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哥哥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件事如果再追究下去,便会发现,所有的走私倒卖行为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条产业链,已经持续很久很久了,从上一辈,斯冠群的爷爷时便有了。
真正的创始人,是他的爷爷。
那个总是冠冕堂皇的大将军,那个为了自己的名声,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亲人儿子与儿媳的国…家…英…雄,斯问鼎不过是做了一个无辜的替罪羔羊,他根本不清楚这些事情,不过是顶了一个斯氏的名字,这才被怀疑。
然而这一切,也并不是斯冠群爷爷一个人的事情。
它是一群人的事情。那些暗地里,私底下的交易,至今仍然在全球各地蓬勃发展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斯冠群不能将这件事闹大,除了家族荣誉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身边之人的安全。
上次斯杰重新提那件事,其实斯冠群是害怕的,他很怕斯杰一走出去,就会被人灭口。
他只能用最快得方式平息这件事,然后,用最高调的姿态退出所有的舞台。
毁掉斯氏。
毁掉他的一生心血。
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将视线移开,那群人,才是真正站在顶端的人,他借着爷爷的名,也许能够在某一时与他们平起平坐,可到底只是一名商人。
政商政商,政始终在前。
这个道理,他懂。
那件事既然被重新翻了出来,就一定需要一个人去背负全部的罪责,不然,被牵连到的,首当其冲是那个至今还在执着的斯杰,然后安雅,然后斯氏的所有人,那件事的所有相关成员,甚至一直执着调查这件事的Alex,都未尝不会有危险。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人来平息这一切可以预见的危险,那个人,只能是他。
而此之前,他只能推走全部的人,不能让他们全部卷进来。
包括苏瑞。
尤其是苏瑞。
“所以,你现在暗地里打击斯杰,将他捧到高处,又将他狠狠地摔下来,也是为了保护他?”Alex似有所悟。
一方面,是教斯杰的最昂贵的一课,财富并不是安全的东西,你若得到,就必将经受其中的荆棘。
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世人,斯杰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人,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他还太嫩,根本不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有摔倒了,让众人轻视了,他才能真正安全。
只是,这样的心计,这样的手段,别人就算想到,也未必做得出来。
“那个组织,你爷爷也参与其中的组织,叫什么名字?”Alex突然问。
即便知道了那个组织的强大与神秘,甚至逼得斯冠群都不得不委曲求全,Alex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也是接近真相,他越会执着到底。
“你还动不了他们。”斯冠群欠欠身,很淡然地端起一杯茶道:“再等几年吧。”
“等下去又会有什么结果?如果你都不得不弃械投降,我再等几年,又有什么不同?”Alex一脸凝肃道:“你放心,我会尽量避免提及你的爷爷,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不可以,三年,至少三年,三年内,你什么都不要做,如果你不能答应,我不会告诉你关于他们的一个字。”斯冠群很严肃地看着他,目光深邃,漆黑如墨,有带着隐隐的威严,不容忍违逆。
Alex沉默了片刻,终于应允了,“好,我答应你,那么,现在告诉我那个组织的名字。”
“……Silence。”斯冠群终于吐出一个词来。
“Silence?”Alex一怔。
“是啊,那个组织的名字,就是Silence。沉默,虚无,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聚会是什么时候,其中的每一位会员,都有自己的编号,以及一张ID卡,就是这张。”斯冠群说着,将一张白色的磁卡递到Alex的面前,那张卡上除了一个大大的S,什么都没有。
世界上最神秘,最强大,也最无所不能的组织,斯冠群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Alex低下头,将那张白色的磁卡拿起来,反复的翻看,却看不出一点线索。
“我知道的会员人数很少,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斯冠群并没有将卡收回去,他已经送给Alex了。
“嗯。”Alex将卡收进了钱包,而后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半个月之后,我会出去自首,让那件事彻底平息,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在此之前,有一样东西,请你帮我保管。”斯冠群的表情还是很淡很淡,好像再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Alex探寻地望着他:“为什么让我保管?”
他们也算交浅言深,Alex对他其实一直都是有敌意的,就算现在知道了那件事的幕后之人并不是他,Alex同样无法释怀,斯冠群即便不是罪犯,至少,也是一个包庇者。
“我已经知道你是老A。”斯冠群很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太过洞悉,太过透彻,明明已经是一个末路之人,却还是拥有让人动弹不得的存在感。
“嗯。”Alex并不惊奇,斯冠群若是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那才奇了怪了。
“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在我交往的那么多人当中,反而是你,让我想去信任。——大概是因为,你也是她的朋友吧。”斯冠群说着,将一张写着名单的纸条推到了他的面前,“这份名单,你留着,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它可以帮你度过难关。”
Alex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名单收了起来。
“我会保管好的。”
“谢谢。”斯冠群难得道了声谢,平静,而又真诚。
“在此之前,你还要不要……见她一面?”Alex的声音有点艰难了,“……他和莫梵亚的婚礼,也差不多在十天之后。”
斯冠群没有做声,手靠在湘竹椅上,轻轻地敲了敲。
“算了。”他说。
Alex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捧起茶杯,终于啜了一口。
却苦得涩人。
苏瑞确实留了下来,苏妈妈和乐乐安排在同一间房,李艾本想回家,也被苏瑞挽留下来了。
反正莫家的房子大,不缺房间。
萧萧当然也住在这里,上官雅芯怎么能舍得她去住旅馆呢?
这座平时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塞满了人,不过,却并没有增添多少热闹,好像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莫梵亚用完晚餐,洗完澡,就和一群人一起聚在乐乐的房间里闲嗑。
到了十点钟的时候,乐乐要睡觉了,苏妈妈自然开始起身赶人。在众人退出房间的时候,莫梵亚却突然伸出手,拉住苏瑞,道:“先陪我去个地方。”
李艾促狭地看了他们一眼,偷笑着回避。
那笑容,几乎让苏瑞想抓狂。
苏妈妈留在乐乐的房间,萧萧则留在上官雅芯的房间里,说着今年流行的妆容与衣服,李艾一走,走廊上就只剩下苏瑞和莫梵亚两个人了。她看着他,“现在很晚了,还要去哪里?明天不是还要准备去法国吗?”
“不是很远的地方,就在阁楼上。”莫梵亚恨执拗地拉着她,就是不让她回房。
苏瑞无可奈何,她就知道,莫梵亚今天把她留下来,一定是有古怪。
可是阁楼上又能有什么东西?
现在也算半夜了,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连阿金都去睡觉了,苏瑞任凭莫梵亚将自己一路拉着,爬到了阁楼。
今天的月色不错,阁楼上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旁边摆着几张沙滩椅和阳伞。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苏瑞环视了周围一圈,如果有什么惊喜的话,应该一目了然吧。
可是,上面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先闭上眼睛。”莫梵亚神秘兮兮的要求道,清俊的脸上带着一缕狡黠的笑容。
苏瑞撇了撇嘴,还是依言闭上了。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闭上眼,再睁开时,肯定有惊喜吧。
可是,她只怕自己会让他失望,她不认为她现在还能被什么惊喜到。
——只要不是惊吓就谢天谢地了。
“可以了。”片刻之后,旁边的人提醒道。
苏瑞于是睁开了眼。
莫梵亚已经在栏杆上依次摆了一堆东西,在月色下,异常剔透可爱的小水晶,或敲鼓,或托腮,或笑或气,甚至还有牵着小乐乐的全家福。
形态各异,零零散散,也有二十余尊之多。
“再随便摔破几个都没问题了,因为我准备了很多很多。”某人很得瑟的望着她,声音渐柔,“补上的生日礼物,喜欢么?”
他已经做好了破摔的觉悟,所以,……怎样都没有关系。
苏瑞说不出话来。
第三卷 真心错爱 (二十一)留宿(下)
“喜欢,可是……实在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苏瑞勉强笑笑,不知道如何回应。
“你可以就放在这里,反正你也快要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莫梵亚微笑道,“我只是担心,你还在为上次那件碎掉的礼物内疚,其实没关系,只是一件东西而已。”
尽管在那时那刻,那件东西并不仅仅只代表一样东西。
不过,莫梵亚想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他并不希望苏瑞在自己身边时,有太多歉疚。
苏瑞很柔和地望着他,“谢谢。”
这些水晶之后的种种深意,她是懂得的。
“都已经要结婚了,还说谢谢干什幺。”莫梵亚扭过脸,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很自然道:“好了,我们下去吧,阳台上的风大。”
苏瑞点头,刚要转身下楼,推推身后阁楼的门,竟然已经锁住了。
这扇门是从里面上锁的,为安全起见,晚上睡觉的时候,阿金都会将它带上,他们这样冒冒失失地上来,哪里带钥匙,刚才顺手一合,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没办法,叫妈妈或者阿金起床,帮忙开一下门吧。”莫梵亚说着,开始满身找手机,可是,摸了半天,才想起手机丢在了房间里。
苏瑞的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刚才信手放在了乐乐的桌边。
可是,如果现在开口叫人,势必会将满屋的人都吵醒,乐乐刚睡没多久,这种事情,苏瑞可是死活都不肯干的。
“阿金每天早晨五点就会起床,准备早餐,做一些清扫工作,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二分钟,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足五个小时了。”莫梵亚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颇为无奈地说。
他已经放弃了叫人的打算。
苏瑞一头黑线,却也只能如此了。
“把这个穿上。”她正琢磨着会不会冻死这个问题,莫梵亚已经将他外面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苏瑞的肩膀上。
因为在家中,他们穿的也都是家居服,莫梵亚的外套是一件夹层的休闲衫,里面却只剩下一件短袖的T恤,被夜风一灌,还是颇冷的。
现在已经是入秋的天气了。
“算了,还是把阿金叫醒吧。”苏瑞转过身,作势欲喊。
她可不希望莫梵亚第二天高烧流鼻涕。
“不要。”莫梵亚却赶紧阻止她道:“其实我一直想在天台上过一晚,今晚就当成全我好了。”
苏瑞狐疑地看着他。
她突然开始怀疑,这扇门会被锁上,到底是意外呢,还是某个人刻意为之?
实在是很可疑啊很可疑。
不过,她倒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莫梵亚既然想在这里呆着,她也只能陪在旁边,两人在池子边的两张沙滩椅上坐了下来,莫梵亚突然开始一个话题道:“你们问我小时候都玩了些什么,我方才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觉得真的很丢脸。”
苏瑞讶异地望着他,“有什么好丢脸的?”
“因为——我好想什么都没玩过,”莫梵亚不好意思地笑道:“从记事起,就跟着外公一起看股票,然后学绘画,钢琴,书法,击剑,建筑,陪妈妈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就算是读书了,也天天有司机接送,根本没有留在学校玩的机会。看来,我还真的没办法教乐乐。他如果知道了他的爸爸什么都不会,肯定会鄙视我的。”
苏瑞抿着嘴笑。
她当然知道,莫梵亚说的都是实情,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某人就天天来去匆匆,出了校门,便进了车门,也从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说起来,莫家的生意主要在法国,你怎么会在这里读大学?”这个问题,苏瑞已经好奇很久了。
倘若不是他来这里读书,她又怎么可能会遇见他?
“因为爸爸的缘故,爸爸希望我多熟悉内陆的环境,以后可以在这里发展生意。”莫梵亚很老实地回答,“萧萧的情况也差不多。”
苏瑞哂然。
果然是商贾之家,连读大学这种事,也有如此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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