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嘉蕾双脚放在同有水的泳池中晃着,夜风抚过她的脸颊,神情异常平静。
“比起海,我更喜欢山。”她突然说,眼神掠过了底下灿烂夺目的光芒,看向远方。
她的眼神非常安宁,徐秀岩却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预感。
“你看,”史嘉蕾站起来,向远眺,“蓊郁的树海一层一层往外推,像是把我藏在最隐密安全的地方,有哪里比这儿更好?”她回过头,笑笑问他。
他朝她走去,“嘉蕾,我们进屋去,我泡杯热可可给你。”
她不会跳,对吧?
那样死的话太难看了,要求完美如她,绝对不会接受。
但是史嘉蕾毫不犹豫往围墙走,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开,放弃躲躲藏藏,要看,就给他们看个够。
徐秀岩猜她现在是灰心失望,才会那么做,他不希望她之后要面对逞一时之快的痛苦,急忙跟了过去。
“嘉蕾,听我说,没事的。你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笑容满面,有男人在向心仪女人撒娇的味道。
史嘉蕾摇摇头,只差一公尺就走到围墙前。
徐秀岩看得心惊胆战,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饱尝恐惧。
该死的!他不希望再听见她哭泣整夜的声音!
“但是现在……”史嘉蕾又往前走了一步,一手|奇|搭在及腰的围|书|墙上,回头看着他,笑得好无奈,问:“我还能躲到哪里?”
话声方落,闪光灯骤起,点亮了整片山头。
她……几乎见光。
徐秀岩在史嘉蕾打算面对照相机和摄影机的瞬间,脱下外套盖住她,并把她抱起拖进屋内。
整个过程中,都听见她疯癫的狂笑声。
她每笑一声,他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只因她的笑,听起来比哭还要难过。
所有拒绝、愤怒、彷徨、煎熬和消沉化成笑声,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有多么的绝望……
那一晚,她没哭,只在笑完后,要求他去买一台电视,然后她要彻夜观看自己的新闻。
因为外头的媒体就像鲨鱼,随时等等饵食走出屋外,徐秀岩只好拜托隼替他送一台电视过来,并且有些事想请隼代为传达。
隼到达时,就像往常一样,穿着军绿色的大衣、黑色的军靴和黑长裤,跟一台四十寸的大电视从天而降。
是的,从天而降。
“你不能用比较不引人注目的方法进来吗?”徐秀岩在屋顶迎接搭直升机出现的隼,脸上带着疲倦的笑意。
换个角度想,至少现在记者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直升机上,谁管他们会怎么说。
“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快速的方式。”隼瞥了眼下方固守不离的各家媒体记者,他宁可单挑一整个黑帮,也不要走过那里。“你说有事要拜托我,是什么?”
“我希望你替我带个口信给老板,如果有任何关于史嘉蕾的新闻,麻烦他替我压下来……全部。”徐秀岩神情沉郁的说。
“你怎么不打通电话自己跟他说?”
徐秀岩一愣,接着疲困的合上双眼,喃喃道:“对,我忘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竟然忘了……”
隼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嘿,兄弟,振作一点,你看起来比之前凌厉得知莫莉被绑架的时候还要可怕。”
媒体记者才聚集一天,他就已经像打了几天的硬仗,连思考的能力都减退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了,徐秀岩一整天都守在史嘉蕾身旁,深怕她会伤害自己,那比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还要更花心思,更累人。
但是他没有抱怨过半句。
如果在这时候放任好不管,他有预感情况会更糟,所以他不时对她说话,尽管她一点回应都没有。
……说起来,他离开的有点久了。
“总之,谢谢你。”徐秀岩打算送客了。
“媒体磨掉你的待客之道了?”隼好笑的问。
“她的状况不是很好。”简短的一句话,却隐含了千言万语也难以叙述的真实情况。
隼看了他一眼,“秀岩,说实在的,你大可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她有父母吧!”
“什么意思?”徐秀岩神色阴晴不定地问。
“她只是你的前妻。”隼说。
“我不会和丢下她不管。”徐秀岩不悦地说,“至少在她恢复正常生活以前。”
隼颇不以为然,“她是个有名气的明星,有许多人会帮助她。你留在这里,【】看起来就像陪着她走进地狱深渊一样糟糕。”
“即使她可以找到很多人来,但我不一样。”徐秀岩定定地说。
他这么说并非对自己有信心。
“你前妻爱你之深?”深到不愿意放开他?那干嘛离婚?
徐秀岩露出苦笑,“不,是我离不开她。”然后回屋里。
隼挑了挑眉,跳上一旁的绳梯,俐落的爬回直升机内。
算了,他从来搞不懂这些沉浸在爱河里的男人在想什么。
徐秀岩踏进主卧室,她正用指甲刮着窗帘。
他默默把电视放在柜子上,插上插头,却没有打开;而她正试图撕开窗户的胶带。
“打开,你会后悔一辈子。”他走到她身后,把她拉进怀中。
“但是他们不会。”长长的指甲还刮着、抓着。
“伤害自己,并不会让你更好过。”他在她耳边低喃。
“但是他们会。”她说,有点鼻酸。
听出她低落的情绪,黑眸抹上一层暗影,他的神情冷冽起来。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不幸的可怜虫?”她轻笑,声音却没有笑意。
“我当干员时带我的前辈。”他说,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他在一次攻坚行动中为了掩护我,而受到重伤,因此被迫退休,从此一蹶不振,我记得第一次到医院探望他时,他对一切都很乐观,他的个性原就是开朗积极的,怎么知道最后他会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之后的他,日子过得行尸走肉。”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做下去,打击犯罪是带给他极高成就感的工作。
结果因为那个前辈的关系,他开始自责,也做不下去了,只好离开喜爱的工作。
“所以你留下来,只是为了补偿?但我不是他。”史嘉蕾失笑,表情难看至极。
是吗?连他也不是真心的……
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愿意真心待她?即使不是从她身上图什么的人,也有别的心思……
她真的怀疑有人会真正关心她了……
徐秀岩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里,温声道:“没错,你不是他,所以我也不是为了补偿。”
他只是明白她之于自己的重要,不希望她走上相同的路。
一句话,燃起了希望,史嘉蕾终于回眸,“那是为什么?”
她又误会这个男人了吗?
还有让他留下来的原因?
徐秀岩转过她的身子,迎上她惶惑又紧张的眸光,顿时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有人重视、理解分担她的痛苦而已。
现在,他真的懂了。
“因为放不下。”他说,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第九章
史嘉蕾终于沉沉的睡着。
面颊上犹带泪痕,偶尔因为外头的吵杂而皱眉,但神情比起之前放松了许多。
老实说,他并没有把握她醒来后就能放下一切,海阔天空,可至少已经能从她散发出的沉静,看出她尝试接受眼前的混乱,寻找解决之道。
虽然是慢慢的,但不急,他会帮她。
徐秀岩走到浴室,那里有扇用彩色玻璃拼起来的窗户,是唯一没有被封起来的窗户,不过也无法看得很清楚,他只能从采访车上的光判断外头的媒体并没有离去,反而还越聚越多。
其实可以打开电视,绝对有实况转播,但想到是为知道媒体是否离开才开电视看,又有种无奈的讽刺感。
扭开洗脸台的水龙头,洗把脸,徐秀岩拿着毛巾,边擦脸边思考灵光一闪念头的可行性,随后扔下毛巾,走出浴室,打开笔记型电脑,迅速调查起某些事。
“果然没错……”证实了心中所猜测的,他低喃。
“什么?”史嘉蕾不知醒来凝视他的侧脸多久,直到他自言自语,才出声。
徐秀岩调转目光,一手轻轻搓揉她短短的发,沉思片刻,忽而笑问:“你有多久没有恶作剧过了?”
史嘉蕾被他笑容里调皮的玩兴给吸引,忍不住坐起身,“你说什么?”
“他们在外头苦苦守候都不愿意离开,一定是因为没有新闻点,那么就让我们开个不具恶意的小玩笑,他们也好回去向社会大众的期待交差,是不?”徐秀岩眨眨眼,顽皮的表情像个小男孩。
“小玩笑?”他的话意味着可能要出现在媒体面前,但是她除了紧张以外,更有点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大概是被他传染了吧。
“一个小小的玩笑,幸运的话,就把他们全赶走了,如何?”徐秀岩怂恿着,还加上她渴望的诱因。
史嘉蕾笑了,“你现在好像梅菲斯特。”
闻言,徐秀岩微挑眉,“不主动引诱,只是收集堕落灵魂的撒旦的劳工梅菲斯特?你这形容真有意思。”
她摇摇头,“不,是警告浮士德失去上帝和天堂愉悦的悔恨。”
恶魔梅菲斯特在一开始就对浮士德要卖灵魂给恶魔的选择做出了警告——不要为了达成其目的而放弃天堂的保证——就像她现在如果选择参与他的“小玩笑”,很有可能是悲惨的下场。
但是再糟也不可能糟过现在,又有什么不可为呢?
——而且他会陪着她。
“别看得太严重,恶作剧而已。”他说得很轻松。
“置之死地而后生。”
徐秀岩握住她的手,“我会成为你的同伴,服侍你。”
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等到一切结束后,就换她回报了。
他想,那将会是个很值得的计划。
徐秀岩的小玩笑,在隼的大力帮助下,事前准备工作总算可以顺利开始。
意外的是于莫莉也来了。
她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也别问了,这次换我帮你!”
虽然徐秀岩很想吐槽她眼底兴奋地光芒,但想想确实是人多好办事,而且于莫莉的个性外向,又具亲和力,应该能和史嘉蕾成为好朋友,将来可以分担她烦心的事。
总是考虑长远的徐秀岩,任何一个利益都不会错放。
不过怕史嘉蕾会受到惊吓,他还是先进屋通知她一声,却没有给她拒绝见面的机会。毕竟继续让她与人群疏离的话,早晚有一天她会真的不敢和人接触。
既然情况已经够乱了,那就乱到底,也许反而能快点解决。
史嘉蕾有些迟疑,可没有拒绝,而且明白他们是他的朋友,决定不遮遮掩掩的,连墨镜都不戴。
史嘉蕾坐立难安的盯着楼梯,率先走下来的是徐秀岩,他迅速走到她身边,她立刻站起身准备迎接客人。即使没有碰触她,他都能感觉得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感,厚实的掌心轻轻按上她的背,无言给她鼓励。
史嘉蕾回眸,短促一笑,接着转向楼梯口,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
先下来的是外表给人强烈视觉刺激的隼,只见他扬起爽朗的笑容,从容打招呼,“嗨,抱歉抱歉,没有走大门,毕竟要游过那群食人鱼,实在有困难。”
接着出现的于莫莉也说:“别怪他,那是因为顾及我是个未出嫁的弱女子的关系。”
“你只要点个头,山下有个男人随时等着把婚戒套进你手指。”隼大翻白眼。
于莫莉咕哝,“那正是我最近的压力来源。”接着发现史嘉蕾脸上盈满困惑又不敢开口问,连忙踏着像跳舞一般轻快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秀岩,快介绍啊!”她笑嘻嘻的催促。
“我的前妻,史嘉蕾。”徐秀岩先介绍身旁的女人,接着才对她说:“这位是于莫莉小姐,我上司的未婚妻。”
“女朋友。”于莫莉径自更正,然后说:“别管我们刚刚说的,如果让你感到不自在,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怕你待在这里会无聊,我带了一套绘本给你看。”
她把手中提的那一大袋还没拆封的“银魂”放到桌上,再一叠一叠的拿出来。
“那叫漫画吧。”隼靠了过来,不以为然的说。
“有什么关系,都是画,又有字还有剧情呀!”于莫莉语气愉快的反驳,邀请她一块儿坐下。
史嘉蕾愣愣地注视她的举动,生平第一次看到漫画竟是从刚认识的人手中接过的,感觉非常奇妙。不过更令她在意的是,于莫莉看起来好漂亮。
自信又亮丽,而且她说话时自然流露出一股真诚的感觉,完全不会令人讨厌……大概是因此才有种特殊的风采。
史嘉蕾说不出是不是嫉妒,但绝对很羡慕。
隼听了于莫莉的话又翻了白眼,徐秀岩则介绍道:“这位是隼,是保安部门的独立分子。”
“独立分子?”史嘉蕾分神问。
“独立作业分子。”加了两个字的解释并没有比较好。
“简单的说,就像秘书课有分第一秘书集团和第二秘书集团,保安部门也有一和二,我是一,只不过一也只有我一个人。”隼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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