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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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象花一样盛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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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斌看完通知邮件,忍不住合手惨呼一声:“苍天哪!”
  这把达克摩斯之剑,在他们头顶悬了一年半,终于砍了下来。
  集中采购就意味着MPL十年间在二十几个省分公司打下的江山,百分之八十将失去用武之地。
  最令人恐惧的,是邀请书中那几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供应商。
  他们在投标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搅局。用低于成本的报价,或者零销售赠送的方式,把几家跨国公司的价格,一轮一轮压到泥里去。
  基于这种忘我的奉献,最后或多或少都能分到一杯羹。
  不仅MPL对此痛心疾首,其他跨国公司亦如同割肉。
  “为什么国际通用的市场规则,来到中国便水土不服?”
  没什么可说的,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色。
  “也叫爱国,阻止国有资产的外流。”一个客户半玩笑半认真地解释。
  谭斌很有点上火,光洁的额头上,居然冒出几粒醒目的红痘痘。
  不仅是PNDD集团的集中采购,还因为东方区销售总监于晓波。
  于晓波一人兼管两个大区,顾此失彼,渐渐有点吃力。谭斌发给他的邮件,总是两三天后才能得到回复。
  涉及到公司Decision权限,他不回复,谭斌就得让自己的客户等着,绞尽脑汁想着拖延的理由。
  乔利维和其他几位销售经理,提起来也颇有微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给北方区找一个全职的销售总监,已是迫在眉睫的需要。
  谣言很多,有说委托了猎头在外面寻找的,有说从公司内部提拔一个的。
  谭斌自己分析,认为从外面空降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这个行业不同于快速消费品,它有自己特定的大客户群,客户关系高于一切。
  除非从条件相当的竞争对手那里挖一个过来,比如FSK或者SCT公司。
  至于内部提拔,她把所有人的资历筛选一遍,勉强够格的,也只有自己和乔利维两人。
  但是东北三省的业绩,比起首都北京,就像它们之间的经济落差一般,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之前她从未想过,余永麟的离开,竟会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仓促间挑起这个重担,她有点害怕,可是也十分期待,低落的情绪因此节节上升。
  每天收邮件、回邮件、开会,回访客户,一切如常。只有路过黑洞洞的总监办公室,心里恍似小虫在啃,缺了的一块,再也补不上。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谭斌接到一个电话,号码陌生。
  “Cherie,是我,余永麟。”
  谭斌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你还好吗?”
  “谢谢您还记得我,我挺好,你呢?”
  谭斌嗫嚅。
  无论好与不好,办公室都不是聊这种话题的地方。
  余永麟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没什么,我刚签了一个新offer,晚上你要是没事,出来吃顿饭。”
  “真的?”谭斌满心替他高兴,“恭喜恭喜!我请客给你庆贺。”
  “得得,甭装了,哪儿有让你出钱的地方?说好了,你也甭开车,待会儿我去接你,车停在公司南边,你多走两步,让人看见不好。”
  余永麟说话随意,不再拿捏上司的腔调,但还是为她想得周全。
  临出门前,谭斌进洗手间整理妆容。
  幸亏正装衬衣里多加了一件背心,松绿的软缎,配上白色宽腿长裤和金色凉鞋,勉强适合晚餐气氛。还不算失礼。
  等见了余永麟,才发觉自己纯粹多此一举。
  一个月不见,他依然是老样子,不过换了T恤短裤,头发剃得紧贴头皮,象街边的小痞子。
  谭斌见惯了他西服革履的模样,很有点不适应,随即发现他开着一辆崭新的精英版君越。
  “嗬,换车了?”她上下左右打量余永麟,“说实话,前几天持枪抢劫运钞车那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是啊是啊,以前都舍不得买。”
  谭斌眼波一闪,反应过来:“用赔偿金买的?”
  余永麟熟练地调头,然后回头笑:“你还挺敏感。”
  谭斌就手脱了衬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余永麟一眼一眼瞟着她,笑得呲牙咧嘴:“哎哟,这是干什么?我跟你说Cherie,对我你用不着色诱,我早就是你的裙下之臣。”
  谭斌默契地拉下脸:“俗!你这人真俗,还特别地低级趣味!”
  余永麟笑得前仰后合。
  等他笑够了,谭斌问:“Offer是谁家的?”
  这回余永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专心开车,仿佛没有听见。
  此刻正是这个城市的交通高峰时段,窗外车流滚滚,双向八车道的东三环,如一座巨大的停车场。
  他们的车几乎在一寸一寸往前挪。
  直到移至红灯跟前,余永麟一脚刹车,这才开口:“FSK。”
  “什么?你去FSK?”谭斌瞪大眼睛。
  “很可笑是吧?内战多年,最后让国军给招安了。”
  谭斌细细品味他话里的含义,觉得实在荒谬,于是哈哈笑出来。
  真的,就这么大一个圈子,跳来跳去就是这几家。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睁开眼依然是如来的五指山。
  “给你什么职位?”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北方区销售总监。”余永麟苦笑,“我连名片都不用重印,改个公司名就成了。”
  谭斌鉴颜察色,余永麟的确不太高兴,她小心翼翼地调笑:“这么说,从此我们就是对手了?余总监?”
  “不错。Cherie谭,以后你要当心了。”
  他半真半假,谭斌转过头笑,心里却咯噔一声。
  MPL和FSK是多年宿敌,这次集中采购又同时入围。余永麟此番加盟FSK,对MPL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余永麟望着前方的路况,想起接受offer的过程,心里更不是滋味。
  FSK提供的offer,虽然待遇和他在MPL时一样,管的地盘却小了很多。因为FSK的销售地域,分为四个大区,比MPL多一个西南区。
  就这么个机会,还是程睿敏为他争取来的。
  程睿敏离开MPL一个月,FSK公司就找上门来,竟为他平白造出一个业务发展总经理的职位。
  程睿敏婉言谢绝。但听到FSK北方区销售总监移民的消息,当即推荐了余永麟。
  “业务发展总经理,听着好听,其实是个空头支票。”他向余永麟解释,“他们看上的,是我在PNDD总部的那点人脉。”
  程睿敏和余永麟的母校,是这个行业的黄埔军校,在PNDD总部和北方各省,师兄师弟多得象地里的花生,拔出来一嘟噜一嘟噜连着筋带着骨。
  余永麟笑:“要说刘树凡也挺不容易,简直TM的壮士断腕。”
  程睿敏只笑不说话,笑容却有点凄凉。
  受他连累的人众多,如今他自顾无暇,能照顾到的,也只有余永麟。
  虽然不是很满意,余永麟最后还是接受了FSK的offer。
  他满面羞愧地对程睿敏说:“兄弟,你无牵无挂,我和你不一样,银行里还欠着二百万房款,老婆马上又要生了……”
  程睿敏揽过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哎,并错线了,你想什么呢?”谭斌敲着玻璃窗提醒。
  余永麟回过神,发现已错过右转的机会,他只好在下一个路口调头,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停车的位置。
  吃饭的地方,在燕莎北边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叫作英虞,日本以海产出名的港湾名。人不是很多,环境相对安静。
  服务生带他们进去,轻轻拉开纸门。
  包间里另有人在,他听到动静立即转身。
  白色的立领休闲衬衣,灯光下眉目清明,新添了一副时髦的玳瑁框眼镜,看上去愈加英俊斯文。
  这不是程睿敏是谁?
  谭斌心头“突”地一跳,呆立在门口。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第 8 章

  程睿敏站起身,完全的洋做派:“你好,Cherie。”
  谭斌见惯了场面的人,此刻也有点局促。
  “程……啊,Ray,你好!”
  余永麟不耐烦地推着她:“坐坐坐,你们当海峡两岸双边会谈呢?搞那些虚把式做什么?今儿没别人,就咱们仨。”
  谭斌脱鞋踩上榻榻米。
  程睿敏斟茶给她,“路上堵吗?”
  谭斌低头喝一口:“还好。”
  原来扒皮会的阴影仍挥之不去,程睿敏这般礼贤下士,令谭斌心惊肉跳。
  那时每次会前,谭斌都紧张得频频上洗手间。头天晚上发给程睿敏的资料,第二天他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其中的谬误。
  三名总监也经常被他问得瞠目结舌,象小学生一样乖乖认错。
  谭斌自此养成了习惯,每拿出一个数据,总要反复求证,再不敢轻易信口开河。
  余永麟象是猜到她的心思,笑笑说:“Cherie,他现在是只纸老虎,你不用怕他。”
  “不是怕。”谭斌恢复镇静,眨眨眼说,“我一见到Ray,完全下意识,就开始检讨今年的销售指标。”
  她小心避过任何可能刺激程睿敏的单词。
  看的出来,程睿敏清减许多。
  程睿敏哑然失笑:“原来我周扒皮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
  “不不,周扒皮比您仁慈多了。您经过资本主义的多年调教,他用的却是最原始最低级的手段,井蛙怎可言海?夏虫更不可以语冰。”
  余永麟顿时大笑:“老程,听到没有?我忍你多年,终于有人说实话,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程睿敏看向谭斌,点点头说:“真惨,墙倒众人推。”
  眼角眉梢却有绷不住的笑意。
  余永麟大力拍着谭斌的肩膀,“行,有前途,不愧我余某人的调教。”
  谭斌微笑不语。
  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既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对方察觉你的意图,又要恰好搔到他的痒处。
  这些年靠看客户的眉高眼低生存,谭斌早已修炼至化境。
  房间内吊灯低垂,映得谭斌颈间一块翠绿的石头温润晶莹,似一汪流动的碧水。
  那件背心的领口开得极低,却又十分技巧,华丽的花肩胸衣似露非露,勾得人欲罢不能。
  谭斌忽觉异样,程睿敏正从镜片后审视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她抬头笑一笑。
  程睿敏移开目光。也许是谭斌的错觉,他的脸似乎红了一红。
  菜上来了,油金鱼寿司,牡丹虾刺身,烤鳗鱼,都是谭斌爱吃的那一口。
  她瞟一眼余永麟,心里有点嘀咕。
  这不象是余永麟的做派,他从来没有这样细心过。
  “Cherie,那天谢谢你!”
  吃到一半程睿敏开口。
  “啊?”谭斌被芥末辣得眼泪汪汪,一脸茫然地仰起头,“哪天?”
  程睿敏和余永麟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谭斌当然不会明白,她那杯焦糖玛奇朵,曾经充当过强心剂的角色。
  不然那天程睿敏走不出MPL公司,很有可能当场殉职,创造MPL的历史记录。
  他回家就倒下来,高烧并发肺炎,烧得人事不省,在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的父母不在北京,女友又在国外,只苦了余永麟,家里医院两头跑,既要对夫人晨昏定省,又时刻惦记着老友的安危。
  六天后余永麟接他出院。
  程睿敏说:“这倒霉事儿一来,总是脚跟脚。那晚悦然打电话来,我俩彻底谈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机钱包全让人摸走。想着不能再倒霉了吧,得,又亲自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那种往事种种俱成灰的表情。
  余永麟停车,紧紧拥抱同窗旧友。
  虽然两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余永麟跳过几家公司,对公司的依恋和忠诚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只是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毕业就进了MPL,自一张白纸入门到如今,从里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里流动着的,也是MPL三个字母。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时的超负荷工作,体力和脑力的长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发现天地变色,形容为天塌地陷并不为过。
  “别把公司当做家。”余永麟说,“你出卖体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顺眼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程睿敏却象真的复原,从此绝口不提MPL三个字。
  余永麟更担心,他宁可他四处买醉、拍桌子骂娘、桃花朵朵向阳开,那比较象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程睿敏只是沉默,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时去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万米,再加四十分钟的器械。
  看得余永麟直皱眉:“老程;你这不是自虐吗?”
  程睿敏说: “你少管闲事!”
  余永麟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余永麟拿了o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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