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有小?妈个巴子的,都这个时候了,你他妈想的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他妈......”陈卅想说,“......你他妈提醒老子了,看来老子要是不杀你全家,替你解决后顾之忧,你小子也不能跟老子去打小鬼子!”想归想,但是真要这么做,恐怕这些人就不是先打小鬼子,而是先灭了他陈卅。
“老总,家里人还指着我吃饭呢!”壮汉苦苦哀求。
“你们都是这样吗?”陈卅拎起手枪,瞪起了血红的眼睛。他这副模样,当时就吓得这些猎户、农民连大气都不敢出。“都别他妈蹲着啦!老子看着心烦!”陈卅一拍桌子,这些农民“吱溜”一下子全蹿上了炕。陈卅撇着嘴,挨个打量,看得这群本分的庄稼人心中发毛,冷汗直冒。
“你瞧瞧你们这副熊样?你们她娘的......你们她娘是怎么生的你们!还说你们这里人人会打猎,个个是英雄。要我看全是他妈孬种!”
“老总!”刚才发话的壮汉又道,“不是咱们不买你的账,要要是咱们都走了,这一家老小该怎么办?总不成都饿死吧?我们这些山里人心直口快说话算话,决不搪塞糊弄人,主要是我们也有难处......”一看就知道他是领头的,至少陈卅的眼睛就不揉沙子。
“什么说话算话?你们就是熊......”陈卅一拍脑袋,把吐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骂过一百遍了,再骂一次估计也没什么效果。陈卅放弃激起他们血性的打算,自己都觉得有些泄气。
可是把人“请来了”,不招一个两个带走,自己脸上无光不说,以后在郑东贵的面前也别想抬头做人了......“妈的!怎么办呢?”陈卅蹲在椅子上苦苦思索,“老子要是连这些泥腿子都制不住,还打什么小鬼子?以后在道上也别混了,撒泡尿浸死算了......”想到这儿,不由得埋怨宋先生,“你说你个眼镜啊!非逼我发什么毒誓。还说什么‘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损害队伍的声誉’“不能强迫抗日’‘......妈的!拉绺子哪有不强迫的,不用强谁跟你呀?这要是换了以前,老子非要点了他的房子,看他跟老子走不走......咦?”要不人人都说陈卅聪明,那脑筋转得就是快。一提到“火”,他突然就想出了主意。“行!你们有种!”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既然你们没想好,那我也不强求。是吧!强扭的瓜它不甜哪!不过呢!我看你们哪!这心里还是挺恨小鬼子是不是?”
“是是!”众人虽说不知道小鬼子是不是比面前的人还可恶,但是一见陈卅松了口,慌不迭的只能应和。
“我也知道你们都有难处。我呢!也不想勉强大家。不过呀!我希望你们先不用着急答应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
“是是!”
“刚才那位兄弟说了,你们都是诚实本分守信的人对不对?”
“对对!”
“那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去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们这里肯定有人想跟着我干......”
“才怪呢......”多数人都恨不得他赶快消失。
“不过呢!他脸皮有点薄,不好意思,又怕家里人不同意是不是?没关系,我这个人随和,能体谅你们的难处。这样吧!你们也不用说同不同意,想好了的人把身子稍微欠一欠就行,我等着!”他看看这一屋子的人,还真没失望——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不过我有言在先,同意了的人要是敢反悔,那就是逃兵,逃兵是要枪毙的。军中无戏言,你们慢慢想吧!我去给大伙儿弄点水,大热天的,瞧瞧我这一身汗......”说着,陈卅哼着“宋老三”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
谁敢动啊?无奈之下,这些朴实、勤劳、诚恳的农民兄弟只好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耳听蝉鸣,浃背流汗。
哼着“宋老三”的陈卅将炉膛的铁锅注满了水,又从门外抱进一捆一捆的柴禾......
农民兄弟在心里强烈地呼喊着:“我们不渴!”可是他们却紧紧闭上了嘴,生怕动动嘴唇都有可能被这可恶的“胡子”拽过去。
陈卅点着了火,拿起一把蒲扇将火苗扇得直舔锅底。过了十几分钟,这满满的一锅水就沸腾不止,弄得整座屋子全是水汽......
“喝!还挺着哪?”陈卅摇着蒲扇,一脸坏笑地盯着这群被水洗过似的壮汉,“我看你们还能挺多久!”
壮汉们咬着牙,甭说,吃苦耐劳这一项,农民兄弟可真是不含糊。再加上胆小、逆来顺受这种优秀的性格,小鬼子想不欺负中国都不太可能。
仅仅过了十分钟,这土炕上蒸腾的热气就把陈卅薰得直咳嗽。望着紧闭的窗户,陈卅是一会儿都不想呆。可是这些农民兄弟......在陈卅的注视下,终于有一位仁兄挺不住了。热炕外加火烧火燎的屁股,迫使他不得不欠欠身子挪挪地方继续“静坐”......
“哎!”陈卅一指这位仁兄,“你同意啦!好啊!好啊!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谁敢鼓掌啊!
“我......我不是......”这位仁兄还想解释几句。
“你想反悔?”陈卅瞪圆了眼睛,手里掂起了“二十响”......
“不不不......”这位兄弟赶紧摆摆手。
“那就院子里蹲着凉快去!”陈卅一侧身,捂着鼻子把这位如丧家珍一身馊味的兄弟放了出去......
“哎!又同意一个!”
不用解释,院子里又蹲了一个......
“哎!三个啦......”
没过多久,当最后一位仁兄捂着冒烟的屁股,一瘸一拐地撞破窗户跳进了院子的时候,陈卅脸上的坏笑更浓了......
按照郑东贵的说法,那就是陈氏征兵法天下独此一家,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第10章
宋玉昆换了一席长衫,走进承德的一间杂货店。
“掌柜的,有没有上海的洋胰子?”宋玉昆问道。
“上海货没有,天津卫的行不行?”掌柜的忙着拨打算盘,头不抬眼不睁。
“怎么卖?”
“不知您是要批发还是零售?批发的话每箱给你打三折。”
“三折你不赔了?这么办,如果你能保证货源,我宁可全价进货。”宋玉昆笑道。
掌柜的抬起头看着宋玉昆,也笑着说道:“好好!就依你,要不您先上后院库房看看货?”他招呼了伙计看店,向宋玉昆摆出了“有请”的姿势。
“好!”宋玉昆说罢,一撂长衫从侧门迈步进了后院......
“老宋!你可来啦!组织上为了你的事情急坏了,你还好吧?”掌柜握住宋玉昆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
“老许呀!这次可真悬,要不是一个愣头青误打误撞救了我,估计我这回肯定是见了马克思。”
许掌柜拉着宋玉昆坐到一边,拎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说道:“你的情况组织上已经了解了。咱们内部出了叛徒,为了慎重起见,恐怕你的工作要暂时调动一下。”
“噢?组织是怎么安排的?”宋玉坤接过茶杯喝了口水。
“满洲省委自从搬到哈尔滨之后,辽西和热河地区的部分党组织由于地势较远,在行动上不便同满洲省委经常保持联系。所以,经中央研究决定,辽西和热河地区的部分党员要划归平津地区的党组织进行统一领导。”
“上级还有没有别的指示?”
“有!”许掌柜坐在一旁说道,“‘九一八事变’之后,我党根据目前的形式,向东北派出了大批党员干部,同时命令这些党员干部要与当地的抗日武装结合,组建自己的抗日武装。为此,上级领导命令你要在辽西、热河等地开展工作,争取在关东军进攻热河之前,建立一支由我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有问题吗?”
“问题嘛......”宋玉昆想了想说道,“现在我的手中就有一支正在组建的抗日武装。领头的叫陈卅,是一个在东北为匪多年的惯匪。”
“噢?”
“不过这个陈卅和别的土匪不同,他对我党的态度并不抵触,曾经还有过去江西投奔红军的打算。”
“是吗?这个人可靠吗?”
“他为匪多年,沾染了一身匪气。不过,他本质不坏,对小鬼子也恨之入骨。据他所说,他和张贯一同志还有过接触,对贯一同志很钦佩。”
“那就是说,只要我们的工作做到位,他完全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同志?”
“也不那么简单,”宋玉昆掸掸袖子说道,“正因为他从小生长在土匪窝,所以在客观思想上衡量好坏的标准完全是土匪的标准。这种人情绪变化比较大,如果能正确引导,他完全可以成为我们最可靠的同志。但是也要看到其另一面,那就是他一旦蛮性发作,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完全也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所以如何对待这个人,我正在考虑之中,不敢和这个人走得过于亲近。”
“工作还是要做的。”许掌柜说道,“我知道下面的同志很难。可是对于这个陈卅,如果照你所说,他还是有希望成为我们的同志。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为什么不去争取呢?难道一定要把他推向与我们对立的一面吗?他身上也许有着这种或者是那种令人反感的东西,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在他的身上也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东西——那就是积极抗日。对于这样的人。我看最好还是把他拉到我们的身边,咱们革命队伍中象他这种出身的人也不在少数,最后不都是变成了坚定的革命者么?因此,我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不能改变的出身,没有不能改变的人。我们如果不要他,也许这正是敌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许书记!你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好!我马上执行上级的命令。话说回来,没有上级的批准,我还真就不敢答应去当他的‘闲员’。”
“‘闲员’?什么意思?”
“就是军师。”
“噢?他还真想拉你入伙?呵呵!咱们的老宋转眼之间就由出国留洋的学生变成了山大王啦!”
“可惜我这个山大王手下连一个小卒子都没有。”
“呵呵!会有的,你放心,你的事情我马上向上级请示。”
老宋去秘密接头,陈大胆却在院子里发愁。那位屁股冒烟的仁兄吱着黄牙,一口一句:“你干啥也?熊人是咋地?”
陈卅没吭声,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面相敦厚”,却不断抽吸着黄鼻涕的汉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你......你干啥也?熊人是不?”这位仁兄捂着屁股,在院子里一瘸一拐地蹦着,嘴里不断地嘟囔着同一句话。
“兄弟!”陈卅伸出五根手指哀求道,“都五分钟啦!麻烦你能不能换点别的话说说?算我求求你还不行?”
“你......你干啥也?咋竟熊人呢?”黄鼻涕汗子“呵呵”笑道。
“大胆!”郑东贵趴在篱笆墙上,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哎呦......”他捂着肚子大叫道,“这......这就是你招的兵?呵呵......缺心眼的人你也招?嘿嘿......哎呦我的妈唉!笑死我了......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
“你笑个啥?要笑回家笑去!笑出毛病老子可没药给你治!”陈大胆有些挂不住脸。他拎起那位领头仁兄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他怎么能是瘭子呢?”
领头仁兄苦笑道:“老总!他本来就是个瘭子,名字都叫汤二瘭子。”
“我没问他名字,我是问他到底怎么混进来的?”
“老总!”领头的一指陈卅,“那得问您哪!”
“问我?”
“是啊!我正领他回家,您就用枪把我们都......都给请来了......”
“也和?”陈卅傻了眼,他没敢看郑东贵,尽管郑东贵正躺在地上被身边的兄弟用力掐着仁中......
“瘭子!”陈卅大喝一声。
“干啥......呵呵......”汤二瘭子一瘸一拐地蹦过来。
“我说,你真的是个瘭子?”
“那啥!呵呵......他们那啥......呵呵......都管我叫瘭子......呵呵......”陈卅瞧着他这一脸的“憨厚”和他眯成缝的小眼睛,恨得后槽牙都疼。不过自尊心极强的他并不舍得放弃那最后的一线希望,拼了小命也要找回这个面子:“他们说你是瘭子你就是瘭子?自己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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