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着床上,就乖乖地养身子,少掺和她们的事。你且机灵些,若发现有甚不对头的地方,你就干脆学四夫人回娘家住几日,横竖娘家离你的庄子也近,就说料理庄里的事情暂住过去,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子菱咳嗽了几声,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会时候银姐端了药进来。子菱皱着眉头喝完药,忙含一粒梅子糖压住口中药味后,问道:“桃红身子好些了吗?”
银姐叹了一口气道:“她是好了,可秋香还跟娘子一样躺在床上,刚才有婆子就来问过,是不是将秋香送到井院里为好。”
子菱一听免不了眉头皱得更凶,望着旁边的王青云道:“如今我这院子里已病下了三四人,听说三郞院里也病了一二人。”
王青云点头道:“他那院里的病人都送了出去,如今三嫂双身子,更是忌讳这些事。”
子菱斟酌了一下道:“我是不愿意秋香住在井院里,那里看着阴森森的让人心里渗得慌。不如我先将秋香送去青菱小院,让春香跟着去照顾一二,顺便还可以打理一下庄里的物事,收拾出几间住的房子,若再过个半月我这病还未好,就直接禀明夫人,让我到青菱小院养病,彻底避开那些糟心的事。”
王青云点了点头,“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讽笑:“横竖这些争权夺利之事,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子菱夫妻是躲在房里商量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而太爷和四爷却是躲在房里炼制丹药。
太爷因太君之死,一时受了些打击,平日那些软玉温香的美女,如今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白骨红颜而已,倒有些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的淡然姿态,将家里的事托付给几位儿媳妇,他且整日就忙着修道炼丹。还请来了一位不知甚地方来的道长,好吃好喝地供在家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弄得家里四处都飘着药味,此事传到平日不出院的子菱的耳里时,倒让她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太爷被一些故弄玄虚之辈给骗了,吃下“仙丹”真成仙了。
若只太爷一人求仙也就罢了,如今去苏州应奉局才上任一日的四爷因嫡母出世,只能回家丁忧守丧三年。因在治丧期间禁止奏乐歌吹饮酒行令,四爷素来爱好的弹曲歌舞也只能暂时收起,院时养着的几位歌女也都打发走了,只留着玉凤和兰香守着院子。见着自己院里越发冷清,四爷又闲来无事干脆就跟着太爷沉迷修仙制丹的乐趣,就连把又回娘家养病的四夫人接回来的心思也没有了。
看着父亲整日无所事事只知求仙问道,儿子五郞心里有些怨恨之意。原本越发老成的模样,如今更是添了几分深沉,有时子菱在院里偶遇他时,都差点认不出他来。
当然除了五郞对于父亲的行为抱有不满之外,王家其他人倒是乐见其成,这日一早,看着夏香端腊八粥着进屋。子菱免不了叹息一声:“又是一年快要过完了。”想起去年此时自己和亲人围坐一起分食腊八粥的热闹,如今却是一个孤单单地守着院子,王家人虽多,除了丈夫却无一人是自己可亲可近之人,想到这里子菱倍感凄凉,吃着热粥,心里也不快乐。
这时时候春香进了屋回话,前几日子菱就叫春香先回青菱小院收拾物事,待过完年后,就寻个机会住进小院,也省了整天被人盯着浑身不自在。
春香这会一一将青菱院里的事情向子菱交代完后,便笑道:“如今房间已收拾妥,若娘子去住,只需将衣物带上就可。”
子菱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夏香关心地问道:“秋香如今病可好了?”昨天秋香就被送到青菱小院里养病,如今才一天的时间,夏香就感觉身边没个秋香逗嘴,有些孤单寂寞。
春香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夏香一听显得闷闷不乐,捡了碗就离开,临走前央子菱道:“娘子,我明日想去看望一下秋香可好?”
子菱自是同意,又问了春香一些田庄的事,就让她回去照看秋香。
春香前脚才走,后脚润玉进了屋小声道:“朝云如夫人来了。”
子菱一愣,要知朝云如夫人已是很久未主动上门。
这会朝云进了房,她穿着一身深灰蓝的襦裙,外边套了件银霜色褙子。头上也只插了一只白色绒花。太君去世,因要守丧,这一院的娘子们都将平日艳丽的服饰收了起来,就连金钗也是少戴,就算保温的皮料衣裙也只敢藏在衫子小心遮掩着,不敢像往年一样大大方方地穿在外边向人炫耀。
朝云如夫人一进屋就闻着一股药味,见子菱一脸憔悴躺在床上,这会欲起身,忙道:“你且休息下,我只来问你一件事便离开。”
子菱勉强一笑,便躺回床上,嘴里道:“子菱失礼了。”
朝云如夫人掏出手绢捂着鼻子道:“这几日家里全是药味,连我院里的女使也是躺下了一个,你且要小心些,不要让病加重了。”
子菱点了点头,问道:“小娘昨日去看望了二姐,二姐如今如何了?”
说到女儿的事,朝云如夫人是一脸春风,笑道:“姑爷是位极斯文有礼之人,青雪她倒是寻了一门好亲事。”转眼脸色又沉了下来,叹气道:“就是姑爷的身子太弱…”
后边的话朝云如夫人也不想多了,转问道:“太君赠你的首饰能否拿给我一看?
子菱虽有些疑惑,还是叫润玉去取首饰。当初太君在临死前就立了遗愿,她的嫁妆一半是由大爷和二爷得去,还有另一半却是女儿王又妤以及王家其他子孙分得。就连子菱和出嫁的王青雪也是当场各分得一套金首饰,有手钏、戒指、耳坠、花钿等。
这会润玉取来首饰盒交给朝云如夫人手里,如夫人打开首饰盒后表情微显得有些凝重了。
子菱忍不住问道:“可有甚不妥之处?”
朝云如夫人也不说话,将盒里的首饰一件件取出后细看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一只镶翡翠的蝶恋花金钗,嘴角微扬,是笑非笑道,“你些首饰根本就不是太君那里来的。”
朝云如夫人这话说得子菱一头雾水,忙追问道:“小娘这话是甚意思?这些可全是前日夫人亲自分到我手里来的。我且还未动过,怎就成了不是太君那里来的?”
朝云如夫人也不回答子菱的话,拿着首饰盒就起身,道:“我且借你这首饰一用。”见着子菱一脸困惑之色,她淡一笑道:“待情况清楚以后,我再和你说。”
子菱也不多问了,待见朝云如夫人离开之后,就问旁边的润玉,“你是从太君房里过来的,刚才如夫人说的话,你可明白一二。”
润玉想了一会道:“我只知道太君的首饰极多,大多是极精美珍重的,除了平常喜戴的十来套外,其他的首饰都是锁在柜里由专人保管着。这会如夫人说娘子手里这一套首饰不是太君的,我也不明白是何意。”
夏香在旁边也是听得糊涂,嘀咕着:“这些本是太君屋里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分给娘子的首饰,怎说它不是太君的物事,如夫人怎说话只说一半。”
子菱感觉好像猜测到甚,淡笑道:“想来另一半目前不便让我知道。”
过了一日,朝云如夫人身边的女使阿珠就将首饰还了回来,在子菱一再追问下,阿珠才勉强透了些风出来。
原来前二天朝云如夫人去看望二姐时,正巧见二姐戴着当初从太君那里分得的镶玉石金镯子,当场就让如夫人感觉有些不对,让二姐脱下一来细一看,便肯定这双镯子好像是太君的一双镶玉刻金石榴镯子,但细一看质地却差了许多。朝云是知道太君那双镶玉刻金石榴镯子上的二块玉石虽不过半个小手指大小,但却是极好的羊脂玉,但如今自己女儿手上带着的却不过是不值甚钱的玉石,再说这双镯子上石榴的做工也是不算考究,怎可能是太君留给孙女的物事。
朝云二十年前曾是太君屋里出来的女使,那时太君屋里的首饰就是由她管了五六年,对于太君名下那些首饰的好坏优次和太君喜爱程度,她是非常了解。再说太君手里还有一本这首饰册子,更是用笔细描了所有在册的首饰模样,还一清二楚的记录着首饰的来历。有些是太君嫁进王家带过来的,有些是后来太爷为太君添置的,还有是别人孝敬太君的。所以当年依着首饰清单,朝云是将每一件首饰都是细看过一遍,也就明白太君素来喜欢的首饰都是做工精致考究、成色上佳,而那些只图个新奇或质地稍差一些的首饰,太君最多不过戴上一二次,便赏给别人,从不留在身边,更不要说是上册子。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朝云之后不在太君跟前,对于太君以后添置的首饰也不清楚,但也能敢肯定二姐手里这套普普通通的金首饰绝对不是太君留下的物事,更何况在太君遗愿中写明了分给孙辈的全是她年轻时用的首饰,而太君年轻时用过的首饰,虽过了二十年,朝云却也是有印象的。
朝云如夫人心里有了疑问,回家之后便向子菱借来首饰,然后偷送到外边的金楼检查,结果金楼的人道这些首饰都非甚老久之物,最多不过三四年前打造的,而且成色也不佳,甚至有二件还不是金制的,不过是踱金而已。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九章又一年过了
当时朝云如夫人一听。先是气得跳脚,但很快她冷静下来便敏感地意识到此事有蹊跷,绝对是有人换偷换掉太君的首饰,以次冲好。只是,这种偷梁换柱的行为是在太君在世之前,还是在世之后,就值得思考了。
这会她依稀中记得早年太君手里有一套点翠掐金的首饰极为贵重,但清理太君遗物时却并未见这一套首饰,难道也是有人偷去之后,还考虑周密地将首饰册里的那一页关于点翠掐金的内容都撕去了?
朝云如夫人如今且多了个心眼,虽心有疑问,但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暗中查找原因。
阿珠说到此处停了口对子菱道:“如今娘子知了这事,但千万记得莫要说出去才是。”
子菱却免不了将疑惑说出来,“几位夫人得到的首饰更多,她们怎没有发现这种问题?”
阿珠摇头道:“其中关节我且也不清楚,只不过猜测若真是有人偷走了太君的首饰,想来这人也不敢太过猖狂,只敢偷少许太君以前长期未使用之类的首饰,再说现在也不能确认有多少首饰已经被换了去,指不定就娘子你和二姐二人手里的物事碰巧被换了去。”
阿珠临走前又嘱咐了子菱对于此事要守口如瓶。就离开了。
当然子菱虽然对于这件事有些好奇心,但理智告诉她想要将太君屋里的首饰换掉这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避免有人多嘴惹出甚麻烦事,子菱也细嘱咐知道此事的几位女使休要说出去。
年关将近,子菱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过年要准备的物事上。
如今王家治丧期间,过年自然一律从简不可能像往年一样大摆宴席,但亲友间馈赠年节的礼物却还是要准备,往年家中有骆二娘在,子菱自是不用操心这些事,虽说如今成了亲,上有二夫人和嫂嫂操心这件事,但子菱私下该走的人情还是要走的。
这会子菱将润玉和银姐叫到跟着,三人自是开始起草送馈岁的名单。名单里除了子菱娘家、刘义母、赵大姐家、王青云外边的朋友同窗之外,王府上上下下的主人仆人也要依着亲疏轻重关系准备年礼。因送的年礼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其中的门道且是让子菱有些晕头转向,还好有院里有婆子对于府里的情况了解很多,依着往年其他房里准备年礼的大体情况,再由子菱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稍加修改,用了二天时间,大体做了个名单。
名单做好了,这后边的事就简单了。子菱也不想置甚新奇贵重的玩意,只量力而行直接将自己家生产的挂面、芽菜做主打,再来就是加上些酒、果子、羊肉等寻常过年送礼的物事就足够了,既不太过寒酸又不是打肿脸冲胖子了,做为王家的孙辈应节送人的年礼却也合适。
很快经纪就将子菱需要的物事准备齐,足花掉子菱三十贯钱,让她很是心痛了一番。之后的几日子菱和其王家人一样也是整日忙碌着送礼收礼。想来是治丧期各房送来的物事不得太过华丽,大多都是些实用之物,而子菱从润玉口中听说以前曾有人在岁礼中送上甚玉杯宝器、珠翠花朵的,今年却是没了影。
祭灶、打扫房屋内外,贴门神、挂桃符各种过年前的活动一如往年一般进行,只不过少了许多的热闹。太君才去世不到三月,王家依礼禁办甚宴席,所以,一家人除夕那日祭祀祖先之后,只静静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后,就各回各的院里守岁。
子菱是同三郞夫妻、朝云如夫人等人陪同二老爷和二夫人守在屋里,待听见外边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却是旧年已过,新年已到,几房的下人皆四处贺拜新年,子菱也向长辈贺了新年,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