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瑾将茶端至诸葛羿身旁。
“羿王爷请坐,慢慢品尝这早春的清茶,这茶可是用露水浸泡,绝对是清凉解暑。”
诸葛羿知他是刁难他,便也坐下,品尝茶。
“王爷觉得如何?”果真是经大风大浪,不仅不着急,放身品茶。他很优秀吧。难怪玉对他深爱。
“神医的茶对凡夫俗子的在下来说,定是极品,不过品茶需讲究心境超脱者方能品其中之味,然在下心有一事怕是品不出神医你的茶香来了。”言外之意是他无心品茶只想办事。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尔后打开桃扇轻摇,“王爷有何贵事来到蔽所?”
“多谢神医两日来照顾珞儿,不敢劳扰太久,在下来接她回府。”
“在下不才,不知王爷是何身份来接珞儿?”
“诸葛羿。”
差不多就无懈可击,但
“诸葛羿有两种身份,你忘了吗?若是王爷的身份,那就是召回属下南宫珞,看来王爷这主子当的真好,亲自召回下属。”
“那只是一个身份,不代表任何意义。”
“你不介意主子接回罪臣遗孤的事实?满朝文武百官的质问?”
“那对我不重要,何来介意?”
“师父与徒儿是乱伦恋,你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不惧遭人非议,恐怕将毁一世英名。”
“名利乃过眼云烟,何足挂齿。”
“你……真的对珞儿,真的可以接受她?”
“我爱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介意…我介意…呜、呜……”不知何时便站在门外的南宫珞,哭泣说着。
“珞儿”他欣然冲过去紧抱着她娇小发抖的身躯。“珞儿,珞儿。”
“师父,你这么做会害你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我不要你这么做,不要……呜……”声声泪下,她头不停地摇,泪水浸湿他胸前衣襟。
“失去你我才是失去一切。珞儿,不要哭了,听话。拥有你对师父来说便是比拥有什么都重要。”他曲指温柔心疼擦拭小脸上泪水。
“可是……”
他低头亲吻她冰凉的苍白的唇,不管堂中还存在的三位观众。感觉她有些虚弱,他才停下。
“没有可是。”他将她抱起,对惊呆的君晚粼道谢,“多谢神医关照,在下告辞。”
“王爷知道珞儿的病……”
“我会医好。”
“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你愿看她一辈子承受寒疾三痛。”
他停驻脚步,抬眼,看他。“你能治?”
“若你不嫌弃先住下,明晚我会给你答案。”
“多谢!”
茗楼怡心亭
月牙白长袍的君晚粼望着天上圆月,不禁心中感叹。叹他挣不断尘世情,逃不离尘世苦。人皆为情所困,奈何牛郎与织女一年才相见一次,天下为情所困者皆有之,他也是其一。所爱不得者,何其悲伤呀。细长桃媚的双眼盛满深深哀愁,先是背井离乡踏异土,再是心爱女子的背叛,后是所爱之人不爱己,想这世间还有何留恋。有何。
“公子,请用茶。”他很美,俊美得有时胜于她,这样俊美又深情男子,她怎配得上。
“玉”他收起扇,修长双手紧握着她的柔荑,很柔很软,“玉,跟我离开回我的故乡好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让这里一切都消失。只有你和我。好吗?”他的手有些抖,他屏气听她的回答,双眼期待的凝视她,月光下有些微红的局促不安小脸。
“我……”抽开被握手,她转过身,轻道:“我不能。”一句话三字将是永别的决言。也是斩断牵挂情丝的利剑。
吸进的空气仿佛都混杂着细针,往心里一针一针的扎,血一滴一滴的流,痛不欲生。已经有答案了,握空双手闪进些凉风,借由手传达至心底,她还是不爱他,一点,一丁点都不爱。
“请公子不必再执着,你会找到让你幸福的女子。请容紫灵告退。”
“找不到……找不到。”也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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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终结
境尘谷锦香亭
“公子你刚替珞儿疗完伤,就不要弹琴,歇息吧。”湘瑾见他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公子,公子想弹琴明日也可弹,你今日很累就不要弹。”公子早吩咐她将琴放置锦香亭,她以为他想日后弹。
“你下去歇息吧。”
“公子,公子这样会累垮的。”蓝凝也加入劝说。
“都下去,让我自己一人静静。”他怒斥,但声音却很弱。他轻抚琴弦,然后坐下。
湘锦和蓝凝告退,但二人却在一隐蔽处着急望着他。他从晌午便将珞儿带入‘圣水’中疗伤,所谓‘圣水’是一座谷中地洞中的冒着热气的湖水,它能活血祛瘀,舒活筋骨,增加功气等多种功效。直到方才他才疗完伤,便直来此弹琴。
君晚粼用力将手抬起调动琴弦,用仅剩得内力拨动琴弦,唱起:”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当他那日在茗楼见一她时,便被她的美俘获。她高贵神秘。从那以后,他日日去茗楼,只求见佳人。“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他日日与她对琴,日日不惜重金包下她闲余时间,“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表衷肠;愿言相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脸色愈白,感觉身体有些轻飘,有些力不从心……一时风气,吹散盛开的满亭蔷薇花,花随风起,花随风落,满亭顿时铺上花瓣,黄的,粉红,红的,紫的,粉黄,白的,五颜六色花瓣撒满一地,几片还轻落他的衣上。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的眼里盈满泪水,两行清流随即开来。声音有些暗哑,他还是执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泪一滴一滴洒落于琴身,一滴一滴清脆的滴落。花散的更多,满亭没有一处不被铺满香花,香气萦绕谷中,很香很香。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她拒绝我。
一直弹,一直弹,他的手溢出丝丝血,沾在琴弦。整晚,彻夜,一直弹唱《凤求凰》。
床上抱着珞儿的诸葛羿久久未眠,君晚粼对玉风的爱绝不浅于他对珞儿的爱。只是玉风她竟如此执着于他。晌午他提出的条件,救珞儿的条件,就是希望他还玉紫灵自由,不要在茗楼弹艺。他当即答应。
清晨,当君晚粼向后躺下的一瞬间,湘锦,蓝凝踏花至前,只看见他一副安详样子,脸上挂着惨白无力的笑,整个人躺在地上铺满的蔷薇花中,很美,很美,美得……凄惨。花落人去。
“公子,公子……”
远处蓝天白云,远处有座青山,名唤蓬莱山。远处有两个皆穿淡蓝衣衫的二人。共骑一匹马。
葬了君晚粼,拜祭爹娘,姨母,告别武功世家,他俩回蓬莱山。这趟下山宣告结束,发生很多事,遇见很多人,也改变了些东西,但无论如何是喜是悲,,她都会记得这段日子。
“师父。”她仰头视着蓝天,呼唤新鲜空气。
“嗯。”万古长安道,千秋洛阳城,一切都结束了。
“师父真的一辈子与珞儿在一起?”这太美好,想梦。
“我都已娶你为妻,会与你一辈子在一起。”那日拜祀爹娘,他便想二老表明心意。
“你不要王爷身份?只作珞儿的夫君。”
他轻手梳吹乱的柔发,“不要。”诸葛家还有哥哥,他继承祖上遗愿。“名利乃过眼云烟。”
“那为什么以前师父要做王爷?”既然看轻,就不会接当。
“因为王爷的身份可获得很多珍贵药材。”她以为他熬的药材是天上掉下来的呀。
“师父真好。”她小手不安分轻绕洒落在他胸前的白发。“师父,你的白发是怎么回事?”她的双眼直视他,不允许他逃避。
“那天大战后我本消耗很多内力,但为了救你受冻的身体渡过很多内力给你,所以变白了。”他说的很淡。其实当看见白发那刹那间,他很心痛。
看她双眼不置信和愧疚神情,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珞儿莫非讨厌师父的白发,可怎么办?你已嫁给我。”
“才不是讨厌。”她急道,“珞儿会对师父,永远对师父好。”
“是先回房,还是先去祭拜师祖爷?”
“去拜祖师爷。告诉他,他的预言成真了。”
“呃?”
“呵呵……师父曾记得祖师爷仙逝时曾叫珞儿进屋,说交代遗言。”
“呃,”哪能忘,是他爷爷却把遗言交代给别人,还是一个仅九岁的女娃。
“祖师爷叫我跪下拜他,尔后对我说,诸葛家的媳妇他接受我当。十年后我便是诸葛家媳妇。师父。真的是十年耶,祖师爷好厉害,连未来的事都知道。”
“那就去祭他。”看在他识相份上。
“师父,珞儿永远靠在你的怀里好吗?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珞儿都永远抱着你,抱着你不分离。”挂满幸福小脸紧贴着宽厚胸膛,轻念。
“好。它永远只属于珞儿。永远——”这是永远的承诺。
远处有座山,山上有棵树,树下有个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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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珞羿忆情
贞观十九年岁寒长安城外
唐贞观十九年秋,隋朝将领南宫偕部下举兵京城外,逼近京师,帝派居朝廷江湖都负名望的诸葛羿平乱。
岁寒,叛党一行溃退至陕西华山下,时节白雪纷飞,天寒地冻,漫天苍凉,大地毫无生气,天色黑沉沉的,是沉得让人窒息,沉得仿佛身临地狱般恐怖……
殷红的雪花,是。殷红,满目是殷红的雪花,红的刺伤双眼,摄入灵魂。满地横隔竖躺的尸体,惨不忍睹,几乎没有一处可站之地。足见战况及其惨烈。
羿王爷诸葛羿率三千兵马,领江湖中人数百余,讨伐追杀叛臣与陕西华山脚,与敌军战二日,胜。此是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呈圣上密信所书。
诸葛羿巡视战场,他对这次胜利早已料定,担心总是隐隐像是缺了些,感觉还有什么是他并未做的……白雪落覆他全身,他乃习武之人区区一点小寒对他不足挂齿,他双眼锐利巡视每一角落,巡视……
“哇呜……呜……”远处传来婴儿哭声。
他过人的耳力速寻出哭声的来源:左前方二十丈。他施“移踪幻影”至出声处。
是个约莫两岁大的孩子,全身被红红的缎裘包裹着,脸被冻得泛紫,嘴里不断传出痛苦的哭声,似撕心裂肺般抗议天气炎寒,抗议这场血腥杀戮,抗议他的……残忍。
残忍、残忍、他残忍,怎么会,怎么……看孩子的装束应该是南宫修的遗孩吧。那么他就是她的弑亲仇人。在她年纪幼小时让她失去亲人,他怎不残忍。是啊!他这双手背负太多血腥,太多,多得他犹如地狱恶魔,噬人怪物。
而她纯洁的像雪花,像清水,她应该能冲刷他的血腥,他……等等,诸葛羿你在想什么,想什么?想离朝廷退江湖隐居山林,想与这孩子相处一世,这……呵呵,这就是隐隐感觉还未寻得的东西吗?如果是,那么,他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解下身上的紫袍将她裹住,从掌心不断渡真气给孩子。
身后的雪早已覆盖了尸体,指尖白茫茫的一片,很纯净。
那年,诸葛羿年方十五,南宫珞年方二岁。
蓬莱山竹屋
蓬莱山之东见日升,光长照,是以居山而为曾有过寒冬。温和日头普照这座负有盛名仙山,没有神秘、畏惧,只有亲切祥和之感。
这年他二十。她七岁。
“羿儿。”诸葛忠站至诸葛羿侧旁。他的孙子怎知觉性如此之差啊,他都已立于左侧,他却毫无发现。唉!只因他的心早已不在此,而是系于前方药园中捕蝶的小姑娘。
羿儿,他曾引以为傲的孙子,现在只是居山中采药的农夫。
“是。爷爷。”诸葛羿收回心神,停下捣药的手,站起身应答,他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做坏事被捉到的小孩。脸有些泛红,被袭起雪白发丝,更让人有股认为是仙女的感觉。美,美得夺人心智。
“你…………”看向南宫珞,“不送她回羿王府?”他不该留下她。
“不会。”坚决的就像当初决定。
“你知道她的身世。”料不定她不像她爹那般叛乱。
“我相信她不会。”他的徒弟珞儿绝对不会。虽然她精灵古怪,常常玩恶作剧,却是心善的丫头。“爷爷,请放心,我会管好她。”他保证。
孙子保证的事从未食言,他该相信他。只是……
“你不该信任她到连心都交给她。”哼,别以为他是个老头,就看不出来孙子的那点心思,他的孙子喜欢上小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