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轻声道:“没发生任何事情,只是……我没有照顾好乐乐。我想带乐乐去做亲子鉴定,然后,被他听见了,他很困惑,想走出来问清楚,然后,摔倒了……”
上官雅芯奇怪地看了苏瑞一眼。
她以为,苏瑞会趁着这个机会,向自己的儿子拼命地告状,没想到,她竟然帮她顶下了罪状。
莫梵亚先是一愣,然后不解地望向苏瑞,“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乐乐就是我的儿子,我不需要任何鉴定。”
苏瑞抿着嘴,不再开口。
倒是上官雅芯蹙了蹙眉,正想说点什么,苏瑞截口道:“妈,外公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是很好,这里有我和梵亚就可以了,乐乐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应该不会出事了,还有那么多医生,您和爸先回去吧。”
上官雅芯被她打断话头,也没有再解释什么了。
如果被儿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吵。
“好,我和你妈先回去,把家里安排一下就过来,阿亚,好好照顾苏瑞。”莫博石也算冷静,他扶着上官雅芯,决定将空间让给这对惊魂未定的夫妻。
苏瑞点头,还是保持着耐人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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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梵亚将父母送出了门,待他回来的时候,苏瑞还坐在那里,他刚才太过担忧乐乐,这时才注意到,苏瑞似乎也受伤了,她的衣袖上沾了一点血迹。
“怎么回事?”莫梵亚走过去,将苏瑞的袖子捋起来,却看到了她的手肘上破了一大块皮,露出里面淋漓的血肉,很是惊心。
“你也受伤了,怎么都不吱声?!”他又惊又怒,也不等苏瑞回答,直接弯腰,将苏瑞打横抱起,在进会诊室的时候,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只是想为妈妈掩饰……你不会让乐乐去做那个鉴定,我们之间,也从来不需要那个鉴定,谢谢你,苏瑞,真的,谢谢你。”
她的隐忍,恰恰源于她的珍惜。
这点道理,莫梵亚又焉能不懂?
苏瑞的眼睛有点发热,可是,除了最开始乐乐发病时她吓得泪眼婆娑外,直到现在,现在乐乐命垂一线,她都没办法哭出来。
只是涩涩的,烫得厉害。
医生很快为苏瑞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看似很严重,但都是皮外伤,反而是她脚踝上的伤,医生在包扎手臂的时候,看见了苏瑞肿起来的脚,他简单地检查了一番,然后遗憾道:“扭到筋脉了,也许需要三个月的卧床休息。”
莫梵亚一面看,一面心疼,他简直无法想象,在他缺席的这几个小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明明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在刚才,苏瑞竟然没有吱半点声。在乐乐被急救的时候,她一直坚持站在外面,那得多疼啊。
“以后不能这样糟践自己了。”他握着她的肩膀,慎重道:“我会把许少白找出来,乐乐不会出事的,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你必须对自己好一点。”
苏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莫梵亚。
他眼中的真诚与担忧,并没有半点伪装。这个男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可靠了,在乐乐被急救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他在身边很重要,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她没有倒下。
可是——
“梵亚,你也回去吧。”她低低地说。
莫梵亚怔了怔,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推开他?
“让我来照顾乐乐吧,一直以来,也只有我在照顾他,他第一次生病,每次入院,第一次做手术……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他,你放心,我能把他照顾得很好。”苏瑞继续说,很安静的语气,并没有半点冲动,或者无理取闹的意思。
“……苏瑞。”莫梵亚却越听越心惊。
这样的措辞,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状态里去了,她曾试图融进他的生活,她将乐乐交付于他,可是,她又想缩回去了。
“真的,我没事,更凶险的情况我都遇见过,算命的说,乐乐很长寿的,他不会在这里倒下的。”苏瑞仰起脸,很温和的笑笑,并没有半丝责怪的意思。
可是,他却宁愿她在自己的面前失态。
“别说傻话了,乐乐当然不会出事。”他靠着她坐了下来,手紧紧地箍住苏瑞的肩膀,好像自己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似的。
当然,更加不会离开。
乐乐还没有完全醒来,他根本没有脱离危险,苏瑞又受了伤,现在行走都有点不便,他如此此时离开了,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么?
所以,即便她心灰意冷,即便她这样推开他,他还是要留下来,留下来抱紧她,成为支撑着她的全部力量。
苏瑞被莫梵亚紧搂在怀里,最初的麻木与冷静过后,她终于开始抽泣,全身颤抖着,哭得喘不过气来,却偏偏没有一滴泪,莫梵亚只能更紧地搂着她,将她的肩膀按进自己的胸口,任由她的抽搐,一次又一次地扯进他的心率,让他的心脏也疼得莫名不已。
他突然开始害怕,长这么大,从未像此时一样害怕过。
一半,是因为乐乐。
另一半……
如果乐乐有个万一,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儿子,而是……连同苏瑞,亦将永远地,失去了。
那一晚,莫梵亚没有回家,他和苏瑞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一直抱着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睡过,整整一夜,苏瑞很安静,乐乐也很安静,因为乐乐根本没有醒过。
凌晨的时候,更多的医生过来看过他的情况,最终的结论,同样是做手术,只是,所有人在听说第一次手术是许少白之后,根本没有人敢接下这个病例。
许少白的很多做法,与常规不同,他们不敢妄动。
在医生们讨论的时候,苏瑞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她还是需要莫梵亚在其中做着翻译,可是,即便他的声音,这样响在她的耳侧,他仍然觉得,她突然变得很遥远。
“我去问问爸爸,能不能联络到更好的医生。”莫梵亚在听完讨论后出来,到走廊外,给莫博石打了一通电话。
许少白固然是很好的选择,可是,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实在太难了。
上次他就曾在非洲原始森林观察了几个月的大猩猩,那里简直是卫星都探不到的地方,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苏瑞点头,仍然坐在病床上,她的脚踝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莫梵亚已经不许她下床了。
等莫梵亚出去后,苏瑞低下头,拿出手机,在迟疑很久以后,终于按下一串号码。
第三卷 真心错爱 (三十一)密祜之行(上)
电话由一个女子接了起来,苏瑞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安雅吗?”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犹疑的应着,“苏小姐?”
苏瑞此时求助的人,确实是安雅,她没办法找到斯冠群,可是,却还记得安雅的号码,如果上次许少白是斯冠群找来的,他就一定有其他方法找到他吧。
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我想找许少白医生,很急,你能不能帮我?”她直接开口道。
“许医生?现在应该没有空吧。”安雅很直接地拒绝了。
“上次斯冠群说,你会在能力范围内,满足我的任何需求,我只会开这一次口,请务必,帮我。”苏瑞重重的乞求道。
斯冠群上次说,无论她遇见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安雅求助,苏瑞从未想过去冬泳这项权利,然而现在,她不得不用这个权利,来要求安雅了。
安雅沉默了。
这确实是斯冠群亲口说的。
“……为什么那么急想见许医生?”安雅谨慎的问了一句。
“是乐乐,乐乐需要再做一次手术。”苏瑞低低的回答。
安雅顿了顿,大概也意识到情况可能很严重,她终于妥协道:“我不能代许医生回答,他现在真的很忙,可能真的无法分身,而且,我没有办法用手机联系到他,他工作的时候,一向会关掉所有的通讯方式。”
“那地址呢?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苏瑞急道。
手机打不通,她总可以直接找上门吧,只要她的速度快,还是来得及的。
“那个地址是,保密的。”安雅似乎很为难。
“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告诉我地址,我会亲自去找他,绝对不行第二个人透露。”苏瑞紧紧的加了一句。
她能感觉到安雅的松动,这个时候,她不能冒险,不能急进,这是唯一的方法了,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安雅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在走廊外面,渐渐传来莫梵亚的声音,似乎莫博石也找了一位权威的心脏方面专家,正要赶过来,莫梵亚与莫博石已经通完了电话,他正重新走过来,而安雅的地址,也在同时,透过电话线,传到了苏瑞的耳侧。
密祜。
安雅说。
密祜,雅丹市。
莫梵亚走进病房的时候,苏瑞刚刚挂断电话。
“好消息,爸爸刚刚请了威尔逊医生。”他尽可能轻松地向苏瑞宣布,毕竟,除了许少白外,这位威尔逊医生也是这个领域数一数二的专家,只是他的治疗方法一向保守而正统,所以反而没有许少白头顶上怪才的称谓。
苏瑞抬起头,对莫梵亚笑了笑。
看到她的笑容,莫梵亚也稍微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这样的笑容,并不是释然的,而是……某种淡淡的歉意。
乐乐仍然持续昏迷不醒中,虽然在仪器与药物的作用下,情况暂时稳定了,可是,如果不尽快做手术,难免会突然出现意外,之前的订婚仪式和许多项目都已经全部取消了,莫梵亚现在几乎住了医院,陪着苏瑞,照顾乐乐。
上官雅芯白天也来过几次,她没有再提鉴定的事情,只是一脸愁容,甚至也不怎么关心乐乐的身体情况了,不过,在单独探望苏瑞的时候,上官雅芯还是说了一句,“我没想过乐乐会成这样。”
她当时的言行,并不是针对孩子的。
苏瑞点头,“没关系。”
谁也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这不过是一次意外,苏瑞不至于去怨天尤人,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忍受,那种意外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你也别着急,好好休息吧。”上官雅芯临走前还安慰了一句,这才离开。
苏瑞没有做声,事实上,整整一天,她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很安静,就是中午和莫梵亚吃饭的时候,莫梵亚又将菜里的青椒挑了出来,苏瑞于是说了一句,“连蜡笔小新都开始吃青椒了呢,这么大了,怎么还挑食。”
莫梵亚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还是将它挑的干干净净。
苏瑞很柔和的望着他,她知道莫梵亚故意将气氛弄得很轻松,不想让她太有负担。
莫梵亚做得很好了,已经很好了,可是,还不够,依旧不够。——她只想更好地保护乐乐,仅此而已。
下午的时候,医生来给苏瑞换药,手肘伤的伤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脚踝上的还是很严重,苏瑞想下床自己倒水,都痛的额沁冷汗。
莫梵亚赶紧把她赶回床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都说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连倒水也是。”
苏瑞接过水,手却顺势伸了过去,搂着莫梵亚的背,轻轻的抱着他。
莫梵亚先是一怔,然后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他细碎的安慰着她,清越温纯的声音,有春风的味道。
苏瑞点头,“嗯。”异常乖巧。
梵亚,对不起,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却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你肯定不会让我独自前往。
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莫梵亚接到莫博石的电话,好像有点事情要交接一下,他暂时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再回来的时候,苏瑞已经不在病床上了,护士交给他一张纸条,那是苏瑞留给他的。
“抱歉,我现在要找许少白,如果三天内没消息,再让其他医生动刀吧。我会按时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不用担心我。不过,不要追问我的地址,也千万不要去查,给我三天时间,勿念。”
莫梵亚将那张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三天时间,她要去哪里呢?而且,苏瑞的脚已经伤成那样了,怎么去机场?
到了那边,又怎么去找许少白?
还有,她又是如何知道许少白的地址的?
莫梵亚又气又急,抓了一个护士,便追问苏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有,在离开之前,有没有买哪里的机票或者车票。
这些还算容易查到的讯息,他很快找到了下午六点半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