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皱着眉想了想,“没有,只是说这之后的事不必霍都督等人多虑,”
知玉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了几圈,而后笑着对秦皓道:“那你还是得去盯着她,指不定她不叫别人多虑,自己就多虑了呢?”
秦皓眉头越发皱紧,看着知玉脸上的掌印,心中的怒火还未退去,此时又叫他去盯着女侯,便有些不愿意。
知玉看出了他的心思,脸上笑意更重,“假如你不去,那就我去吧。”说着就要站起身来,秦皓赶紧抬手制止,无奈的叹息道:“好吧,我去。”
精兵布阵图
夜已深了,储明宫旁的书房中却仍旧亮着灯火。有宫人上前请安宁兮回正殿休息,被安宁兮给赶了出去,整个书房此时空空荡荡,除了殿中的安宁兮和在门外当值的武之锐之外,方圆十丈之内,再无他人。
不过这十丈的距离显然没有算入房顶,因为此时秦皓就趴在房顶之上。
毕竟是宫殿,不可能随意的揭砖掀瓦,秦皓只好以脚勾住屋檐挑出的部分,倒悬着半个身子,稍稍露出眼睛,让自己的视线可以看清室内发生的一切。若不是实在武艺高深,此时武之锐早已发现了他。
室内柱间悬着的帷幔轻轻随风翻动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一边的安宁兮早已不是他临走时一副疲倦靠在椅背上的状态,此时的她正伏在书桌之上写写画画,动作虽然不快,神情却是十分认真,时不时的停顿一阵,抬头思索一番,而后又接着继续之前的动作。
奇)秦皓看的奇怪,他目力极好,凝神看去,只见安宁兮手下被她用来涂抹的赫然是一张地图,以他曾领兵作战多年的经验来看,上面描绘的地形该是中周。
书)秦皓看出这点之后,立即想到刚才公子说的话,女侯果真不叫他人多虑,自己却在想着办法。
网)然而这样的安宁兮却叫秦皓惊讶无比。原先连自己国家的地图都有可能认不清的女侯,此时居然正在别人国家的土地上勾画圈点着。
这就好比看见一个成天只会遛狗养花的富家公子一夕之间变成了悬梁刺股、勤奋苦读的上进学子,也难怪秦皓此时会生出惊讶之情。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些,对他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公子,他的任务就是守护公子,其他的事情他不必多管,也不想多管。
安宁兮此时已经涂抹了好一阵,她将笔架在一边,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地图,似乎终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开口叫门外的武之锐进来。
秦皓听到安宁兮叫武之锐进门,下意识的往屋顶上缩了缩身子,毕竟武之锐的武艺是南昭第一,虽不及他,但还是要防止被他察觉才是。
武之锐进入殿中后,安宁兮指了指桌上已经被她塞进信封的地图,吩咐道:“找个办事伶俐的人将这封信快马送去中周,记住一定要在霍霄派去的五千精兵到达之前送到,并且一定要亲自交给中周皇帝。”
武之锐见那信封十分普通,里面装的也不像什么紧急的物事,怎么君上的表情却这么严肃,还要交给中周皇帝?抬眼见安宁兮还在等着,他赶紧收回思绪,朝安宁兮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安宁兮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之前的疲倦这时才又体现了出来。
秦皓这时没再继续盯着安宁兮,而是直接从房顶上越过,直追着武之锐而去。
武之锐寻遍了整个储明宫也找不到个可心的人办这事,此时又已经是深夜,想找人也难,不过君上的命令岂能违背,最后他只好找了个模样还算伶俐且会些功夫的小太监,给了他一张令牌,让他可以在各个驿站更换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将女侯的话又吩咐了一遍,便叫他即刻动身。
小太监得到这个为君上办事的机会,想到自己之后可能就要平步青云,当即忙不迭地点头而去。
秦皓这次自然又换做跟着小太监了。
远远的即将到达宫门口,秦皓知道不能再耽误了,否则小太监出了宫门就难下手了。因此他当即飞身而下,毫不迟疑的点了小太监的穴。以他的武艺对付这么个小太监简直是犹如随手拂尘一般,那一点之下,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晕了过去。
秦皓将小太监拖到一边的暗处藏好,然后将他怀中的信摸了出来,提起轻功直往重华殿掠去。
落地之后,推开殿门的一刻,秦皓有些错愕,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安宁兮。
此时的知玉也如同他之前看到的安宁兮那般在书桌后面勾画着什么。他进屋的脚步声打断了知玉的动作,后者慢条斯理的将笔架好,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可有收获?”
秦皓点点头,上前将截获的信件递给了他,并且说了女侯要将信送往中周的事。
知玉抽出那张羊皮地图,展开看了看,原先略显苍白的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隐退,直至消失。
“这是女侯自己作的?”知玉抬眼看向秦皓,语气里有了平时不可能出现的波动。
“是,属下亲眼所见,也觉得十分惊讶,公子看出什么了?”
知玉听完秦皓的话,将自己刚才也画的那张纸拿了出来,秦皓凝神看去,发现那张纸上的内容竟与安宁兮所画的那张地图十分相似,不过更令秦皓震惊的是,知玉的这张纸竟是直接用笔勾画出了中周的地形大概,而不像安宁兮是在现有的地图上勾画。
秦皓震惊了一瞬之后又释然开来,以公子当年征战沙场的经验,要直接画出整个天下的地图恐怕也是瞬间可成。
而就在秦皓这番思考的当口,知玉已经将两张地图仔细的比对了一遍,心中原先对安宁兮产生的怀疑此时又开始泛滥。如今他可以确定,不管他能否探知女侯变化的真正原因,女侯已然变化的事实是一定的了。而这变化绝不是之前说的什么失忆,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手中的地图便是极好的证明。
安宁兮在中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有利于作战的地理位置,她自然知晓霍霄不是什么庸碌之辈,这些特殊的地理位置他也必然知晓。不过她特地在每个地方做了十分详细的备注,什么地理适合什么战术,什么战术又需要面临什么突发的情况,其中一些见解叫知玉也欣赏不已。
这赫然便是一张应对东越来袭的布阵图。也因此,知玉才敢确定作图之人绝对不是之前的女侯了。
不过安宁兮虽然见解独到,有些战术甚至是知玉也未曾见过的,但毕竟还是有所欠缺。她没有多少实际战争的经验,这布阵图虽然细致,有些地方还是有些脱离实际,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味。
知玉将自己勾画的图看了一遍,而后提笔蘸墨,在安宁兮画的那张地图上又添了许多内容。做完这些后,他将地图吹干,叠好后塞进信封之中,就又如同秦皓拿来时的那般了。
知玉起身,将信往秦皓手里一塞,慢悠悠的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之后才对他道:“将这封信还是按照女侯做的那般送出去吧,我本来还担心西华这次救援会损兵折将,这下看来,倒不一定了。”
他原本的确是这么个想法。东越如今已经是所有国家中最强大的一个,西华的兵力虽然可以与之相抗衡,但总体来说,国力却不如东越。倘若因为救援中周而被东越拖入持久作战的泥沼,西华便会遭遇危机。
因此刚才他便想作一张布阵图送往前线,希望能够保证西华兵力不损,但这样也许会使自己的身份暴露。却没想到这时候安宁兮居然也作了一张布阵图要送往中周,这样不用他自己出面就可以解决此事,实在再好不过。
秦皓听了知玉的吩咐已经出去照办,知玉站在桌边,手中托着茶杯,暗自沉思着之后该做什么。
如今女侯这般陌生,自己是该提防着点了,更何况当日那场刺杀,因为秦皓的相救,自己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倘若不做些应对的话,难免之后不会出事。
知玉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在殿中踱起步子来,他一身雪白衣裳,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微微甩动,颇具一番飘逸风姿。
走了一圈之后,知玉已经将他在金陵城中暗中部署的各个关系脉络理了一遍,这时秦皓也正好返回了殿中。
秦皓做事一向迅速,刚才回去将小太监从拖出到解穴只是一瞬间的事,弄的小太监还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出现了幻觉,甚至自己根本就没有晕倒这一说。想必此时这个小太监正一边怀揣着晋升的美梦,一边往中周赶去了。
知玉见秦皓回来,淡笑着对他道:“明日去查查上次那个刺杀女侯的刺客吧。”
秦皓一愣,没有立即应承,而是回想了一下之后对知玉道:“属下上次无意中遇到武太傅,见他带了许多禁卫军出宫,心中好奇便询问了一番,听他说是要去剿灭刺杀女侯的那个组织,想必此时那个组织已经被灭了,恐怕很难查到了。”
听到这话,知玉微微一怔,心里对女侯这般迅捷凌厉的手段有些吃惊。他思考再三,对秦皓道:“既然如此,这段时间就叫我们安排在金陵城中的各方势力都小心些,不要妄做动作,免的被察觉。”
这次知玉的神情没有了笑意,这副稍显冷凝的神情让秦皓一瞬间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犹如天神一般驰骋沙场,震慑天下的少年将军。
似是故人来
中周都城洛阳附近,东越与中周的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而说到战争的一方——天下之主中周如今的地位,却是有些尴尬的意味。
当然原先的中周也曾显赫一时,国家曾经长盛不衰,别说诸侯之国,就算是彪悍好战的外邦夷狄也是敬而仰之,贡赋不断。一直到一百多年前传位至荒淫无道的周庸帝,才造成了如今诸侯割据,王权分立的局面。
这点最先的表现是几个大的诸侯国先后改掉了自己国家的纪年方式,而不再沿用中周纪年,初步表明了自己与中周已不是从属关系。不过那时候的诸侯国之间为了脸面,谁都不愿意背负背信弃主的名声,因此表面上还是年年进贡,视中周为主。
之后中周在几代帝王手中也曾复兴过一段时间,但都是昙花一现。而其他诸侯国之间浮浮沉沉,征战杀伐之后,与中周一起又形成了今日最为强盛的五国鼎立的局面。这五国除去中周之外,地理位置差不多恰好处于天下的四方,因此便被人们称为北孟、西华、东越和南昭。
其余的小国,除了是离中周特别远的,自然还是都以中周马首是瞻的。而这强大的四国则俨然已经与中周一副平起平坐的模样。这其中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十二年前,东越君主楚业祈废公称王,自改年号为大业的举动。
改年号倒是让中周早已习以为常,而废公称王却是将自己提到了诸侯之上,中周之下的位置。而后紧随东越之后,其他三个强国也纷纷自立为王。
不过即使如此,中周的皇权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受到如此巨大的挑战。
中周纪年定嘉三十六年,东越纪年大业十二年,东越王楚业祈亲自领兵出征,由东越都城开封出发,一路往洛阳而来,接连吞并了中周附近诸多小国,一时引起中周的巨大恐慌。
中周定嘉皇帝眼见东越来势凶猛,赶紧发书各诸侯国,急命各国前来营救。然而书信发出,各国沉寂。直到强国之列的西华和南昭做出了回应,其余一干小国才陆续赶来救援。
定嘉皇帝亲自接见了这些率兵前来的将领们。大殿之上,当西华将领随意的说出所带兵马为五万之众时,定嘉皇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一一问去,定嘉皇帝的表情渐渐放松。
看来合众国之力,还是足以对抗东越的十万大军的。
不过殿上也有细心的将领发现定嘉皇帝竟然没有询问南昭所带兵马之数,不免猜测不断。他哪里知道中周皇帝在这之前已然收到了自己外甥女安宁兮的信。
定嘉皇帝还不至于愚钝,信里面的布阵图是什么意义的存在,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没有询问南昭兵力,因为南昭提供的布阵图已然是胜过千军万马的力量。
各国赶至,中周自然要犒劳一番,而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整师,最后在东越王以为自己就要能够踏入洛阳皇宫时,开始了一场绝无仅有的反击。
之所以说它绝无仅有,是因为这场反击不过耗时三日,便将原先咄咄逼人的东越大军从洛阳城外三里赶至了城外三百里之处。
原本这场仗下来定嘉皇帝想要好好庆贺一番,顺便嘉许一下前来救援的将士们,但是西华领兵之将袁志提议乘胜而袭,一鼓作气将东越军队赶出中周境内,定嘉皇帝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袁志是西华赫赫有名的战将,几年前更是跟着战神风翌四处征战,经验丰富。定嘉皇帝甚至想过,假如不是因为风翌英年早逝,加上这个袁志和其他一干将领,也许西华此时的实力已在东越之上,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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