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挂断电话后。紧接着就给斯冠群拨了一个。
他很快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怎么了?”
他们不过刚分开而已,苏瑞这么快就给他打电话,斯冠群自认不是那种刚出矛头的青涩小伙子,可是,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浮出笑容,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
“我妈妈……”苏瑞道。
“你已经知道了吗?”斯冠群果然知道这件事,淡淡地回答道:“我原本打算明天告诉你,考虑到安全问题,就暂时派人接苏太太到家里了。家里的一切条件都会和疗养院一样,你放心。”
苏瑞松了口气。
斯冠群没有说为什么要接妈妈去别墅的缘由,显然是不希望她担心。
“那麻烦你了,我明天过去看她。”苏瑞也没有说萧萧的事情,她转口问:“你现在到家没有?”
“还在路上。”斯冠群那边果然传来汽车行驶时的风速声。
“恩,小心点开车。”苏瑞嘱咐了一句。
斯冠群笑了笑。“好,你早点休息。”
待苏瑞挂断电话,李艾也从乐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往房间里环顾了一圈,然后没好气地问:“萧萧呢?”
“走了。”
“怎么能那么容易让她走?”李艾急了,不满地看着苏瑞,“你忘记她是怎么对待乐乐的?如果不是你尽早发现,现在哭都来不及,她不来还好,既然来了,就不能给她好果子吃。”
苏瑞看着那么激动的李艾,几乎有点哭笑不得,她连忙叫停她,无奈道:“如果可以,我比你更恨她,不过,不是现在,李艾——我想让你带乐乐尽快离开这里,至于妈妈,我会再找机会转移,然后和你们会合。”
“离开这里?”李艾愣住。
苏瑞点头。
他们想拿她去要挟Alex,苏瑞当然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况且,这里呆着已经不安全了。
“那我带乐乐回英国好了。”李艾看着苏瑞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比寻常。
“别回英国。”苏瑞摇头。
如果莫梵亚的人当初可以找到斯杰,他们完全可以再利用相同的线索找到李艾,必须找一个别人不会怀疑的地方,最好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苏瑞低头况吟了片刻,莫名地想起那个村庄。
她和莫梵亚去过的小村庄。
莫梵亚说,他想去那里养老。
“我有个地方,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苏瑞说完,已经进屋,开始为乐乐收拾东西了。
现在萧萧还不知道妈妈已经被斯冠群先接走了,他们以为有把柄在手中,暂时不会对她有什么行动,这也是最安全的转移时期。
当然,其实她也可以求助于斯冠群,让斯冠群派人来保护她们——不过,终究不如让他们躲开这一切,更让她安心一些。
李艾赶紧跟着苏瑞一起收拾,她们简单地准备了一个箱子,苏瑞告诉乐乐,去乡下度假,乐乐也没有多想。
反正这段时间,他经常和奶奶一起到处飞。
时间已经很晚了,苏瑞确保周围没有人跟踪或者监督后,才将车开到了楼下,他们连夜离开了市区,到了那个村庄的时候,已是凌晨了。
村庄还是一如既往地静谧安详。
李艾几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里,她和乐乐找了一间很干净旅馆,先交了半月的房租。乐乐也很少下乡,看见阡陌交叠,房合俨然,也顾不上补眠,蹲在门口逗着猫狗玩。
乐乐在这里,应该过得很开心吧,而且空气好,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我先回去告诉斯冠群一声,再给妈妈安排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头再一起会合,绝对不会超过五天,这段时间,乐乐就麻烦你照顾了。”等向乐乐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后,苏瑞回屋,抓着李艾的手,不好意思地叮嘱道:“你本来是要回来散心,结果却要一直帮我看孩子,斯杰知道我这样扣着你不放,肯定会和我没完。”
“说什么呢,我把乐乐当自己儿子一样,而且,我挺喜欢小孩的,前几天我还想,不如我去当幼师吧,教他们唱歌跳舞,多好。”李艾推了她一下,美丽的脸上渐渐笼上一层惘然,“而且,斯杰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联系我,说不定,他已经另结新欢了,呵呵。”
“说什么呢,斯杰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不想催你,其实心底一定很想你。”苏瑞赶紧打消她的疑虑。
不过,想一想,却是觉得古怪之极。
李艾回国那么久了,斯杰只打过两个电话,而且闭口不谈让李艾回去的事情,那种态度,却是过于冷漠了,一点都不像热恋中的情侣。
上次斯杰出事,李艾还哭得那么惨,万一李艾出了事,苏瑞都要怀疑,斯杰肯定会像没事人一样。
这也太不寻常了。
不过,苏瑞当然不能当着李艾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李艾已经很沮丧了,她怎么能让她更加难过?
回去的时候,经过上次和莫梵亚一起做过的河滩,苏瑞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草地已经成为枯土,仅剩的几株,反而更显萧瑟。
等来年春回,草会复苏,人却不再是今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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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这边后,苏瑞赶回市区。萧萧说的话犹在耳侧,她必须向莫梵亚示警,却又担心萧萧对她说的这些话本身就是陷阱。
如果她成心只是想挑拨,自己岂不是给她当枪使了?
她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所以,苏瑞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写成一封邮件,发送到莫梵亚的邮箱里。
他自己应该有判别能力吧。
莫梵亚没有回信,苏瑞更没有指望他回信,她知道,在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她就不能再指望她是他的什么谁了。
李艾说,没有什么比分手更伤了,就好像生生地砍断一条与血肉相连的纽带。
那是她和商天难离婚后,唯一一次说的实话。
进入市区后,苏瑞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湖边别墅。
远远便看见敞开的院门了,苏瑞进屋,有佣人迎了出来,“苏小姐,斯先生正在湖边钓鱼。”
苏瑞往湖边望过去,果然见到湖边坐着一个人,鱼竿放在脚边,手中却兀自拿着一本书。
他看得那么专注,只怕鱼咬了饵,他也不会察觉。
苏瑞先不着急打搅他,而是上楼去见妈妈,妈妈的气色比起昨天又好了很多,好像就要醒过来一般,苏瑞松了口气,在床边陪了陪妈妈,并且告诉她,乐乐下乡的事情。这才重新下楼。
斯冠群还坐在湖边,鱼竿动也未动,书却已经快看了一半。
苏瑞慢慢地走过去,大概是动作太轻,斯冠群似乎没注意到她的靠近,苏瑞停到他的身后,她本想悄悄看看他在看什么书——记忆中,好像根本没见过斯冠群看书。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能移动的图书馆。渊博到令人发指。
可是,她刚把头伸过去,斯冠群便将书一合,手越过肩膀,摸了摸她的头顶,“来了。”淡淡的两个字,却有种难以言状的宠溺。
苏瑞脖子缩了缩,只能绕在他的身前,她瞥了一眼钓鱼竿,顿时无语,“没鱼饵吗?”
冬日的湖水,但并没有结冰,水很清,鱼线浮在水面上,上面并没有挂鱼饵。
这叫什么钓鱼?
斯冠群微笑。“只是想钓鱼,可是并不想要鱼。”
苏瑞微汗:这是什么理论。
“乐乐怎么样?”他问。
“我将他和李艾送走了。”苏瑞回答,还是对他正在看的书很是好奇,“刚才在看什么?”
斯冠群只是笑,却没有回答,他站起来道:“我正在安排地方,这两天就会有消息,到时候,你母亲可以去那边疗养,那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很美。——到时候。你和乐乐都可以过去。”
在苏瑞开口之前,他已经为她考虑到了。
苏瑞先是一愣,然后却之不恭地道了谢,“嗯,谢谢你。”
斯冠群转头看着她。
他本想说,不要对他说“谢谢”两个字。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开过飞机没有?”他突然转开话题问。
苏瑞“啊?”了一声。
“我教你。”说着,他已经拉起她。往别院后面的草坪走了去。
苏瑞一步紧一步地跟在他的后面,在草坪上,果然停着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苏瑞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进了驾驶自仓内。
“戴上它。”他迷给她一个头盔。
苏瑞连忙将它戴了上去,她紧紧地扶着门,耳边是螺旋桨轰鸣的呜呜声,斯冠群坐在她的旁边,很娴熟都拉起操纵杆,机体腾升了起来,仪表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数字。
他告诉她每个仪表的意义,告诉她操纵杆的使用方法,然后,斯冠群将操纵杆交在她的手里,“你试一试。”
他的手一松,飞机便像失控一般,往地面上俯冲了下去。
苏瑞吓得够呛,慌忙抓过来,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将它拉了上去,不过,等他们重新平衡后,苏瑞也适应了高空的感觉。
果然如斯冠群所说,其实并不那么难。
不过,他刚才的松手,真的太乱来,万一她慌了手脚呢?
那可就是机毁人亡的结果。
斯冠群却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飞机在湖面上方盘旋了一会,然后稳稳地停回了草坪上,苏瑞从机舱里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背后全是冷汗,不过,上空的景致是真的很美,能看得到夕阳,火烧大地。妍丽无边。
“为什么突然想教我开飞机?”进屋的时候,苏瑞问。
“只是想教给你,趁我还记得。”他淡淡道,神色平静。
苏瑞心中一痛,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晚饭时间,苏瑞本想亲自下厨,却被斯冠群制止了。
“不想尝尝我亲自做的饭?”她问。
“对我来说,你会不会做饭都没关系,我不希望现在把时间浪费在厨房里。”斯冠群将她拉到沙发上,止住她的忙活,“安心坐一会吧,他们会把晚餐准备好。”
“那我现在做什么?”苏瑞总不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吧。
“什么都别做。”他挪出一个位置来,然后示意自己的肩膀,“开了一通宵的车,应该很累了吧,睡会吧。”
苏瑞想了想,然后歪过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大概是真的累了,加上下午在飞机上既刺激又担惊受怕的,苏瑞真的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踏实,他衣服上的味道很好玩,干燥而醇厚。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斯冠群仍然还坐在原处,她的头已经枕在了他的膝盖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客厅里有壁炉,里面燃着熊熊的炉火,而外面,天已黑透。
晚餐早已经摆在了桌上,好像热了很多遍,现在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没有着急起来,而是贴着他的膝盖,眼眸微抬,火光映射里,他的下颌线条不似寻常那样清晰硬朗,它是柔和的,模糊的,目光微垂,静谧而暗华。斯冠群仍然在看书,应该还是下午看的那本,这一次天时地利,苏瑞且不急着惊动他,而是顺看书脊,去搜寻书的名字。
结果,却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一本小说, 《追忆似水年华》。
苏瑞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惊诧。她总觉得这种文艺味太浓的书与斯冠群是无关的,可是,他却可以那么耐心地看到现在。
震惊之后,苏瑞终于莞尔。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即便是斯冠群,褪去华光,褪去所以传奇或者神秘的一切,此时在她身边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子。经历过许多,走过人生所有欢愉与荆棘,终于停歇在此地。
“醒了?”大概是苏瑞转身的动作太大,他放下书,低头看她。
苏瑞赖不下去了,赶紧爬了起来。她往大厅另一边的座钟望了过去,时钟已指到了十点。
“饿了吧,先吃饭。”斯冠群已经站起来,伸手,将她也一并拉起。
晚餐很简单,是西餐,苏瑞把酱沾在了唇角,他于是欠过身,用餐巾为她擦拭干净,除此之外,似乎乏善可陈。
吃过饭后,佣人过来收拾碗碟,苏瑞已经睡过一觉,神清气爽,根本再无睡意。
“不如我们一起看碟吧。”她提议。
他会看《追忆似水年华》,应该不会排斥看一些老片吧,这样的壁火,这样的冬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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