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有事要说？”顾中林揉揉眉心，看上去很累。
“嗯，我想搬出去住。”
顾中林一愣：“搬出去？”他站到她身前，“你都到A市工作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再说搬出去，是什么意思？”
程海棠回避他的眼神：“就是，不回来了。”
“你真的打算离婚？”
“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顾中林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你要想多久？”
“我还不知道。”程海棠站着，仿似一个被训话的学生。
“你打算就这样丢下孩子，丢下我们这个家？”
“我没有丢下孩子。”
“我跟你结婚的时候，就告诉我自己，我这辈子绝对不离第二次婚。”顾中林盯着她，“我们必须走到这一步吗？”
“你给我时间考虑，行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考虑什么！”顾中林怒道，“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就因为张璇的一句话，我们就必须离婚？我真怀疑你有没有爱过我！”
程海棠哭了起来：“我也怀疑你有没有爱过我。”
“好吧，既然我们互相怀疑，那就无所谓了。”顾中林闭上眼睛，“随便你吧，考虑也好，怎么也好。”
程海棠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靠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仿似被千万根针扎着，痛彻心扉。
“其实，我知道，你和她，没有发生关系。但是，我心里真的还有一根刺，你给我时间，好吗？”程海棠忽然就服软了，站在他面前哭。原来一直都是这样，她在两个人的感情中永远是处于顺从的那一方，只要他生气了，她就会害怕，只要他不高兴了，她就会难过。
顾中林微微张开眼睛看程海棠：“既然你做好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程海棠沉默了一下：“我出去了。”
程海棠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房间里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最后依依不舍地出去。
顾父开车送她回程家，看着她泪流满面：“人生做任何的决定都是艰难的。既然你想好了要出去散散心，就别想太多其他的。孩子我们一定照顾好。”
程海棠只能点头。
在难解的愁绪当中，程海棠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她原本就是个专业能力很强的人，再加上主持风格恰好符合了当下电视观众的口味，有了省台这个广阔的平台，她一跃成为名主持，楼下甚至有粉丝在等着要签名。
程海棠对这一切感觉惶然。名气大了以后，各种工作也接踵而来，广告的邀约，出版商出书的邀约，甚至有其他访谈节目要求采访自己，程海棠提醒自己，她永远只做一个安安分分的主持人，其它的，终究只是过眼云烟。
程海棠终究是舍不得孩子的，天天都给孩子打电话。两个小家伙说话越来越溜，甚至会说什么“妈妈我爱你，你是我的天使”，每当这个时候，程海棠就边笑边流泪。她也和顾欣然聊电话，欣然又升了一个年级，说话一下子仿佛便成熟了不少。
程海棠周末收到一封邮件，点开一看是顾中林发的，心里一跳，连忙看了正文。却是顾欣然写得，把程海棠看得泪流满面。
“亲爱的海棠妈妈，你工作忙吗？第一次叫你海棠妈妈，你会生气吗？我妈妈已经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她可能工作很忙吧。昨天我开家长会，爸爸没空去，是爷爷去的，同学问我，是不是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听了真的很难过。真希望，你在身边陪着我。
我和大宝小宝都很想你。刚才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大宝小宝都认出你了，对着电视机叫妈妈，后来就哭了。我心里更加难过。海棠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一样，吃到你做的饭菜，和你一起去玩呢？有空，请回复。”
程海棠哭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打电话给顾欣然：“在做什么啊，欣然？”
“在和大宝小宝玩。”
“我收到你的邮件了。什么时候学会发邮件了？”
“学校开了计算机课。我刚刚学会打字，不过还很慢。”顾欣然想到自己信件的内容，“爸爸帮我发的。”
“爸爸看过内容吗？”
“看过。”
“爸爸怎么说？”
“没说什么。
程海棠若有所失：“那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给我我发邮件或者打电话。”
顾欣然嗯了一声，又不好意思地开口：“以后，我叫你海棠妈妈，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海棠笑中含泪，“你真的很乖。”
第66章 66
程海棠每次给孩子打电话，一直有意地避着顾中林，顾中林也没有跟她联系。偶尔程海棠会从顾母那里听到顾中林的消息，公司发展得非常不错，只是顾中林及顾中云都忙得不着家，好在三个孩子都非常乖巧，很少哭闹着要爸爸妈妈。
顾母也试探过：“欣然一直是缺乏着母爱的，我以前不知道有多心疼。现在你也忍心让这两个小的，整天跟着我们两个老家伙，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吗？”
程海棠想了想：“我还是先把今年的工作做完吧。”她其实也悟到一件事情。她无论如何，是不忍心离婚的。不仅仅为了孩子，更为了顾中林。也许这都是命中注定，在爱情当中，必然有一方是被收服的。而她，就是那个被收服的人。但是，她眼下和顾中林也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僵局，只得这样拖着。
转眼又到年底。顾父早早打电话来，催促着程海棠一定要回去过年。程海棠想了一下子，答应下来。除夕当天，程海棠匆匆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又飞回程家。程母看她：“你不回家过年，赖在这里干什么？”程海棠犹豫着，不知道暌违几个月后，应该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顾家。程母骂她：“你始终是人家的老婆，是人家的媳妇！”
程海棠心内当然也是想见孩子的，最后还是带着行李回到顾家。顾母正和阿姨在厨房里做饭，见到程海棠非常高兴，就接过行李，放在一边：“怎么现在才回来？”
程海棠不太自在地笑了笑：“工作挺多的。刚下飞机。”
顾母摸摸她的手：“海棠啊，出去几个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都想开了，以后好好过，知道吗？”
程海棠心里一叹，也只好点头。顾靖然和顾琪然两兄弟在客厅玩游戏，程海棠故意不出声，站在一旁看他们玩。
两个小家伙玩着玩着，忽然就抢起玩具了。两个人都要一部红色的遥控车，顾靖然抢不过弟弟，扁嘴就要哭。程海棠赶紧走过去：“怎么要抢玩具呢？不乖了哦。”
两个小家伙见到妈妈，刚开始有点意外，坐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程海棠心酸，蹲在他们身边，勉强挤出笑容：“宝贝们不认识妈妈了吗？”两个小家伙这才扑了上去，搂住程海棠的脖子：“妈妈，妈妈。”
两个小家伙童言童语地告状，程海棠训导：“哥哥不能欺负弟弟，弟弟也不能欺负哥哥，要不妈妈会生气哦。”
顾父和顾欣然走了进来：“海棠，回来了？”语气自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程海棠也不禁笑了笑：“爸，你们去哪里了？”
“去买鱼！”顾父举起手里的袋子，“本来买了一条，靖然要吃清蒸，琪然要吃红烧，只好又去买一条。”
“爸，你也太宠他们了。”
“一家人吃饭，就要开开心心的！”顾父把鱼拿进厨房，顾欣然叫了一声：“海棠妈妈。”
程海棠摸摸他的脑袋：“高了不少了。”
顾欣然看她放在一边的行李：“你这次回来多久？”
程海棠心里又浮起浅浅的酸：“陪你和弟弟好好玩几天，行吗？”
顾欣然点头。顾琪然则巴着母亲的大腿：“妈妈，我要飞高高。”
“好，妈妈抱你飞高高。”程海棠用力抱起小家伙，小家伙一天比一天重，就快抱不起来了，顾靖然见了吃醋：“妈妈，我也要飞。”
程海棠吃力地把顾靖然抱起来，忽然手中一轻，顾中林从后面接过了顾靖然。两人的距离太近，程海棠几乎要感觉到他的体温熨帖着自己的后背。她不太自然地转身走开，顾靖然在爸爸的手中被捧得高高，咯咯地笑。
顾中云和文亭从楼上走下来：“嫂子，回来了？”
程海棠不自然地点点头：“嗯。”
文亭很爽快地帮她拿行李：“我帮你放好行李。”
程海棠几乎没怎么动手，就吃上了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她不禁在内心笑自己，以往一心为了顾家，大小事务都抢着做，反而不得安生；如今仿似贵客一般什么也不做，倒可以舒舒服服吃上一顿饭了。但是，当她看到顾中林坐在一边，默默扒饭的样子，心不禁又刺痛起来。
顾家三位小少爷坐在一旁，边吃边打闹。两个小的还不怎么会自己吃饭，都是程海棠或者顾母边吃，便给他们喂。“妈妈，鱼鱼。”顾靖然指着鱼要吃，程海棠夹了一块鱼肉。
“欣然呢，最讨厌吃鱼，偏偏两个小的都爱吃鱼。”顾母笑着，给两个小的分别夹了鱼眼睛，又给欣然夹了一块肉。
“这点可能是像我吧。”程海棠也笑笑。
顾父点头：“吃鱼好，健康。欣然，你不能太挑食啰！”
顾欣然哦了一声，也变得安静。
一顿饭下来，顾中林和程海棠几乎是零交流。顾母看了，心里也只能暗暗叹气。程海棠吃完晚饭，犹豫着想走。顾中林看她坐立不安，什么也没说，自己进了书房。顾母拉住她：“海棠啊，你今晚要是走，就真的不打算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了。你真的要把情况弄成这样吗？”
程海棠犹豫着，孩子却跑过来哭哭啼啼：“妈妈，你不要走。”
程海棠对孩子永远是心软的，蹲下去哄孩子：“妈妈不走。”
程海棠帮两个小家伙洗澡，两个人都喜欢玩水，在浴缸里泼水，不亦乐乎。好不容易把孩子都伺候好，送到了房间玩玩具，程海棠也浑身湿漉漉的，准备去洗澡。
程海棠在孩子的房间里找自己的睡衣，找不到，又找不着自己的行李包，便叫了文亭：“文亭，我的行李包呢？”
“不都在你们三楼专门放衣服的房间吗？”文亭坐在一楼吃着水果，窝在顾中云怀里看电视。
程海棠再次走进衣帽间。许久以后，再次踏入这个小小的空间，内心竟有无限感慨。房间里还有她惯用的防虫剂的味道，顾中林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旁，而她的衣服也挂在另一旁。甚至，之前她怀孕时候穿的衣服，也挂得整整齐齐。程海棠鼻子一酸，赶紧从行李包拿出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
浴室里还有她爱用的洗发水和润发露，甚至，她用来洗脸的小毛巾也还在。她百感交集，匆匆忙忙便冲了个澡，就准备去陪孩子。孩子却不在房间里，程海棠到处找，才从书房虚掩的门看到，顾中林膝盖上坐着两个小家伙，正在讲故事。顾欣然坐在一旁玩PSP。
“爸爸，为什么，白雪公主，妈妈死掉？”顾琪然抬起小脸问。
“因为，她生病了啊。”
顾琪然气鼓鼓：“我不要妈妈死掉，不要坏后母！”
顾欣然在一旁说：“后母不一定是坏的啊，海棠妈妈就对我很好。”
小家伙还不懂“海棠妈妈”就是自己的妈妈，生气地大叫：“我不要海棠妈妈，我要我妈妈！”
顾靖然也怯怯地问：“爸爸，妈妈会死掉吗？”
“不会。妈妈，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妈妈不回家。”
“但是，妈妈也爱你们啊。”顾中林笑笑，“我们来讲一个开心的故事，拇指姑娘。好不好？”
程海棠看着房间里的四个大小身影，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就泪如雨下。
第67章 67
顾中林把孩子哄到睡着，把他们抱回房间，小心地放回床上，转身走回了书房。
顾母送走顾中云夫妇，赶紧上楼，叮嘱程海棠：“待会儿我陪孩子睡，你回大房睡，知道吗？”
程海棠愣愣地站在一边：“我跟孩子睡就行了。”
“别犯傻！”顾母把她带回大房，让她在大床坐下，“我看得出你的心思，气消了就行了。今晚跟中林好好谈，别大过年的让我们两个老人担心，知道吗？”
程海棠嗯了一声，呆呆地坐到床边。
顾母点头：“我去叫中林早点回房睡觉，你们早点休息。”顺手带上门，走了出去。
程海棠坐在床边，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心里感叹：“人也好，东西也好，都是有感情的。”坐着坐着，也因为白天坐飞机太累，忍不住就上了床睡着了。
睡着睡着，程海棠忽然惊醒。床的另一边，还是空的。程海棠心里不能说不难受。她也觉得自己矫情，既然要求他给自己时间，他只是遵守诺言不逼迫她，为何现在又为两人的疏远而难过？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便轻轻下了床，准备去喝杯热牛奶。她端着牛奶上了楼，见到书房里还透出光。她回到房间，看看挂钟，都快凌晨一点了，他还没睡？
程海棠闷闷地躺下。没过多久，门锁咔哒地开了。顾中林走了进来，程海棠赶紧闭上眼睛，以免两个人尴尬。
顾中林没开灯，就着月色，走到了床边，轻轻躺了下去。
程海棠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