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苦笑着,摇摇头,说,“你不懂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1。相思易碎
离开鬼谷,我一直沉默,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心口闷得发慌。
泫澈走近我身边,轻声的问,“你在气我吗?”
我摇头,没什么可气的。既然道不同,就不会怪他利用我。
人都是自私的。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何况,他一直提醒我,只是没有说明。
我该感谢他,至少,有这么一个人,陪我走了这么一路。
泫澈道,“你回去,打算怎样做?”
我亦摇头,心有些麻木的痛。
朱释累是该死,可是,我不愿他这样死。
依稀记起,他坐在我的琴前,略显粗糙的手指颤抖的抚摸过那俱古色古香的瑶琴。
他抬头看我,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你像我的一位故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倨傲的抬头,对上他那双忧伤而深邃的眼,“止水,方止水。”
他喃喃自语,“止水,止水,他要你心如止水。。。”
泫澈道,“我若是你,就去查相思。洗刷了罪名,才能以主母的身份,接手永乐坡。”
他是真的想帮我,无论他的目的为何。
只是,他不是我,而我却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我没有朋友,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不需要提防任何人。
因为朋友,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我问泫澈,“你为什么帮我?是为血璆吗?那么,你可要失望了。”
泫澈笑道,“比血璆更诱人。”
我苦笑,“永乐坡?”永乐坡于我,还遥不可及。
泫澈道,“我神偷世家,穷得就剩下钱了。而我又不需要权利,你说,我要永乐坡做什么?”
他有些恼怒的挥挥手,“这次算你欠我的,下次我来讨人情。”
他摇着折扇翩翩走去。
我在后面忍不住道,“下次见面,就冬天了。”
他“呵”的一笑,又恢复了孩子般调皮的神情,“我这扇子扇的是道风仙骨,扇的是一气势。”他眨眨眼睛,“不用等到冬天,也许,我们就能见面。”
而我却愈发的不懂他了。
他表面上无欲无求,我看不出他想要什么。
而这样的人,最可怕。
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就永远抓不住他的软肋。
回来逐城,我直接去了桃花庵。
我对伊若说,小蛮也死于相思。
伊若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问我,“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淡漠的道,“鬼医就是这么说的。是不是真的,找到当年验尸的仵作,就知道了。”
伊若道,“验尸的三个仵作,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们的死异常惨烈。”
我道,“那么,是死无对证了?”一切如我所想。
伊若突然悠悠的叹息一声,眼里泛滥的忧伤,像无孔不入的感伤,刹那间席卷了我们的心潮。“应该不会错了,释累和老夫人一直不和。二十年来,他从未踏入横寿轩半步。”
我忽然冷笑的说,“死在自己亲娘的手里,如果他活着,不知该是怎样的心情。”
伊若怔怔的望着我,好半晌,才道,“止水,你就这样恨他吗?”
我恨恨的道,“难道不该恨吗?”我疑惑的问伊若,“我不明白,既然他不爱我娘,为什么还要娶她?成人之美不好吗?”
伊若很忧伤的望着我道,“成人之美,又谈何容易?”她望向窗外,是悠远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他带走大蛮的那一夜。“其实,释累是爱大蛮的,可大蛮不爱他。他也爱小蛮,可小蛮死了。也有女人爱他的,叫绿珠,就在他迎娶大蛮小蛮的那天,从楼上——就是轩鹤搂里天水阁的位置,跳了下去。”
“从那以后,释累就从没忘记过她。他经常到我这里痛哭,然后一个人喝得伶仃大醉。女人活着得不到男人的心,死了,却让男人今生也无法忘记他。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轩鹤搂遇见朱释累。”
我望着伊若异常柔和的脸,有那么一刻的动容。可是那恨,却如同落地生根的种子,深深烙进了我的灵魂。
汉中的大火,异常清晰的烧尽我脑中的虚无。我依稀记起父亲如同刀刻的脸,在蜀地的风沙下,宛如屹立千年的神祗。。。
我抬起头,我知道,我将永伦那罪的浩劫。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我面向伊若,缓缓的说,“如果,永乐坡的名字,由朱改成方,你会不会恨我?”
伊若微笑着说,“永乐坡是空,姓朱是空,姓方亦是空。”
然后,我就笑了,有一丝释然,但更多的是难言的痛。
1。狡兔死,走狗烹
城主蓝堂破弩很讲信用。他封了四处的城门,在各个出城的要塞,安置了关卡。赋税一夜之间,猛如秋后的老虎。朱家的产业面临前所未有的颠覆之灾。
货源进不来,存货卖不出。
我以最低的价格收购和买断了朱家所有的存货。然后开了自己的钱庄,茶庄和绣庄。我用最短的时间,培养出自己的心腹。让他们接手与城外朱家的老主顾共商大事。
我敬献给逐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无数的珍宝,他们看宝物时的笑容,谄媚得让人恶心。
我卖给朱家老主顾的货,只是市价的十分之一。
一朝天子一朝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不要我赢,我只要老夫人输。
结果,她输了,输得一无所有。就像,二十年前,桃花剑输给朱释累的那次。
我不要老夫人的命,我要她看着自己输。我要曾经那样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老夫人人知道,这一切,都源于二十年前她的残忍与贪婪。
一如我所料,老夫人一病不起。
城主说起老夫人时,一脸的媚笑。我知道他是来邀功的,他是为了血璆。
这样的男人,我太了解他了。
他冷酷,残忍,而且贪婪。
他的话只能听三句,可他做过的事,你必须看。
这样的男人,你不能相信,可是又不能得罪。
我转过头,笑成倾国倾城的女子,我道,“城主的事,止水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我取出血璆,交给城主。
他却不接,酱紫色的脸上,慢慢变幻着风云阴晴。
我冷笑,“怎么?城主不敢拿吗?”
城主尴尬的笑笑,“夫人说笑了。”可他的眼角眉间,写着的,分明是谨慎。
我淡淡道,“我若要杀你,也不必等到今日。”
他直直的盯着我看,想从我脸上看出他想知道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颤粟的握住血璆。这个让他响了一辈子,嫉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的血璆啊,就那么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
他依稀记得二十年前,那个白衣少年宛如神祗般屹立的身影。紧接着,他又想起大蛮,那个美丽命苦的女子。那个女人,是他爱不起的,因为她,注定只能是方东白或者朱释累的女人。是他匆匆人生的过客,存在过,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又记起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躲在远处,远远的看见释累抱着大蛮穿过长长的回廊,擦身而过那一颗颗正开得烂漫的桃花树。
迷情散,是他给的。相思也是他交给老夫人的。无数午夜梦回的深夜,他咬着唇,愧疚得无力自拔。
有谁知道,他的身份,本该多么的显赫与尊崇?
阴差阳错,或是处心积虑。他只能是这小小逐城的城主。
他,不甘啊。
他委屈求全了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他忍不住心花怒放,
血璆,血璆,血璆。。。
他微一用力,血璆出鞘。那刺目的寒光,一闪而逝,随即掩藏了所有的颜色。森森峰降霜,幽幽月临潭。那一刹的寒入骨髓的死亡的气息,仿佛九幽下亡灵的呼唤。他感觉到他血脉的贲张,滚热的鲜血仿佛无数条不受控制的江河,急需找到一个出口,又不得不迂回于五脏肺腑之间。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如无限膨大的虚荣和尊严。千军万马,我独仰天长啸仗剑向天涯,宛如神祗,凝立在千百年的神话。
那一刻,他仿佛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我看着他痴迷的双眼,突然无比的厌烦。
我冷笑着将他拉回现实,我道,“蓝堂城主。”
城主一愣,惊问道,“你说什么?”
我提高声音,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我将血璆给你,你不会做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蠢事吧?”
他怔愣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然后他开口道,“怎么会呢?是夫人多心了。”明显底气足了很多。
我淡淡道,“但愿是我多心了。我只想警告城主,狡兔虽死,他身后还有猎鹰,有蛇,有毒禽猛兽。。。只要城主不对付我,血璆在谁手里,永远都是个秘密。”
然后城主就笑了,他说,“方姑娘,与你斗智斗勇,都是不智的。和你做朋友,永远比做敌人对我更有利。”
我微笑的说,“就请城主记住今天的话。”
城主道,“我一定铭记于心。”
他俯身向我告辞,眼角余光暗暗的瞥我。
现在,他无力与之抗衡,但不代表,他会俯首帖耳。而况,小蛮的死,他也有份。
这个女人,他迟早要让她后悔,他发誓。 txt小说上传分享
2。最熟悉的陌生人
穿过那片金色的海洋,他终于看见那颗参天的古树。
半透明的叶子,没有花,散着奇异的花香,成群的黄金燕尾蝶妖娆的穿梭其间。
美得宛如仙境,又带着深深压迫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如果,这里不是鬼谷的入口,他想,他一定会喜欢,而且喜欢极了。
他模向那铁环,他不明白,如此美丽的望乡树,鬼医怎么忍心掏空他的肺腑,建立起他的黑暗王国。
铁环已经斑驳破旧,藏在翠绿的枝丫之下。
他轻轻的叩起,突然一阵剧烈的颤粟。
他惊叫着扶着那树身,低下头,便看见一条仅容人通过的漆黑甬道。
漆黑没有一丝的光亮,带着森森的鬼气,仿佛通向地狱的尽头。
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毅然踏上那条不归之路。
他是朱玑瑀。
他去找鬼医。
老夫人奄奄一息,他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离开时,却如出一辙的摇头,“静养,静养。。。”答案不言而喻。
他弄不明白上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是谁抢了谁的女人,谁又杀了谁。
他无心得知,他只知道,他的亲人,除了方外的伊若,就只剩下老夫人了。
老夫人待他,是极好的。
他的吃穿住物,她都给他最好的。他心情不好时,就喜欢赖在老夫人的床上。他心情好了,就环着老夫人的脖子撒娇。她还偷偷允诺了他学武。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伊若与她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前世今生的债。她的身体发肤,来之于她。她的母性细腻,因为有她。他们彼此相爱,血浓于水。可是,他们决定伤害,不留余地。
爱与恨的落差究竟有多大?是远似天与海,还是近似咫尺之间?
他不懂,所以,他视而不见。
他去找鬼医。
他听桃花庵的小师妹,无意中说起,鬼医有起死回生之能。
鬼医的名字,他听说过。很小的时候,朱虫和他说过。
朱释累曾亲赴鬼谷,为小蛮求医。
他去求伊若,她拒绝了。
可是他却从小师妹口中,听到了山,听到了水,听到了望乡来。
他偷偷的离开,走过山,趟过水,终于还是迷路了。
他沮丧得想哭,他发泄的用剑乱砍了身周一望无际的花花草木。
他无助的以为这是天意,又不甘心的想大吵大叫。
江湖人都说他是朱少爷,没人说过他是朱玑瑀,是少庄主,是朱少侠。有时,他也觉得他窝囊得要死,他没有建树,不会武功,只依靠父亲的威名任性妄为。
他心中一动,是不是为此,璎珞才不爱他呢?
想到璎珞,他的心突然狠狠的抽了一下,眼泪就滚滚而下。
他是真的,忘不了她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弹琴的女子
“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嘲。
狂傲的,轻蔑的,鄙夷的,肆无忌惮的嘲笑,竟然出自一个牧牛童儿的口。
十一、二岁的年纪,典型婴儿肥的脸蛋,还没脱去稚嫩的口音。
玑瑀吃惊的望向他,竟然忘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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