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鳞的革制表面光滑不吸水,以血做的颜料涂上去很快就滑落,一团模糊。
“亚杜尼斯死了。”
色彩领主瑞因布毫无反应,如同永恒停滞的幽灵。花了再画,画了又花。
“用这个吧,我从前学生的东西。人类尺寸,对你小了点。”列萨托斯递过一套画具。
“谢谢。”瑞因布兴高采烈接过,仿佛黑龙的价值还不如一支冬狼毫笔,他调熟练地调和油彩,往画布上涂抹起来。史拉蟾身上绚烂的色彩已经停止流动,皮肤透明得能看到血管和内脏,血磷暴怒的创伤已经不再流淌,这具躯体正在糜烂。
“你的血液快速地酸化。”
瑞因布细细涂抹着,“不用担心这个,我时间不多了。”
“亚杜尼斯说过,史拉蟾走到末路,什么意思。”
“你对原力了解多少?”
“组成宇宙的根本源质,如同潮汐起起落落,没有自己的意志却有本能。”
“就是这样,最早的史拉蟾是金色疯狂女士,我们的元祖,不管世事。而后是熵力领主,他创造了史拉蟾现有的一切。让宇宙重归混沌是他的终极目标,现在混乱原力潮汐达到巅峰,但巅峰总有回落的时候。熵力领主不甘失败,他想再推一把,号召所有史拉蟾回归混沌本质,我的生命正在流失。”
列萨托斯喃喃说:“原来如此,魔塚大军冒巨大风险打进混沌海,就是想在原力高峰之前消灭史拉蟾。你为什么没有参与?”
“原力赋予我存于世上的同时,我就背负了回归的命运,欣然而往。不过一片灰色的世界……多么无趣啊。”瑞因布把画板摆到各个角度,然后涂改。面对这么奇怪的理由,金龙无言。这是一个自由而倔强的灵魂。
大蟾蜍走动的时候,身体组织一块一块脱落,就像烂掉的水果。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瑞因布叹了一口气,念出一个咒语。干涸的颜料池底部洞开,一百多个硕大的卵漂浮上来。“这些是我的子嗣,我让他们重新回到初始形态,抽取了混乱的本质。”
“那就不是史拉蟾了。”
“不是最好,不用担负这命运。”他招手飘来一个,一只赤红色的大蟾蜍酣睡其中。瑞因布在他耳边细语:“……离开,离开吧。作为最后的火种,开始新的生命。史拉蟾的历史即将消泯,而你们即将新生。”
瑞因布看向列萨托斯,眼睛里有祈求。
金龙点头:“我会带他们到其他地方定居,但不能保证安全。”
“这就可以了。”色彩领主脚蹼发出光芒,古老领主的力量精华汇入卵中,顷刻造就一个强大的术士。“他是我的长子。作为领袖。”
“名字呢。”
“……史拉蟾一生都在混沌中潜游,该上岸了。他就叫步行者,混乱中的步行者。”赤红色的蟾蜍不安扭动了几下,随后安静。
列萨托斯爪子一抬,蛙卵消失不见。“轮到我的问题了,原器——是不是如我所想。”
“我可以确切回答——没错。所谓原器是原力在潮汐巅峰时满溢而出,从而具象化的原力形态,它是原力在宇宙中的物质表现。具体来说,也是混沌海永恒风暴的风眼,它所过之处。风暴会席卷一切。”
就是这个!列萨托斯紧握爪子,心里对九狱之主的疑虑大大消减。核心情报是准确的。
脚蹼摸索着拿起画笔,列萨托斯才发现瑞因布双眼已经失去色彩,但是仍然蘸着颜料作画。这一趟混沌海没有白来,龙神之争和他关系不大,躲到萨拉弗虹翼暴君也找不到,只要能完成计划……
“最后的奉劝,咳咳,不要尝试……掌握原器。”史拉蟾领主低沉地说。他的声音逐渐无力。
列萨托斯正要离开的脚步立刻冻住了,他僵硬转过头,一字一字问:“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原器可以被个体意志掌控?”
色彩领主嘿嘿大笑起来。一团一团内脏碎片喷出,“原来……你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方向。原器……当然可以被掌握!你以为熵力领主为什么要……牺牲所有同族,只不过他的做法……成功性太低太低。但……不是没有先例的,上一次双极圣战。有人成功过。”
列萨托斯的声线在颤抖,情况急转直下,满心欢喜被当头冷水泼下。史拉蟾的每一个字都指向可怕的结果。“谁,怎么做,什么因素。”
“很繁复的准备……几乎不可能做到。最重要的是,需要个封闭的环境……让原器的胚胎孵化,混沌海太大,物质性弱,能量性强,原器……不会……出现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
“谁!”列萨托斯惶急问着,“上一次大战,到底是谁掌握了原器,用它做了什么?!”
瑞因布没有回答,庞大的身体化作脓水**瘫软,这是亚杜尼斯最后的诅咒。脚蹼间的画布落下,列萨托斯只看了图象一眼,如遭雷殛,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九狱之主的骗局!他根本就没想用原器消灭深渊!
金龙不可遏制颤抖着,他为计划所付出的,比埃西铎娜神格争夺要多十倍,极致失望后的狂怒也是十倍!
“阿斯摩蒂尔斯啊啊啊啊啊啊啊!!!”
————————————————————————————————————————————————————
埃西铎娜穿过传送门回到刺镣堡,她发泄了一路,现在一点也不生气了,从灵魂里透出的疲惫,是她唯一的知觉。
“族长,混沌海开始动荡了,需不需加固通道?”
“无所谓。”
“我们的最后一批贸易伙伴被魔鬼拉走了。”
“不管他。”
“毒火亲王十天前派来了使者……”
“我不见。”
埃西铎娜把一帮目瞪口呆的狱火龙丢在身后,径自回了龙巢。
房间那么大,那么稳固,女族长却感觉深深的不安。五十年投注的一切随着浩劫之龙突袭,化作尘土。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她。
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这么强,为什么失败……她突然想到,如果这是安排好的,一切都是提亚玛特意志。从一开始神格争霸就是自己的错觉,其他四条龙不过是给祂半神儿子作为砥砺的磨刀石!狱火龙是写进菜单的名字,早晚被人吃掉!
这个想法让她血都冷了,身体蜷缩起来。她一闭眼,就感觉龙后的五颗头颅注视着她,眼里流出无尽的嘲讽。
雄心壮志如沙滩堡垒消失无踪,她第一个念头是自保。如何做?怎么做?
埃西铎娜不禁懊悔起对织法者的态度,不过,既然已经翻脸了就压榨到底,决不能道歉。反而金龙,还有修补的空间,从各个角度来说,他都站在虹翼暴君的对立面,比毒火亲王更可靠,这个外援一定要拉紧。
亲卫莽撞闯了进来,打断族长的思路,那神态埃西铎娜一看就知道是坏消息。她咧嘴苦笑,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虹翼暴君更坏呢?”
“族长!您的长子抓了三条金龙,还重伤了他们……”
埃西铎娜狂喷一口血!(未完待续。。)
ps: ; ;唔,好长时间没更新,下次缩短些间隔。
第九十九章 血恨的誓言
心头的淤血湿腻粘稠,被喷了一脸的龙愕然,然后他发现更可怕的事情,族长在笑。
惊闻噩耗的埃西铎娜从忍俊不禁的抖动,到声声压抑的低笑,但是,笑声里透出的没有一点开怀,只有深沉的恨。
“族、族长?”
“嘿嘿嘿嘿……没你的事,出去出去,呵呵呵呵。”
尖利音调越来越高,如一锅沸腾的毒液,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戛然而止,女族长突然站了起来,动作迅捷利落。
埃西铎娜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因为走到绝路的龙没资格休息。
她对着虚空中的自语,嘴角咧得很高。“愚弄我,利用我,现在还要我死,对吗?对吗!”
“一场注定失败的游戏,怎么可能击垮我。不管有没有金龙,我都是埃西铎娜,狱火龙的王!我必将带领狱火龙重掌辉煌,如果你想玩……”她低吼着,眼睛里是全然的狠戾,“那就来!”
她大步跨出房间。
——————————————————————————————————————————
金龙奥格忒用黄金眼眸盯着元素使徒问:“你后悔吗?”
亚琴有点想笑,她总算明白了,金龙这个族群,无论和谁说话带着惹人厌高傲姿态,傲然和鳞片翅膀一样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在濒临垂死时向她致歉,也是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说,爝焰大人才是例外。
她艰涩地笑了笑,这个动作让血痂再度崩裂。“没有,这是我在龙之封臣路上的苦难,我坦然接受,奋力抗争。那你后悔吗?”
年轻的金龙说:“后悔。后悔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让金龙宝贵的数量再度减少三个。后悔把你牵扯进来,更后悔无法将族中的信息传达给执杖者。”
“也许还有机会,别放弃。”
“不会有了,狱火龙不可能让我们活着离开……他又来了。”
狱火龙族长的长子,青年龙特奎拉进了囚室,大叫着说:“商量好战术了吗?如果再打不到我,她就死了哦。”他一拽锁链,一条身体较小的雌性金龙被拉起头颅,长钉钉住了四肢和翅膀,这是奥格忒的妹妹柏玲莎。
“卑鄙的血脉!肮脏的手段!”奥格忒大吼着。“解开这些镣铐,我和你打个够!”
特奎拉摇晃着爪子,“这可不行哦,抓到你们动用了十五个狱火龙,万一跑了我就亏了。”他使劲一扯锁链,柏玲莎被吊了起来,鲜血滴滴答答。
金龙怒吼着,但是手脚上的魔钢镣铐让他和妹妹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够不着。镣铐上的尖刺深深扎入肢体。
“叫啊,跳啊,高高在上的天堂山血脉也不过这样。”他嚣张狞笑着,撕下雌性金龙一片皮肤。后者无力地颤抖着。
亚琴跳起来,六棱锤从侧面攻击特奎拉的耳蜗,但是被一把抓住。“啧啧,第三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狱火龙哈哈大笑着,“因为你是蝼蚁,我才没给你上锁链。也没有拿去武装。所以蝼蚁就不该冒犯龙的威严,这次怎么惩罚你呢?”他装模作样思考着。
“呸!”亚琴恶狠狠一口血水吐在特奎拉脸上。
狱火龙冷下脸,“看来只是撕下翅膀不能让你懂得尊卑,那么……”两根爪子捏住亚琴的左臂,缓缓旋拧,皮肉筋膜一点点绽开,白骨刺目。
金龙狂吼,狱火狂笑,元素使徒颤抖地忍受着,不能叫,不能认输,不能低头!
大笑突然停止,狱火龙族长迈进囚室,只是眼神一甩,特奎拉的气焰顿时熄灭,他扔下残破的元素使徒。
“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
母亲的质问让特奎拉感觉不妙,他赶快解释说:“这些金龙是来接列萨托斯去极乐境……”
埃西铎娜一把掐住儿子的脖颈,“我不想听这些,告诉我,你从哪得知金龙的消息?”
“我在黄铜之城安排了眼线……”
爪子的力度增加,特奎拉有一瞬间以为她要掐死他。
“你是我生出来的,有多少本事我清楚的很!最后一次机会,谁告诉你消息?”
“一、一个侍女,她听说的。”
埃西铎娜把儿子放下,帮他揉平褶皱,特奎拉刚松了一口气。“啪!”
响亮干脆的巴掌,将他扇飞十几萨米,咳嗽着吐出血和断齿。
“你的脑壳里到底是屎还是岩浆?侍女的小道消息什么时候比我的情报系统更快捷了?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先传到你耳朵里,你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羞怒中的青年龙被母亲凌厉的眼神吓住,缩着脖子说:“我……被欺骗了?”
“是利用,蠢货。”她朝着黄铜之城的方向说,“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有人对失去客户怀恨在心。”转头对长子疾言厉色,“列萨托斯。爝焰对我们很重要,你的错误,自己弥补,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