说要走,杜妈妈本来是想留杜恒泽下来说点其他事,但看他眼睛跟着余微走,无奈地挥手说:“你也走吧,这几天你估计恨死我了,剥夺了你们二人空间。”
杜恒泽和余微一起说哪儿会,前者言不由衷,后者惊中带羞,逗得杜妈妈笑个不住,“走吧走吧,我睡觉了,明天见。”
杜恒泽和余微出了房间,电梯里他拉住余微的手,低笑道:“虽然不至于恨我妈,不过我是好久没和你单独说过话了。”
余微靠在墙壁上斜他一眼,每天的电话都是假的?
杜恒泽看看时间,建议道:“还早呢,我们找地方坐坐。”
“不,我要回家睡觉。”余微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杜恒泽不和她争,出了酒店把她塞进出租车,直接说了去公园。余微挣扎着坐正身子后说:“去公园干什么?蚊子会咬死人的。”
“吹风。”杜恒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会把你打蚊子的。”
这公园,余微来得很频繁,偶尔是带余浩来玩,偶尔是陪离夏喝茶,但从来没有在夜晚时分来过这里,在那一年和他一起看过那场新年的烟花后。
彼时是寒冷的冬天,她还记得他用双手捂住她冰凉的脸颊,记得他是怎样捏住她被冻红的鼻头哈哈大笑,记得烟花间他用嘴唇传递过来的温暖。
此刻却是罕见的不炎热的夏初,晚上的江风带了几分凉意,还在散步的以年轻人居多,他们牵着手沿着开了地灯的碎石路走了好长一截,在一个转弯处同时回身,默契地往回走。
余微半靠着他,抬头看天,任他拉着她往前走,月光隔着湿漉漉的雾,显得格外冷清,想到他们以前常来这里晒太阳,她闭着眼睛呵呵笑说:“你要缅怀过去,也应该挑白天来,咱们这是来晒月光吗?”
晚风吻尽荷花叶,月光晒干眼泪。
过去的种种甜蜜与苦涩蜂拥而至,杜恒泽顿住脚步,害得她一个踉跄,她不解地睁开眼睛,看他突然认真起来的脸,“怎么了?”
他就只是看着她,小而精致的脸和少女时期相比,五官变化有限,只是现在化了淡妆的模样更加成熟更有女人味,眼神却泄露了一切秘密,诉说着她是走过怎样的岁月,才从当初的清高桀骜变成现今的沉稳安静。
庆幸的是,终于……跨过了六年的断崖,他们还是在一起。
余微被他看得心突突地跳,轻骂一声转身要走,杜恒泽笑着单手抱住她的腰,一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跑了几步,余微猝不及防,吓得大叫,双脚乱蹬。
有好心的路人看过来,不放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余微尴尬万分,攀在他手臂上小声说:“没事没事,谢谢。”
“真的没事?”路人看她小心翼翼地躲在男人怀里,以为她被威胁,又走近了两步。
这下杜恒泽也不好意思起来,放下余微,有礼地对路人说:“抱歉,我和老婆闹着玩呢。”
路人明显不太相信,得到余微的点头后,才小声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什么的离开。
余微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挣扎,再加上羞愤,脸早就红得发烫,对罪魁祸首怎么看都不顺眼,回家的路上拒绝和他再有肢体碰触,到了家楼下,他还“厚颜无耻”地索要晚安吻,余微白了他一眼,找卡刷开门器。
杜恒泽就着她背身低头的姿势抱住她,下巴蹭在她肩上,看她从包的最底层找出卡,突然说:“把彩铃换回来吧。”
余微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想了想点点头,就给他弄个专属彩铃。
他又说:“把那个玻璃瓶还给我吧。”
余微坚决地摇头,“不给!以后你要是对着它扎针害我怎么办?”
杜恒泽失笑,“你还相信那一套?”
余微刷了卡,大门的暗锁叮得一声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说:“要其他的还可以考虑,反正那个就是不给。”
杜恒泽跟着她蹭到门口,帮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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