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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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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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秦修顿时就噎住了。他的脾气一向都是这般急躁,爱恨都十分地分明,虽说他跟秦颂关系还不错,可对文家二少爷这种纨绔子弟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而宝钦——在他的心里,远嫁和亲的可怜又善良的公主总是需要保护的,更何况,她的长相还如此地合眼缘。

见秦烈不肯为宝钦出头,秦修便忍不住了,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一跃下了车,随手抢了街边的一匹马,飞身上马,一抖缰绳便要追过去。马儿才刚迈开步子,忽地一个趔趄,前蹄跃起,痛得嘶叫出声。

竟是秦烈在后头拉住了缰绳,所以马儿才动不得分毫。秦修大怒,高声骂道:“好你个老三,你自己要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拦着我?难不成,你还怕了文家?你怕,我可不怕,今儿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我就不是五爷。”

秦烈依旧板着脸,冷冷地道:“知道你本事大,谁也奈何不得。可你这般冲过去,大不了也就是打他一顿。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便是你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回头人家往宫里递句话,你便要倒霉。若只是罚点俸禄也就罢了,若是父王逼着你去文府道歉,届时你打算怎么办?”

秦修也就是性子冲动了些,可并不傻,被秦烈这么一教训,心里头顿时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只是胸口到底憋着一口气,郁闷得慌,气恼道:“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嚣张不成?爷可忍不下这口气!”

秦烈哪里不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今儿这事不好善了,想了想,叹了口气,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秦修眨巴着眼,狐疑地把脑袋凑过来,一脸防范地盯着秦烈,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秦修心里头清楚得很,他们这些兄弟当中,就属老三秦烈满肚子坏水,偏偏整日里都绷着个脸,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这也是秦修老大看不惯他的原因。

秦烈压低了嗓门,凑到秦修耳畔低低了说了一阵。秦修一会儿眉头微蹙,一会儿又舒展开,两眼直冒光,罢了,又回头啧啧地朝秦烈讥讽道:“真不愧是三哥,脑子里整天都装着算计人的东西,谁若是得罪了你,可真是倒了大霉。”

秦烈丝毫不动气,学着宝钦的语气,十分谦虚地道:“五弟过奖了。”

马车里的宝钦倒还不觉的有什么,清雅都快急死了,小声地抱怨道:“公主,我看那个三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您可别被他给骗了。”

宝钦微觉诧异,眉头微蹙地看她,“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这个……怎么好明说呢!清雅咬咬唇,迟疑地小声道:“就是……你要知道,大爷…还在等着您呢。”

宝钦愈加地不明白了。她还待开口追问,车帘子又开了,秦家兄弟俩一前一后地又钻了进来,秦烈依旧是沉着脸的老样子,秦修则在生闷气,一屁股坐下,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看这回不整死他。”

秦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秦修赶紧住了嘴,强挤出笑颜来朝宝钦道:“公主可要再下盘棋,可惜方才那盘被搅和了,要不然,某人今儿可要丢大发了。”

秦烈不语,慢悠悠地捡着车板上的棋子,倒是宝钦难得地又谦虚了一回,“三爷棋艺精湛,妾身自愧不如。”若不是被搅了局,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清。古人说由棋观人,此言甚是有理,秦修下棋时横冲直撞,毫无顾忌,打起仗来亦如是。他其实并不算多智,却胜在善于用人,奇计的偶偶靠军师,自己则冲杀在前,奋不顾身,又善待士兵,故格外地受人拥戴。

而秦烈此人,做事极为谨慎小心,心思藏得极深,宝钦与他对弈一局,仍旧弄不懂他的布局,只能见招拆招,或是主动出击,以攻代守。饶是如此,也不见得了多大的好去。

“公主客气。”秦烈深深地看了宝钦一眼,眼中隐有波澜起伏,“今日之局未完,改日再上门请教。”

不等宝钦回话,清雅赶紧插话道:“我们公主身体不好,太医说要好生调养,不可过度操劳。”

秦烈凉凉地看她,淡然道:“是么,回头我去问问司徒。”

清雅顿时就不说话了。

到行宫门口的时候,秦修忽然又开口,笑着问宝钦,“明儿的中秋宴会,公主当真不去?”说话时,眼神一个劲儿地朝秦烈身上瞟,若有所指。

宝钦笑,“既是家宴,妾身怎好去凑热闹。再说,妾身而今带着孝,不好去扫诸位的兴头。”

“罢了罢了,”秦修摇头晃脑地笑道:“他若是真纳了别人,这三年的功夫怕是连娃儿都能成群了。反正你跟三哥又没行礼拜堂,也没必要委屈自个儿,到时候爷就找父王进言,勉为其难地娶你为妃好了。”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引得秦烈和清雅朝他看过来。一个是面沉如水,另一个则是满脸怒容,唯有宝钦一脸笑意,半真半假地应道:“如此便要多谢五爷厚爱了。”

秦烈的脸上顿时就跨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裸奔党人伤不起啊,呜呜

、第十八回

十八

中秋晚上,宝钦让清雅叫了王太医过来,三个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倒也热闹。有几个从郑国随同过来的丫鬟也想跟着过来凑,被清雅给赶走了。

“谁晓得她们打什么鬼主意呢?”清雅忿忿地骂:“昨儿还瞧见芦荟鬼鬼祟祟地朝屋里探看,被我给骂走了。小姐您可得当心些,她们都是李柯鸣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清雅最是护主,便是对着秦烈和秦修她也不假辞色,更何况是这些小丫鬟们。这行宫里头,宫人们也许不怕宝钦,可对清雅却是畏惧得很。宝钦揉了揉太阳穴,苦笑,“我理会得,你看平日里不是将她们打发得远远的,何时让她们近过身。”

“小姐这么做是对的。您而今身处敌营,自然要愈加谨慎。若是一个不留神被人给认了出来,奴婢就怕到时候拼死也救不出您。”

被人认出来?宝钦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秦烈明亮的眸子,还有他时不时的若有所指的眼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宝钦总觉得,秦烈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这个男人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了然于胸,让人心里头十分没有底。

而此时的秦烈,正端端正正地在谨身殿里坐着,一声不吭地板着脸喝酒,四周歌舞升平,他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兴致。

秦修抱着酒壶笑嘻嘻地凑过来,打趣地道:“三哥,你看看那些舞姬们腰都快扭断了,你也不睁眼瞧人家一下,多伤人的心。唔,便是不瞧她们,也朝诸位小姐们笑一笑,大家伙儿眼睛都快望穿了。”

秦烈冷冷道:“你若是看不过,便去安慰安慰,我可没这闲心思。”

秦修大笑,声音高亢有力,引得大殿里众人纷纷侧目。他却是半点也不懂得收敛,依旧扯着嗓门大声道:“我还不晓得你的心思,不就是嫌弃对面那一群没你那位七公主长得美,所以瞧不上眼么。”

他嗓门如此之大,殿里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旁人也就罢了,一众千金小姐们却是五味陈杂,十分地不自在。

秦烈被他这般嘲弄,倒也不生气,只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你说得有道理。”

丰城的男人们虽说也豪迈,平日里说话也都直爽坦率,可而今在这大殿之上,谁不想装模作样地做一做正人君子,所以秦修才这般打趣他,却不想他竟然坦然地承认了,秦修没气成他,反倒把自己个儿给郁闷坏了。

秦修自讨了个没趣,抱着酒壶跑去跟秦颂聊天去了,秦烈终于落了个清净,脸上的神色愈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旁人见他如此,连招呼都不敢过来和他打,也就太子秦仲素来宽厚温和,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便牵着刚满三岁的长子秦舒主动上前来招呼他一起坐,“你终日板着脸作甚,害得舒儿都不敢单独过来。”

见到小包子一般的秦舒,秦烈的脸色总算温和起来,伸手在他的小包子脸上捏了捏,竭力地把声音放得柔和些,“前几天三叔教你背的兵法现在背得怎么样了?”

秦舒的包子脸顿时起了褶子,眨巴眨巴眼,挣脱太子的手,转身就朝太子妃的方向跑,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嘴里还高声地嚷嚷着,“娘,娘,三叔欺负人。”

太子哭笑不得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苦笑着道,“三弟,舒儿才刚三岁,你莫要吓到她。”

都这样了,秦烈自然不可能再凑到太子那一桌去。太子想了想,压低了嗓门小声提醒他,“一会儿文贵妃怕是要把刘家小姐塞给你,你心里头可曾想好了应对之策?”说罢,不等他回话,自个儿倒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尴尬地道:“太子妃还有个嫡亲的妹子,元宵的时候你想必也见过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秦烈的神色,一见不对劲马上就转弯,“不过我立刻就帮你给回了。那个二小姐,长得虽然漂亮,可性子太要强了些,怕是不甘于人后。若真进了你府里,日后只怕跟公主有得闹。”

秦烈看了看他,黑亮的眼睛里难得有温和的意味,轻轻点头,谢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那…一会儿文贵妃……”

“我理会的。”秦烈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太子闻言也连连点头,“三弟说得是,我早跟母后打过招呼了,若是文贵妃提及此事,她定会出来圆场。”说罢,他顿了顿,忍不住悄悄问:“那个七公主果真生得倾国倾城?竟能让三弟如此倾心。”

秦烈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温柔的神色来,居然很痛快地承认道:“很美。”

太子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会如此回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呛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提点他,“那个…娶妻当娶德,女人么,长得漂不漂亮…不重要……”

秦烈满脸嘲弄地看他,太子被他的眼神臊了个大红脸,赶紧脚底抹油地溜了。

殿里热闹了一阵,直到外头传来太监的传唱声,秦帝到了。

满屋的男人女人们全都恭恭敬敬地跪下迎接,秦烈跟秦帝关系闹得僵,这会儿也就跟着意思了一下,等老人家一抬手,他立刻就起了身,施施然地又坐了回去。

秦帝瞥了他一眼,脸色不大好看。皇后见状,赶紧笑着和他说了句话,把他的注意力给岔开了。

秦帝一到,这大殿里便不复先前那般热闹嘈杂。虽说这是个家宴,可几个皇子里头,也就太子和老二成了婚,后头的几兄弟全都是香饽饽,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但凡是能与皇家扯上零星半点关系的,这会儿都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结果这大殿里头,上上下下的,怕不是坐了有几十上百号人。

不管几个皇子之间是如何的明争暗斗,这会儿却都是一团和气,面上全是谦恭的笑,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前给秦帝敬酒,吉祥话儿连绵不绝,就连秦修那个大老粗,对着秦帝却也能摆出一副撒娇讨巧的模样来,逗得秦帝开怀大笑。

唯有秦烈端坐不动,于一众皇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秦帝瞧着,心里头愈加地阴郁,又不好对着他发作,只沉着脸朝秦修问:“你哪里不舒服了?朕听太医令说,你昨儿晚上请了太医。”

秦修心里一咯噔,暗道“来了”,心里头乐得直哆嗦,面上却还要作出一副黯然的神情来,支支吾吾地回道:“不过是跌了一跤,淤青了几块,太医说没有大碍,过几日便好了。”

秦帝小声叮嘱道:“既是伤了,就好生歇着,莫要再上蹿下跳的,回头再伤了哪里,引得人操心。”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温和,脸上也是十二分的慈爱,这般的和颜悦色,便是对着太子也不曾有过,不说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秦修自己也受宠若惊,呆了半晌,才赶紧激动地应了。

秦帝半点没问他是怎么伤的,秦修谨记秦烈事先交代过的话,也半句都不提,只是心里头难免有些郁郁,恨不得能找个借口把文家二少爷给推出来。

秦帝关心完了秦修,眼神又不自觉地朝秦烈的方向瞟过去,见他依旧沉着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头愈加地气恼,恨恨地别过脸去和一旁的文贵妃说话。

文贵妃正愁着不知怎么插进话去,这会儿可是逮住机会了,使出了浑身解数地陪着秦帝说笑,恭维的话儿一句接着一句,哄得秦帝终于面色缓和了些,便旁敲侧击地开始吹风了,笑着打趣道:“这一晃眼的工夫,舒哥儿便有三岁了,太子膝下真是子嗣繁盛,便是瑞王府里也接连得了两个小皇孙,也就三哥儿府里冷冷清清的,到而今,竟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

秦帝面无表情地道:“不是刚定了郑国的七公主吗?朕听说,老三十分满意。”

文贵妃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也是公主福薄,这眼看着都要礼成了,偏偏又……”她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眉眼微动,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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