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木了,感觉不到疼。”陈卅握着凤凰的手,欣慰地笑了笑。
“你咋这么傻?叫你绑你就绑啊?也不过过脑子!”凤凰口里埋怨着,取过一块红薯说道,“吃点吧!没有力气挺不过去的。嗨!也不知道你还要绑多久?”
“绑直了为止!”陈卅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不是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那些不好好训练,猫三狗四混日子的兔崽子们看看:我堂堂一个军长在教官面前都没有脾气乖乖听话,这说明什么?这表示什么?叫他们自己核计去吧!”
“你还别说,你带头这么一弄,我瞧着那些兵的眼神都不对了。我是没看到姓郭那小子是什么表情,估计他也没想到你敢完真的。”
“从今往后!不但是我,就是任何一个长官发话,我保证没人敢不听!真的!”陈卅信心十足,“我一个军长都这么服从命令,他们那些当兵的咋地?比我还特殊?”
“大胆啊!我算服了你了。”凤凰愉快地在陈卅的脸上“咬”了一口,“你可真有股狠劲。真的,小鬼子都不如你。”
“哎呦!”陈卅惨叫道,“轻点!还绑着呢!”
“你不是说‘喊一声就不算是个老爷们么’?”
“......”
第25章
陈卅将自己绑了一天一宿,最后因为锄头把子比较硌人,他给自己换了根扁担。随后三天里,凤凰一直陪伴着他。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性情暴躁,只会舞刀弄枪的凤凰,照顾起男人的本事居然不亚于任何一位贤妻良母。心细如发的程度有时连杨雨都自愧不如。当然,凤凰也不是一点缺点都没有的,比如说针线活:捏断钢针不说,有时连袜口和袜头都能缝在一起。陈卅每每看到粗密不均的线脚以及凤凰那鲜血淋漓的手指,总会有一种心惊肉跳,毛骨悚然的感觉。
“哎呀!针线活儿可真难做。”凤凰的感慨由心而发。
“是啊!的确是难了些......”陈卅安慰她,“习惯就好了。”
安慰别人容易,可轮到自己就不是那么乐观了。陈卅的两条腿肿得像日本香肠——上下都一般粗细。每日里只有出操能暂时“脱离束缚”,就是上厕所都要扶墙迈着剪刀步。时间一长,他和那根扁担以及凤凰的腰带处出感情。就连睡觉都是绑着睡的。有时宋玉昆问他:“大胆啊!你这样子能睡着吗?”
“睡不着有什么办法?”陈卅叹口气,“不过习惯了就好。”郑东贵也没闲着,他知道陈大胆不但是皮肉受苦,而且也是身心疲惫——尽管陈卅嘴上不说,每天依旧是嘻嘻哈哈。为此,老郑豁出去自己的颜面,使出八岁以后基本上没怎么用过的绝活——上树掏鸟窝,花花绿绿给陈大胆弄了各式各样的鸟蛋。
“瞧瞧!要不怎么说是弟兄呢?关键的时候还得是自家兄弟够意思!”陈卅抓着郑东贵被树枝划得满是伤口的大手,心疼得要命。
“大胆啊!腿还疼不?”老郑嘴里咕哝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实在话。
“不疼了!不疼了!”陈卅的心热乎乎的。望着满屋子战士们送来的河鱼、山鸡和野菜草药等补品,陈卅第一次感觉到正规部队就是和土匪绺子不一样。
“咱队伍有纪律,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我身上又没钱......呵呵!献丑了......”郑东贵越说越不好意思。陈卅感动得落了泪......
宋玉昆也没闲着。上山采药——他眼神不好没人带他,下河摸鱼——他又笨手笨脚的,搅浑了水不说,还影响别人的工作效率。最后无奈之下,只好下厨当起了厨子,给陈卅做了几碗不咸不淡,不苦不甜的鲜鱼汤......
弟兄们对他尊重多了,见面主动立正向他敬礼。别说,经过这么一折腾,就连陈卅也感觉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宋玉昆、杨雨和郭仲良每天和战士们混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做点思想工作什么的。这一点,宋玉昆和杨雨干得最出色。杨雨长得漂亮,漂亮姑娘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这群半大不小的小伙子都能给她面子。宋玉昆就不同了,他完全是凭借自己那平易近人的性格和战士们打成了一片。他的思想工作也很有特点,总是在不经意间向身边的人灌输某种思想和道理,这种潜移默化的效果使得周围的人在不经意间就接受了他的观点。
一个月过去了,陈卅把自己绑了一个月,也跟战士们一起训练了一个月。战士们的变化很突出,据郭仲良反应说,基本上能约束自己了,违纪的现象也明显减少——除了张宝库偶尔色迷迷地瞧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被人家追着用鞋底子抽之外,一个个都变得规规矩矩的。闲暇之余,在杨雨等一干干部的带动下,还能帮助老乡扫扫院子挑挑水什么的。面对这种变化,陈卅也不得不佩服宋先生这些读书人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陈卅对凤凰说,“我就欣赏那些有本事的人。”
“你也挺有本事的!”凤凰楼着陈卅的脖子外加他背后的扁担,“你可真行,硬生把自己的两条腿给并上了。说,啥时候摘下来?省得你上茅房都得扶墙走。”
“再捆两天巩固巩固再说!”陈卅想了又想,“就怕它以后再犯。”
“好吧!”凤凰抚摸着陈卅的膝盖说道,“你有这种毅力可不简单,我现在才明白五哥当时为什么也看好你......”
“为啥?”
“他说陈卅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坚定,肯定能成大事。小鬼子将来要是败,就败在他这种压不弯锤不烂的性格上!”
“五哥?对了,五哥怎么不跟咱们一块干?”
“你当他是你?人家有老婆孩子,哪能撒手不管?”
“有老婆孩子?男孩女孩?”
“你问这干嘛?”
“闲着没事问问呗!”
“是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
“起名字没有?要不......我帮他起一个?呵呵!我就喜欢小子。”
“呸!早起了,还等你事后诸葛亮呀?人家孩子小名叫虎子,大名叫......叫赵廷峰。”
陈卅等人忙着搞军事训练和学习。派出去侦查承德的战士半个月前即已返回,然而去凌源的汤二瘭子,至今也没见个踪影。为此,领导小组在陈卅的炕头上特意开了个碰头会。
“他会不会走丢了?”郑东贵心事重重地问道,“或者是......根本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郑东贵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其他成员的默然无语就足以证明大多数人的想法了。
“我看不会!”陈卅绑着扁担坚决地说道,“我看一定是出什么状况!”
“大胆啊!为了稳妥起见,咱们是不是再派个人过去瞧瞧?”宋玉昆建议道。
“我已经命令周银锁和姜铁柱动身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消息。”陈卅眉头紧拧,又道,“我还是有那种预感:总觉得国军不会这么消停。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嗯.......”郭仲良点点头,“我们现在处在险地,关键是我们没有迂回的空间,想转移就只能转移到北面的赤峰附近。可是那里也不安全啊?从军事角度来看,我们选择汤杖子村落脚本身就是个错误。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了,为了应付突发状况,我看我们要赶紧着手准备,免得到时被动。”
陈卅没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占国军的便宜。凤凰更是一声不吭。作为骑兵队唯一的队长兼战士的她,还兼任了执法队的队长,不过执法队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位而已。今天讨论的内容不是关于执法队的问题,既然不关她的事,所以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郑啊!咱们的家底还有多少?”陈卅突然问道。
“机枪四挺,步枪人手一支.......”
“也和?这比国军还阔啊?”陈卅笑道。
“......可是子弹总共300发......”郑东贵苦笑道。
“啊?这倒是不好办了,机枪成了摆设。”陈卅挠挠头,“子弹发到每个人手里才十几发,这仗打起来可要难喽!”
“目前我军战士白刃战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我看关键时候这也是解决战斗的好办法。”郭仲良提醒道。
“是啊!”郑东贵也赞同郭仲良的意见,“咱们七旅下来的老兵,要论拚刺刀那可不怵小鬼子啊!关键是咱们总靠拼刺刀过日子那也不是个长远办法不是?”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解决!”陈卅果断地制止了郑东贵的东拉西扯,双眼瞪着桌面上的地图,静静地瞧着......
大家都在想着应对措施,想来想去,都认为不能硬拼,要智取。可是智取该怎么取?人家国军也不是傻子,你想智取他就一定配合你啊?
“老郑!这个129师的情况你了解吗?”陈卅眨眨眼睛。
“不太了解......不过汤二虎的兵能好到哪去?祸害老百姓是一个顶俩儿,打起仗来那是两个顶不上人家一个。”
“就是说在同等条件下,他们未必能打得过咱们?”陈卅问道。
“是这个理儿,不过人家要是派一个营过来,该逃跑的还得是咱们。”
“既然是这样......”陈卅在地图上点了点,“就先等瘭子他们回来再说!”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人主张撤退,而且最好是先撤到关内。陈卅没吭声,他耳朵听着,可在心里却有另外一番打算。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之际,从门外传来令人熟悉的歌声......“提起那宋老三啊!两口子卖大烟......”
“瘭子!是瘭子回来啦!”陈卅挺挺身子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还被捆在扁担上......
“报告!”
“进来!”陈卅喊道。
门帘一跳,周银锁和姜铁柱押着一脸傻笑,满嘴鼻涕的汤二瘭子走进来。汤二瘭子唱的“宋老三”是陈卅教的,可是瘭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唱得比他还有韵味。这一点就连陈卅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妈个巴子的!你他奶奶死到哪里去啦?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要不是被捆着,陈卅肯定会上去踹他一脚。
“呵呵呵......”汤二瘭子瞧着陈卅那副受刑的样子,忍不住傻笑连连。可能是笑得太开心,一连串闪亮的鼻涕泡飞得满屋子都是......
“笑个啥?再笑老子就让你哭!”陈卅吓唬他。
“呵呵!”郑东贵也笑了,他拍着陈卅的肩膀说道,“老陈哪!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汤怀书跟我说:瘭子自打生下来就不会哭。不信你就试试看,到最后指不定是谁哭呢......呵呵......”
“那咋办?”陈卅着急了。这瘭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想让他干什么,可他偏偏就不干什么。汤二瘭子还在哪儿傻笑。周银锁只好代表他向众人汇报:“报告军长!我们发现从凌源出来了国军一个连,而且行军的方向正是朝着我们所在方向,所以......”
“他们装备怎么样?有没有重武器?”陈卅问道。
“据说有两门小钢炮和三挺捷克轻机枪,就这些。”周银锁也只有这点本事了,毕竟他不是专门干侦查出身的士兵。
“说完啦?”
“说完了。”
“没有要补充的?”
“就这些啊!”周银锁心想,“这些还不够咋地?”
“瘭子!你他妈别笑了!”陈卅解绳子想要过去踢人,“你出去一个整月,回来居然连个屁都不放!我他妈白养着你干什么?踹死你个舅舅地!”
“你要干啥?”凤凰寒着脸将他拦住,“他不是有缺陷么?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你没毛病干嘛自己不去侦察?”说着,凤凰将陈卅按倒在炕上,迈过他的身子,穿鞋下地走到瘭子的面前。“你瞧瞧你,这一嘴大鼻涕弄得,也不拾掇拾掇?”凤凰掏出手帕给瘭子擦了擦......
“呵呵......”瘭子还是傻笑不断。
“你们两个把他送回去吧!”凤凰命令周、姜二人,“走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屋里的女人饿没饿死......”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自从汤二瘭子走了以后,那个叫坂本的日本女人是在凤凰的关照下才不至于被饿死。这个日本女人原本已经被众人给忽略了,就连同样是女人的杨雨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陈卅的脸上火辣辣地烫,他开始觉得重用瘭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件错误。此时此刻的他非常希望能找个地缝解决自己脸面丢失的问题。
可是瘭子并没有走,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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