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像的巨大鼻子,然后在铜像侧面郑重地题了一行字:两只狗的父亲。 短短的一行字,把萨达姆父子三人都骂了。对这尊铜像的新名字我印象深刻,后来还时常不经意地想起。 夕阳如血 整个楼里都是黑洞洞的,我们必须依靠手电筒,在两名负责看管废墟的当地人的带领下,才有可能在废墟里转来转去。我请同事把手电光圈集中在萨达姆被砸掉鼻子的脸上,希望拍一张看门人注视满脸灰尘的萨达姆塑像的照片。但是看到我在拍照,那个年迈的看门人却飞快地躲开了。 他说:他现在也依然不能肯定萨达姆是不是还会回来重新掌权,他被萨达姆时代秘密警察和铁碗的高压政策吓破了胆,不愿意任何表明他和萨达姆破损的鼻子有丝毫关联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我问:“难道你不知道萨达姆已经于2003年12月被美军从一个地洞里揪出来了吗?” 他回答说:“也许美国人抓获的那个萨达姆是假的呢—你知道,萨达姆有很多替身,而且他本事很大,说不定还能逃出来呢!” 后来,那个年迈的看门人就不再为我们领路,只留下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继续打着手电筒,陪着我们在空荡荡、黑夜般漆黑的大楼里转悠,一边寻找前政权留给历史的蛛丝马迹,一边听当地报道员讲述萨达姆时代的事情。 我的当地同事夏南告诉我说,萨达姆时代新华社作为中国的官方通信社,曾经在这栋大楼里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同时,伊拉克新闻部作为新华社电讯的用户,新华社还专门派出技术员,在这座大楼的楼顶安装了一个接受新华社电讯信号的卫星接收器(圆锅)。那间办公室自然已经成为废墟,楼顶的卫星天线圆锅,也只剩下了一个铁架子。 我站在铁架子前,让夏南为我拍摄纪念照。蓦然回首,突然发现夕阳下的底格里斯河如此美丽。但是夕阳如血,废墟在前,如此的美丽只能让人徒增感叹。 实际上,说这座大楼被洗劫一空是不对的。在主要战事结束9个月后,我依然在这座大楼的某一层发现了堆积如山的书。所有的书都是同样的封面、同样的题目:领袖萨达姆。封面上萨达姆彩色大幅头像仍在微笑,显示着拥有权利的自豪。可是,劫匪们拿走了这里的一针一线,却惟独对这些书没有兴趣。这些书注定不能完成它们为领袖增光添彩的使命了。也许经过回收,它们将被重新印上批判和诅咒萨达姆的字句。 在一间办公室里,一些档案还散落地上,其中包括一些签着名字的文件,一张画得很不错但被烧掉一角的肖像画,还有一摞牛皮纸公函信封,其中几个信封里装着的,竟是萨达姆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两伊战争战场上的大幅黑白照片。夏南告诉我,这些照片实际上是在伊朗领土的前线拍摄的,有的是萨达姆和“亲密战友”在一起,有的是萨达姆挥手勉励正在走向战车的士兵。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萨达姆:两只狗的父亲(2)
夏南说:“这几个亲密战友后来都被萨达姆处决或秘密杀死了,这些士兵多半也早已魂丧他乡。当萨达姆向士兵们挥手的时候,他实际上是把士兵们送上了死路。” 我问那个年轻的看门人:这些属于前伊拉克新闻部的照片,我是否可以带走几张。他爽快地答应了,还说我“可以随便拿”,还有那些书。但是我对书也同样没有兴趣,我只拿走了一个随意在地上拣来的空弹壳,那幅被烧了一角的肖像画,还有几张萨达姆的照片。 可是,就在出门的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要带走这些东西呢?这些战争的遗痕,能够在未来对看到它们的人产生怎样的启示呢? 我无法回答,也许把它们留在分社,作为一个中国记者曾在这个战后依然###的国家采访的一个小小的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