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觉得他是一个累赘,打算给一笔钱,把他打发得远远的?
文件袋落后,有东西滑落下来,仔细地看,却是一卷录像带,还有一份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单。斯杰愣住,请侍应生拿来一台小型的录音机,他塞上耳机,里面旋律悠悠,竟全是自己的作品。
从最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纯熟,演唱时的热烈,还有部分专家中肯的评价。斯杰几乎被自己的作品感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过贝斯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认真地听过一首曲子,那个口口声声说坚持自己音乐梦想,可以抱着吉他颠沛流离的少年,早已经陌生如从前的梦。
等所有的曲调结束,伴随着一段电流的丝丝声,斯冠群平心气和地说:“斯杰,一直以来,没有给你足够的关怀,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可是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用它来与任何人赌气。——事实上,对于你的出现,我是惊喜的,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将惊喜表达。你的出生是我和你母亲珍贵的礼物。记住这点,其他的,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没有责任去承担。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吧,为你自己骄傲。”
非常短非常短的一段留言,斯杰倒过带,反反复复地听了许多遍许多遍,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句“失职”,一张录取单,就这样将他打发了吗?
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在初见时给他巨大的压迫感,神一样的男人,突然这样纡尊降贵,肯好好地嘱咐他这样的一句话,他就该感激涕零吗?
斯杰莫名地觉得恼怒,可是,手拿着那张录取单,却无法将它撕碎。
在怒火背后,却是最为深沉的失落。
好像在此时,斯杰才真正意识到,他所有的愤怒,并不在于斯冠群从叔叔变成“父亲”那种戏剧化的关系,而是在于……即便他成为了那个人的儿子,他也无法真正接近他!
他就像他前路上的一堵大山,无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做,都不能超越他,甚至无法引得他漫不经心的一顾。有这样的父亲,几乎是空难——他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他的价值,就是和那个人纠缠不清!
而现在,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斯杰将录取通知单慢慢地放回桌上,重新放回纸袋里,拿起它站了起来。
他想先去找李艾,至少,要向李艾诚心诚意地道歉,然后告诉她,这一次,他要去音乐学院读书,彻底从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里脱身。
李艾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吧。
斯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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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李艾似乎已经回来了,不过,她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
杨向东。
一回房间,李艾便生气地质问杨向东:“什么叫做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我昨天就说,一定要将苏瑞带出来,他们发现是她告的密,一定不会放过她,你偏说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苏瑞失踪了,万一她有什么好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会找到她,她是被莫梵亚带走的,只要莫梵亚不杀她,我就能安全将她带回来。”杨向东并不在乎李艾的怒气,很冷淡的解释说。
其实,即便李艾不来兴师问罪,他也不会真的不管苏瑞。
想一想王储殿下吧。
王储殿下把那个女人看得似瑰似宝,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苏瑞真的有了个好歹,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艾愣了愣,然后泄气自语道:“梵亚就算再生气,也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对莫梵亚的为人,李艾称不上多了解。
但还有乐乐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乐乐啊,也许她只能在密祜守株待兔了,他们迟早会来密祜接乐乐的。
“我和你一起回密祜。”主意打定,李艾这样说。
这也是斯杰走到门口时听到的唯一一句话。
李艾说,“我和你一起回密祜。”对另外一个男人。
他怒火一腾,伸手直接将房门推开。门没有锁,本来就是随手一掩,斯杰推门便看到了杨向东。他习惯性的站在门口这边,占据最好的防守位置。
在门推开的刹那,杨向东本能地想制住来人。
斯杰也不甘示弱,一言不发地挥拳打了过去。
敢诱拐他的女人,他如果忍气吞声,就不是男人了。
李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斯杰便被杨向东压在了身下,铁一般的拳头,堪堪停在斯杰的头上,显然是在最后关头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手下留情了。
斯杰一脸愤愤,但是技不如人,只能徒劳地挣了挣,抬起头,又急又恼地看向李艾。
李艾也很惊疑,“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和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你说想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不然,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密祜?”斯杰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毫无道理,可是,是个男人都会这样想。何况,李艾这两天对他是真的很冷淡。
李艾本来还想劝架,闻言,当即二话不说,上前将杨向东拉起来,还故意挽着他的胳膊道:“我们走,别理他。”
她也在赌气。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斯杰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难道不知道,为了让他平安出来,到底有多少人在操心吗?
斯杰气极,从地上起来,就想拉住李艾,结果,还是被杨向东逼到了墙边,这一次,杨向东空前配合,任凭李艾拖着自己,直接走了出去。
斯杰没有再追出来。
被杨向东打倒了两次,两次都是别人手下留情,如果斯杰再紧追不舍,就显得太过没趣了。
他看着那两人消失的背影,一拳重重地击在门上,“砰”地一声。
李艾始终挽着杨向东的胳膊,等确定斯杰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她才将手松开,“刚才,谢谢你啊。”
杨向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李艾也觉得讪讪,她挠挠头,试图转到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对了,你脸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我配合你,只是因为不想被他耽误时间,你不用和我拉关系。”杨向东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却是一句冷冷的打击。
李艾只得闭了嘴。
不过,是她的错觉吗?
在她问起他脸上的伤疤时,她看见了他眸底的隐痛。
那个伤疤后面,也应该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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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拿到了许少白的地址。
居然还是上次她拜访的地方,密祜城外。显然,那里就是许少白的秘密基地了。
既然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密祜,苏瑞还是决定,先回去送一程母亲。
母亲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莫梵亚虽然要求随行,却被苏瑞拒绝了,他的伤还没好,而且,出了那些事后,莫梵亚的处境也不闲,她不能再占据他的时间了。
莫梵亚也没有坚持,苏瑞独自回到小岛。
从极冷的冬,到热带的海滩,恍惚又过了几个冬夏。苏瑞在冰室里见到了母亲,因为温度得当,虽然过了些时日,她的面容还是栩栩如生。
她在冰室里呆了一整夜,然后,亲手为母亲蒙上白布。
母亲的表情很安详,真如李艾所说,因为太快,所以没有痛苦,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苏瑞已经用太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真正看到的时候,反而能够很平静而理智,到天亮的时候,她放下祈祷的手,起身为母亲盖上白布。
工作人员会将母亲送去火化。
她走了出来,却发现,外面有一个人,也已经等了她整夜。
因为行走不便,此时坐着轮椅,显然,只是后她一步就赶到了,只是他没有惊动苏瑞,只是耐心地等在外面。
莫梵亚还是来了。
“你没事吧?”他问。
苏瑞摇头。
骨灰被送回国,与苏瑞的父亲合葬,他们或多或少,都是被她连累的,子女债,果然是前世的债。
看着面前熟悉的照片,慈爱的音容笑貌,苏瑞眼眶发潮,连悲伤都变得宁静,仿佛仍然被他们守护着一般。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泪就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莫梵亚还是全程陪同,苏瑞也没有再赶他走。他也很安静,不多问不多说。
立好碑,在墓园里站了一会,转身离开墓园的时候,苏瑞突然伸手扶住旁边的一个石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莫梵亚远远地看见,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反而是苏瑞,转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没事,只是胸口太闷了。”
她的气色还好,兴许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极痛攻心。
墓园的工作人员也见过类似的情况,反而安慰了莫梵亚几句。
莫梵亚只是垂眸不说话,很努力,才能让自己的神情没有透露半分。
处理好苏妈妈的丧事,他们就要动身去密祜接乐乐了,顺便,还要去拜访许医生。
刚好在国内,苏妈妈的死讯也被有心人知道,在动身回密祜的前夕,毛毛他们来拜访,表达了自己的哀意。
苏瑞就住在之前的屋子里,那里还有很多母亲的遗物,她想慢慢整理。
所以,他们知道她的位置,并不稀奇。
他们现在已经很红了,苏瑞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他们戴着墨镜,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第一眼还没敢认出来。
“还以为你们当通缉犯了呢。”苏瑞勉强调侃了句。
“没办法,街上能认出我们的人太多。”凛子从后面钻了进来,叹了声,“若真的引一大批人来打搅你,你还不得把我们骂死。”
一开始,是苏瑞带他们上路的,所以,对苏瑞,他们既有朋友之谊,也有知遇之恩,苏瑞对他们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过,结果,却换得了对方不离不弃的友谊。
她心中发暖,赶紧把他们迎了进来。
外面很冷,家里有暖气。
毛毛他们跺着脚进来了,原本以为只有两个人,可是,除了那两位,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跟着走了来,苏瑞还以为是那位新聘的主唱,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另外一位熟人。
秀一。
秀一居然重新和毛毛他们走在一起了,真是让人吃惊。
“等会再问原委,饿死了,有没有东西吃?”凛子跺跺脚,就要走进来,看见屋里还有一个人,他很自然地问:“这位是不是你上次介绍的那位朋友?”
上次苏瑞和斯冠群那样的人,让人不容易忘记。
可是,等看清后,凛子立刻发觉自己的失言:那是莫梵亚。
他们又复合了吗?
莫梵亚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其实可以勉强走几步,他与那些人不熟,但还是很礼貌地点了点头。
凛子有点讪讪,还是毛毛赶紧过来打了招呼,“莫先生,好久不见。”
莫梵亚言笑温润,不过,目光却直接投向了秀一。
他和秀一还是如从前那样不怎么理人,但是容色憔悴了,有点萎靡的感觉,从进门开始,就显得异常沉默。
“你母亲找过你没有?”莫梵亚径直问。
秀一怔了怔,然后摇头,“我没有母亲,我是孤儿院长大了。”
莫梵亚没有反驳,只是低头淡淡说:“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秀一还是低头不说话。
“你方才说的那个……朋友。”苏瑞没有干涉秀一与莫梵亚的聊天,只是转向凛子,低声问:“是,什么样的?”
她仍然,想再确认一下。
第四卷 完结篇你倒计时5,他的消息
凛子惊疑地看了苏瑞一眼,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问,但还是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是不是因为母亲的过世给苏瑞的打击太大,所以,造成了她的记忆缺失?
凛子这样想。
苏瑞微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着。
另一边,莫梵亚与秀一的谈话也告了一段落,苏瑞正好买了不少菜,她没有多少食欲,却并不妨碍她的手艺,客人在客厅里等了没多久,菜肴就摆上了桌。
吃饭的时候,毛毛很自然地问起斯杰的事来,听说斯杰无恙,仍然很高兴。
“还有Alex,说有事回家,居然一去不返了。”他们这支乐队来来去去的人太多,感慨不免也多了些。
苏瑞并没有向他们挑明Alex的身份,同样只能笑笑,摇头。
等凛子他们离开的时候,秀一在门口舟微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回头问莫梵亚,“你说她……情况不太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梵亚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