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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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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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待要说什么,给秋竹私下里扯了扯,等柴世延去了之后,秋竹才道:“娘好死心眼,爷既不要,您还非要给爷弄两个来不成,依着奴婢瞧,爷如今倒真个回心转意了,娘也莫再瞎猜乱想,府里好容易清净了,娘做什么非要寻不自在,说起来,倒是咱们上回去观音堂那香烧的灵,如今娘有了身子,爷也回心,岂不是事事顺遂,这一晃儿过几日便是五月初一了,娘该去走走,给菩萨还个愿,再诚心拜拜让菩萨发下慈悲送个贵子下来,娘便什么都不用愁了。”



玉娘也正是这个主意,一拖再拖,可不都五月初一了,算着日子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多月了,便车马颠簸,一路上慢些想也无妨,便跟柴世延商量说初一要去县外观音堂烧香还愿。



柴世延道:“京里送了信来,说工部陈大人要来瞧县外的园子,正赶在初一,恐爷不得空,你自己去爷又如何放心。”



玉娘道:“又不多远,你若不放心,使福安跟着我去便了,早该去还愿,再若耽搁,恐菩萨要怪罪下来。”



柴世延只得依她,初一这日一早起来便让套好车,亲扶着玉娘上车,嘱咐了秋竹福安几句,一直跟到出了城,才骑马去了园子那边。



因玉娘有孕,秋竹让车把式赶慢些,横竖出来的早,也不急在一时,稳妥为上,且刚入夏,暑气未上来,车帘又换了轻薄透气的纱,倒也凉快。



玉娘手里摇着一把白纱团扇,透过车窗的纱帘往外瞧,见这一路上人流不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忽瞧见侧面不远有对年轻夫妻,想是去庙上做买卖,妻子头上裹着青布帕子,手臂上挎着个竹篮子,虽盖着帕子,也能瞧出里头是些帕子汗巾子等物,想是自己在家绣好,赶着五月初一的好日子,去庙上换些银钱贴补家用,她那丈夫生的虽粗壮憨实,却是个分外心细的,挑着担子,在前头走,走一走,停一停,等着他妻子,生怕妻子跟不上,挑子前头的框里是些粗布,想是她妻子纺线织成去卖的,后头框里却坐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梳着两只抓髻,系着红头绳,虽一身粗布衣裳,却分外可爱,冲她娘摇着小手喊:“娘我饿了,我饿了。”



那妇人笑着说:“出来时才吃的饭,怎这会儿就饿了,莫不是馋娘篮子里的甜糕了吧!”那小丫头嘟着嘴:“人家就是饿了吗。”那汉子笑着给女儿求情道:“丫头饿了,你就给她块甜糕吃吧!”



那妇人白了汉子一眼道:“就你这当爹的惯着她。”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个纸包打开,掰了一小块甜糕塞在女儿手里道:“就只能吃这一块。”小丫头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裂开嘴笑了起来,嘴角上都是糕饼渣,她娘给她擦了擦嘴,夫妻两个忍不住莞尔相视一笑。



玉娘不禁羡慕起那妇人起来,这种日子虽清苦,想来她心里是甜的,正想着,忽听耳边马嘶鸣一声,接着马车颠了起来,秋竹急忙抱住玉娘以防她滚落下去,一边道:“娘莫慌,恐是惊了马。”



福安哪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尤其,如今大娘怀着身子,自是分外当心,出来时还特特选了匹性子温驯的马,就怕出什么意外,可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好端端怎惊了马,刚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嘶鸣一声,发了狂性,车把式当即就给甩下了车,那马儿脱了缰更无了拘束,撒欢一般冲了出去,福安也险些给甩出去,慌乱之中抓住了车辕,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直响。



福安瞪大眼瞧见马斜斜冲着前头陡坡,暗道完了,陡坡后可是县外的青河,这马车扎进河里,哪还有活路,就算他侥幸活命,车里还有大娘,大娘肚子里可是爷盼了多年的子嗣,这要冲下去,哪有什么好。



玉娘也发现不对,马车早已偏离了官道往西南方向去了,那边是县外的河,若马车扎下去,如何还有命在。



玉娘忍不住想,何曾想到为了保住性命,自己算计半天,最末了却是这么个死法儿,这难道就是命。



想到此,玉娘索性闭上眼,却忽听的马车咣当一声停了下来,接着车帘从外挑了起来,玉娘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看到车外之人,先是愣了一下,若她猜得不错,车外这位看上去英姿飒爽的男子,应该是个姑娘家。



眉眼虽平常了些,一张脸却生的白净,尤其她一双眼睛灿若明珠,咕噜噜转了几转,一瞧就是个心有七窍的伶俐人,而她手里挑起车帘的是竟是一把金弓。



玉娘在她眼里看到了兴味,果然,她嘴角一挑,颇有些轻浮的道:“小娘子,爷可是救了你一命,就算不以身相许,下车来说声谢谢也应该吧!”



秋竹道:“你这汉子胡说……”却给玉娘伸手拦住道:“不许无理,还不扶我下去,给恩公行礼。”



秋竹心里虽觉这汉子行动言语有些轻浮,若真是他出手,却真是救命的恩公,遂扶着玉娘下了车。



福安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娘饶命饶命……”



玉娘道:“你起来,惊了马与你甚干系,你也不用怕,回头爷若怪罪下来,有我呢。”那福安忙又磕了个头:“奴才谢娘大恩。”



玉娘这才却瞄见套马的绳索齐刷刷斩断,那马死的更是凄惨,马脖子中间一箭穿了过去,可见这女子的好箭法,只不过她如何又射死马,又砍断绳索,想必另还有人相助。



想到此,插手在前深深一福下去道:“玉娘谢恩公救命之恩,还望恩公指点,另一位恩公在何处,待玉娘一并谢过。”



那女子好玩的瞧着她:“你怎知还有一个人?”玉娘指了指那绳索:“便恩公艺高,除却习得j□j之术,如何射箭之时能砍断绳索?”



那女子笑道:“是还有一个,不过他理不理你,我就不知道了。”说着抬手一指:“喏,看见没,那边的那个黑脸汉子。”



玉娘顺着看过去,不经愕然,哪是一个黑脸汉子,简直就是一队,有十几个之多,个个身形魁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簇拥着中间一辆马车,那马车真是一点儿都不低调,金黄的车身,篆刻着精致的纹饰,处处彰显着奢华。



敢坐这么一辆马车出来,玉娘估计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艺高人胆大,一种就是权势滔天的,只有这两种人遇上贼人才不会怕,这女子属于哪种呢?又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玉娘端详那马车身上的纹饰,忽然看出是个篆书的武字,姓武,且有这么大排场……难道这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武三娘,这样那些侍卫也便不奇怪了,肯定是皇宫里大内禁卫,只不过玉娘做梦也没想到,天下间会有如此大胆的女子,想想她那些事儿又觉不奇怪。



猜透她的身份,玉娘倒不好相谢了,人家的身份,她能用什么来谢,一时不知该如何,那边领头的个汉子却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单膝跪地道:“请主子上车。”



女子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你们,我就知道他让你们跟着,就是来看着我的,真想不明白,似你们这般应声虫,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那汉子却又说了句:“请主子上车。”那女子翻翻白眼,跟玉娘道:“瞧见没,这就是你另一位恩公,半个哑巴,无趣之极,不过你蛮有意思的,你是高青县里人士吗?”



玉娘不知该如何附和她,只得点点头,秋竹却道:“我家娘是柴府的大娘子。”柴府?武三娘想了想,貌似听宜春说过,高青县柴府的大娘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想着,目光在玉娘身上溜了一圈,忍不住点头,那小子眼光的确不错,即使见惯了宫里的美人,这位大娘子也令人眼前一亮,而且,刚才处置那奴才来看,可见是个心慈的主子。



玉娘给她端详的有些脸热,颔首垂下头去,这女子的目光真是大胆而直接,那个黑脸的汉子又催了一遍,女子才没好气的道:“催什么催。”回头看着玉娘道:“你家这马车肯定做不得了,瞧你去的方向,莫不是也去观音堂?”



陈玉娘点点头:“正是去烧香还愿。”那女子眼睛一亮道:“如此倒正好,我也去哪里,你坐在我车里,使你家小厮家去另赶一辆车来接岂不便宜。”



秋竹急道:“这怎使得,你是男子,我家大娘子如何跟你同车?”



那女子笑道:“有甚使不得,便现在使人家去赶车,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一刻钟,难道你想让你家主子在这风口里等着不成。”



秋竹不免有些踌躇,玉娘道:“蒙君子相助得脱死劫,已感激不尽,如何再麻烦君子。”虽知道这是个女子,如今她穿着男子的衣裳,自己跟他同车,确不妥当。那女子听了也未再勉强,跟玉娘说了句后会有期,便上车去了。



秋竹扶着玉娘撇撇嘴道:“虽是救命之恩,行动却着实有些轻浮,又说的官话,想来不定是京里来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玉娘笑了:“日后再见了她,切莫无理,她一句话恐你的小命就没了。”



秋竹奇道:“娘识得她?”



玉娘悄声道:“虽不识,也猜的一二,你可还记得,上次在陈府我婶子提起的那个武三娘?”



秋竹愕然:“娘,娘说刚刚那是女子是……”玉娘点点头却嘱咐她道:“只皇家事,莫多言,以免招来祸事。”忽那边一骑奔来,到了近前,却是柴世延。,



话说柴世延,今儿到了园子里与陈继保一起候着工部陈大人,忽听人道:“县外管道上惊了马,不定要死伤几条性命。”把个柴世延唬的脸都白了,暗道这般时候惊马,莫不是玉娘。



想到此,哪里还坐得住,与陈继保跟前告了罪,从园子出来快马加鞭奔来,远远瞧见自家马车停在河边坡地上,柴世延在马上晃了几晃,险些栽下马来,后头的平安也慌了,秋竹也在车上呢,若有万一,自己……想到此。眼泪都掉下来了。



到了近前,瞧见人好好的站在哪里,一颗心才算放下,柴世延翻身下马,到玉娘跟前,把她从上到下端详几遭,才道:“可觉身上哪里不?”



玉娘倒愣了楞,本以为他一见自己先想到的该是自己肚子里柴家的子嗣,却未想到他如此问,只觉心里有些热,半晌儿才道:“你莫担心,只是虚惊一场。”



柴世延这才放下心,福安赶了车来,柴世延瞧见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扬起手里马鞭,狠狠抽了两鞭子下去:“使你这奴才跟着主子,如何不经心。”待要再抽,玉娘拦道:“怨不得福安,他如何知道惊马。”



柴世延道:“今儿娘替你讲情,且饶过你这狗才,待家去再问你的罪,还不服侍娘上车,风口了站这大半天,回头病了如何是好。”



福安忙跪下磕了头,搀着玉娘上车,经次一事,玉娘也无心再去观音堂,原路家去,柴世延在后头跟着。眼瞧着玉娘进了门,使人去唤了郎中来瞧了,听说无事才转而去了县外。



玉娘此番虽侥幸无事,也难免受了惊吓,到了家便觉浑身无力,歪在炕上歇养了半日,方回缓过来,不免想起那武三娘,真不知何种父母生出这般奇女子来,却又想起,今日柴世延快马赶来,满头大汗,心神不在的样儿,哪似作假,便玉娘铁石般心肠,不免有些松动,只这厮如今便把自己搁在心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便又故态萌发,倒让人不好信他。说起来,这也是柴世延的活报应,便他如今想改过自新,因前头斑斑劣迹,也难使人信服。



却回头再说柴世延,这一日陪着陈大人巡视园子,陈大人瞧了一遭暗暗点头,心说陈继保举荐的这柴世延,虽无功名在身,倒真是个能干之人,不过区区几月移山造水,曲廊风亭,阁榭亭台俨然,已初具规模,虽比不得正经行宫,却颇得皇上心悦的江南之风,况这人颇解人意。



上回自己来时,州府官员莫不来送礼,都被他拒之门外,只这柴世延拜帖儿都未见,却等他上了船,瞧见船内一只朱红描金漆的大箱子。



随从言道:“是柴府送来,说是那盖园子工匠所绘图纸本样,让大人一并带回京去,若哪里不妥也好及时更改。”



这陈大人哪有不明白的理儿,至京城回了府里让人开了箱子,上头一层却真是园子的图纸本样儿,下头却是些赤金打的个寿星老,使人拿出称了称,足重九斤九两,另尚有数件金器,古董字画,满满装了一箱子,若折合银子,估摸有两千两之数,暗道这厮好心计手段,这般礼送出来,哪个不受用,若当官的都似柴世延般,还愁什么。



思及此,便有心抬举他,待晚间陈继保在府中设宴,柴世延在旁作陪,酒过三巡,陈大人问道:“柴员外正当壮年,如何不思博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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