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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说这情报是谁搞到的？”有人问。
“不知道。不过我想，一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地下斗争，要是战后根据他的事迹拍成一部电影，肯定卖座。嘿，想起来都过瘾啊！”有人答。
航海长说：“这你就错了，最为出色的谍报人员，他的事迹永远也不会被人所知的。”
王副艇长说：“那也未必，我有一位国家安全局的朋友，他跟我说，一名真正的谍报人员往往没有那么多的出生入死，更多的时间是坐在房间里看看报纸、上上网，因为很多有用的情报都来自于那里。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其实就像我们潜艇兵一样，很多人只知道我们神出鬼没，却不知道我们的寂寞；很多人向往我们的紧张刺激，却体味不到我们的担惊受怕。”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说不定还在羡慕咱们呢，呵呵……”
真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看上去就像在平常时期的演习。不过，也只有经历了深水炸弹的五雷轰顶，反潜鱼雷的生死时刻，才能够感受到真刀真枪的可怕！别看他们现在还是孩子，前眼的战争很快就会让他们变成男人。张力钧瞧着一张张失望而又心有不甘的脸，这样想着。
０９３艇驶离了伏击海域继续前行，各战位像走马灯似的轮换休息，井然有序。然而，就在一片沉寂中，一个声响，令声纳长张矜体内每个细胞都异常敏锐，触觉感官在一刹那得到了成倍的强化：“指挥室，我是声纳室，收到异常声纳信号！判断Ｍ军核潜艇！”
果然，在０９３艇航向西南，一个庞然大物般地黑色侧影显露出来。
张力钧发出警戒命令，值更员拉响作战警报，困扰艇员们且难以驱散的瞌睡虫被骤然的紧张赶得无影无踪，许多刚爬上床的水兵，又翻身下床奔向各自战位。
声纳信号越来越强，声纳波纹颤动得厉害，声纳员们的心一下悬起了老高老高，上次失败的阴影还没散去，此刻的心脏又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一双双紧盯荧光屏的眼睛，不敢有一丝怠慢，连眨眼的频率都比以往慢很多。
０９３艇内鸦雀无声，只有声纳长张矜在不断报告着敌情：“我艇最佳躲避深度４１９；目标进入我最佳攻击角度。”
“最佳攻击角？”王副艇长带有请战意味的目光投向了张力钧。
“不，再等等。”张力钧比平常任何一个时候都小心，一种本能的直觉告诉他：敌艇的突然出现，绝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声纳屏幕的“瀑布”变成了一条直线，张矜脸上的严峻表情变得更为严峻，紧盯声纳屏的双目充满了恐怖的血线，痉挛的手奋力抓起话机：“指挥室，我是声纳室，目标消失！目标消失！”
“糟糕！”王副艇长自感颈后一股凉气直冒，发现后又突然消失，这是潜艇作战中最为可怕的事情！敌艇绝不是停车或静航这么简单，这意味着０９３可能已经被发现，而敌艇进入了观察或攻击状态。
张力钧的脸上闪过一丝旁人察觉的到却无从琢磨的光影，眉毛拧在一起：“你认为我们已被发现了吗？”
“敌人没开启主动声纳，而我们在静航，按理说我们不应该被发现。但是敌艇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不能排除发现我们的可能。”
“难道他们要发起攻击了？”张力钧下达命令：“停车！”
指挥室，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舱顶，等候着来自外面的可疑声响。气氛比起任何一次作战、巡航任务都更为紧张，这一点，从两位艇长严肃的神情中得到了证实。
声纳室，张矜不再看毫无反应的声纳屏幕，低着头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双手使劲按住耳机，真恨不得钻进去听，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快出来，快出来……”
钢铁巨鲸被黑暗所笼罩，四周亦是一片寂静。艇内连喘息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变得微弱，好像空气在凝固，血液被封结！一些艇员不自觉地把拳头握紧，使血液聚集而发红。谁都想知道，在黑暗的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其中又包含着让人无法承受的恐惧。
又过了一会儿，死一般的安静终于被打破了。声纳长张矜那坚定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让大家悬着的心暂时踏实下来：“发现敌艇，航速３节、航向ＸＸＸ，方位ＸＸＸ，距离ＸＸＸ链！敌艇在围绕我艇做圆周运动，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此刻，声纳屏上毫无动静，艇内最精密的仪器却像失灵了一般，失去作用。
果然，一艘“海狼”级核潜艇在张矜那双国宝级的耳朵的闻声辩位中显了原形。
张力钧觉得很奇怪，Ｍ军攻击潜艇不在我们的近海设伏，反而跑到远离战场的海域转圈圈？水面没有舰艇通往的迹象，水下除了两艇也再无其它，这可是战争时期啊，他在转呦什么呢？王副艇长甚至开始怀疑那不一艘潜艇，而是一条鲨鱼。
敌艇发生了故障？不，那他应该停车抢修！
敌艇是路过这里？不，时间就是生命，Ｍ国人不是傻子不可能漫无目地地耗时间。
敌艇的任务是伏击？不，我们的军舰不会开出来那么远，也没有补给的可能。
该不会在等待他们的谍报人员吧？张力钧感叹年轻人的丰富想象，但这种可能也是没有的。
疑问被一个个地排除，就像淘金一样，沙子沉下去了，剩下的就是金子。答案终于浮出了水面：敌艇是在为航母舰队护航，在它的背后就是我军准备伏击的航母舰队！所有人都对这个答案惊讶不已，不由得在脑中又筛了一遍。
没错，在“海狼”的背后，便是一支庞大的舰队。“海狼”是舰队的第二层预警、防域、反潜网。Ｍ国海军舰队在行驶战斗时，通常会设有三层预警防域区，第一层在最外围，距航母１８５至４００公里外，为纵深防域区，由战斗机、反潜机、预警机担任；第二层在距航母５０至１８５公里处，为区域防御区，由反潜直升机、核潜艇担任；第三层在距航母５０公里内，为点防御区，由驱逐舰及航母自身防域武器防御。此刻，０９３艇已深入至敌舰队的第二层防域区，而对方却丝毫不知。
张力钧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不可置信地感叹：“冤家路窄啊！”
０９３艇这么快便寻到复仇的机会，不能不说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从哪跌到的就一定要从哪爬起来……必胜之光在一双信誓旦旦的双眼中闪烁着！
“报告艇长，敌艇突然转向，加速，航向１４０，航速ＸＸ节！距离ＸＸＸ链！”报告再次把紧张的气氛推向高潮。
一连串复杂的公式在王副艇长的脑中闪现，眼静眨了几下，得出了一个更为震惊的结果：如果，我艇不动，敌艇保持航向不变，那么两艇将会相撞！果然，在自动航迹推算描绘仪上，问题很清楚地摆了出来，０９３与“海狼”的航线交汇了！
“怎么办艇长？”敌艇在迅速接近。
张力钧面临着坚难的抉择：把敌艇打掉，０９３有优势，但整个伏击计划就将报废！不打，两艇相撞，谁都不会有好结果，伏击计划也可能要报废！不仅不能打，连动都不行，如果被敌艇侦测到，那就什么都完了！难道打掉航母有这么难？
“不会相撞，只是擦肩而过！”有着“活计算器”称号的航海长把自已的计算结果亮了出来。张力钧看了他一眼，渴望信任他，心里却总难摆脱不安的怀疑和猜测。因为，只要一点小小的偏差，就会从天堂掉下地狱！
王副艇长与航海长爬在电子海图上又演算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冲着张力钧点了一下。但不管怎么样，那的确是一个令人恐怖的距离！０９３到底要不要机动躲避？
“敌艇距我还有５００码！”急促的报告令混乱的大脑更为混乱，清晰的大脑更为清晰。
“４００码！”这是鱼雷的射程底线，艇员们焦灼的目光一致投向艇长，没时间了。
“３００码！”鱼雷即使发射出去，也不能打开保险，但张力钧还没有下令。
“１００码！”操艇员吴士波将手牢牢放在操作把上，准备一听到命令，就立即躲避！
“０９３不动！全艇抗冲击警报！”张力钧目光刚毅坚定，稳稳地坐在指挥椅上。
“他妈的，老子就是不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力钧冷不丁说起了粗话，发狠的劲就像是要与老天赌一把！比起老天，他更愿相信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艇员，因为他们才是自已的上帝。
“还有５０码！”张矜把声音压的很低，就像听鬼故事时制造的气氛。张力钧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全艇保持安静！”
０９３又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所有人都在严格遵守着这个生死攸关的命令，都在静静聆听着来自不远处的可怕声响。
“还有２０码……来了。”张矜那极小的声音，像很薄的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声响，传遍肃静的潜艇。
一秒……两秒……三秒……０９３艇舱里空气紧张得快要爆炸了。那“轰隆隆”的噪音越来越近，艇员们都下意识的猛地紧握扶手，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准备全力来抵抗马上就要袭来的撞击。
“海狼”极速驶来，与０９３艇艇头对艇头，横向相隔不到１０米，高速驶过。０９３艇内，张力钧感觉自已肾上腺素水平达到了最高水平，张矜觉得就像自已站在铁道边紧贴着飞驰的火车，王副艇长简直无法相信两个庞然大物相隔如此之近，每个人的眼睛都在随着这声音移动……
没有感觉的三分钟所有意识都是一片空白，直到再次传来张矜的声音：“目标驶离我艇！航向ＸＸＸ，航速ＸＸ，距离１８００码。”
“呼……”张力钧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摘下话机问：“声纳室，有没有听到什么？”
“对不起，艇长，敌艇内是有不少人说话，但是声音太嘈杂，还有人在放屁。我一句也没听清，不过，我敢跟你赌一百万，他们的空气，肯定不好！”玩笑般的语调冲淡了刚才的压抑。
“嘿嘿，好的，继续监听！”张力钧很有信心看了一眼王副艇长。王副艇长眼光一闪：“我也感觉到了！”
没过多久，声纳室便传来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发现敌舰队！有大家伙！”张矜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每３０秒左右便侦测到一次特定的声纳波纹，那是弹射索落水声，识别航空母舰的最显著特征！
“开车至静航；上浮至潜望镜高度！”
“是！”
０９３艇缓慢上浮，同时小心监视目标。吴士波稳稳驾艇，要是不慎造成空泡现象那将绝不仅仅是愚蠢的表现。张力钧将帽檐扭到脑后，升起潜望镜，对水平线做了两次３６０度快速扫视。果然，在海天相接之处，在０９３左舷方向，他看到了一些深灰色斑纹浮现了出来，那正是“狼群”的猎物－－Ｍ国海军派往宝岛的第三支舰队，隶属于太平洋第七舰队的“卡尔·文森”号航母战斗群！
一丝自信的微笑闪现在张力钧的嘴角，然而，一丝难免的担忧却浮现在王副艇长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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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国恨家仇，灰飞烟灭的鬼社（二）
第二十五章 国恨家仇，灰飞烟灭的鬼社（二）
０９３艇鱼雷室，６条严阵以待的雷管被保险栓紧紧扣住。指挥室，硕大的海图上，经纬线间，两条用铅笔所画相隔不远的平行线相向延伸着－－“卡尔·文森”号航母战斗群正从航海长的眼皮下溜掉。一墙之隔的声纳室，听音器里声调越来越低，声纳屏脉冲信号换成宽频带，张矜清楚“猎物”正在远离０９３。
刚才，０９３艇发现“猎物”的时候，王副艇长担心张力钧会毫不犹豫地下达攻击命令，因为“战略潜艇战术化”是他的一贯风格。可是，张力钧却命令：“０９３让开航道！”
并非是张力钧保守，而是因为０９３与“猎物”的航向相左，位置也偏远，就算能从反潜机的眼皮下溜进去，但只要发射鱼雷，那必定会有捅马蜂窝的危险。他知道，实战中潜艇在发动攻击后被对方发现并击沉的概率要远远大于接近目标的时候，而且很难判断何时撤离战场。全身而退的关键在于必须让敌人无法捉摸，在他们没有防备的地方机动。另外，《战略潜艇战术化》是自已研究的未完成的课题，而水兵们却从这儿只找到了搏杀的激情，他们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