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苏淡离。国舅也早些回府歇下吧。来呀,摆驾。”
这便是皇上你的的警告?怕我用相同的手法嫁祸苏淡离?皇上呀皇上,你也太低估臣下了。南宫长岭捋了捋须,阴沉一笑。
“贵金,这是往何处去?”一路闭目养神,睁开眼时却发现銮驾没有在常宿的长福殿口停下,而是继续前进,聿肃悯微微一愣,开口问贴身伺候的太监。
“陛下怎么忘了,百里皇贵妃不是打发了人来说她身体不适,您让她好好休息,顺手翻了张美人的牌子……”贵金忙陪着笑恭敬地回道。
“哦……是有这么回事。”聿肃悯想了一想,自己先笑了:“孤到底年岁大了,记性也差了,又挨着国舅这一搅……”回望了一眼长福殿:“夜了,皇贵妃也该歇下了。咦?”
就在这一瞥间,却见长福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就没,连着长福殿内原本亮着的一点灯也熄了。面色倏然一沉,微眯了眼轻声喝令:“停下。贵金,你随孤去看看。不必点灯。”
贵金不知发生了什么,见皇上面色不善,吓得哪里敢开口询问?只得硬着头皮跟在聿肃悯身后。两人并未走正门,七拐八拐从侧边绕到殿口。太监宫女这才瞧见,刚要出声迎驾,被聿肃悯狠狠一瞪吓住,跪了一地。
贵金眼尖,瞧见跪在最后的一个小宫女一点点向后挪,眼见着就要到门边了,看样子想偷溜送信,忙一个箭步上前按住那宫女,直拽到聿肃悯眼前。
小宫女吓得抖若筛糠,紧紧伏在地上,聿肃悯冷冷一笑,脚尖托着她的下巴像上一抬,这下看清了,正是贴身服侍百里莘的宫女绣珠。见绣珠面如土色眼神避闪,当下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弯下身子轻声喝问:“皇贵妃呢?”
“娘娘,娘娘她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绣珠战战兢兢答道。
“歇下了?”聿肃悯轻念一遍,怒极反笑:“既是歇下了,你这贴身宫女不伺候着,反在这里放的什么哨?又要去送的什么信?说!方才可是有什么人进了长福殿!”
“奴婢,奴婢不知……皇上恕罪啊……”绣珠就势往地上一扑,浑身颤抖得更是厉害,不敢再抬头。
“你不知?好,很好,留你何用!来人……”
“皇上饶命,奴婢说,是七殿下……方才一脸怒气走了进来,说与娘娘有事要谈,强拉着娘娘往后面去了。他还说,若奴婢们胆敢向他人提起,便要,便要……”
“他们在哪?”聿肃悯忍怒站起身,追问道。
“在……娘娘的寝宫。”
“殿下,自重!就不怕本宫向皇上告你轻薄与我?”
“那又如何?你今日不是告了病么?如今父皇该已在张美人处了。”
聿肃悯走到门口正听见这两句话,生生收住了脚步。从门缝间向内望去。
聿肃睿涯牢牢钳着百里莘的胳膊,百里莘恼羞成怒气道:“本宫何处得罪了殿下,要殿下这般深夜赶来,毁本宫清誉?”
“百里莘,当初你不过市井贫寒女子,是谁将你带入府中锦衣玉食地供着,教你歌舞礼仪?又是谁送你进宫,才使你得了圣眷,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我聿肃睿涯何时得罪于你?你为何恩将仇报?数次在父皇枕边吹风陷害于我?这次必定又是因你之故,父皇才犹疑着不肯点阿离出兵。”聿肃睿涯双目怒瞪:“当真以为有父皇宠着你你便可以这般嚣张?告诉你,惹急了我,我要你这贱人和你那小孽障统统消失!”
“聿肃睿涯!麟儿是你的皇弟!本宫再怎么年轻也是你的母妃!你这么说我们母子,眼里还有你的父皇么?”
“我的皇弟?哈哈……”聿肃睿涯一改平日的仪态,竟笑得有几分疯癫。百里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笑什么?”
聿肃睿涯止住笑声,微眯的眼中透出慵懒和几分邪魅,压低了声音:“我的皇弟?父皇都这般年纪了,我如何知是他雄风未老还是……那小孽障,是四皇兄的种?”
“放肆!”百里莘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聿肃睿涯,你疯了么?你的确有恩于本宫。可平心而论,当初你送本宫入宫,不就是希望本宫能助你谋夺太子之位?然而本宫蒙皇上隆宠,又诞下龙儿,就不能不为皇上和本宫的孩子着想!如今本宫心中只有皇上,所为一切也都是为了皇上,本宫问心无愧。四殿下温和守礼,于皇上孝顺,于本宫尊重,于麟儿友爱,你凭什么血口喷人,说这些混账话诬陷本宫与他有私?你……”
“呵……”冷笑一声,聿肃睿涯阴着脸道:“我警告你,莫再耍这些小花样。我有重兵在握,便是父皇也要忌惮三分,聿肃睿铮能奈我何?这玉凉迟早是我的,到了那时……你,仔细了!”说罢,拂袖从后门离去。
擦肩而过之时,用只有百里莘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美人,戏演得不错……只是那孩子,当真不是聿肃睿铮的?”嘴角上扬,不待百里莘反应人已飘远。
百里莘咬牙暗恨,这人不按之前的约定对戏,信口编出这一句,却必然在聿肃悯心中埋下了猜疑,日后自己不知要费多少精力解释才能说清。他是故意的!
贵金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瞧着皇上额上青筋暴起,手一次次攥成拳,脸色愈发阴鸷,生怕一个出错便成了替罪羊。心中暗道:这七殿下,也太大胆了!
聿肃悯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良久,“啪”一掌拍在门板上:“逆、子!”
“小泠儿……”
别院书房的门板“哐当”一响,颜少卿、柳非言齐齐抬头,俱是一脸无奈。
“烦劳您老人家先把面具撕了。”柳非言秀眉微颦,别过脸去。
“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聿肃睿涯”的模样,雪涧笑嘻嘻拍了拍脸:“我寻思这小子长得不错,虽不及我,到底也比你旁边那位现在的样子养眼多了。你怎生这般不待见人家?”抬手将人皮面具揭去放在一边,星眸乱眨:“还是说,只有我这绝世之姿才入的了小泠儿的眼?”
颜少卿轻咳一声:“雪涧,说正事……”
“我给百里小美人和聿肃睿铮那小子找了点麻烦,谁让为了他们我洗这些颜料还要洗半天?”雪涧手上缠了缕黑发,不满地拽了拽。
“你……不会是说聿肃睿麟是他们两的孩子吧?”柳非言哀叹一声,抚了抚额。
“小泠儿果然聪明,聿肃悯的老脸怕是都要气青了。”雪涧大大咧咧坐下,举起桌上茶壶对口就灌,好不得意。
“看来你要做好准备,明日聿肃睿铮必然要兴师问罪。”柳非言对着颜少卿眨了眨眼,正色道:“不出意外,明日早朝聿肃悯会点高成领兵前去镇压梵笳之乱。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梵笳已然牵扯进来,我不想他们的损失过重。”
“你说,南宫长岭是否确认了你的身份?”颜少卿眸光一闪,轻轻问道。
“父皇,梵笳之乱不可再拖延下去,儿臣请父皇速遣苏淡离领兵前往。”早朝之上,聿肃睿涯出班动本。
“南宫爱卿。
“臣在。”
聿肃悯淡淡开口:“你昨日举荐何人?”
“臣保举骠骑将军高成。”
“孤准了。着高成即刻领兵五万,速平梵笳之乱。”
“父皇?”聿肃睿涯疑惑地向上看了一眼,不明白父皇为何一夜之间变了主意。
聿肃悯冷冷扫了一眼仍跪着的儿子:“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宛京,太子府。
“别在门口傻戳着了,想说话就进来。”叶君镆正埋头处理天机阁送来的各处情报,眼角扫到门边一抹锦蓝衣角,淡淡开口。
“三叔。”叶皓昱板着小脸挪了进来。
“你倒是闲得紧。”叶君镆放下笔:“说,有什么事?”
“婶娘什么时候回来?”
一向倔强的眼神中竟夹杂了丝恳求,水汪汪地扎得他心中莫名一痛。
“一天问三遍,不烦么?”移开目光,重新拿起笔,低头冷冷道。
“三叔的妻妾不止一位,即便她不在,也有凌侧妃、舒良娣、明瑟曼音良媛陪着。可皓昱的婶娘,只有一位。婶娘她,什么时候回来?”稚嫩的童音透出僵持的固执,再往下,竟带了分颤抖:“是你不愿让她回来、拦着她回来对不对?相府的人几乎死绝了,你怕她回来之后与你置气?若非如此,婶娘家的沉冤已雪,她为何迟迟不归?”
“还是不懂规矩。”“啪!”手中折报重重一合,叶君镆寒声唤:“久恕,领他出去交给常川,将六合拳全部学会练熟才准休息。”
“她当初为救你连命都不顾,你……”被久恕固住的小人儿不住踢腾,依旧不停地聒噪着。
“够了。”折报上的字仿佛白纸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墨渍,他再难看清到底呈报的是什么事。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停住。二月小雨淅沥,雨丝从明瓦上连成了线地滑落,仿佛一道做工精致的水晶帘幕。白衣广袖,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离自己越来越远。一年之前,她题诗后黯然弃笔,离去得孤傲而决绝。他不曾相留。
断楼说,她问:“交易一事,虚情假意也就够了,还谈的什么心意?”
断楼说,她问:“既选定了天下,日后美女如云,何必执意要我的心意?”
断楼说,她问:“我在边州城外几乎力尽战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凭什么要我领情?又凭什么要我接受他的心意?”
红衣肖像、九尾凤佩、烟雨荷塘。身外之物,无论她接受与否,他谈笑自如,给得大方。便是她不领情,他也不曾生气。给不给是他的事,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他有信心,他给的,她便一定得要。渐渐的,一切仿佛变了。鬼使神差,他冒着生命之危为她采了月见草,不顾重伤之身跳下洛水救她,亦会为被拂了心意恼怒不已。笑世人痴傻,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情只是一厢情愿地给予,不求任何回报?自私贪婪,是人的本性。真正的感情,需是真心待真心,真心换真心。而他,终还是动了真心。是以再不能容她平淡无波,心如止水。满室狼藉,两半碎玉,她道:“受不受你的恩,也并非全然由不得我。叶君镆,你究竟还要逼我到什么田地?”他心凉意冷。原来,所有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苦苦相逼。
他知道,她命途多舛,所求的,只是一份不含杂质的感情。而他与她相遇的时间,他与她各自的身份都决定了,这些他无法给予。他能给予她的,终究只是帝王之爱。他给得辛苦,她却嗤之以鼻的帝王之爱。
“这世上总归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想要,我不给。如是而已。”不用面对面,自己都能猜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边微嘲的笑容,明眸中冷清的目光。他想给,她不要。他想要,她不给。
“如果她肯回来,便是再受父皇一掌,我也绝无半句怨言。”淡淡开口,眸光深邃,却是沉沉的无奈:“只可惜,她,不肯。”
她不肯。她问凭什么。她道她不给。好一个如是而已!
叶皓昱噤了声,迷惑地看着窗边那一抹挺拔落寞的背影——这是,三叔?
总作情浅留笑人前故潇洒。
几时起,提起这个誓言,已不如当初坚定无疑——“儿臣发誓,此身此心,只许天下!”
第七十七章:吹彼棘心
月明星稀,巡营的士卒提着灯笼四处走动查看,岗哨们手握长枪站得笔挺,皆是丝毫不敢懈怠。
主帐之中仍亮着灯火,舒尹站在沙盘之前,听身边之人指点攻城之策,连连点头,眼中毫不掩饰敬佩之色——昔日英雄宝刀未老,也难怪能教出一众贤徒。江氏兄妹武学上的造诣和兵法上的精通,除天生禀赋,也是得此人精心栽培之故。当下诚恳道:“之前我还懊恼参不透非言留下的锦囊,有负她一片苦心,如今我方知晓,非言的锦囊本就是留给前辈的。容晚辈多嘴一句,您分明一直记挂着她,又因何不肯见她?”
慕燕怀一滞,良久,方苦笑一声:“我有何面目见她?若不是我当初一念之差酿成大祸,也不至于害得边州三十万将士埋骨,他们兄妹险些丧命,更逼她亲手射了卫谦一箭,逼不得已受制于叶君镆。她虽言不怪,我却如何能够心安?唯有尽寥寥之力助她完成心愿,日后泉下相遇,也方能对大帅和夫人有一个交代。”
自当日在别柳山庄被江泠璧一语点醒,他满心悔恨,无颜再执掌风陵骑,遂将风陵骑全交由江氏兄妹主管,自己只身前往边州,在战死沙场的将士墓前长跪三日,而后变装易容、改名换姓留在边州协助江清懋操演兵马。直至之前从江、萧二人处听得只言片语,猜出江泠璧欲用梵笳之力,于是又辗转前往梵笳,向舒尹坦言自己的身份,助他训练梵笳兵卒。这一住便是数月,很得梵笳民众的敬重。
舒尹理解地点了点头,心中暗叹。其实江泠璧早就对师父的行踪了如指掌,江清懋也知那凭空出现见识卓越的门客是何许人也,只是他兄妹二人理解慕燕怀的心情,俱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