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承德。至于由凌源派出的那个乙种团,由于关东军突然在热河的出现,不得不中途取消作战计划回防师部去了。总之,1932年与1933年岁末相交发生在热河境内的这场奇怪战斗,最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
获利最大的救国军由原来的一百一十四名战士,急剧扩增到了四百八十七个。郭仲良和郑东贵借鉴了陈卅的某些作风,想尽一切办法将国军加强营的主要兵力“挽留”了下来。不过令郭仲良头痛的是,这四百多个战士中有近四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地吸食着鸦片。于是戒烟就变成了救国军近期的首要任务。
戒烟的手段采用的是强行戒烟法,就是把这些沾染上毒瘾的士兵捆绑在大树上,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任他要死要活哭爹喊娘就是不松绑绳。几天下来,一多半的战士虽说成功地戒掉了毒瘾,可是这一条命也只剩下了半条。
凤凰在昏迷不醒的陈卅身边衣不解带守了整整两天两夜。他们躲在山林中,直到小鬼子撤出热河,才匆匆赶往救国军的驻地——河源镇,到达河源镇的时候,凤凰原本修长轻盈的身体足足瘦了一圈。
“军长回来啦!”哨兵站在岗楼上向正在街口刷标语的宋玉昆喊道。
“大胆?真是大胆吗?他还活着?”宋玉昆迟疑了几秒钟,随即扬手丢掉浆糊,撩起长衫扶着眼镜向镇口的大道急匆匆地跑去......
郭仲良等人闻讯后,也马上丢掉手中的工作尾随着宋玉昆冲向爬犁......
“军长?咱们有军长么?”一个新兵向身边的老兵悄悄问道。
“你知道个啥?”老兵一边擦拭着手中的79步枪一边说道,“咱救国军没有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这个军长!你当国民党和小鬼子是咋退的兵?要是没有咱军长的神机妙算,你以为那一万来人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咋这么厉害呢?”新兵好奇地问道,“他比那诸葛亮还牛是咋地?”
“诸葛亮?切!”老兵撇了撇嘴,“这仗就是诸葛亮来打也不过如此啊!”
“大胆!大胆你醒醒!你这是咋地啦?”郑东贵冲进指挥所扑在陈卅的身上眼泪汪汪,“兄弟啊!你这是咋地啦?”
“一边待着去,现在用你装什么好人?”凤凰伸手将郑东贵甩了个马趴,她不管郑东贵好受难受,要不是有宋玉昆等人在场,凤凰真想一刀劈了这个无情无义贪生怕死的郑大个子。
宋玉昆顾不得调节这几位领导干部的纠纷,回过身对韩柏喊道:“老韩啊!你赶紧把杨雨给我叫过来,要快!不管花多大代价也要把陈大胆给我救活!”
“是!”韩柏拄着拐杖转身一瘸一拐地跑出去。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急行军使得韩柏——这个文弱书生连想死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有专人照顾,他早就掉队成了俘虏。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在行军的过程中由于瞌睡而一脚踏空,结结实实摔进了小山沟。虽说伤得不重,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第二个汤二瘭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经过杨雨检查,最后被诊断为右侧膝关节十字韧带损伤。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未来的几个月内,这“铁拐李”式的生活方式,韩柏是不可避免了。他也是这次战斗中唯一的一位因为打瞌睡而非战斗减员的伤病号。
杨雨挎着药箱推开众人紧张而又细致地为陈卅作了个全面检查。最后,她摘下听诊器沉重地说道:“军长右锁骨下有一个贴着肺尖走行的贯穿伤,从目前情况来看,陈军长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感染。”
“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救活他?”凤凰哭着拉住她的“干妹妹”,死活不肯放手。
“这道伤口到也没有什么,不过......”杨雨为难地看了看宋玉昆。
“有什么你就说!咱们能办到的要办,不能办到的想尽办法也要办!”宋玉昆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雨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凤凰的手说道:“陈军长左胸第四条肋骨的断端上还卡着异物——我怀疑那是弹片。如果不尽早取出来,恐怕......”
“恐怕什么?”
“我怀疑这枚弹片已经刺破了胸膜,如果不尽早取出,说不定还会划破心包对心脏......”杨雨说不下去了。
“有这么严重吗?那不就是说老陈随时都有可能......”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凤凰瞪着失神的眼睛,一头杵坐在了地上......
“凤凰!凤凰......”军部里彻底乱了套。陈卅还没被救活,凤凰又昏迷不醒了。
郑东贵气得跳脚大骂小鬼子的娘,一些性情急躁的人也不管有没有女同志在场,附和着他把小鬼子的祖宗挨个弄了一遍。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小鬼子的委屈——这枚弹片属于日式手榴弹的杀伤片不假,可那是汤二瘭子为了救陈卅乱丢东西的意外产物。
“给老子闭嘴!”宋玉昆彻底失去了往日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光辉形象,破口大骂道,“都他妈叽叽喳喳个啥?要嚎丧就给老子滚到外边去!”
“咦?”郭仲良愣住了,他不可致信地打量着宋玉昆,疑惑地问道:“老宋啊!听你这口气,怎么像是跟陈大胆尿到一个壶里去了?”
“少扯那没用的!”宋玉昆粗暴地打断了郭仲良,指着杨雨的鼻子大声喊道,“小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是能把陈大胆给我救活!我叫你祖宗都行!”
“参谋长!不是我不尽力,而是要想救活军长就必须进行外科手术。你看看我们这个地方,哪有外科医生,哪有手术条件啊?”杨雨也是一脸地无可奈何。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宋玉昆操起流利的东北腔,挠着脑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要不......要不把他送到北平去?说不定去北平还会有一线希望。”韩柏倚在门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见众人那种惊诧的目光,他赶紧又补充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宋玉昆眼前一亮,他指着韩柏喊道,“老韩!你别停,继续!继续!”
“我是这么想的......”韩柏咽了口唾沫又道,“咱们救不了,北平的医生未必也救不了吧?远的不说,北平的协和医院,我就担保他们能把陈军长给救活!”
“是啊!老韩说得有道理,虽说风险大了些,可这是救大胆的唯一办法。”郭仲良也同意韩柏的意见。
“就这么办!”宋玉昆拍板决定了,“你们在家训练部队,我带几个人亲自跑一趟。”
“这不行!”郭仲良果断地拒绝道,“你是参谋长!部队的日常工作离不开你。”
“那你说怎么办?”宋玉昆叫道,“小杨年轻,部队的伤病员又离不开她。老韩就更不用说了,你能让他进北平么?”宋玉昆说得没错,如今的韩柏可是国民政府的重点通缉对象。只要他在北平一露头,没准陈卅没救过来,大家还得忙着救他。
“老宋啊!我亲自走一趟你看怎么样?你觉得我合不合适?”郭仲良平静地问道。
“你?”宋玉昆想了想,点头说道,“别说,你还真就是最佳人选。”说罢,他将郭仲良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不过你要是走了,这部队由谁来带?”
“不是还有郑副军长吗?”郭仲良意味深长地说道,“郑东贵可就交给你啦!至于陈卅嘛!我想到了北平,组织上自然会有安排。总之,把他们分开教育,这是你我达成的共识。眼下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嗯!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宋玉昆表示同意,“不过你要小心,这个陈大胆啊!我担心他一活过来就会想方设法琢磨歪主意。到时候,你可要心里有数啊!”
“我明白!”郭仲良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卅,深有感触地说道,“这次,我就不信他不跟着我们走到底。”
突然间,陈卅的手指轻轻地抽动,干涸皲裂的嘴唇微微一颤,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静......”
第45章
“静?‘静’什么‘静’?难道是让咱们静一静?”宋玉昆不解地瞧了瞧郭仲良。
“静......”陈卅嗫嚅着嘴唇,又吐出了这个字。
“不对!”杨雨将刚刚苏醒一脸憔悴的凤凰轻轻扶到一边,果断地摇着头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女孩子?”凤凰脸色突变,“腾”地站起身死死盯住昏迷不醒的陈卅半天都没言语。
“小杨!不许胡说!没根据的事情你胡说什么?”郭仲良感觉凤凰的脸色有些不对,急忙打圆场。
杨雨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发现凤凰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吃人。
陈卅咽了口唾沫,一扭头又沉沉睡去......
“陈大胆!”凤凰含悲带泣,“你这个没良心的死鬼!我凤凰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居然背着我养小老婆......我......我......”她正在“杀了你”和“不活了”之间艰难地抉择着,宋玉昆当机立断打断了她的话题:“妹子!你先别下结论。我看这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还会怎么复杂,这不是明摆着吗?”凤凰一抹眼泪,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我说老郑!你能不能说句话?怎么一需要你帮忙你就往后缩啊?你过来你过来!”宋玉昆走过去将躲在门口的郑东贵拖进来推到凤凰的面前,“老郑!你和大胆接触的时间最长,你说说,你听说过大胆认识一个叫‘静’的女孩么?”
“没有!”郑东贵坚决地说道,“我敢保证绝对没有!”
“你也骗我是不是?”凤凰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妹子......”郑东贵哀求道,“不是我胆小怕了你才胡说,而是自从我认识大胆以来,根本就没听他提过什么‘静’不‘静’的丫头片子。依我看,还是老宋说得有道理,估计大胆是嫌咱们太吵,叫咱们静一静。”
“哼哼!”凤凰冷笑道,“你才认识他几年?在你认识他之前呢?你敢保证他没拈过花惹过草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知道也容易,你去找马三江问问不就清楚啦?”郑东贵还认为这主意挺高明,可是宋玉昆却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不为别的,万一陈大胆真有几个相好的,这凤凰还不得把天给捅破?
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护治疗,被杨雨注射了退烧针的陈卅渐渐舒醒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陈卅清醒后张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昏倒了!是凤凰和瘭子把你扛回来的。”郭仲良解释道。
“凤凰?”在众人的帮助下,陈卅勉强撑起身子左右打量一番,发现了端坐在椅子上兀自生着闷气的凤凰......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些痴迷还有这火一般的燃烧激情......“凤凰......你是凤凰.......”陈卅喃喃自语道。
凤凰赌气没理他。
陈卅的脸上泛起了一阵苦笑。
“兄弟!你可算是醒啦!哥哥......哥哥我......”郑东贵又羞又臊泣不成声。陈卅看着他,显得异常平静,给人一种息怒不形于色的感觉。
“兄弟!你咋地啦?难道你还在生哥哥的气?”郑东贵怯声问道。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气?”陈卅反问道。
“兄弟?你......你好象有点不对劲啊?你......你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吧?”郑东贵左右瞧着众人,他发现众人的脸上也透露着深深的疑问。
陈卅仔细打量着郑东贵,突然,他伸手向郑东贵的头上指了指......
“咋地啦?”郑东贵摸了摸,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陈卅一勾手将他叫到近前,伸手为他齐整了帽子,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军人?”
“是啊!”
“是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歪戴帽子像个什么样子?”
“是是......”
“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掉眼泪,男人要流就流血,决不能流眼泪!”
“这......”
“记住没有?”
“是......”
“大点声!我听不见!”
“是!”郑东贵心里这个憋屈,心想我这兄弟啥毛病?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
郭仲良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心想这陈大胆怎么象换了个人似的,瞧那端坐的姿势瞧那种气势,简直就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发个烧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他是不是脑子烧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