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程海棠低下头。
“你听我讲。”顾中林忍着，继续好声好气，“她要是想要见孩子，可以见，但是抚养权是绝对不交给她。再说到什么完整的家庭，我现在已经拥有一个很完整的家庭，我们就好好相处，别吵了好吗？”
程海棠的心软了，但还是面无表情。
“还有，你那晚说的，说我还爱她，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现在唯一爱的，是你。”
程海棠不看他，也不开口。
“如果我没有让你感受到这一点，是我的错。”
程海棠心里的坚冰一点点融掉，眼泪同时掉落。她用力蒙紧自己的脸，不想让顾中林看到她的泪。
她内心当然渴望，顾中林的心完全维系在她身上。但是，她仿佛失去了这种信任的勇气和力量。
第45章 45
程海棠把孩子交给顾母和阿姨带，自己陪了顾欣然去吃自助餐。
顾欣然来来回回地拿东西，把食物摆了满满的一桌。程海棠有些担心，这不像是顾欣然平时的举动：“欣然，吃完了再去拿，浪费食物不好哦。“
顾欣然才坐下来，安静地吃东西。
程海棠递给他一张纸巾：“边吃边聊吧。最近学习怎么样，上次的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顾欣然吞下了食物才开口，“老师说这次数学竞赛很难，不知道能不能拿奖。”
“对自己要有信心，再说了，就算真的拿不到奖也没关系啊，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你平时成绩都很好啊。”
顾欣然点点头，又去拿饮料。
“欣然，你很饿吗？”
顾欣然摇头。
“那，是有什么事情吗？可以跟海棠阿姨分享吗？”
顾欣然小小年纪，却和大人一般叹口气：“海棠阿姨，中午爷爷去接我放学，问我要不要和妈妈一起住。”他看程海棠，“你不想我跟你们一起住了吗？”
“当然不是啊。”程海棠总算明白这孩子反常的原因。“爷爷怎么跟你说？”
“爷爷说，我妈妈要带我走。”
“那你怎么想呢？”
“可是，我跟妈妈没有在一起住很久过。而且，我不想离开爸爸，不想离开爷爷奶奶，也不想离开小弟弟和你。”
程海棠心里一揪：“那，你就继续和我们在一起住。”
“可是，有了小弟弟以后，爸爸都不疼我了。”
“怎么会呢？”
“以前周末爸爸都带我去玩，现在周末只呆在家，和两个弟弟玩。”
“以前你是小宝宝的时候，爸爸也一样待在家跟你玩啊。”
“我不记得了。”
程海棠摸摸他的头，三个小孩子都遗传到顾中林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摸上去柔柔的：“等弟弟再大一点，可以出去玩了，爸爸就带着你们三个一起出去玩。”
顾欣然又小大人地叹气。想了想又说：“如果妈妈跟我说，要我跟她一起住，怎么办？”
“你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一个星期住我们家，一个星期住妈妈家，这样就好了。上次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她以后不去外国工作了。”
程海棠听着顾欣然的话，一下子百感交集：“你回去跟爸爸好好聊，看他怎么说。”
顾欣然点头：“阿姨，你对我很好，不是妈妈说的那样，想赶我出去。”
程海棠没料想到张璇竟然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又气又怒，不过在孩子面前还是拼命忍住情绪，勉强地笑笑：“那开开心心吃东西吧。”
晚上回到家，顾中林难得在一楼客厅看电视。他坐在沙发上，让两个小儿子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偶尔伸手去逗逗。顾父顾母坐在另一边喝茶。
程海棠见了这副样子，没好气：“孩子颈椎还很脆弱，你让他们枕在你大腿上，脖子岂不是很不舒服？”
“我帮他们在底下垫了一张小被子了，不会很高。”顾母连忙解释，又叫站在一边的顾欣然，“欣然，自助餐好吃吗？”
“好吃。”顾欣然点头，走到奶奶身边坐下。
程海棠想起顾欣然说的“爸爸不疼”的话，便抱起孩子，“欣然，你要不要坐这里啊。”
顾母也了悟：“和爸爸坐在一起聊聊天。”
顾欣然便坐了过去，顾中林抱起另一个孩子放在顾母手里，看看顾欣然：“怎么最近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没有啊。”
“好好学习，圣诞节爸爸带你出去玩。”
顾欣然兴奋起来：“去哪里玩？“
“今年圣诞节刚好是星期五，下午放学我们就去吃饭，周末去滑雪场玩。怎么样？“
“好！”顾欣然欢呼，程海棠看了心里稍稍安慰。
忽然顾欣然又问：“那，叫妈妈去吗？”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顾中林看了程海棠一眼，开口：“怎么想叫妈妈一起去？”
“妈妈现在回国了，一个人，不如我们也找她一起玩吧。”
程海棠抱着孩子，只觉得手都僵硬了。
顾母开口：“欣然，现在海棠阿姨才是你爸爸的太太，你妈妈呢，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我们家里的聚会呢，是不适合让你妈妈参加的，懂吗？”语气带着几分训导。
顾欣然向来受尽爷爷奶奶的宠爱，奶奶忽然这么严厉，不禁小小地吓到。
程海棠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顾中林看顾欣然：“如果你想见你妈妈，可以自己约她出去玩。“
顾欣然站起来：“弟弟有爸爸妈妈陪，我要么只有爸爸陪，要么只有妈妈陪，不公平！”
“欣然！”顾中林小小地喝了一声。
“我是说事实！”半大的孩子，眼眶开始泛红。顾母赶紧搂过他：“你有爷爷奶奶，还有海棠阿姨啊。”
“可是，海棠阿姨又不是我妈妈！”
顾中林向来不是崇尚打骂教育的人，现在被顾欣然说得一急，就站起身。程海棠见势，还以为顾中林要打孩子，赶紧一手揽紧顾靖然，一手在顾中林面前轻轻一阻。
“海棠阿姨对你不好吗？”
“好。”
“既然对你好，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顾中林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把顾欣然带到墙角，“罚站一个小时，好好反省自己说的话，想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说罢，自己上了楼。
顾欣然也是倔强的脾气，程海棠去拉他，他还是靠在墙角，不愿意走开，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程海棠见了，心里已经是难受到无法言语。顾欣然的一句话固然刺痛了她，但她万万是不敢责怪顾欣然的。孩子永远没有错，错的只是大人。再加上，生了孩子这段时间，一家人对顾欣然的关心的确少了些，也难怪一向乖巧的顾欣然忽然就闹起了脾气。
程海棠抱着孩子已经很累，只得把孩子放回沙发上，顾母也把孩子放在沙发上，两个人轮番去劝。顾父见劝不动，上了楼去叫顾中林。
顾中林自然是不肯松口的，顾父又无奈地下了楼。一旁的阿姨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哄着两个咿咿呀呀的孩子。
顾欣然忽然冒出了一句：“爸爸已经不想理我了，我要去跟妈妈住！”
三个大人皆是头皮一麻。顾父率先开口：“你跟妈妈住了，以后就见不到爷爷奶奶了。”
顾欣然没出声。
程海棠却只觉得内心忽然无比的疲累。和顾中林的感情缝隙越来越大，而顾欣然此刻的举动，是不是又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呢？
第46章 46
张璇竟然约了程海棠一起喝下午茶。程海棠没有跟顾中林说，独自赴约。
张璇看她，眼神打量一番：“最近还好吗？”
程海棠不想虚以委蛇，直接开口：“不知道你约我出来，想谈什么？”
张璇点头：“那我不转弯抹角，欣然打电话跟我说，要给我一起住。你能给个解释吗？”
“你不是希望孩子跟你一起住吗，这刚好就满足了你的心愿了。”
“你说话不太恰当吧。”张璇冷冷开口，虽然音调还是低低的，但不复柔软，“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孩子怎么想，就是你们照顾得好不好的事情了。“
程海棠心想，能做到大公司的行政总裁的女子，心思当然不会太简单。
“张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是我亏待了欣然，才让欣然给你打电话说要跟你住。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后妈，我自问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恐怕你的最大努力，也不过如此。”语气嘲讽。
“我承认，这段时间因为我和中林把重心都放在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对欣然有些疏忽。”程海棠避开了她和顾中林之间的纷争，“但是无论如何，中林是很爱孩子的，这一点你无须怀疑。至于我这个后妈，做得称职与否，就有待时间的见证了。”
“事实上，”张璇喝了一口水，“欣然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坏话，但问题正如你现在所说，你们已经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对欣然的关爱，自然会少了很多。就基于这一点，我也认为欣然跟着我比较合适。”
“这一点我没有办法回应。如果欣然真的想跟着你，而中林也同意的话，我不会有更多的意见。”
张璇看程海棠一看，眼光是审视的，但的确也包含风情。程海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女人。
“我和中林谈过，他是不同意的。”
“既然他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程海棠讨厌她的口中说出“中林“二字。
“我并不想和他打官司。”张璇轻轻开口，“我这辈子最不想做的，就是和他闹僵。”
程海棠听了尤为刺耳，但还是装作自然：“那你们需要良好的沟通。”
“你可以考虑，帮我和他说一下吗？”
“不。”程海棠马上回答。
“为什么？”张璇笑，笑容的含义不明，“要是欣然跟着我，我和中林的联系不就更少了吗？作为现任妻子的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吗？”
“首先，我不认为欣然跟着谁，会直接影响到你和顾中林的联系。你们始终都是欣然的爸爸妈妈，少不了要联系的。第二，你们就算联系得再多，只要彼此清清白白，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不知道你是真的这么开明呢，还是在逞强呢？”张璇似笑非笑。
程海棠不作声，冷冷地看向窗外。
“其实，如果很坦白的说一句，我未必能像你所说的那样，跟他——清清白白。“
程海棠牙根一紧，还是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21岁就认识他，25岁跟他结婚，28岁离婚，现在我36岁了，一转眼，15年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我想，我没有必要在这里听你回忆你的过去。”
“对，你说得对。那都是过去了。”张璇优雅地举杯，“但我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幻想，还会不会有将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示威，或者说，是宣战。
程海棠深呼吸，女人的直觉真的是天下最准确的东西。她前后不过见了张璇几次，便心有不安，看来这种不安绝对不是顾中林所谓的“疑神疑鬼”。她甚至还想到，假如把这段话录下来，播给顾中林听，他该是什么反应呢？
不过她也想到一句话：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就算她真的把这段话说给顾中林听，又能如何呢？假如顾中林真的也存了这份心思，她能怎么办？
顾中林说，现在唯一爱的人是自己。如果张璇回头呢，他还会那么肯定吗？
“怎么不说话？”张璇忍不住问。
程海棠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你的过去，现在，或者是将来，跟我都没有关系。”
“你是在装傻吗？”
“不。”程海棠很认真地笑，干脆把话挑明，“如果你觉得，你的将来包括我现在的丈夫，那我只能佩服你的魅力，怨恨自己的失败了。“
张璇脸色微变，很快又说：“希望我的魅力足够。”
程海棠点头：“如果没什么再需要谈的话，请不要介意我提前离开。”说罢，付了自己的账单，走出了餐厅。
程海棠招了一部出租车，准备回家。
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曾经她怀疑身边有一颗不定时炸弹，终日惶惶然，现在这颗炸弹终于爆炸，并告诉她未来将有更多的炸弹。她想，这起码可以让她，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战。
程海棠回到家，顾中敏在沙发上抱着顾琪然。顾中敏尤其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家伙，亲了又亲，而顾靖然则坐在婴儿椅上自己玩。“怎么来了？”程海棠放下包去洗手，擦干手后马上抱起顾靖然亲一口。
“日子过的无聊，就来找你呗。谁知道你竟然出去了。”顾中敏说着，又逗得顾琪然呵呵笑。
程海棠看着顾中敏。她和李峻分居后，目前的生活似乎不错，起码少了一些愁云淡雾。她心里叹气，莫非许多事情只要愿意放手了，才发现失去并不痛，牵扯着才痛？
“孩子越长越可爱。”顾中敏说，“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应该非你莫属了。”
程海棠摇头：“许多事情不见得那么简单。”阿姨坐在一旁，她不想多说什么。
顾母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颗白菜：“海棠，你回来了？我打算做个红烧鸡翅给欣然吃，让他开心开心，你来教教我。”
程海棠点头：“就来。”
顾中敏冲她说了一句：“你是顾家的贤妻良母好儿媳，安心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