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为死**,前有截兵,除非插翅飞天,否则……
昏黑中,不用细看也知道,此时三千败军是何种神态。
火把那边的中央,三匹枣红色的战马并列前方。左侧是位道士,他轻甩银鬃佛尘,对中间那中年人诡笑道:“郡侯,贫道所言如何?”
右侧那年轻人闻言,急道:“爹,也许是大哥初次带军出战,疏于指挥,所以才没有顾虑到南门乃败军求生之门。他既带军出征,没有理由故意纵敌的。”
道士:“飞雷,你护兄心切,这点可以理解。但你还年幼,有些事情,可并非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飞雷:“师傅……”
“此事我心中有数。”郡侯目视前方,正言道:“飞雷,给你半柱香时间应战,不降者,杀无赦!”
“是,爹!”飞雷拱手领命。
景山之战,宣告最后一役的到来。
两军交战撕杀,但叶宗谦只是个旁观者,而且不会留下来静观半柱香,只待片刻,便策马扬鞭,骑尘而去。
此时,景山县府内。
叶飞云已卸下铠甲,提壶买醉。门口四个兵士,个个像块木头一样,看着就碍眼,他厉喝一声:“都给我下去!没有传唤,谁也不要来打扰我!”“是!”兵士应声退下。
“家国两殇抛大义,
戎子当归谓几时?
醉饮千杯难泯苦,
朝晖暮色两相离。”
酒,还是一样烈,还是一样无法给人以温暖。
醉饮之际,叶飞云忽听后门传来脚步声,瞬即大怒:“都给我滚下去!”
然而,那道脚步声却没有静止,反而越靠越近。
“不管他是兵,还是将,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叶飞云这样想着,怒转虎身,待看清来人时,不由得哑言,目光,在这一刻凝滞。
“很意外是吗?”油灯虽弱,却仍然可见,来人脸上的淡淡笑容。
“当然!”叶飞云却是十分的紧张,因为来人不是别人,他虽然打扮得像普通平民无异,甚至还有些邋遢,但叶飞云依然认出,他就是当今国主。
“后堂说话。”叶飞云向门外扫了一眼,所幸士兵都被自己遣走了,急忙引着黄乾宇往后堂走。
现在战争刚刚拉开序幕,景山沦陷,国主却在此时出现,叶飞云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此时,再见国主,脑子就只有一段记忆,曾经在海竹林答应他的事,不但未做到,如今更是反戈相向,可谓不义在先。
后堂内,叶飞云单膝跪地,拱手送上宝剑,低声道:“动手吧,我的罪,无可饶恕。”
“我是来见我大哥的,不是来问罪的。”黄乾宇扶起他,接过宝剑,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嘴角泛起笑意,道:“不错,是把好剑。”
“……”
叶飞云糊涂了,他想干什么?现在他的兄弟出卖了他,大火已经烧到他**后面了,还有心情欣赏宝剑?可这份洒脱、淡定之色,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乾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离开吧。”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可以确保安全。”黄乾宇放下火麟剑,拍着他的肩膀,又道:“大哥,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
“你明白?”
黄乾宇默默地点头。
“可我自己都不明白。”
“你也一样明白,只是你不敢面对。”
“……”
“家国春秋,家与国,择其一……上苍不仁,若以万物为刍狗,心安?”黄乾宇沉默片刻,又道:“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优柔寡断。我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但是,你若羁绊太多,只会令自己越陷越深。”
“羁绊……”叶飞云心中一阵抽搐,那可是自己生命中最亲的三个人,可以不顾惜?
黄乾宇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我也不便久留,这里面,有我的计划,你看后再决定吧。”
黄乾宇走了,叶飞云没有送他,凝望着手中的信,感觉它似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想看,却又不敢看。
油灯上的火苗,轻轻颤抖,叶飞云把手伸过去,一样的颤抖着。
只是倾刻间,他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拆开细看。
待看完之后,叶飞云再度陷入迷茫之中,左手握着亲情,右手握着国之大义;可恶的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门外突然传来叫唤:“将军,郡侯在前厅等你。”
“郡侯?”叶飞云大惊,父亲不是在西州吗?怎么也到景山来了?
烧掉信件之后,叶飞云拖着火麟剑,一路“铮鸣”到大厅。与父亲同行的,还有玄风道长。
“看你这表情……对这场胜仗不满意?”叶宗谦道,忍不住瞅了一下那火麟剑,祖传三代,作为战场上的“饮血者”,居然被他这般对待。
“我不是为了战争而战,谈不上满意与不满意。”叶飞云没有招呼他们二人,自己先坐了下来。“什么时候放了我娘、妹妹、和青衣。”
“你怀疑我囚禁了她们?”叶宗谦脸泛笑意,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们也是我的至亲。”
“……”至亲,是用来利用的,叶飞云看都不看他,亦不想跟他多说半句废话,随手一挥,火麟剑飞起,“铮”的一声,插在叶宗谦面前三尺。“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天亮后,我就起程去荆阳,接她们三个回西州。”
叶宗谦:“我的要求,是让你成为人中之龙。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叶飞云:“……”
叶宗谦:“景山沦陷,黄乾宇定会下令,让南郡侯李思年派兵抢攻。我希望,你在这镇守三个月,截住李思年的北上之路。”
果然不出所料,结果不会如自己预想中的那么理想。三个月,若能拖住李思年三个月,到时父亲再调西州主力军北上,与荆阳驻军夹击紫禁城,那紫禁城岂不成了网中之鱼?
玄风道长见叶飞云神色凝重,沉默不语,笑问:“这可是你父亲给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你弟弟可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难道你还有何不满意?”
“谁说我不满意了!”叶飞云突然拔起火麟剑,望着叶宗谦,正色道:“往上数三代,我叶飞云不会输给任何一位列祖列宗,包括你在内!”
此话大不敬,但是叶宗谦听了,不但不生气,反倒十分满意。重重地拍了三下巴掌,赞道:“这才像是我叶宗谦的儿子!”
………【第027章:不战而退】………
短短一个月之内,南郡侯先后领兵进犯景山五次,而景山,依旧是叶飞云的地盘。
五次坚守,叶飞云原以为这点战绩还不足以令父亲彻底地相信自己;然而,今天早上却收到一个消息:西州主力大军一路攻城掠地,已经抵达‘河关’,距紫禁城仅剩四百里;荆阳驻军也已经发兵北上,与大军从西、南两面夹击紫禁城。
看来,“笼中困兽”,即将上演。
晌午,叶飞云神色忧郁地站在城台上,眺望着远方。
一士兵突然来报:“禀将军,李思年再次领兵来犯,兵力比上次有增无减。”
“娘、妹妹、青衣,原谅我……”叶飞云咬了咬牙,正色道:“传令下去,开城迎接。”
“……”士兵不解,怔怔地望着他,唤道:“将军……”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叶飞云将火麟剑插在地上,厉声道:“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是!将军!”士兵急急退下。
这是一个令人崩溃的决定!最少,叶飞云是这样认为的。
一切计划都按黄乾宇信上所指示的那样进行着,十万黑衣禁军与李思年的大军会合后,并有在景山停留,而是挥军北上,直取荆阳。现在叶宗谦留在荆阳的驻军已经调走,此时正好城空。
区区五百里之遥。浩荡骑兵日夜兼程,急行一天一夜,次日下午便已抵达荆阳。
到了荆阳,叶飞云第一件事便是赶赴城南‘行宫’,搜寻娘亲的下落。
若大行宫,整整搜查了两遍,连小小的角落都没有放过。
“嘭!”叶飞云狠狠地砸出一拳,厚实的朱漆门板上,生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可恶!”原本以为,取了荆阳,一则可以止内战、安天下;二则可以带走自己的亲人,没想到,父亲比自己棋高一着。
前边走来一个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额下黑须寸余长,目光如鹰,威武十足,生来便是将军相。他拍着叶飞云的肩膀,安慰道:“飞云,她们不仅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父亲身边最亲的人,你……不用太过担心。”
叶飞云回头看他,沮丧地说:“李叔,有些事……你不知道,在我父亲眼里,千秋霸业,也许比什么都重要。”早前听说,李思年也是数代战功,与叶家不相上下,可真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像他这样,安安份份地过日子。
“先不说这些了,现在紫禁城两面受敌。我们必需立刻发兵增援。”
“嗯,你是否已经计划好作战方案?”
“这个国主早有安排。你立刻领军十万,向紫禁城增援。我带军驻守荆阳,以防战况有变。”
“好的。”
离开行宫时,叶飞云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几乎迈不开步子。
这是最后一战吗?叶飞云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自己就像是上弦之箭一样,不得不发。忧心也没用,只是遗憾——这辈子还能否见到生命中最亲的人?
……
三天后。
距离紫禁城外十里的‘鹿溪’,这片宽广无边的绿地平原,就是因为鹿多,而得名。但是,三天前这里便没有了鹿,留下的,只有腥臭的血水和残不忍睹的尸体,却不是鹿尸,而是人尸。
这便是“鹿溪之战”的结果,现在,这场战争还在继续当中。
“宇哥,叶老大真的会来吗?”高寻挺担心的,前方数十米外,就是叶宗谦的三十万大军,像苍蝇一样,黑压压的一片。自己身后虽然也有棋鼓相当的兵力,便若是硬拼,两军全面混战,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前三天小规模的交战,已经是血淋淋的教训。
“我相信他。”黄乾宇淡笑,目光凝望着前方,喊道:“叶宗谦,荆阳已经被我拿下,现在你两面受敌,你的叛变,注定要失败,我劝你就此止战,兴许还能活命。”
“……”高寻汗颜无语,宇哥也太能唬人了,连影儿都没有的事,也敢说得言辞凿凿。万一把叶宗谦激怒了,当场命令那片黑压压的苍蝇全军进攻,那不是要死好几十万人?
“乳臭未干的狂枉小子,今日,我叶宗谦誓必血洗紫禁城!”叶宗谦挥剑,正欲下令,一士兵突然快马来报:“报郡侯,大事不好,有十万大军从后包抄,我军陷入了困境之中。”
“什么!”叶宗谦大惊。
“郡侯稍安勿躁,待贫道去看看。”玄风道长当即御佛尘,遁空而去。
不过片刻,又飞了回来,气急败坏地说:“郡侯,贫道早说过,大公子非可信之人!”
听到这话,叶宗谦的脸色比玄风道长的脸色还难看。双眸之中,尽露杀气。
“爹,先别动怒,也许,大哥是带军来支援我们的呢?”叶飞雷深知希望渺茫,大哥的职责是死守景山,在没有得到调军令的情况下,怎么能擅自离开呢。尽管如此,却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大哥惹与父亲兵戎相向,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想想都心惊胆战。
叶宗谦没有出声,因为后方已经隐约传来一阵杂乱无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
“宇哥,你听,好像是援兵到了。”高寻喜道。
黄乾宇会意地笑了笑,望着对面,叫道:“叶宗谦,事已至此,你还想顽抗到底?只要你现在受降,并交出兵权,我答应过令公子叶飞云,可以恕你无罪,你依旧可以回西州当你的西郡侯。如此一来,两军、乃至天下黎民百姓,都可免受战乱之苦,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黄乾宇话音刚落,侧翼突然闯进一匹快马,勒缰于两军之间。
“逆子!”叶宗谦看到那人时,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大哥真的背叛了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叶飞雷暗叫,心中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父亲虽然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做什么事都不肯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但他始终是我们的父亲,大哥怎么可以……
“退军!”叶飞云剑指叶宗谦,冷言道。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可有想过,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叶宗谦怒盯着叶飞云,做梦也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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